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拯救的女魔头们,找上门来 第94章

作者:wwwhyhy

  “只要我们还记得这一切,记得我们这些年在梦中共同经历的美好,那这一切就是有意义的。哪怕这场长梦苏醒,我们也不会忘记。”

  于是,他们毁掉了自有记忆以来,在梦中虚构的一切:在那片梦中幻想出的苍翠原野,梦中的幻想之城,梦中精心构建华美、庄严的殿堂和宫宇……统统被他们舍弃了。

  最后,这些孩子任由自己的意识放松,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随后,这七个孩子消失在了自己的梦里,他们的梦中也只剩下了一片苍茫无边的白色平面。上方是朦胧的白色柔光,脚下是平坦得如同镜面般的白色平地,四周看不到边界。

  希尔娜漫步在这片介于意识和幻象之间的苍白平面,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这里是意识的荒原,寂静而平和。

  在这里,希尔娜也放空思想,尽可能地感受着来自幽界的力量,寻觅她的目标。

  不知行走了多久,在她几乎耗尽耐心时,希尔娜终于在这些孩子的梦中,找到了她寻找的事物。

  她看到了一扇潜意识中幻想出的门。

  一扇只比希尔娜高一点,看上去有些破烂的门框。粗糙的门板上安装着一个布满锈斑的深色铜环。它突兀地矗立在这片苍白的平面上,仿佛白纸中央的墨点。

  而在这看似古旧破烂的门后,似乎掩藏着某种超越想象的扭曲,强大的事物。当触碰那扇门上的门环时,希尔娜甚至会因为本能的恐惧而颤抖。

  这就是幽界的通路了。

  那七个孩子力量的源头,就是这里。

  这扇门,就是这些孩子意识深处,连通自我和幽界的通道。

  门的这一侧是梦境,而在门后,便是幽界。

  当那些孩子们清醒时,门后的力量,便会渗入他们的意识,成为他们的一部分,接受他们的操控,投射进入现实。

  这就是幽冥系魔法的释放方式。

  强行摧毁这扇意识中构建的门,可能会给那些孩子造成不可逆的伤害。希尔娜的目的,也是弄清楚门后幽界力量的构成,获得幽界的认可,从而将这扇门永久性封死,哪怕自己要承担幽界的诅咒。

  “我在做正确的事,我问心无愧……”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努力给自己打气:“我会救出那些孩子的。”

  想到这里,希尔娜深呼吸,压制着内心的恐惧,轻轻叩响了这扇有些破烂的大门。

  这扇破烂的门扉晃了晃,随后,略有松动的门板在吱呀声中打开了。

  里面是一片漆黑,和梦境中苍白的平原两相对比更显得昏暗。此时身处于梦境中的希尔娜无法召唤光球照亮门内的环境。

  幽界在邀请她进去。

  她只能小心翼翼踏进门中。

  随后,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亮光,当希尔娜还没反应过来时,她惊愕地发现,自己只是眨了一下眼睛,自己所处的环境,就变成了一处窗明几净的书房。

  自己的身材变得相当矮小,正趴坐在一处狭小的窗台前,面前摆着一堆比自己还要高大的书籍。自己捉着羽毛笔的小手上满是鞭笞的伤痕,而自己身旁,似乎有着手持教鞭的女人。

  希尔娜瞪大了眼睛,慢慢转过头去,随后,她看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严苛、古板、可怕的母亲。她原本还算漂亮的脸因为毫无表情,仿佛一面可怕的雕塑。

  “希尔娜,你为什么想要逃跑?”这个形若她记忆中“母亲”的存在,冷眼俯视着她,冷漠地询问道:“即使是在我去世前,也不愿意回来见我,你是一直都在憎恨我吗?还是在怕我,直到你长大了,也不敢面对我?”

  变回幼童状态的希尔娜感觉手脚冰凉。她不知道眼前这到底是母亲的亡魂,还是幽界创造的幻象,但她的恐惧感确是绝对真实的。

  “你在逃避我,希尔娜。”母亲继续说着:“你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是厌恶我、憎恨我、讨厌我还是唾弃我。你只敢躲在你的老师身后。”

  “不对,不对!”她刚想喊出什么反驳母亲,但母亲挥舞起的鞭笞,还是让她惊恐万分地逃出了房门。

  推开门后,引入眼帘的是一片火海。正在她愕然之际,希尔娜发现,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自己正位于童年时的伊波利主城——那一晚,她因为情绪失控,觉醒了魔法,伤害了城内不下百余居民的性命。

  而事后,她逃到了大沼泽里,直到老师和父亲找到了她,为她遮掩罪责,她才能平安活到现在。

  火光熊熊的城市中,希尔娜正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然感觉有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她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正在燃烧着的居民,他的皮肉发出了刺鼻而恶心的焦糊味,他的双眼直勾勾盯着希尔娜,艰难拨动着舌头,含混地吐出了“你是杀人凶手”,随后,他整个人变成了一具焦炭。

  急慌慌甩开这个被烧死的无辜者,希尔娜在遍布哭号声、咒骂声和求救声的城市里四处奔跑着,希望找到逃出城市的道路,但是没有。

  一座燃烧着的房屋倒塌在希尔娜身前,她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挡,但倒塌的砖石没有砸在她身上,当希尔娜放下手臂时,场景再次发生了变换。

  此时,她正处于曾经的慈悲主教的庄园,那一晚,她听从了教皇的命令,协助门罗,将那位反对教廷的慈悲主教全家屠了个一干二净。那位主教的家族庄园中没有留下任何活口,而她则在时候得到了复职。

  那位慈悲主教的尸体,此时就摆在希尔娜的眼前。这位主教已经只是一具尸体了,脖颈处流出的血液都已经凝结,苍蝇在她的伤口处乱飞,让希尔娜不忍多看。

  但慈悲主教的双眼没有闭上,而是倒映着希尔娜的身形。

  “你靠卑劣的手段才维系了自己的地位,你总是找借口逃避自己的罪恶感,你一直就是这样的人。”死去的主教说道。

  场景继续变换。

  希尔娜又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卡特琳。

  那位满面愁容,即将去世的金发女孩满眼都是伤感:“你一直在心里期待着我的死亡,不是吗?你渴望独占你的老师,所以你憎恨我澄澈无暇的情感。你对我厌恶,在我面前也会自卑。你无法夺走夏尔对我的爱,所以,你只能卑劣地憎恨我。”

  接着是洛芙娜:“妹妹,你当时故意将老师带着你前往荣光城,还撺掇他不要带上我,难道我在你看来就这么配不上老师吗?我也很爱他啊……现在,老师选择辅佐我,你才知道后悔了?在看到了我和夏尔兰娜他们一起生活的幸福场景,你是在嫉妒吗?所以才会也想着靠自己救出七个孩子,想要借此胜过我?”

  那七个被教皇囚禁的无名之子,也站在希尔娜身侧,充满疑虑地问道:“希尔娜女士,您愿意救助我们,是因为您真心想让我们获得自由,还是想要靠拯救我们的行为,来取悦我们的父亲?

  “您自作主张地剥夺我们的力量,只是为了自己能讨得爱人的欢心?我们如此信任你,结果只是作为你的工具?”

  希尔娜发现,自己所有恐惧的事物,自己最卑劣、最隐秘的想法,全都被幽界窥探得一清二楚。

  此时,这些由幽界塑造而出的幻象,正在直截了当地,以那些她辜负的人的面貌,嘲弄着她的行为,仿佛要将她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全部撕碎。

  她面对这些诘问,根本无法回答。

  感觉自己如同即将在冰雪中冻僵一般。

  最后,“夏尔”出场了。

  “希尔娜,我曾经一直信任着你。我愿意作为你的老师,因为我相信你会成为伟大的人。”

  这个夏尔说着这样的话,但满脸都是失望:“你只是一个侥幸获得魔法天赋的孩子,所以你才自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你只是一个卑劣自私的人。你嫉妒、贪婪又自私,你总是瞒着我自作主张,努力伪装成可爱又真诚的模样讨好我。但你真实的样子令人做呕,我对你很失望。”

  “不是的……老师,我……”

  就算明知道那是幻觉,但看到那双深黑色眼眸的一刹,希尔娜还是会本能地想要乞求对方的谅解,想要获得他的理解。

  “我真不是故意在欺骗您……老师,我不是那种人……”

  “留在这里吧。”在她的意识松懈的一刹,所有的人,母亲,洛芙娜,慈悲主教,卡特琳,无名的受害者……所有希尔娜曾经为之自责过的人,都站立在了她的身侧,看向她,拖拽着她陷入越来越松软的地面。

  这些人逐渐融化,像是火焰灼烧后的蜡块。渐渐地,这些人不分彼此,统统化为了如同实质一般翻涌着的黑暗,在希尔娜身旁翻涌,近乎将她淹没了。

  那是幽界的本质,灵魂和逝者的妄念汇集的海洋。

  在幽界近乎要将希尔娜完全吞噬时,一双手将她拉了起来,随后,稍微恢复了些许意识的希尔娜看到了那扇门。

  她奋力游了过去,在幽界将她拖拽回黑暗前,奋力关上了那扇破烂的房门。

  这也宣告着她的失败。

  她无法回答幽界对她的诘问。她也没有能力去承载那恐怖的诅咒。只是被冥府无穷力量的随意一瞥,她就近乎被粉碎了。

150.发难

  回到教廷面见圣安四世时,希尔娜感到忐忑不安。

  本来,她以为自己能够控制住幽界的力量,但是,自己比预料的要脆弱得多。

  昔日的卡特琳,她的血脉虽然有着幽界的诅咒,但她却能日日夜夜承担那些力量的侵蚀,还能替夏尔承受诅咒,将力量转赠于他。

  可是,当希尔娜面对幽界无尽的幻象和窥伺时,她却差点因为恐惧、畏缩和内疚而崩溃了。

  这也让希尔娜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她自己根本没法承担幽界的力量,更遑论帮那些孩子承担代价了。

  她也开始怀疑自己了。

  她故意瞒着夏尔,跑到教廷,到底是真心想要救出那七个孩子,还是想要像她嫉妒的姐姐洛芙娜一样,成为夏尔老师的孩子们值得信赖的家人,并且借此博得夏尔老师的欢欣?

  自己瞒着夏尔,不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到底是真的不想让老师和教皇发生冲突,还是想要两边讨好?

  自己到底是不是一个卑劣自私的人?

  但不管怎样,自己确实是失败了。只要幽界力量依然存在于这七个孩子的身上,圣安四世就不会放过他们的。

  希尔娜只能前往教皇的办公处,希望想办法糊弄过去,让教皇相信她有了进展,以后再找机会将孩子们解救出来。

  她本以为这只会是一场普通的对话,但是,教皇此时已经设好了针对她的陷阱了。

  专门用于囚禁她的法阵已经布置完毕,教皇用于召唤她女儿亡魂的法术也已经成型。

  只等希尔娜的到来。

  刚进入教皇的办公室时,希尔娜其实也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门口的地上似乎有着某种高阶法阵的魔法波动,而正坐在座位上的教皇本尊,也让希尔娜有种生人勿进的感觉——仿佛在仰望一座随时会垮塌的高塔。

  “冕下……”她努力保持镇定,不让教皇察觉到她在撒谎:“我已经有了进展了。请相信我,再给我一个月,我就能将幽界力量从那些孩子身上剥离下来。请您耐心等待一阵。一个月后,幽界的力量就会为您所有,我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嗯。”教皇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希尔娜。

  希尔娜看不出教皇是不是在怀疑自己,她只能继续找借口给自己找补:“冕下,剥离幽界力量,本来就是很需要耐心和时间的,不是我在拖延,我……”

  “不用了,希尔娜,你不用跟我再装了。”教皇等她支支吾吾说了老半天,才开口打断她:“我知道你在撒谎。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真心协助我,你只是想救出那七个孩子,但你从没想过支持我的理想。就算你成功将幽界力量剥离出来,你也不会把那力量转赠与我的,对吧?”

  被一语道破心事,希尔娜直接愣在了原地。

  但此时,不及反应,教皇已经抬起手指向了她,吟诵起了一段怪异的咒文。怪异的魔法符文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

  宽阔的穹顶办公室内忽然变得昏暗而压抑。希尔娜的脚下闪耀起了高阶法阵特有的复杂符文,她被困在了法阵之中。

  突然发生了变故,让希尔娜根本不及反应。

  “冕下,这……”

  教皇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颇为满意地看向被法阵控制住的希尔娜,正要说些什么,但意外再次发生了。

  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将愣神的希尔娜从呆滞中唤醒。

  “希尔娜,快跑!”

  被囚禁着的女孩不解地回过头,看到了那位身材高大的剑士——门罗。

  他原本不在办公室里的。他刚才似乎是从地面下方的阴影中爬出来了。此时的他伤痕累累,满眼都是血红色,就像是刚经历过一场血战一样。

  “门罗阁下,您怎么在这儿……还有,这……”

  “希尔娜。”这位剑圣难得地显露出焦急的表情:“这是针对你的陷阱,从一开始圣安就知道你不打算配合她,她打算用你的身体作为复活卡特琳的容器。我打算阻止她,结果被她用法阵囚禁在了幽界……直到刚才,我才逃出来。”

  这位年近三百岁的战士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挥拳,砸在了囚禁希尔娜的法阵上:“我阻止不了她了,她已经疯了……你赶快逃出去!去找夏尔……告诉他真相,别再瞒着他了!我们早该告诉他实情的……”

  “用我的身体……复活卡特琳?”希尔娜瞬间明白了过来。

  门罗的挥拳起了效果,他真的硬生生将法阵的屏障砸开了一个豁口,将希尔娜从阵法中拖拽了出来。

  “门罗,你在做什么?”教皇此时也不再装了,她紧皱眉头:“为什么在这时候阻止我?你忘了我们的女儿了吗?”

  “为了不让你继续犯错。”

  他丢下这句话后,抬头看了眼既是自己学生、又是自己妻子的教皇,看着这个已经被执念扭曲得不像话的爱人,他强忍着自己内心的愤怒,一字一顿地解释道:“……我现在所做的事,才是为了我们的女儿。为了不让她被你的执念玷污。”

  说完,他领着刚才反应过来的希尔娜,推开了教皇的办公室,就要逃离此地。

  但是,当两人推开门后,本来只要跑过那条宽敞明亮的红毯长廊,再穿过一处步道厅室,就能离开辉光大教堂。

  但此时,那条本来不到百米的长廊,却如同遥不可及的地平线一样,根本看不到尽头。

  门廊中站岗的骑士和护卫们也消失无踪,地上的鲜艳红毯变得像是腐臭的沼泽,廊道两侧的挂画,也全都变成了斑驳刺眼的色块。空间被完全扭曲了,整个大教堂完全变成了一处无人的结界。

  教皇出手了。此时的她站在自己的座位前,满脸失望地看着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门罗和希尔娜,一言不发。

  门罗明白,自己不和自己的妻子打一场,是不可能逃出去了。

  “门罗阁下,怎么办?”希尔娜此时真的慌了。这是她第一次面对这种近乎无解的死地。

  门罗飞速思索,下定决心后,转过身看向圣安四世。

  此时的他没有着甲,也没有佩剑,只能握紧双拳:“只要让她停止施法,就能逃出去了。”

  “你真的要对我出手吗?老师?”教皇此时已经撕下了脸上的面具,以自己真正的面容面对着门罗。

  此时的她满脸失望:“我真的不想伤害你的。”

  “不要再对我说这些话了。”门罗已经放弃了说服妻子的打算:“你已经疯了。”

  “好吧,如你所愿,老师。”圣安四世说着,眼角凝结出了一滴眼泪,顺着她贴在脸上的假面滴落下来。

  只是她流泪时的脸庞毫无表情,使得这眼泪看上去相当的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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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门罗还是失败了。那时的教皇就相当于幽界降临。整个辉光大教堂,都是她的结界。无数因为‘神迹’而来到荣光城,围绕着城市日夜祷告的信徒,他们的狂热信仰,都将化为教皇此时的力量。

  “而门罗,他作为合成人,他的力量本就有大半来自幽界,这些力量近乎被教皇完全压制,想要对抗教皇,只能依靠拳脚。而且,他其实直到最后,也没有向妻子挥拳决裂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