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奶酪吐司
更何况,比起那无数的死难者,能逃出生天,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不是吗?
男人颤抖着嘴唇,沉默地呜咽着,他也知道自己这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但这份幸运实在是太过沉重,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
……
故事继续。
“长空市发生超过9级的严重地震,伴随核泄露、天然气爆炸等等次生灾害,政府已经积极介入救援,提醒其他地区的居民不要靠近以下区域……”
新闻报道中还以长空市为中心画了个极大的圆,那个红色的圆圈如同死刑的宣判一般刺眼。
在机场看到如此的噩耗,男人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年纪尚小的女儿也不知所措,只是无助的哭泣了起来;
而一旁的妻子则猛地尖叫一声,昏了过去。
被掐人中紧急救醒之后,妻子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掏出手机拼命的拨打电话,但始终没有一个接听的,于是她不死心地一直打,一直打……
打到最后,一直打到手机电量耗尽,也没有打通任何一条电话,没有哪怕一个人回应她。
于是,最后,她真的疯了……
“老公,对不起,我不该阻止你的……要是早听你的,我们全家早早地都搬走,那爸、妈、小婕、奥威他们,就都不会死了……对吧?现在的这些噩梦就都不会发生了,对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半年后,精神失常的妻子病逝,死前突然回光返照,拉住丈夫的手拼命忏悔,
于是,她解脱了。
于是,曾经熟悉的世界仅有的一角残片,也终于再次崩塌,只剩下男人和年纪尚小的女儿,两个人在这个骤然变得陌生冰冷的世界相依为命……
……
说到最后,男人压抑的呜咽声终于变成了嚎啕的哭泣,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手臂打翻了水杯,滚烫的茶水洒满了手臂也浑然不觉,最后水杯滚落下桌,在即将落地摔碎的瞬间,被一旁一直看着的林蔚抄手捞起。
活着的人,总要背负各种各样无法言说的沉重负担。
与之相比,有的时候,死亡真的是一种解脱,不是吗?
这操蛋的世界……
林蔚叹息了一声,将水杯重新添满,放到远离他身体的地方,又准备出门,
向服务员要了一包纸巾,给他留足悲伤的空间和时间,
却在起身的一瞬间,被男人豁地伸手抓住衣角,抬起一张泪痕斑驳,憔悴肮脏的脸,哀求道,
“求求你,不要走……”
林蔚其实在他伸手的一瞬间就已经察觉到他的动作,但终究没有闪避,任由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角。
“放心吧,我不会走。”
林蔚拍了拍他的手背,但男人却死活不愿意放开,看到林蔚退步坐了回去,才不情不愿地缓缓松开用力抓得发白的指节。
“所以,你的女儿出了什么事,是生病了?还是遇到了别的什么事情?”
林蔚知道眼前的男人之所以会说那么一长串故事,甚至不惜丢掉所有的尊严,就是为了引起自己的同情,好争取自己最后的帮助,不得不承认,他成功了。
真卑鄙……
林蔚以己度人地想着,撇了撇嘴角,主动问出了问题。
“不不不,她很健康,一定能安全的长大成人!”
果然,男人听到林蔚的话语,眼睛一亮,整个人像是瞬间获得了生机和活力一般,兴奋地说道,
“她被人抓走了,我找到了抓走他的人,就在新加坡!可是我势单力弱,救不出她来……求求你,林蔚,求你救出我的女儿!只要你能救出她来,让我给你当牛做马都可以啊!”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说这句话了,可他却恍若未觉,甚至已经成了他心中的魔障,让他失去理智。
林蔚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他,认真地问道,
“抓走你女儿的是什么人?”
他感觉自己好像又把握到了什么东西。
男人的声音激动、不安中带着病态的亢奋——
“千拳会,他们称自己是千拳会!”
第三十章:丑陋而美丽
千拳会,东南亚的知名地下组织。总部似乎就在新加坡,后被渡鸦一人剿灭殆尽,似乎只剩下陈天武被她推荐加入世界蛇,而后负责情报搜集和信息支援工作,在组织内的定位类似于天命中的亚尔薇特,堪称劳苦功高;
再然后,自己与安娜双双成为律者;
最后,寄。
“你们不是在神州吗?怎么会招惹到他们?”
林蔚在脑中整理着信息,这些家伙手伸的那么长?
暴力、色情、毒品、赌博、诈骗、人口贩卖、黑金政治……
所谓的地下组织基本都脱离不了这些东西,都是一些视道德与法律为无物的亡命徒。
如果是被这种家伙盯上,难怪会有走投无路之感。
“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们!我发誓!”
男人情绪激动地站起来,而后颓然坐下,用干涩无力的嗓音继续说着。
妻子逝去后,失去了一切的男人没日没夜地拼命工作挣钱来供养女儿读书生活,女儿也被这连番的重大打击下也性格大变,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变得有自己的秘密;
但男人疲惫地肉体和灵魂让他没有力气再给予更多的关怀,只能期望于时间能抚平所有的创伤。
然后,某天夜晚,男人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却被屋内如同地狱一般的漆黑和寂静吞噬——
就像老天爷要对这个可怜的家庭赶尽杀绝一样,女儿失踪了,只收到一条陌生来源的短信,告诉他来交一笔天文数字的赎金。
于是,如同在即将坠入深海前握住一棵漂浮的稻草一样,男人根本不做他想,想尽了一切办法地砸锅卖铁、求情借债,终于勉强凑够了金额,于是千里迢迢地来到新加坡,只希望能接可怜的孩子回家。
“所以,他们坐地起价了?”
林蔚的语气平淡,他不觉得这很奇怪。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人性欲壑难填,既然有求于人,那被榨干最后一丝骨血,也是合情合理。
“不,不止……”
男人的声音终于从疲惫变成愤怒,像一头死期将至的雄狮一般绝望,
“他们抢走了我的赎金,然后打算把我也扣下!”
“但是你还是脱身了。”
林蔚很淡定地重新倒了两杯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男人面前,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多,嘴肯定会很干。
男人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神情变得焦虑不安,四下里到处张望,却怎么也不敢再看林蔚一眼。
“是门口那家伙?”
看男人不肯说话,林蔚干脆自己主动点破了。
他的语气无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实,却如同一道惊雷一样劈开男人最后微不足道的矜持和抵抗。
“你……你知道……了?”
男人变得语无伦次,表情霎时间失去所有的血色,苍白得像死人一般,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绝望,声音颤抖而渺小,
“是什么时候?”
“酒店正门两个,后门一个,应该是防止我们逃跑的,大厅里还坐着两个,我猜咱们这顿饭要是吃的太久,搞不好就直接破门而入了,也不知道打坏了门窗,他们会不会给酒店赔偿?”
林蔚的语气充满戏谑和玩笑,脸上也挂着平淡温和的从容笑容,但每一个字却都像是要把男人踩进深渊里一样,
“刘哥,故事讲得很精彩,也很打动人心,我也相信这些都是你的真情实感。”
酒店内外的细微变化瞒不过林蔚,他也并不把这些当做威胁,更不会为此感到生气,
真正经历过生死历练的人,往往都会变得从容。
“……林……阿蔚,你听我说……”
男人惊慌失措地想要辩解,却被林蔚轻飘飘地打断。
“最高明的欺骗不需要说任何假话,只需要在十足十的真话之中,隐瞒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信息就足够了,这很简单,也很难让人察觉,不是吗?”
林蔚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让他像是被看穿了一切
一样,瞬间彻骨生寒,
“刘哥,你就那么确定,把我交给千拳会,就能换得你们父女平安回家吗?”
林蔚语气平淡而温和,不含任何敌意,像是父母面对年幼的孩子一般宽容。
“噗通……”
男人呢呢不能言,第四次跪在林蔚面前,这一次林蔚没有再阻止他。
只见身子佝偻着身子,捂着脸崩溃大哭地嘶喊道,
“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林蔚,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啊!我只有这一个女儿,我不能再失去她了……我不想让她再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我没用!我是废物!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而后重重地向林蔚磕了个响头,然后又是一个,掷地有声,砰砰作响。
林蔚不为所动地给自己盛了一碗鱼汤,尝了一口,嫌弃地放回桌子上——有点淡了,多放点盐能死?
他感觉很不满意,准备一会儿跟服务员好好提提意见。
晾了一会儿之后,林蔚感觉火候差不多了,撇了一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说道,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林蔚在“到底”二字上略微咬重了一点,警告意味明显——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不要不识抬举。
“是我告诉他们,在这里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所以那些家伙才暂时放我离开……然后我就在当初你下车的地铁站找你……”
男人像一摊烂泥一样艰难地爬起身,额头磕地红肿一片——很遗憾,酒店装修质量很高,地面光滑磕不出血,语气如同蚊蚋一般细微无力,像是所有生命力量都被熬干了一样;
“但我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不到你的出现,一直等了好几天,一直到他们耗干了耐心,要是今天再找不到你,我就要被他们抓回去了……”
“啧,那我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林蔚翻了个白眼,吐槽道,然后抬手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和他一样的人”这个信息让林蔚颇为在意。
“千拳会那些人,根本不要钱……不对,他们不只是要钱……在这一点上我没有骗你,林蔚,相信我……”
男人小心地抬眼看了林蔚一眼,发现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才继续往下说道,
“我的女儿不是被人抓走的,而是自己来到东南亚的……我知道她一直在偷偷地调查长空市灾难的真相,并且查到在世界上还曾经发生过的很多其他大大小小的灾难都另有隐情……我一直劝她,不要查这些东西,都忘掉,统统忘掉,好好上学,好好过日子,安安全全地、快快乐乐地长大……”
真是一个无比卑微的奢望,林蔚心想。
“我工作忙,出差了几天,回来她就失踪了,桌子上只留下一封信,信里告诉我说,在新加坡这里,有一个类似网络同好会的组织,也是和她一样在调查这些灾难背后的真相,她要来这里看看。”
“……”
林蔚有些无语,这是何等坑爹的憨批行为?
“然后你就收到了勒索短信,再然后就抛下一切来了新加坡?”
男人沉默点头。
“起来说话吧,然后呢?”
林蔚扶额,这是真的把爹给坑了。
男人却不起身,还是跪着不动,林蔚也懒得再劝。
“然后我筹集了很大一笔钱,急忙赶到他们指定的地方,还在路上遇到了你……”
“真巧。”
林蔚神情有些奇怪,这货不会把我当成一伙儿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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