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wwwhyhy
在现在的他看来，这传说中的伊拉玛特再怎么丑恶/庞大/可怕，那也只是个小丑，一坨龙巢里的烂肉而已。
…………
就在夏尔昏迷不醒时，龙女一直在用柔软温暖的胸怀搂抱着他。
怀抱着昏倒的夏尔时，厄拉终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夏尔已经用行动表明了态度，告诉了她——以后，她不会再是孤身一人的流浪者了。夏尔会是她真正可以依靠，甚至会给她庇护的伙伴。
属于她的伙伴。
“现在回想起来……厄拉，应该就是那时开始真正爱上我的吧。”
…………
回到九百年之后的现代。
厄拉，或者说，已经化为华丽巨龙的厄拉玛特，也依然翱翔在天际之中。
她庞大的身躯划过天际，无数西大陆北地的居民，都看到了那绚烂如极光般的靓影划过长空，她华美的身躯在天空中留下的光路，自西一路延申至日升的东方。
她的龙角托举着夏尔的城堡，坚定不移地朝着东方行进。虽然，此时的她有口不能言，意识破碎而混乱，但是模糊的执念和对往昔伙伴的眷恋依然残存，不断驱使着她做出如今的行动。
夏尔看着面前的希尔娜，洛夫娜与无名，安抚了她们躁动的内心，告知了三人伊拉玛特和他的相识，相爱的过程。
得知了这一切后，三位女孩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微妙。
倒不是对厄拉有什么厌恶，毕竟，这个女孩的过去确实让她们感到同情。
但是，一想到本该陪伴在她们身边的夏尔，在与她们分别了数十年时，居然离开了西大陆，奔赴了远隔荒原的暗域沃土，还背着她们结识了新的伴侣……
就连一向沉稳宽容的无名，在倾听夏尔讲述厄拉的起源和过往时，脸上颇为玩味的笑意，都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哪怕是最驽钝的听众，也能察觉到，不仅故事中的厄拉对夏尔抱有真情，而夏尔对这龙女竭尽全力的庇护，恐怕也超过了简单的怜悯和同情。
“哦，老师你还真是厉害啊……”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洛夫娜。
她对老师翻了个白眼，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酸味：“……原来，就在我们苦苦等着你回来的时候，你跑到东方结识了厄拉，还这么英勇无畏地拯救了她……老师你真是擅长给孤独敏感的脆弱少女当护花使者呢。”
“不过，老师你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喜欢胡来。一个人杀死十几头龙，还能硬抗传说级别的魔龙的精神侵蚀……也只有你做得到了。”
希尔娜虽然也对老师瞒着她们在外沾花惹草，甚至泡到了一头母龙的行为很是不满，但厄拉的经历，还是引起了她的感同身受。
在缺失家庭亲情温暖的情况下，独自一人，在一片满是亚人异种，充满敌意的环境流浪半个世纪……
如果，她是那头命途多舛的龙女，在遇到夏尔，并且共同经历了这番波折之后……大概也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这个家伙。
就像小时候的自己得到夏尔老师的拯救，在他的庇护下得到了幸福的童年一样。希尔娜也清楚，自己便是从那时起，开始狂热乃至偏执地爱着这个人的。
“抱歉。”夏尔面对两个女孩的逼问，也不好意思再做什么辩解了。
“但是，既然如此……”无名相较于夏尔这两个更关注感情问题的学生，还是更实际一些。
她还记得那个贯穿厄拉命运的诅咒，那个她注定化为邪龙带来毁灭的预言。
“如果，夏尔大人您拯救了厄拉小姐，击败了那头想要操纵着她命运的邪龙伊拉玛特，那为什么现在的厄拉小姐，会变成这副模样？她现在可是已经化为巨龙在扛着我们一路往东飞了欸。”
她的问题很快就将得到解答，厄拉，或者说厄拉玛特，经过长达数日的飞行，已经带着他们来到了暗域，那片她曾经爱恨交加的沃土。
23.龙女的心
那一天，依靠着幽界力量的加持，夏尔总算在危急关头重新站了起来，赶走了那群企图袭杀自己的龙群，终结了依拉玛特让厄拉提前觉醒的计划。
随后，当他精疲力竭地倒下时，厄拉及时地接住了他，并紧紧地将这个伙伴搂在了怀里。
她跪坐在了被龙炎焚成焦土的土地上，用龙尾在尚有余温的地表扫出了一圈稍微平坦些的区域，让夏尔枕在了她弹性十足的大腿上。
随后，龙女有些呆愣且茫然地环顾四周，看着那些被夏尔砍杀的龙尸——她知道夏尔很强，但眼下所见的情形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料，只感觉这位伙伴使用了某种特别的魔法力量，然后，那些龙就像是野草一样在他挥舞的利刃下成片成片地倒下了。
而且，此时夏尔的身上似乎没有任何伤势，就连他那身在火焰中被焚烧了一小半的衣服，此时居然都恢复如初了。
“夏尔，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她低下头，仔细凑近伙伴的脸庞，她那在火焰中沾满了灰烬的长发飘散在夏尔的脸上，随着龙女的呼吸，轻挠着夏尔的脖颈和脸颊……过了好一阵，当夏尔从混乱的长梦中苏醒时，也正好看见厄拉那对赤红的眼眸。
过去，厄拉其实也和夏尔有过亲昵的举动，比如在初见时她曾赤裸着身体将夏尔从冰河里捞出来；也曾在夜晚努力凑近自己的伙伴，和他一起聊天夜谈；就在今天，她在对夏尔袒露心迹时，还给予了他热切放肆的拥抱……
过去，她也曾觉察到羞怯，但是总能压制下去。
只是这一次，光是感受着夏尔的吐息，和他四目相对时，龙女的内心就会狂跳不止。
“夏尔，你醒了……”
她有些慌乱地将想将他扶起，但夏尔僵硬的身子根本动弹不了。最后，她只能让夏尔平躺在地上，自己则侧躺在他身旁。
两人就这样躺在了满是灰烬的焦土上，周围则是横七竖八的龙尸。
就在一夜之间，夏尔刚离开纯洁之城不久，两人所在的山区，就被那群突然出现的龙用龙炎焚烧殆尽，他们两人在昨夜也差点死在龙群的袭杀中。
如果不是因为厄拉不惧龙炎的体质，以及夏尔那忽然觉醒的幽界力量，现在他们俩大概都会惨遭不幸。
“昨天晚上，谢谢你了，厄拉。”感受着如今抬手都做不到的身躯，夏尔率先开口了。
“谢我什么？”厄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们躲在岩洞里躲避龙炎的时候，我差点被火烧死的时候，你帮我挡住了洞外的火焰和浓烟，救了我一命。而且，你为了不让那些龙伤及我，还自己跑出去洞口，主动引开那些怪物的注意力。我很感谢你。”
“哦……”厄拉被这么一提醒，忽然就想起自己情急之下，为伙伴做了人工呼吸的事。
当时是情急之中为了救人所做的无奈之举，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自己在分开唇舌时，内心也有着难以言喻的悸动。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厄拉赶忙转移话题道：“……没事的，是你先救我的。以后别在我面前说什么感谢的话了，这是我该做的事……呃……先别说这些了。
“我其实有个问题。昨晚，你明明受了很重的伤，我在火光中看得清楚——尽管我们躲在岩洞里，可是，龙炎还是在你身上造成了很多溃烂的伤口，你当时也被烟尘熏得一直在咳嗽，我当时都担心死了。可为什么你还能有站起来的力量？
“而且，紧凭一把重剑，就，杀了这么多的龙？还有，你现在身上的伤好像都消失了？这是怎么回事，是魔法吗？”
“是魔法。”
“可，你不是说，你的魔法力量很一般吗，而且还说，离开了西大陆之后，你就施展出不任何魔法了。过去那么长时间，我也没见你用过魔法啊。”
夏尔：“是魔法……幽冥系魔法，幽界的力量。本来，我这个魔法天赋很差的家伙是用不了这种深奥强大的魔力的，但是，有一个人，她生前给了我使用这魔法力量的权柄。即使在她去世后，我也能感觉到她在庇佑我。
“昨夜，似乎就是她及时让这些力量突破了暗域的限制，回到了我的身上，我才有力量战胜那些龙的。”
厄拉忽然感到有些许的不快和警惕：“她……是谁？”
夏尔：“我过去的妻子，她叫卡特琳。”
“…………”
经过一阵足以让人感到尴尬的沉默之后，厄拉小声问道：“……是我之前问过你的那个，我曾经在梦中梦到过的金发女孩吗？”
“没错，是她。”夏尔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有些灰暗的天空，决定对厄拉做出一定的坦诚，就像他先前决定的那样：“……厄拉，我知道你其实一直想要更多的了解我，所以才总是不自觉地梦到和我有关的梦。
“但你也一直非常克制，总和我保持相应的距离，很尊重我，生怕问出的问题会让我难堪。
“但是，现在，我觉得我应该对你坦诚一些，告诉你我真正的过去了。
“我其实，对你撒了点谎——过去，我告诉你我是因为西大陆的战乱和瘟疫，遭到放逐，不得不离开那里，来到东方寻找安居之所的，其实……我并不需要什么安居之所。
“我也并非完完全全的一无所有之人，虽然我的爱人，岳父岳父都已经去世，但我还有其他的家人，这些家人，是我的学生、伙伴、子嗣……他们都在西大陆等我。”
…………
回顾着他过去几十年那一团乱麻的经历。
从他穿越那阵抵达伊波利，在系统安排的命运之路上，成为希尔娜和洛芙娜的老师，又前往荣光城结识了剑圣、教皇、卡特琳等人，并且在接下来十多年的风云变幻中，称为教廷骨干，遭遇恶魔，拥有了十四个孩子，卷入圣安四世的阴谋，并在最后目睹了她和岳父的结局，还有隐姓埋名守护两位女皇的三十年……
这一切，他当然不可能全部对龙女说明。
他只挑了些重点进行简述。
他隐瞒了系统的存在，且略过了自己和两个学生不清不楚的关系，也没有赘述自己岳父岳母的惨死。
但是，对厄拉来说，剩下的故事内容，也还是有些过于庞杂疯狂了。
在听到夏尔和那两个性格迥异的学生的过往时，她会连连点头；在得知了夏尔过去经历的危机时，她也会皱眉苦思；在了解了夏尔和卡特琳的相识和分别后，她则低头不语。
尽管夏尔的描述尽可能不带感情，但厄拉在他说完后，还是沉默了很久，看向夏尔的眼神也不再只有温柔和善意，也多了些疏离。
“……夏尔，原来你经历了这么多事啊，而且，还有这么多爱你的人。”过了许久，厄拉才缓缓开口：“我感觉我好像重新认识你了一次。”
“是，我经历的有点多。”
“那你为什么忽然就要离开西大陆，横穿那片荒原，来到这里呢？这里没有那么多人类，也没有可让你你辛苦创立的事业，更没有爱你的家人。
“你和你的学生，还有那些孩子分别了那么久，都有三十余年未见了，为什么不赶紧回去见他们？
“为什么，为什么会和我这种人在一起，在这种没有未来的大地上流浪这么久？你明明就不在乎什么安居之所，却又为什么要跟着我来到纯洁之城？而且，你瞒了我这么久，是不信任我，还是有别的想法？”
她的语气有些委屈，也很是不解。
“因为……”夏尔看着龙女有些动摇的双眼，终究还是不希望厄拉知道太多有关她命运的事。
他不希望厄拉生活在她那可恶父亲的阴影里，也不想让她因为自己那“注定成为魔龙”的命运而产生自我怨恨的想法。
毕竟，过去的经历告诉夏尔，提前了解自己的命运并试图做出规避，结果反而会招致麻烦。
所以，在这件事上，他临时编了个谎。
“因为……我在一次预言中，看到东方的沃土存在着传说中早已灭绝的龙和亚人，我担心这些非人的生命，会对我的学生和子嗣建立的王国产生威胁，就想过来看看。结果，虽然我确实抵达了这片沃土，但也在机缘巧合下遭遇不测，被你救了一命，这才和你相识。
“为了更好地了解这片沃土，我也希望有一个信得过的伙伴，所以，厄拉，我和你一同流浪是因为我需要你，我想要在你的陪同下真正了解这片土地。没能在一开始对你坦诚，我很抱歉。”
厄拉虽然心里有些怀疑，但看着此时体力尽丧，在自己面前全无防备的伙伴，终究还是选择了信任。
“……厄拉，其实，我如今在沃土，流浪的也够久了。”
夏尔在短暂的停顿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知道，你是我在这片土地上遇到的唯一真诚善良的存在，我不希望你在这只有恶意和隔阂的地域上永远流浪下去。
“我希望我能带你去我家人们所在的西方。我的学生，子嗣，还有那些被我教导长大的新一代的年轻人，我相信他们不会对你产生任何偏见和歧视。
“他们会欢迎你，让你住在温暖的屋舍里，拥有洁净的饮水和丰盛的食物，不用再躲在帐篷里漫无目的地流浪。哦，你可能要学一下现在西大陆的通用语，但以你的聪慧，肯定不成问题……
“在西大陆，你肯定会结交很多真心认可你的伙伴。到时候，你就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你肯定会活得很幸福的。”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厄拉听得很认真，直到夏尔说完，她才若有所思地问道：“夏尔，你想带我去你的故乡？让我在西方大陆，在你那两个学生的帝国定居？”
夏尔：“算是吧。”
一直孤身一人的龙女，看着这唯一伙伴真诚的邀约，一时间无言以对。
今天对自己坦诚相待的，才是真正的夏尔。
虽然，得知了真相后，并不影响自己对他的感情，但……她只会觉得自己很是疏远。
曾经，在她看来和自己一样孤独的流浪者，其实是拥有着幸福和归宿的人。
而且，卡特琳……还有希尔娜，洛芙娜……这些人，对于夏尔而言，都是更重要，占据更多分量，也值得他去付出生命保护的存在。
她感觉得出，夏尔在提及她们的名字时的语气是特别的。
在这样的前提下，自己其实并不愿意承担他所给予的善意。
…………
“夏尔，你说的一切都很美好，我也愿意相信你是真诚的……但是，我真的不想这样。只要你肯和我一直在沃土上流浪下去，只要你一人在我身边，我就会感到幸福了。”
但这话她只是憋在了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24.覆灭的城市
“你绝对不是带来什么灾难的灾厄之女，厄拉。你会拥有很多狠毒的伙伴的，不只是我，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接纳你的人。跟我去西大陆吧。”
面对夏尔这样的邀约，厄拉尚未来得及表达自己的疑虑和困惑，就被意外打断了。
因为，就在这时，几个纯洁之城的居民找到了躺在焦土中的两人。
纯洁之城的人类，尽管他们今夜遭受的袭击是来自于龙。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如果不是因为夏尔和厄拉的到来，他们本不会遭受此次的袭击。
哪怕他们的城市日渐凋零，相近的血脉婚配带来的只有近亲相配的畸形和早夭，哪怕他们的制度僵化而腐朽，正处于毁灭的边缘……但是，只要他们躲藏在这处与世隔绝的深山之中，至少也不会死于外敌之手。
但因为厄拉的存在，他们的城市被龙群肆虐一番，彻底沦为了废墟。
在昨夜惨烈的突袭之中，被龙群用烈焰彻底焚毁的纯洁之城，遭到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损失。
一夜之间，九成有余的居民死伤殆尽。如今仅有不到百人存活。
残忍的群龙在喷吐完龙炎之后，煽动着翅膀降落在了城内，用庞大的身躯压垮了燃烧着的屋舍，吞食了所有不及逃跑的居民，连带着城内的牲畜一并吃了个干干净净。
及时躲进纯洁之城教堂地下墓室的人，存活概率最大，留在地表上和群龙对战后还活下来的战士，就只有那位年迈的城主喀戎——他挥舞着先祖遗留的宝剑，本以为自己会惨死在龙爪之下，谁知却讽刺般地活到了最后，见证了自己城市的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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