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云阳使者团领事拉尔特曾说把南燕六城交给利德，利德就会放人，但云阳领主根本不信。在他的眼中，利德一直以来就是一个贪婪无度的家伙，在凌云城时他不肯按照自己的计划乖乖为兄长牺牲，到了御西城后又不肯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生活安稳下来之后就开始打利能的主意，现在更是绑了云阳世子来要挟自己。
所以云阳领主主动做出了些许的让步，又加了四座城作为筹码。
他觉得这样利德应该识相。
但很可惜，对利德来说，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我觉得不够！
芸叶在侍女提拉的引导下走入议会厅的时候，见到的是一张长长的桌子。利德坐在桌子的一端，身后站着寸步不离的阿莱雅与高傲冷酷的菲丽塔。桌子的两侧分别坐着河月、方十三、霜、白凰、流石、汗莫、千腾、黛丽丝，这些人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带着一种强大气场，坐在一起的时候更是仿佛化身全员恶人。
这其中，河月、方十三、霜代表的是御西城最高级别的内政、军事和监察三项权力。
白凰等于治安局局长，流石统管御西城的军备生产与精密机械制造，汗莫现在是北方工业基地的管理层兼高级研究员，千腾暂领恶人谷谷主的位置，黛丽丝则是目前御西城医疗组织“圣心会”的负责人。
御西城高层尽数到场。
芸叶两只手紧紧地捏在一起，抿着唇，一步一步走到长桌的另一头坐下。
冷汗从她的脸颊滑落，她的手也有些轻微地发抖。
芸叶有一种很直观的感觉，自己在花月城的时候，淮王世子凯亚与启明世子诺伦刚开场就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给了使者团莫大的压力，但那时候芸叶却敢向他们提出问题发表意见。此刻明明在场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她却感觉到了数倍于在花月城时的压力，甚至一瞬间有些窒息。
一边是战胜方的领导者，一边是战败方的小萌新。
芸叶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先一步自我介绍，努力把话语权握在自己手中：
“初、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芸叶，凌云城来的使者，奉命来御西城协商放还云阳世子的事情。”
利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了一句：
“只有你一个人？”
芸叶点了点头，回答道：
“只有我一个人。不过请城主大人放心，这件事情上我可以做主，而且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一定可以说服城主大人和在座的各位。”
她的神态很认真。事实上从她坐下来的这一刻起，“攻防”就已经在悄无声息地展开了。御西城摆出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认真程度，利德与资料中那个疯狂摸鱼的形象完全不符。在这种情况下，芸叶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退缩，哪怕被当成自傲也没关系，必须拿出足够的自信才能镇住场子。
控场是一门学问，有的人天生就会，有的人无论后天怎么学习也都只是略得皮毛。
果然，利德像是被挑起了兴趣一样，微笑着说道：
“有点意思。这么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是么？”
芸叶点了点头，环顾了一下御西城在场的高层后，平静地说道：
“是。我知道城主大人想要连波城往东的二十座城，这样才能把黑钢、铸剑、高炉三座战略要城尽收囊中。我也知道城主大人的底线，多半只要拿下黑钢城或者铸剑城其中一座就可以了。”
利德轻轻挑了挑眉，霜则很快地与河月交换了一个眼神。
芸叶说完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对利德说道：
“但是很抱歉，城主大人。我听说不管是黑钢城还是铸剑城，生产出来的铁料都供不应求，其中的利润几乎是一个天大的数字，牵扯到云阳上上下下各方势力。而且这两座城离的很近，中间又没有天险可守，一旦把其中一座割让给您，那么除非在另一座城中布下重兵把守，否则给一座和给两座会毫无区别。对云阳来说，这都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虽然勉强控住了场，争取到了说话的机会，但芸叶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充满了焦虑。
从刚才利德的反应上，芸叶就明白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这次利德的目标还是放在了铁矿上。但云阳领主那边肯定不会让步了，就算让步，也是在自己的交涉失败之后，相当于芸叶的命运没有任何的改变。
所以接下来才是整场谈判中最困难的部分。
她必须说服利德放弃对铁矿的争夺。
57.先吃饭吧
“我虽然并不是什么有名的纵横家，可从小爷爷奶奶就教过我一个道理。人穷志短，马瘦毛长，真相、正义，只有强大起来才配谈论这些东西。我想，外交的事也是一样，若是自身强大了，天下再没有困难的外交，若是自身弱小，便只能如履薄冰。”
芸叶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向前探着，对利德说道：
“云阳世子战败，并不意味着云阳输掉了这场战争。外交是建立在武力之上的，硬碰硬的话，云阳领地依然占据绝对的优势。如果，假如说我在这张谈判桌上无法解决问题，云阳可以诉诸武力，但御西城在经历上一场战争后已经人困马乏。我不说这场战争最终谁输谁赢，哪怕只是为御西城的百姓着想，城主大人愿意把不久之后新收上来的秋粮继续往战争的火堆中投放吗？”
利德笑了笑，并没有接话。
坐在一旁的专业人士方十三开口道：
“御西城自有筹措军粮的办法，事实上现在的粮草也依然足备。至于战争的结果，虽然不够乐观，但御西城并没有退缩自保的传统。魔族入侵时候，也有太多人认为我们会输，但最终我们击退了魔族，到现在御西城下的土地依然浸透着它们的血。如果云阳领主打算带着所有家底过来，我会带着御西城的兵马与他交手。”
方十三的声音并不大，本来柔和的声线也带了两三分冷意。芸叶感觉这是个疯子一般的想法，会有人打算拿几千人去跟数万人正面相碰吗？但她看向在场的其他人时，却又发现他们无一例外地点头认可方十三的观点，特别是恶人谷的千腾，笑的很是开心。
于是芸叶改换了说辞，继续说道：
“我们这场谈判，是建立在世子大人被御西城俘获的基础上。因为他是云阳的世子，所以云阳领地才愿意为他做出一些牺牲。奇货可居却也可能砸在手里，云阳世子未必不能改，一旦改换，那么城主大人手上的人质顿时就会变得毫无作用。”
利德又笑了笑，依然没有接话。
这次换坐在方十三对面的河月回应道：
“关于风险的评估，我这边倒也稍微研究了一下。说实话，云阳世子虽然可以换，但付出的代价云阳却未必能承受。原来凌云城只有利义与利德两位云阳公子，不论谁坐上世子的位置，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居中央、号令四方。但现在不一样了。”
河月侧过身朝向芸叶，清丽的脸庞上满是盈盈笑意：
“身为内政辅臣，我很清楚这件事情的代价。云阳领主在凌云城已经没有成年的子嗣了，世子的名号只能从已经分封出去的云阳公子中挑选，这种行为必然导致非常严重的内乱。以前各个公子手上没有力量，云阳领主说谁当不了世子那个人就只能收拾行囊前往封地，但现在他们已经掌握了不同程度的权力，是否还甘愿屈居人下？这也是云阳领主仓促之间派你来商谈的原因吧，时间拖得越久，对云阳也就越不利。”
芸叶的手不由地捏紧，看向河月的目光略带几分复杂。
河月可以说是一句道破云阳领地现在面临的问题，这也确实是云阳领主纠结的地方。甚至都不用改换世子，只要利义再在御西城多呆两个月，那些已经分封出去的云阳公子自然会起各种各样的心思。
方十三和河月轮换回应的策略也给芸叶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一方面，现在的局面其实更不利于云阳领地，她发挥的空间实在有限；另一方面，她要面对的不是御西城中的某个人，而是整个御西城的决策团队——甚至在这场交锋中，坐在她对面的利德都不需要说些什么，让芸叶在马车上研究了半天的资料一时间完全用不上。
芸叶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对利德说道：
“云阳可能会乱起来，但乱了的云阳对御西城来说真的是一个好的结果吗？我虽然对内政和军事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却也知道一个浅显的道理。一亩农田从荒芜到丰收，需要半载时光，但人踩马踏却可以瞬间让其重归黄土；一片白地，从空无一物到高楼迭起，需要数年的岁月，但一把大火就可以瞬间付之一炬；一位士兵，从婴孩成长到青年，需要十余年甚至二十余年的光阴，但只需要一剑就可以让他命丧黄泉。富国须开疆扩土，强兵则要先民富，若是云阳真的乱了，从今往后御西城往东侵占的每一座城池，都将形同焦土；御西城再接纳进来的每一个百姓，都将是无家可归的难民。城主大人觉得这样也没关系吗？”
芸叶没有跟利德讲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之类的大道理，她很清楚那些道理是无法说服利德以及御西城高层的，讲出来只会适得其反。
纵横捭阖之中，唯有利益才是永恒不变的东西。
不管这次拿了多少座城，御西城终归都还是要向东攻城略地的。如果云阳能够保全，或者说不要先在内乱中经受一次摧残，那么利德将来拿到的城池大部分都可以完完整整，百姓也能各得其所，反过来的话，将来利德不得不倒贴大量的经济去接纳新来的民众。
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听了这番话，利德总算坐正了身子，开始眯着眼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但他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霜白皙的手指从桌上的一份材料上划过，她偏过头，对芸叶说道：
“芸叶小姐好见识，小女子很是佩服。不过若是云阳内乱起来，对我们御西城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云阳衰弱了，将来御西城东出大计就能更加地轻松，御西城的民众会承受更小的压力，御西城的士兵会面临更少的伤亡。可以说，用其他人的不如意，换我们御西城的事事顺意，小女子觉得，倒是相当合算的一笔买卖呢。”
她轻轻抚摸着手上的材料，芸叶虽然看不清楚细节，但能大概看到上面是一个个人的生平资料。霜微笑着说道：
“而且，云阳已经有人暗中联络我们，承诺如果我们帮他坐上云阳世子的位置，就和我们签订友好条约……芸叶小姐，小女子倒是觉得，若是将来我们御西城控制一些傀儡，间接参与到这场内乱里，就能对内乱的规模做出控制，你说呢？”
芸叶看着她，想要反驳，但心里酝酿了几遍后总觉得说辞有些单薄。
这让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利德伸了个懒腰，拍了拍手，说道：
“坐了半天，说实话有点累。说了这么多，也到晚饭的时间了，先吃饭吧。”
58.新酒上市人皆有份
芸叶刚开始还怀疑利德在这个时候就餐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很快就发现他只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暴饮暴食的模样完全没有城主的样子，最骚的是芸叶发现他虽然上半身穿的很正式，下身穿的还是短裤拖鞋，只是之前自己在谈判桌上看不见而已。
摸鱼摸成这样也是没谁了。
但不得不说，这次晚宴给芸叶缓了一大口气。之前在谈判桌上她几乎已经被逼到绝路，御西城很明显早有准备，这个高效运转的组织体系已经收集到了相当多的信息并加以分析，所以对芸叶提出的各种问题都给出了良好的解答。
反观芸叶这边只有从紫葡那里得到的流水账，还是靠着她自己的揣摩才管中窥豹地推理出一些信息，但目前来看，这些信息用来破局还远远不够。
芸叶一边吃饭一边暗中观察着在场几个人的神态动作，思考着接下来自己还能从哪些角度切入这次的谈判当中。利德等人偶尔也会问芸叶一些问题，但都与谈判本身无关，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利德就问她在凌云城的时候见没见过华兰桥上会下棋的老大爷，那个老大爷曾经摆了个先手必死的局在那忽悠人，说什么十个铜币玩一次赢了给一枚银币，刚开始也赚了不少，后来大家看出来套路就不上当了，每天老大爷就在桥上支着个棋摊乐呵呵地坐着晒太阳。
芸叶说那个老人半年前去世了，儿子连个棺材的钱都不想花，找个破草席一卷就下了葬。结果后来有人找到了老人留下来的遗书，顺着遗书指引挖出了一包金币，老人的儿子本来欣喜若狂，但遗书却明确表示这笔钱要捐出去，让无家可归之人能喝上一口热腾腾的肉汤。这事儿当初闹得挺大的，老人的儿子一度把他爹的坟刨了来解气，却也只能无力回天地与暴富擦肩而过。
利德听了没说什么，白凰好奇地问起来，利德就说自己以前无聊的时候喜欢找人下棋，但凌云城没什么人下的过他。后来在桥上遇到了那个老大爷，看他摆出来的局是前人没有的套路，就天天过去上当，赔了十几枚金币之后，老大爷主动约他重新下一局，两个人对弈了小半天，最终还是利德赢了。
——“算你运气好，小子。我要是再年轻四十年，你可未必能赢！不过我也老了，能在死之前输一把，不知为何心里还有点欣慰。”
利德对一副好奇宝宝模样的白凰说道：
“四十年前我还没出生呢，拿什么跟他下？不过有一说一，他下棋确实厉害，路子很野，但很有灵性，不愧是四十年前登顶棋坛，打遍天下无敌手，号称什么半局定山河的泰和。但谁又能想到昔日棋圣也有落魄的一天，到最后还让自己的亲儿子把坟头给刨了呢……”
说完，利德趁白凰听得入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把最后一条炭烤秋刀鱼捞到了自己碗里，等白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半条下肚。白凰大为恼火，一只手握着筷子，一只手撑着桌子直接翻到了利德那边。
利德本来以为她要用筷子抢鱼，立刻把碗举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结果白凰直接从利德身后勒住了他的脖颈，筷子戳在他的脸上，利德只能立刻认怂，把剩下的半条交了出去。
芸叶有些愣神，她也不知道那个老人有那么深的背景，但她觉得如果换做自己，棋逢对手应该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尽管这时光来的那么短暂。
利德还问了她一些别的人别的事，都是些云阳领地内没人在意的家伙，但利德却偏偏记得。聊着聊着，芸叶自己也稍微放松下来了一些，这些情报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随便找个凌云城的人都能打听个八九不离十，所以芸叶也没隐瞒，有什么聊什么，大家都很开心。
直到芸叶几次露出笑容，有些享受这个氛围时，才猛地回过神。
她是云阳的使者，可以陪御西城的人说笑，但自己不能发自内心地感到快乐，因为这会让她松懈。就像现在，晚宴已经过半，她却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应对策略。这样继续下去的话，接下来的谈判必定会以失败告终，而她也会迎来最不想见到的结局。
芸叶的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但她的眼睛却远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焉之时也慢慢接近。
欢声笑语传入耳中，芸叶的思绪却是一团乱麻。
越是绞尽脑汁，越是无功而返，越是想要破局，越是一无所获。
暗部组织的首脑霜在用餐之余也在打量着芸叶，在心里评定着她的水平和价值，见她秀眉颦蹙，许久低头不语，便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个时候，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利德说了一声“进来”，大门便吱呀一声开了。门外站着的是珍味楼的老板沙烟，此刻他正难掩喜色地抱着一瓶前所未见的美酒，快步踏入门内，激动地对利德说道：
“城主大人，您吩咐的事情成功了！这个叫起泡酒的新品种在珍味楼试点时大获好评，客人们都赞不绝口，要价数枚银币一杯也有无数人愿意尝试，当天就订出去了上百瓶！如果经销外地，肯定会是一笔大生意！”
利德拿手帕擦了擦手，从沙烟那接过了酒瓶，说道：
“看来你这珍味楼要开更多家连锁店了啊。碗饭吃了吗？没吃一块坐下来吃点。”
沙烟扫了一眼，见御西城的高层全在场，还带了个不认识的妹子，马上很识相地推却道：
“不用了，不用了。我吃过了，吃的很饱，改天请城主大人去珍味楼做客，我们那新来了两位厨子，水平都很不错。”
说完，他匆匆忙忙跟利德道别，快步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关好。
利德将手上的起泡酒放在桌上，随口对河月说道：
“既然珍味楼那边反响不错，就开始卖吧。让北方工业基地那边生产一批，按成本价格的两百倍卖给云海。”
白凰一拍桌子：
“两百倍？！利德，你别欺人太甚，我们云海的钱是那么好挣的么？还敢当着姑奶奶的面说这事？”
利德苦着脸说道：
“凰姐姐，我们这不赚点钱回来哪有钱还您的欠款啊，这不是欠的太多只能变着法捞钱么？再说凭借你哥那手腕，加上云海的推广资源，稍微炒作一下，再翻一倍卖出去都不是问题。”
白凰哼了一声，板着脸说道：
“那下次你们背地里偷偷交易，反正别让姑奶奶知道。”
“是是是，您喝点酒，消消气。”
说着，利德拧开了木塞，嘭得一声，起泡酒发出沙沙的响声，看上去非常神奇，和传统的酒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利德给白凰倒了杯酒，看了看在场的人，把酒瓶递给了身旁的阿莱雅，说道：
“传一下，每个人都尝尝吧。”
59.那就这样吧
随着一道软木塞弹出的“砰”声，宴席的氛围也达到了最高峰。
琥珀色的酒浆色泽明亮，入杯后澄澈无比，酒中有细密绵长的气泡缓缓上浮。
酒香四溢，葡萄的甜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相比之下酒精那股刺鼻的味道则淡了不少，让人能很明确地感知到这并非是一杯烈酒。
然而芸叶依然不敢喝。
她记得当初自己在花月城被强灌下去的那些酒，也记得紫葡曾告诉过她，她在醉酒后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不省人事。除了那次晚宴和后来的对杯交饮外，芸叶还没怎么碰过酒，自然也并不清楚自己喝醉后究竟会变成一副怎样的姿态。
所以当其他人已经专注于品尝时，芸叶连手都没有抬，只是盯着酒浆默默地发呆。
片刻后，所有人喝完了杯中的酒，继续聊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芸叶只是象征性地拿起杯子晃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桌上的菜逐渐见底，故事也讲到了尾声。这个过程中，芸叶一边应付着场面，一边竭尽全力地思考到底还有什么神来之笔的说辞可以打破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