作者：小利刃
拖完这块地，陆遇撞见了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宋国然。
宋国然悠哉哉地夹着公文包看了陆遇一眼。
“没事，随便拖拖就行了，这片区域没什么好打扫的。”
宋国然挥挥手，示意陆遇差不多可以走了。
“哦……”
陆遇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拿着拖把上楼。
还没走几步，宋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把他叫住。
“对了，你顺便去把音乐教室打扫一次，那间教室本身是我们班负责。但是很少使用，所以一学期也打扫不了几次。”
宋国然走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开门的钥匙塞在陆遇的手里。
“钥匙明天还我。”
说罢，宋国然人已经走远了。
陆遇无奈地看着手中的钥匙。
这便是作为差等生的待遇，「理所应当」做的事情。
151 不许反悔 加长
陆遇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江水一中的音乐教室。
这间教室从高二开始他就没有进来过。
刚踏入高中那会儿还是有音乐美术课的，后来这些课的排期越来越少，直到高三就彻底消失了。
音乐教室在教学楼对面的综合楼。
陆遇来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放学很久了，不由得有些担心，林北星会不会把教室门给他关了……
他还得回去拿书包呢。
“咳、咳咳……草。”
推开音乐教室的门，扑面而来的是大片大片的落灰。
灰尘在白炽灯下肉眼可见的漂浮着，角落里、椅子上满是尘埃和杂物。
这哪儿是音乐教室，这简直就是荒废了半个世纪的杂物间啊。
教室的中央有一架棕色的钢琴，钢琴的周围绕着一圈圈随意排列的椅子。
这钢琴四四方方的，和林北星家里那一架三角琴比起来，压根不是一个档次的。
陆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等灰尘差不多沉淀了，他才轻手轻脚的进去。
打扫这种全是灰尘的房间，一般需要先洒水再扫地。
好在，陆遇在角落的杂物堆里找到了一个画画用的水桶。
他去走廊尽头的卫生间里接了一桶水，像是浇花一样四处浇了浇。
等水洒得差不多了，才发现这教室里压根没有扫把。
陆遇也就从班上拿了一副拖把过来，这是他手里仅有的清洁工具。
现在他要指望用一副拖把将整个积满灰层的音乐教室打扫干净……
把这么厚的灰拖掉，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去了……况且，那些椅子和钢琴上的灰尘要怎么弄啊？！
总不能拿着个拖布去凳子上擦吧！！
陆遇站在门口，满脸的发愁。
就在他打算摆烂放弃、干脆别清扫了的时候，一个较小的人影从他身旁窜过来，陆遇闻到了那一阵熟悉的清香。
林北星戴着口罩，背上背着她自己的书包。一只手拿扫把，一只手拿着抹布，稍不注意就从陆遇的身边擦身而过。
她在教室里等了陆遇半个小时，等来的不是陆遇，而是过来检查关门情况的宋国然。
宋国然告诉她，陆遇被他叫去打扫音乐教室了。
林北星这才拿着东西赶过来。
“给你。”
她把手中的抹布拍在陆遇的胸膛上，开口道。
“先打扫高处的灰层，最后再扫地拖地。”
“……”那片被林北星接触的胸膛下两厘米的位置，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陆遇还是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吵。
他把抹布拿过来，手指无意间和林北星微凉的指头碰在了一起。
林北星动作自然地收回手，瞥了一眼陆遇放在脚边的水桶。
水桶里还有水，她蹲下身，将自己的那块抹布放进水桶里浸湿。
在林北星蹲下去的时候，她蓝色的格纹短裙拖在了地上。
地上满是灰尘，很脏，陆遇想开口提醒她。
但是张开的嘴巴却迟迟没有发音，再次闭拢的时候，陆遇忍住了一切想要跟她说话的欲望。
时间一点点流逝，陆遇和林北星的合作速度很快，一会儿的时间，钢琴和椅子都擦拭出来了。
没有对话、甚至没有眼神交流，他们只是默默地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却又有言之不尽的默契。
陆遇将林北星带来的扫把举在手中。
他个子高，稍微伸直手臂就能用扫把将天花板简单清扫一遍。
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和灰落了满头，陆遇特意避开了林北星在的方向，将她保护得很好。
他按照林北星说的顺序，先把高处打扫干净，随后才开始扫地拖地。
林北星依旧是负责运动量少的扫地，陆遇负责拖地。
只是这堆满灰层的地面，想要一次性打扫干净很困难。
角落里满是垃圾堆，里面堆满了纸屑和一些简单的五线谱，甚至还能从里面翻出不要的练习册和试卷。
林北星蹲在地上，一点点将扫不走的大型垃圾叠在一起。
陆遇清洗好拖布，回到音乐教室的时候看见林北星正在蹲着整理垃圾。
她后方是一片清扫出来的灰尘堆，而她的裙摆就落在了灰尘的上面。
“裙子……”
陆遇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他停顿了片刻，还是接着说完了这句话。
“拖地上了……”
林北星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低着头，今天没有束起马尾，头发都是披开在肩膀上的。
乌黑的长发挡住了她的脸庞，陆遇看不见她的眼神。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陆遇的错觉，他似乎看见了林北星瘦瘦弱弱的、抽动的肩膀。
空气仿佛凝固住了。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陆遇站在门口没有动，林北星蹲在原地同样没有任何回应。
一分钟后，林北星站了起来。
她朝着陆遇走过来，光线落在她的脸上，陆遇恍然间看见了她隐隐发红的眼眶。
“这是……”
“这就是你这么多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陆遇。”
林北星站在陆遇半米远的胸膛前，她的胸脯藏在蓝色的蝴蝶结领结下方，陆遇看见了她因为剧烈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腔。
“我……”
陆遇张开嘴唇，什么都想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
林北星摘下了自己的口罩，陆遇看见她微微咬住的嘴唇。
是难过伤心、还是生气？
陆遇觉得，大概都有。
他把所有的思绪都抛之脑后了，换来了一句他一直都想对林北星说的：“对不起……”
“没有关系。”
“你希望我这么回答么。”
林北星抬起红彤彤的眼眶，她每往前站半步，陆遇都会后退半步。
直到陆遇退到了墙上，林北星还在逼近。
“我说不了这句话，因为……很有关系啊，陆遇！”
“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自顾自地闯入我的世界，又自顾自地离开！！”
热泪在眼眶里翻滚，陆遇看见了这双明亮的眼睛里带着的委屈的、难过的、还有愤怒的感情。
林北星捏住陆遇的衣领，陆遇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背脊微微佝偻着，任由她拽自己的角度而轻轻向前倾斜。
陆遇的脸色看上去异常平静，但他的内心早已翻江倒海了。
思绪乱作一团，做不了任何解释，所以说不出任何的话。
“我说过……”
林北星吸了一口气，陆遇听见了她颤抖的呼吸。
“我不会放弃你。”
“就算你放弃了自己，老师放弃了你，父母放弃了你……我也不想放弃你。”
少女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
说完这番话，她松开了抓住陆遇衣领的那只手。
陆遇低着头，碎发遮住了眼睛。
所有的话都哽在脖子里，陆遇发现此刻的自己说不出任何的解释，也无法说出半句让她不要再管自己的那些话。
“先把地拖了吧，学校大门快关闭了。”
林北星弱弱地抽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泪花。
她又再次蹲下来，压着会拖到地上去的裙摆，重新整理起了地面的垃圾。
“嗯……”
陆遇轻轻回答了一声。
将地面大概拖了一遍，拖把越拖越黑、脏得厉害，陆遇去卫生间清洗拖布。
再次回到音乐教室，陆遇隐约听见了教室里的琴声。
虽然他用林北星的身体弹奏过无初次的钢琴。
但是这一次，他是亲耳听见她的琴声。
音符仿佛活了过来，在她的指尖悦动。
曼妙的音乐回荡在走廊，沉重又轻快的音节直接流淌进了陆遇的心坎里。
这段音乐的节奏，陆遇感到十分耳熟。
他听过这首歌。
旋律在脑海里回荡，他听见了少女在弹奏时的清唱。
“你眨了下眼睛像夜空闪烁的恒星
为我所有不安找到了指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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