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顾廉洁为她说的话感到诧异。
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她有些失去耐心了。
“所以,你有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吗?林北星?”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你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
“我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他们都需要我的陪伴。之所以大晚上的坐在这里,是因为这是我的工作。”
顾廉洁坦白道:“你确实是我的工作,我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工作需要」。但对你来说,我做的事情就是「对你好」,我督促你学习,是因为你这个年纪本就应该做这些事情。”
“难道你学习是为了我吗?说白了讲,等你毕业我们就不会再见面了。不管你以后是飞黄腾达还是日暮穷途,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但是……”顾廉洁加重了语气。
“我在你家里做一天家教,我就要对你尽职尽责一天。”
顾廉洁说的这番话,也不知道林北星听进去没有。
林北星手里的笔动了动,最终她将笔慢慢地放了下来。
“既然顾老师只是图钱,那就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我不小了,能合理安排自己的事情,就不费您操心了。”
林北星敢保证,这是她这辈子说的最勇敢的一句话。
在此之前,她对任何长辈家长、老师家教,都百分之百的敬重。
但是今天,她有些扛不住了。
172 好想你
林北星的那句话,只是让顾廉洁沉默了片刻而已。
片刻后,她声音不由得加大了几分。
“你是不是没有听懂我说的那些话?!”
“林北星,你有叛逆期我能理解,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把这最后的三个月熬过去,再慢慢的叛逆啊?!”
林北星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的气息在颤动。
她缓缓吐出之后,压制住了内心的情绪,尽可能温声细语地说道。
“顾老师这么看重我的学习情况,是因为妈妈向您布置了任务吗?”
林北星不等她回答,继续说:“但是顾老师,您不能把妈妈给您的压力转移到我的头上来。”
“我今天很累了,您布置的这些任务,我做不完。”
林北星坦白说完这番话,觉得心里好受了一些。
她突然理解陆遇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了。
陆遇告诉林北星,她现在要做的不是对任何人好,也不是要讨好任何人,她唯一要讨好的人只有她自己。
原来,「为自己着想」是一件这么舒服的事情。
顾廉洁的声音变得很冷,林北星的不配合让她感到头疼。
“不可能完不成……”顾廉洁冷着脸说,脸上松松垮垮的皱纹堆积在一起。
说话间,那些皱纹会随着她的面部表情而移动。
“这些试卷都是我根据你的学习情况定制的,只要你肯努力,想要做完并不难。”
“那……我不肯努力呢?”
林北星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带着一份坚定。
她承认自己这是在学着陆遇的语气说话。
当她和顾廉洁开始对峙的时候,林北星的脑海里就不断想着陆遇。
想陆遇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如果是他在场的话,那他又会做些什么。
慢慢地,连带着情绪也在朝着陆遇靠拢,最后连说话的语气也在模仿他。
顾廉洁的表情一滞,眉头皱了起来。
顾廉洁放声道:“你现在说这种话,就是对不起你这十二年的学习成果!!”
“最后三个月了林北星,马上就是开花结果的时候,你就不能再咬咬牙坚持下去吗?!”
顾廉洁几乎是爆发性说道:“知道这个周末的任务为什么会加重吗,林北星,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前几天我给你布置的学习任务,你一点也没有完成,告诉我说什么是因为学校里的作业太重了!”
“但是后来我问你们家的管家和保姆阿姨,他们说确实看见你熬夜通宵的学习,也来劝过你几次。但是你执意不听,并且不是在做作业,而是在抄写试卷!”
“你告诉我,你现在的学习阶段抄写试卷还有什么作用?!”
“这种无意义的、重复性的动作根本不用动脑筋,对你来说只是浪费时间!”
“你到底是在逃避我,还是在逃避学习啊,林北星!!”
顾廉洁的声音越说越大。
林北星听着听着,低下了头。
她的确是在抄写,林北星也承认,自己是在做无用功。
但这是她心甘情愿做的事情。
为陆遇抄的那一百遍物理试卷,就算时间倒流一次,她也还是愿意那么做。
因为这一百遍试卷让她成功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了陆遇。
所以她不后悔。
这是林北星高中三年以来,觉得自己做得最有意义的事情了。
林北星抬起发红的眼眶,看着老妇人因为生气发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她狰狞的眼神落在林北星的眼睛里。
这一次,她觉得顾廉洁没那么可怕了。
恍惚间,林北星无奈地笑了一下。
微微张开嘴唇,林北星从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温柔,和震怒的顾廉洁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顾老师,有您这样的教育方式……您的儿女一定过得很痛苦吧。”
“你……”
似乎是被林北星说中了痛处,顾廉洁哑然了瞬间。
林北星趁这个机会从椅子上站起来,收走手边的书本和笔,她带着学习工具走出书房。
“这里太吵了,我回房间看书,请不要来打扰我。”
说完,伴随着「吱呀」一声,书房的大门打开又阖上。
林北星离开了书房,顾廉洁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这是林北星第二次反抗她。
第一次的反抗因为林北星的离家出走后,在林夫人的调节下而不了了之。
那次林北星的反抗,对顾廉洁来说很不真实。那次的林北星直接撕碎了试卷,整个人冷得不像话,完全不像是平时温柔的她。
与之对比的话,刚才这个温声细语、连走路声都如此安静的林北星反而要真实一些。
甚至给顾廉洁一种,「这才是林北星该有的态度」的错觉。
走廊上,林北星卧室门关闭的声音轻轻传来,顾廉洁无奈叹气。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时间跟我闹脾气。”
林北星回到房间里,将手中的书本一股脑丢到了床上。
她没有开灯,窗外花园里的夜灯是整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光线很弱,只能勉强勾勒出房间里家具的轮廓。
林北星站在床边,盯着床上乱七八糟的书本有些失神。
其实她也无法理解自己,更是没办法消化这些情绪。
这些情绪突然就出现了。
明明刚开始只是有些小小的难过,后来难过在对话中逐渐放大。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睡眠严重不足,导致的神经衰弱。
也有可能是最近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从月考开始,林北星紧绷的神经就没有松懈下来过。
先是补考重测,后又因为陆遇的事情操碎了心。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五,结果妈妈出差,被调过来照看她的人竟然是最让林北星讨厌的顾廉洁。
即便是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这两天连气都没机会喘一口的林北星终于还是没能坚持下来。
“呼……”
呼了一口气,林北星拿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
晚上八点,有两条来自两小时前的消息。
消息的内容是陆遇发来的煤球照片。
照片里,煤球四仰八叉睡在地上,和它平时「优雅的小猫咪」形象大相径庭。
“噗……”林北星失笑出声。
与此同时,松动的情绪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宣泄出来。
林北星的嘴唇抿在了一起,看着陆遇的微信头像,委屈和难过在一瞬间奔涌而出。
好难过。
为什么努力是一件没有尽头的事情。
可她明明都拼尽全力了,却还是有人在后面驱赶着她,让她再加把劲。
她都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啊。
前方不是什么光明大道,那是万丈深渊。
“呜……”
林北星抱着自己的身体,慢慢地蹲下身来。
炽热的眼泪成串滚落,林北星捏着床单,蹲在床边泣不成声。
胸腔下,剧烈跳动的心脏带着整整窒息感。
“好想你……”
“好想见你啊,陆遇……”
173 去见她
陆遇连续刷了两天的题。
在周末的时候,楼下烧烤店更是肆无忌惮,一度营业到天亮了才肯关门。
睡不着觉的陆遇也是硬生生扛着困意看书做题,等烧烤店关门了,他才一股脑倒在床上睡觉。
这两天睡得也挺零散的。
基本上睡三小时就起来一趟。
要么是口渴了要喝水,要么是肚子饿了,剩下的时间基本都花在看书上。
陆遇偶尔还会打两把游戏,毕竟要劳逸结合。如果突然将所有娱乐封印,陆遇还有点儿不适应。
不过,和他以前整个通宵打游戏比起来,现在一天一小时的游戏时间已经好上太多了。
今天陆遇睡得很早,他早早地定好闹钟,准备明天升旗仪式早一点到学校。
这两天日夜颠倒的生物钟都乱麻了,今天倒是能趁着楼下的烧烤店还没开始营业抓紧时间睡觉。
所以在给林北星发消息没多久之后,陆遇就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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