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久保带善人
他惊奇道：“这异能还能这么用的嘛？”
“是我预先处理了我的视觉数据，你才能看到，不然你只能看到些模糊的念头。”
伊卡洛斯冷静道。
天野崎没有回答她的话，脸色有些苍白。
他发誓他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场景。
这道竖井下方，原本应该作为化学过滤后的一个静置池，之后便会和其它静置池一起将净化的水排入大江。
但现在整个竖井的水都是浓烈的黑红色。
无数四爪鳞鱼的残肢断臂都漂浮在水中，期间夹杂着人类的服饰，看上去应该是无间地的质检、维修、安检的服装。天野崎甚至看到了十来套丰都侠客的冥差装。
这里的水温不知为何相当高，泡在其中的尸体与血水在高温中以极快的速度腐败着，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 那些四爪鳞鱼，就在这样肮脏的水中，忘我地纠缠，交配，执行着生物诞生以来最神圣的传递基因的任务。 天野崎牵着伊卡洛斯的手，在沉闷的下水道中行走。
伊卡洛斯的双翅的每一片羽毛都散发着淡淡的微光，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光源。
这下水道并不炎热，相反气温相当低，天野崎一行已经走了足足两分钟，早已远离了自己轰开的入口。
他觉得沉闷是由于这条下水道非洪水季节不是用，常年废弃着，而地下经年的湿气使得空气水饱和，加上所有下水道一贯的怪味儿，在其中呼吸，确实会给肺部带来强烈的负担。
不过泡过药浴的他已经“非人”，所以无需防毒面具或者呼吸器也能自如存活，只是现在满嘴发苦，时不时干呕一下。
“再过几分钟就好了。”
伊卡洛斯张开翅膀照路，还不忘关怀天野崎，“正常人这会儿已经什么都闻不到了，你还能分辨气味是因为如今你的嗅觉已经能与犬类相比了。”
“你是说我是狗鼻子，然后间接骂我是狗吗？”
天野崎闷闷地说，他边说还边吐痰，这是支气管受到刺激后自动分泌的黏液，从而隔离任何刺激性、有毒气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伊卡洛斯手指将发梢拂到耳后，露出得逞的笑容。
和天野崎的约会似乎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让【理想型】的意识完全复苏，压过了天然呆的伊卡洛斯，说话和表情都丰富了起来，也会使小性子了。
‘就是偶尔还是会故态复萌，变成沉默的憨批……额，我是说美少女。’看着眼神危险起来的伊卡洛斯，天野崎连忙纠正脑子里的念头。
“哼。”
伊卡洛斯娇嗔一声，继续充当人形电灯泡。
下水道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偶尔踢飞的垃圾惊扰到了在此地安家的老鼠，引来一片绿油油的眼睛和吱吱声。
等天野崎捏着结晶的左手走过，地上留下的是一家老小整整齐齐的尸体。
“我这也算是为丰都城的灭四害活动作出卓越贡献了。”天野崎一边为后续的战斗做魔力储备，一边如是说道。
又走了大约五分钟，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天野崎丢出一枚灌注了魔力的石英，石英发出亮光落下，庞大复杂的结构在两人面前暴露出来。
这是一口深约八十米，直径五十米的竖井，上下皆有数十个与天野崎所在的混泥土管道相比更小的通道同向这里，有的干涸，有的正源源不断吐出带有无数泡沫的污水。
竖井中有无数封装、涂满防腐涂料的金属管道，贴着竖井，蛛网一样同向四周。
伊卡洛斯扫描了一眼，语速飞快：
“这里的都是雨水管道，经过了初步静置，竖井下方应该有通往其它层竖井的地方。这里现在的用途是废水中转。”
“等到暴雨天气，丰都受大江泛洪影响，这些干涸的管道会迅速涌入地表庞大的降雨，在这里和其它地方进行汇集。到时候，利用水的特性自然地通过我们所在的管道，将大部分雨水输往蓄水深井中，达到防涝的作用。”
天野崎看着昏暗的竖井，听着稀稀拉拉的水声和伊卡洛斯的讲解，不由得想象着那时所有管道怒吼着喷出，如同囚禁了巨龙一样的浩荡波澜激荡着水汽的盛景，不由得心潮澎湃。
“这就是人类的伟力啊。”
天野崎站在管道边，由衷感叹，“无数个我这样渺小存在，却能铸造出这样改变地形和局部气候的建筑，人类真是伟大。”
“注意哦。”
伊卡洛斯在一旁悠悠地击碎了天野崎的抒情，“这个世界不是地球，是没有人民史观的，这里流行的是英雄史观。这个工程的最大贡献者也并非人民，而是由数名分舵级大侠共同施工打出的基础。”
“你怎么知道这个工程侠客才是最大贡献者？”天野崎错愕地看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耸肩，一把抱起天野崎，飞在竖井中：“你之前看过这个新闻，只是你忘了，但你的潜意识还记得，所以我就记得。”
“有吗？”
“当然了，我还知道这个下水道工程的名字。”伊卡洛斯带着天野崎向下，打开一处无锁的金属闸门，钻进一处异常狭窄，只容三人并肩行走的通道。
这是检修通道。
在幽长深邃，潮湿滑腻得宛如某种生物的肠道的检修通道中，伊卡洛斯的声音空灵婉转。
“叫【无间地】，取自无间炼狱。”
她的声音在这淅淅沥沥的水声与竖井中回荡，反而渗人。
天野崎一路与伊卡洛斯问答着，几番下来确定自己确实没对方记事儿，不由得感叹人真是老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已经穿过了三个竖井，又向下走了一层。
水往低处流，为了节省积蓄、净化做数百万人口生活污水的下水道系统的电力，整个无间地的净化系统都是遵循工序越靠后，就越在地下深处的机制。
因此根据伊卡洛斯对大江水质条件的侦测，她断定女王鱼会在靠近无间地最低层的位置。
一路上两人数次与丰都的侠客擦肩而过，都靠着万能战争天使的侦测能力提前隐藏，因而规避了冲突。
直到他俩来到一处深井，顺风顺水的下水道之旅有了变化。
“呕！”
天野崎久经考验的鼻子终于再度闻到闻到，直接让他呕了出来。
“这他妈什么味儿啊！不是说越往下越干净吗？”天野崎的脸都绿了。
伊卡洛斯在恶臭中则显得从容多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有人类意义上的味觉，所以再恶心也不会影响到她。
“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她如此道，“就在竖井下。”
伊卡洛斯伸出头看了两秒，凝重地缩了回来，闭上眼。
接着天野崎脑海中也浮现出伊卡洛斯想到的画面。
他惊奇道：“这异能还能这么用的嘛？”
“是我预先处理了我的视觉数据，你才能看到，不然你只能看到些模糊的念头。”
伊卡洛斯冷静道。
天野崎没有回答她的话，脸色有些苍白。
他发誓他没有见过这么恶心的场景。
这道竖井下方，原本应该作为化学过滤后的一个静置池，之后便会和其它静置池一起将净化的水排入大江。
但现在整个竖井的水都是浓烈的黑红色。
无数四爪鳞鱼的残肢断臂都漂浮在水中，期间夹杂着人类的服饰，看上去应该是无间地的质检、维修、安检的服装。天野崎甚至看到了十来套丰都侠客的冥差装。
这里的水温不知为何相当高，泡在其中的尸体与血水在高温中以极快的速度腐败着，散发着浓烈的恶臭。
但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 那些四爪鳞鱼，就在这样肮脏的水中，忘我地纠缠，交配，执行着生物诞生以来最神圣的传递基因的使命。
第九十章：炼狱
嗅觉神经和鼻三叉神经交织着传输着信息，强烈的神经冲动警告着天野崎的大脑：
“这儿他妈的到处是大肠杆菌和致病菌，想活命就屏住呼吸，然后给老子快滚。”
为此天野崎不得不塑造出结晶的面罩，将衬衣撕开填充进去制作一个简易的过滤口罩。
虽然他现在不会被这些东西害死，但生物本能的反胃和不适依旧会影响他接下来的操作。
“现在怎么办？”
伊卡洛斯持续搜集着附近的信息，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如何才能占据竖井高处，居高临下发挥出‘天空女王’的绝对优势。
“这座竖井太窄了，对舰炮和全弹装填都没法具现。”伊卡洛斯面露愁容，黛眉颦蹙，像是青丝柔顺地披在肩头，像是捧心的西施，叫人心疼。
但她说的话却全然不像西施或者林黛玉这样柔润的弱女子，反而透着股子孙二娘的母夜叉气质，杀气腾腾，一副今晚便要叫下面的畜生们化为肉泥做成包子的气概。
天野崎不得不按住伊卡洛斯的肩头，稍稍安抚这位天空女王在狭小空间中的‘幽闭恐惧症’……或者说火力不足恐惧症。
抚摸着美人脂玉一样滑腻的肩膀，天野崎沉声道：“别急，水下扫描完了吗？”
“嗯，下面也都是那些怪鱼，全都在进行生殖活动……你闻没闻到石楠花的味道？”
天野崎一怔：“我只闻得到腐烂味儿……话说你鼻子这么灵的嘛？这种味道都能分清？”
“水里全是鱼卵和它们繁殖的气味。”伊卡洛斯皱着眉抱怨，“跟进了百亩石楠花田一样。”
“别说了。”天野崎捂着嘴，作呕的感觉又上来了。
这一次纯粹是心理作用。
他掐着自己的脖子，好一阵还缓过气来：“下次说什么也得带上战术包，里面有兴奋剂和镇静剂，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力。”
“说回正题，女王鱼的踪迹发现没有？”
“没。”
伊卡洛斯一只手抓住管道边缘，五指深深陷入混泥土中，探出半个头向上看，“完全没有大体型的生物活动的痕迹，竖井收上下的混泥土结构都很稳定，表面没有符合的划痕，空气里也没有凌驾一切的信息素，只有……”
她看了天野崎一眼，耸耸肩：“只有发情的信息素，到处都是，从水里到空气中，连它们的叫声都是。”
“什么鬼叫床。”天野崎小声嘀咕一声，丧气道，“换地方吧，我们下来是要宰了女王鱼，没了王鱼，这些畜生就只是畜生，只需要往水里倒满化学试剂就都死了。”
伊卡洛斯点头，她收敛翅膀，率先爬出狭窄的管道，天野崎调整结晶，塑造出钩子型钉入墙面，紧紧跟着美人钻进另一个排污管道中。
称这些巨大的圆形通道为管道或许并不合理，它们的正式名称应该叫“隧道”，这是天野崎从质检管道的标注中了解的。
他俩此刻所处的竖井位于整个无间地下水道系统的中下游，处理过的污水会在这里进行随机再利用，大部分排入大江，少部分则进入城市自来水系统中，成为城市中浇灌绿化、洗刷街道的“再生水”。
也就是说在下面，还有一到两层。
天野崎断定女王鱼应该会在那里。
两人顺着隧道两边供人踩脚的狭小通道走着，耳边是穹顶滴落的打出的寥寥水声和脚下哗哗的流水，越往前走，臭味就越淡。
淡淡的香味在空气中的比重开始上升。
天野崎又走了几分钟，才豁地停脚。
‘怎么？’伊卡洛斯在心中发问。
‘这气味，像是某种香烧出来的。’天野崎神色凝重地左右打量。
‘我以前跟着婆婆爷爷上山拜佛，进了正门就能看见一个鼎一样插满大香的炉子，这儿的气味跟那种有点像。’
伊卡洛斯吸吸鼻子分析了一阵，摇头默答：‘我分析出来的气味，是化学混合物和芬芳族化合物的味道。’
‘你分析得太仔细了，所以没法察觉到气味里的感觉。’天野崎如是道。
‘我好奇的是，在这种地下，为什么会有庙宇道观的燃香气息。’
很快天野崎就知道了答案。
伊卡洛斯轻松切开拇指粗的金属栅格，两人越过停转的巨大排气扇，在扇叶的阴影中探出头，接着便看见了此生难忘的可怖景象。
骸骨。
密密麻麻的骸骨将竖井井底填满，干燥的井底没有一处可以落脚，一座巨大的，由骸骨堆积成的祭坛模样的高台中，盛着满满当当的香灰，十柱高香稳稳当当插在香灰中。
竖井井壁上，是用血绘制的鬼画符一样的扭曲歪斜的文字，密密麻麻挤满了整个井壁。
文字和符画因为时间过久而显露出黝黑的色泽，偶有几处透着殷红，说明这里经常有人小心地维护。
螺旋状的用钢管、金属网制作的楼梯将竖井顶端与底部相连。
天野崎视力极好，能透过歪歪斜斜的烟雾看清金属旋梯上有一人长的袋子，点点血花渗出，明显装着尸体。
整座竖井悄然无声，与隔壁死亡与生命交融的热闹景象全然不同，透着股子死寂和诡谲，十柱静静燃烧的香，在黑暗中便如十个巨大的邪恶红眸，盯着误入的路人。
悄然的恐惧降落在目击者身上，原始的畏惧沿着脊椎向上攀爬，攥住天野崎的心脏和大脑，他的心砰砰直跳，肾上腺素激增。
这里堆着几千具，几万具尸体？
天野崎不清楚。
刚才他以为四爪鳞鱼所在的竖井便是恶心的极致，然而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这里才是无间炼狱。
“我还以为会是吃软饭的小子先到，没成想你反而更快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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