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我今年二十七岁了。许多年轻时的雄心壮志,若干年前的感动,都几乎被这三年来的流离失所磨灭干净了。但我还记得,年轻的时候,我想做出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把人类武装到牙齿,让他们在面对异族时不至于手无寸铁。”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流石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
“但当我进入锻造行业的时候,却发现这个行业满是乌烟瘴气。师父不教徒弟,徒弟混日子的也很多,于是我离开了。”
“被当做异类,连饭都吃不起。有了一个【不敬师长】的名声,没人看得上我锻造的东西,只能衣衫褴褛、上顿不接下顿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废物。如果不是她的话,我肯定很早很早之前,就饿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了。尸体腐烂发臭,被秃鹫与野狗争抢,都不会有人在意。”
说到这里的时候,流石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他没有看秀兹的表情,再次陷入了过去的回忆中。
“但那时候,是她,只有她愿意跟我说话,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我锻打着武器,在炉火前一坐就是一下午。脸被热气蒸的通红,却在我锻造完成的第一时间跑过来,握着我的手,用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我,说上一句——”
“【你做的东西好厉害啊】!”
仿佛赎罪一般,流石第一次跟人谈起这些事。
或许也只有跟这个叫秀兹的男人会提起这些事,因为流石骨子里就觉得自己对不起他。
“这些年来,我谨小慎微地在这个家族中活着,按你们的要求认认真真地锻造每一把武器。我改去了父母给我的姓氏,在流石后面加上了吉平田三个大字,以赘婿的身份,活在天下人的耻笑中。但我真正担心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离我而去,就像她猝不及防地出现,把我从泥潭中拉起一样。她对我来我就像是与风城的风一样飘忽不定,我属于她,她却不属于我,我能讨她的欢心,她却未必会感到开心。这是她单方面的付出,热情消退便会感到厌烦,我也早有这份爱会被消磨殆尽的觉悟。”
秀兹笑了起来。
他温柔地说道:
“所以你嫉妒我。嫉妒每个和她亲近的男人。”
流石的胸口被铁链捆住,无法深呼吸,因此在说到激动处的时候,不得不停下来换气。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浓郁的自责:
“对。我嫉妒他们,因为他们不像我,除了锻造外一无是处。特别是在我的才华消磨干净,她离我而去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那种感觉尤为强烈。以前我不择手段地钻研锻造之道,只为了给天下所有像我父亲那样的苦寒士兵谋一条出路。但遇见她之后,我发现我更多的是希望她能够开心,她喜欢我充分发挥自己在锻造上的才华,喜欢看我像疯子一样痴狂,喜欢看我不顾一切地追寻着自己的道路,那我就做给她看,就这么简单。在这个家呆了整整六年,刚开始,我从未产生任何嫉妒的想法,因为我知道只有我能够给她这些东西。”
秀兹明显很喜欢听他说这些事,不断地重复着:
“对……对!所以当你真的失去了锻造上势如破竹的劲头,那种恐惧必然也会把你反噬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什么才华,说到底根本就不是让人羡慕的东西——!!”
流石紧紧地握着拳头,却并不与秀兹争辩,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是啊,当她再度开始与那些锻造师接触的时候,我才明白那种慌乱。我表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情感,因为我知道争风吃醋只会让她对我的评价更低。既然我已经让她失去了兴趣,再去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舔上去根本就不能让她回心转意,反而会让一切消失的更快。我压下了所有的情感,像平时那样无动于衷,但这其实是一个无法逃脱的循环。她越是这般游戏人间,我的心越慌乱、恐惧越深,我越是内心不宁,锻造上的事越是不顺,更是加快了她离开的步伐。我很清楚这一切,却没办法去改变。说到底还是人心不足啊……明明刚开始我只是想活下去而已,只要活着,我就可以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中一步一步走下去,是否有人同行根本无所谓。结果到最后,我还是免不了惊恐、猜忌、不甘,免不了争风吃醋,免不了像我最看不起的那种人一样,因为不受偏爱,就产生把一切毁个干净的念头……”
说到这里,流石已经是眼眶发红。
卡丽莎已经死了三年了。
他已经流亡了三年了。
因此,当他真的回到这个家族的时候,他反而轻松了许多。
将死之人,其言也善。这三年来他无数次想到过这个结果,所以在罗梅催促他离开的时候,他没有离开。被自己的亲生女儿背叛,被妻子当初的青梅竹马羞辱,他也坦然受之。
因为在他心底,早已认定了这是属于自己的恶报。
秀兹等他垂下脑袋的时候,脸上那残忍的笑容越发浓郁。
他蹲下来,看着流石的眼睛,充满恶意地说道:
“你刚刚说,她就像与风城的风一样缥缈难寻吧。对外人来说,是这样的。她那亲密的态度,给了很多人攀高枝的奢望,让不知道多少年轻人朝思暮想。可是流石,你有想过吗?你说对于生活在昏暗世界中的你来说,她就像是照入黑暗的一丝光亮。对她来说同样如此。从遇见你开始的那六年,她的身与心全在你一人身上,从来都没有变过。包括曾经对我的感情……都瞬间变得不值一提。”
48.平地一声惊雷
话音落下的时候,流石猛地抬起头,满目震惊。
秀兹肆意地欣赏着他那说不出话的神情,面带笑容地说道:
“你以为只有你向她俯首称臣?她才是被你禁锢的可怜人!莎莎她从小就对锻造感兴趣,不是因为当爹的战死沙场那种无聊透顶的理由,而是她生来就流着我们吉平田家的血。有一说一,整个吉平田家的女人也只有她最有趣,因为她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可以不顾一切,名声什么的随手就能扔掉,这才是我仰慕她的地方。”
说着,他的脸上没了笑容。
“世人自以为懂她,在后面嚼她的舌根,把她当成不知廉耻的女人。但没有关系,我懂她,我知道她的想法,我能够理解她、支持她!但就连我都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把一个废物领进家门,露出那种饱含着爱意的眼神,与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挂怀的她相差甚远。”
秀兹的声音透着几分寒冷。
他粗暴地抓着流石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说道:
“而最让我气愤的,是你完全不懂她。你和其他人一样,都以为她只看中了你的才华,,总是担心才华消失后她弃你而去,所以你始终冷着脸,把所有的热情投入在了锻造上。你有想过她的感受吗?莎莎曾经跟我说,你是真正的天才,一个让她远远看着都会无所适从的天才。她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说她自责、恐惧,因为她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这你敢信?就是因为你总是把情感揣在心里,摆出一副冷漠的模样,才让她一直一直活在愧疚中,就连阿茉出生那天都不敢派人去找你!!”
流石难以置信地瞪大着双眼。
秀兹用近乎嘶吼的声音说完之后,又恢复了原来的笑容:
“根本就没有什么婚后出轨的狗血情节。当你在锻造上遇到挫折的时候,长期处于烦躁的状态,更是怕与她相见,不让她在一旁看着。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她哭着找我,问我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跟她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流石在锻造上遇到的问题,说不定在别的锻造师那里算不上问题。我热心地帮她在本家中问了一圈,然后遗憾地告诉她没有结果,最后,好心好意地提醒了她一句,【也许外头那些锻造师会知道点什么】。”
流石看他的眼神瞬间带上了浓郁的杀气。
这杀气不但没有吓到秀兹,反而让他继续语气欢快地讲述着:
“我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想法。她顾虑你的自尊心,不可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你。而你又正好处于自信心跌落谷底的状况,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往坏的方向联想。她抛下以你妻子的身份去与年轻的男性单独交谈,我也毫不留情地对此大做宣传,将你们这脆弱的关系逼上了绝路。”
讲到这里,秀兹语气放缓,问道:
“很奇怪?我和她是青梅竹马,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很简单,我与她一同长大,从小就喜欢她对锻造的执着,喜欢那种我行我素的态度。于是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才能得到她。”
秀兹撩了一下自己棕色柔软的头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流石。
“我和你不同。我作为吉平田家族本家的公子,看到了就要得到。为此,不择手段也没有关系。她与那些锻造师明明是正常往来,我偏要传的满城风雨,让她成为万人唾弃的存在。每当有人给她张罗婚事,我就要从中作梗,毁个干净。有哪个下人对她过度热情,我马上暗中将他裁撤掉。我要让她周围无善良之人,让她明白全天下只有我对她不离不弃。”
他的话语带了一丝恨意:
“可我还是没有想到,我明里暗里收买了那么多耳目,防了那么多大家族,唯独防不住你们这些出身贫寒的贱种!我以为她会和我一样,为自己的血脉感到骄傲,留一份大户人家的矜持,把你们这些人当做玩具,玩够了就扔掉。没想到她猝不及防地把你带回了吉平田家族,当众宣布了婚事,连我都没用反应过来。”
“但还没有结束……不过是嫁人了罢了。我还可以等,因为你们的感情根本就不牢靠,只要有人煽风点火,早晚会走到末路的。那些年,我看着你们不自知地秀着恩爱,内心的嫉妒无法言喻。每个孤枕难眠的夜我都会想起来从前和她在一起的快乐。我要得到她……无论以什么方式。”
流石紧紧地咬着牙齿,怒火更盛。
“我策划了一切,先是让她孤立无援,然后又让你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然后我再趁虚而入,安慰她那寂寞的内心,让她明白什么狗屁才华说到底不过是没用的东西,只有我才是她真正的归宿!可我没想到,在为她付出了那么多之后,我收网却没有收到她的心,只有一句冷漠的话语。”
秀兹闭上眼睛,似乎很不愿意回想那段记忆。
可最终,他还是一字一句地复述了当时卡丽莎对他说过的话:
“【我的心不大,装了他就装不下别的了】。”
流石闭上眼睛,浑身发颤,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秀兹也不会关心他在想什么。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愤怒中,隐忍了太久,他需要一条发泄的渠道。
“我不懂!我不能接受!我与她那么多年的感情,我那么多的付出都喂了狗吗?这样的她根本就配不上我的爱。与一个年轻人接触、从他身上学习锻造技术,学会了就把他一脚踢开,再去找下一个目标——她本该是这样才对,本该是永远不被任何人束缚才对!可那时候我看到的,只是一个因为坠入爱河而打入人间的庸脂俗粉罢了……甚至将来还会更加卑微。和你结婚之后,她早就不是那个超然洒脱又充满执念的大小姐了。”
说到这里,秀兹反而笑了起来。
他缓缓地探出身,凑到流石的耳畔,压低声音,低沉地说道:
“所以,我杀了她。”
49.三年只为今朝
流石花了两秒钟才清醒过来。
本就因为冷水刺激的大脑在那一刻几乎完全宕机,短短的六个字就好似他在做实验时炸裂的那些刀剑,冲击力瞬间夺走了他全部的思考能力。
而在反应过来的瞬间,流石猛地一用力,尽管他的全身都被手腕粗的铁链捆住,一腔的愤怒却是根本就束缚不了的。
“秀——兹——!!”
暴怒的吼声在狭小的监牢中回荡着,震得每个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
回应他的是一记重拳。
流石的左眼被打的浮肿起来,睁都睁不开,右眼目眦欲裂,布满了血丝。在挨了一拳的情况下,流石没有半分的衰颓,反而拼命地挣扎。如果不是被铁链绑了个严严实实,他现在必定会使劲浑身解数朝秀兹扑过去,哪怕不是对方的对手,哪怕被活活打死,他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可此时此刻,他的愤怒中却带着浓郁的绝望。
他只是个普通人,没有挣脱铁链的力量,连挣扎都显得如此可笑。
秀兹也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这些年的怒火,现在的流石已经有了当沙包的价值。他喜欢殴打那些会反抗的人,尽管为了安全起见,他只打算给他反抗的心,不打算真的给他反抗的力量。
困兽犹斗是他喜欢看到的,但身为吉平田本家的公子,他的命比流石值钱多了,不可能以身犯险,与他堂堂正正地打一场。
因此无论流石怎么叫,等待他的都只是秀兹单方面的殴打。
等到流石胸口和腿上的衣服都洒上了大量的鲜血,秀兹停下了手,继续说道:
“三年的流浪还没让你清醒一点吗?流石,我跟你注定不是一路人。出事后,我第一时间找到我的父亲,布置好了一场天罗地网,把所有的事情都嫁祸到了你的头上。如果不是你还有一点价值的话,我完全可以当场杀掉你。但我想看看,让卡丽莎痴迷到那样的锻造技术,到底会是什么样子。所以我放你走了,让你能够继续你的研究。”
流石没有说话,只是凶狠地瞪着他。秀兹说完之后,流石快速向旁边的纳鲁瞥了一眼。
秀兹擦着拳头上的血,微笑着说道:
“但只是放你走的话,局面会变得很不可控。所以我加派了一个人到你的身边,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确认你完成你的研究之后,把你骗回来。说实话,阿茉能把你带回来,我很欣慰。但哪怕她下不了手,你也不可能顺利离开与风城了。”
流石对纳鲁说道:
“我以为你是个忠心的人。”
纳鲁脱了帽子,朝他深深一躬,说道:
“我是个忠心的人,但比起流石大人,我优先忠于吉平田家族。我在这里长大,一生都在这里生活。在家族没有命令的时候,我会尽心服侍流石大人,但一旦家族有需要,我以家族的利益优先。我能够为流石大人做的,就是帮流石大人瞒着潜入的事情,直到流石大人做出想要离开的决定,再把一切报告给吉平田家族。”
流石没有回答。
秀兹冷笑道:
“不必奇怪,流石。那年你从我身边夺走了卡丽莎,如今我也会从你手上夺走一切。你的容身之所,你身边的管家,你的女儿……说起你的女儿,可比你懂事多了。”
秀兹抬起头,就像是想起什么开心的事一样,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说道:
“刚开始,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以前的卡丽莎,才决定收养她的。但这三年,我觉得她真的太棒了,是我最喜欢的模样。在对锻造的热忱上,她与她的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她比起自己的母亲更有眼光,能看出我的种种优点,对你这个亲生父亲恨之入骨。等把她养大了,我会和她结婚。卡丽莎没有死,死的只是一个变质了的庸俗女人而已。真正的卡丽莎还在我的身边,我将永远地拥有她。”
提起阿茉的瞬间,流石身上的怒气瞬间消散了不少,转换成一种悲哀。
然而当秀兹说到要强娶她的时候,流石再度开始剧烈地挣扎。
秀兹仍然火上浇油着:
“这些年,她对我几乎言听计从。有的时候我喝多了酒,把她看成卡丽莎,用酒瓶把她打的头破血流,她都会一边哭一边趴在我的脚边道歉。我当着别人的面骂她的老妈,她都会站在我的一边,替我说话!这三年,我彻底把她调教成了我的专属奴隶。要不了多久,我会让她在床上也同样的听话。”
“你做梦——!!”
秀兹一拳把流石砸的满嘴是血,让他那破破烂烂的嘴唇光是说话都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秀兹病态地笑着,捏着流石的脸,说道:
“来,求我。承认你与我相比什么都不是,承认卡丽莎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流石深深地低着头。
脑袋嗡嗡作响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许多年前,自己的师父布罗驮斯因为给狗看病这件事,不许他回乡祭奠父母。在布罗驮斯的眼中,流石的父母还没有家养的狗重要。
以前的他面对的是身份上高出自己一头的师父,现在的他面对的是身为贵公子的秀兹,以及秀兹背后为他撑腰的整个吉平田家族。有些事看起来变了,其实没有变。他确实变强了,但眼前的BOSS却始终稳稳地高出他一个等级,让他的每一次挑战都像是蚍蜉撼树。
整个吉平田家族高高的围墙就好像一层结界,将他困死在这里。没人关心他的死活,等以后当他的死讯传出去之后,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拍手称快,不知道会有多少铁匠拿他的事来教训自己的学徒。
所以这次,流石认输了。
他叹了口气,像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叹掉一样,轻声说道:
“……我知道了。我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以前就是,现在也是。和您比起来,我一无是处。阿茉的身上流着我的血,生来就配不上您,请您……放她一马。”
秀兹开怀大笑。
他捏着流石的头发,膝盖狠狠地撞在他的脸上,把他随手丢在一边,说道:
“这我可没法保证了。在那之前,我给你仁慈。我会把她找来,让她看看你这副狼狈的样子,让她看看自己的母亲当初做了何等错误的选择!然后,你把这三年做的所有研究成果告诉她,也告诉我。这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价值,阿茉的未来如何,就看你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成果了。”
流石平静地点了点头。
秀兹笑了笑,在心里打定主意。
流石肯定是要杀的,他没打算让这个看不顺眼的人活着。过几年他继承了吉平田家族家主的位置,就会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礼,把阿茉娶进来,看着这个长得跟卡丽莎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尽心尽力地服侍自己。甚至教她一些话,让她扮演自己母亲的角色,这样更有趣。
反正从这些年来看,她早就已经被富足的生活麻醉了,为了继续过大小姐的生活,她什么都肯做。
秀兹招了招手:
“把阿茉带过来!”
纳鲁马上出门。
秀兹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对流石说道:
“说起来,之前还有个叫罗梅的女人,肯帮你给阿茉传话吧。不久之前,我把她找了出来,不用怕,没做什么。她也老了,经不起折腾了,我让人把她的舌头割下来,再打断了两只手,让她这辈子都不能说、不能写,什么活都干不了。然后把她赶出了吉平田家族,也不知道她能活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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