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好酒！世人都说利德小哥酒囊饭袋，要我说都是些什么狗屁传言，今晚我亲自设宴，给利德小哥接风洗尘。告辞！”
维洛特一拱手，抱着酒瓶想走，忽然听到后面一声断喝：
“站住。”
维洛特回过头，就看见利德笑得一脸人畜无害，指了指地上的呕吐物，平静地说道：
“谁污染谁治理，这个道理明白吧？”
阿莱雅站在利德身后，身上的剑气一直处于爆发的边缘。
维洛特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寒，喘息几次后，嘴角动了动，乖乖回答道：
“当然明白。”
利德笑了笑，不再看他，维洛特这才感觉身上那种无形的压力彻底消失。维洛特自然不会亲自动手，给了几个眼神，小弟们就纷纷捂着鼻子过去打扫。
利德倒也不在意，他只要自家门前干干净净、少点垃圾就可以了。
16.介绍一下
维洛特心里很佩服利德的手腕，他年纪大概是利德的两倍，但自忖做事做人跟他差了不止一个水平。而且利德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怎么变过，一直都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而他莫名其妙就从拎着酒瓶上去干架的刺头变成了刚刚有幸与利德结识的好兄弟，最后还约了晚上一块吃饭喝酒。
维洛特摇了摇头，感觉这朝北行真是一刻也不能大意。本来以为这一趟来最大的敌人是巨人族，没想到一放松就被人阴了一手。今天这架要是真的打起来，无论伤亡如何，照心领地估计都要出现在灵武的黑名单上了。
灵武领主想要立威，也是需要找人开刀的啊……
维洛特走了之后，白夜朝利德抱了下拳，算作道歉：
“抱歉，刚刚你这边动手太快了，没帮上忙。”
利德摇了摇头，说道：
“刚才那家伙不过是喝多了被人利用罢了，还用不到你出手。要是连这种家伙都搞不定，我这次也不用来灵武了。不过维洛特倒是提醒了我，这地方想要我死的人还挺多的，等出了永天国，到巨人族的领地之后才是真的危险，那地方想悄无声息地弄死几个人太简单了。”
“所以你才拉维洛特当朋友？考虑的很周全。”
白夜顿了顿，对利德说道：
“我会帮你查一下，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针对你。不过对方也有准备，调查未必会顺利。”
利德本来也没报太大希望，既然作为当事人的维洛特都记不起来对方的脸，那么白夜能查到的概率也不大。他倒是觉得比起让白夜去查，自己守株待兔要来的更轻松一些，毕竟喜欢搞事的人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放弃，特别是这次失败还不用他们付出任何代价。很快就会有人再找到自己头上来的，利德觉得自己只要继续等着就好。
不过他依然很感谢白夜，想了想，问道：
“这么做，你们云海不会得罪人？”
铃兰面带微笑地来了一句很有分量的发言：
“放心，基本不存在我们得罪别人，主要还是看别人敢不敢得罪我们。”
白夜拍了拍利德的肩膀，又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说道：
“不用客气，反正以后都是一家人。”
铃兰又摸了摸阿莱雅的脑袋，夸赞她剑道高明，还问她跟谁学的。阿莱雅如实相告，说一半是跟利德学的，一半是跟青云学的。铃兰又称赞了几句，顺手又摸了摸利德的脑袋，这才被白夜喊走了。
两个人离开了一段时间后，利德才觉得白夜那句话听上去怪怪的。
之后又陆续有几波人过来敲开了利德的门。他们的态度倒是非常友好，只可惜利德在心里记了几个他们报出来的领地名字，回忆了一下都是和云阳有仇的，不由地长叹一声。本来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声名远扬，靠魅力吸引来一大批支持者，结果也不过是一些落井下石的家伙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利德也回敬了自己的善意。只是如果有人提起“瓜分云阳”之类的事情，利德还是会微笑着直接送客。
外面的人基本上散的差不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年轻男子走到了利德门口，随手将一封信交到他手里。利德看了一下，意外地发现是南楚世子小黑写给他的，拆开之后，里面只有寥寥数语，大意就是我和小白已经进到灵武领地里面去啦，住在拒北客栈这几天听不少人提起你，在这记了几个有敌意的家伙，你自己小心点，好歹也是【破天】的人，出门在外别被坑了。到了灵武记得找我们，听说你上次因为西秦那事儿得罪了灵武领主，到时候我们看看能不能帮你求个情什么的。
震撼利德的是结尾那句：
“还有，你在王都那位小相好的也来了，你自求多福吧。”
利德收了信，请门外站着的那位青年进来喝茶。青年摆摆手，严肃地说道：
“此事不太好也，吾遵主命，得和汝保持一定距离是也。不然引起别人怀疑，在下恐将暴露是也。哦哦，说起来在下大名余焰，有事可以去厨房找在下是也。”
这文言文给说的稀碎，利德理解起来都费事。
不过他大概明白小黑那意思了，简单来说就是我在灵武外面给你留了个人，你有事找他，他会有办法帮你。
传完话之后，余焰就回厨房去了，看他身上还系着围裙，估计是在那干活。
当天晚上，维洛特如约来请利德喝酒。这种场合身为刺客的希洛不太方便出席，毕竟她必须保证自己大部分时候潜伏在阴影中。不过利德出门的时候，希洛小心地扯了扯利德的衣摆，利德答应会带很多很多好吃的给她之后，希洛才乖乖坐回到床上。小史莱姆自然也不能出现在酒桌上，虽然它也义正言辞地提出抗议，说什么自己和人类应该被平等对待，但利德仔细思考了一下，除非把小史莱姆切碎了cos凉拌海蜇皮，不然真的没办法把它带去餐桌。
最终还是阿莱雅陪他去的。
利德觉得这就很有感觉，像这种宴会嘛，一般都是带家属去的。只可惜阿莱雅身为侍女的自觉过头了，完全没有读懂利德的疯狂暗示，整个人就像块石头一样，坐下、吃饭，一言不发，让维洛特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要说阿莱雅是侍女吧，哪有城主跟侍女同席吃饭的，你要说阿莱雅是情人吧，这他妈也不像啊。
维洛特只能无视掉阿莱雅，直接跟利德聊天。
通过聊天，利德倒是知道了更多有关维洛特的信息。他不是照心领地的公子，但现在是照心领地军队的副统领，算是照心那边的军方高层。脾气虽然暴躁了一点，但打仗还是有一套的，唯一的缺点就是特别爱喝酒，在不打仗的时候经常出现酒后误事的情况。
按维洛特的说法，他酒后闯祸都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样的人还能在照心那边继续当军队高层，要么说明背景很深，要么就说明他战场上的本事确实厉害。不管是哪个，既然照心目前跟御西城的外交关系还是一片空白，利德不介意结个善缘，将来万一想结盟，芸叶过去谈判的时候也好说话一些。
喝了两瓶高度酒，维洛特又开始有点大舌头了。利德自己也不太想喝，就装作一副喝的半醉的样子，支着脑袋不说话。
这时候，一旁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维洛特，你喝酒又不叫我们，不地道啊。哦……这位看上去有点面生，怎么说维洛特，不介绍一下？”
17.赌约
维洛特早就喝得面红耳赤，闻言后醉眼朦胧地往说话之人那边看了一眼。只是现在的他看东西重影不说还模糊，在酒桌旁说话的明明只有寥寥数人，在维洛特眼里却好像有一个师的兵力，关键还都看不清脸。
不过听他们那意思，似乎跟自己还蛮熟的，维洛特迷迷糊糊地回答道：
“哦哦……介绍，介绍一哈！这位是御西城的城主……利德！是我、是我刚交的好哥们儿，以后就穿，穿一条裤子。来，哥们儿，喝酒！”
利德在心里吐槽一句维洛特喝醉之后属实有点憨憨，跟自家的芸叶属实差了得有十万八千里。芸叶喝多了顶多强吻他几次算封顶，这维洛特喝多了就跟酒精把脑子冲了一样，怪不得之前被人几句话就撩拨得起来干架了。
可能是跟人介绍的时候又想起来了自己在和利德喝酒，维洛特摇摇晃晃地拿起酒杯，又要跟利德碰杯。利德浅笑着没有拒绝，一杯酒下去，维洛特直接趴桌子上去了，嘴巴里碎碎念着自己当初战场上杀敌的英勇事迹，离不省人事又近了一步。
利德也是一阵摇晃，虽然用胳膊撑住身体没有倒下，但看上去也已经烂醉如泥。
领头的那位不速之客对两人现在这副样子很满意，勾了勾嘴角，笑着对利德说道：
“御西城城主？真是久仰大名啊。上次去王都贺新春，你就是三十六领地外唯一一个到场的；这次朝北行，灵武领主更是亲自点了你的名字。能有幸和利德阁下结识一番，我也算不虚此行了。”
利德端着杯酒，看上去已经醉倒回不上话，就在那老神自在地点头。
阿莱雅倒是没喝酒，在一旁冷冷地瞪着来人，小心地戒备着。
领头那位青年微微一笑，弯下腰，凑到利德耳旁说道：
“只是利德阁下或许不知道，这朝北行向来有些不能外传的规矩。”
利德勉强抬起眼皮，问道：
“规……矩？什么规矩，喝酒的规矩？”
青年眼神中掠过一抹鄙夷的神色，脸上的笑容却很真诚：
“当然是解决问题的规矩。利德阁下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吧？光是与云阳交好的领地就有六七个，这六七个领地来参加朝北行的人可都看你不怎么顺眼。更别提利德阁下年纪轻轻就声名远扬，手上更是人才济济，想把御西城的领导班子接盘过去的也不在少数。只不过朝北行自然有朝北行的规矩，既然来了这里，大家还是奔着杀巨人族去的，所以哪怕在心里恨极了你，也不会真的有人蠢到亲自动手挑起内乱。”
利德支着脑袋，小鸡啄米地点着头，还不忘配合地说道：
“对对对……不能打架，不能打架，御西城好处都有啥……”
青年低声说道：
“所以，他们想跟利德阁下打个赌。愿赌服输，如果利德阁下输了，就让出御西城的一部分资源，当众服软，给云阳道歉，承认自己是个无能的废物。若是赢了，他们自然也不会吝惜手上的财富。相信以利德阁下的能力，必不可能拒绝这种送上门来的好处对吧？”
利德不耐烦地回答：
“你先告诉我，你说的这个他们是不是你自己？”
青年愣了一下，利德打了个酒隔，又问道：
“我利德什、什么时候怕过。说吧，要赌什么？赌牌还是赌骰子？还是斗狗斗蛐蛐？”
青年腹诽了一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就知道这些东西了，口中说道：
“都不是……我刚刚说了，这里可是朝北行。既然是来杀巨人族的，当然要比击杀巨人族的数量。以在灵武集合完毕、开始自由行动为开始，第一次收队为结束，这期间击杀巨人族多的那一方获胜。赌约提前签好，最后愿赌服输。”
大概是怕吓到利德，青年赶忙又补充了一句：
“放心，他们那边也只会选一个领地作为代表，不会合起伙来欺负你一个。试想你这边带着新秀榜上排名第五的阿莱雅，正是在朝北行上建功立业的好机会，这次若是能好好表现，连灵武领主也会对你青眼相加。到时候名利双收，衣锦还乡，别说云阳，放眼天下又还有谁是你的对手？”
利德啪地一下子摔了杯子，猛地站起身，口齿不清地说道：
“是，是这么回事！不过你们这帮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赢了就耀武扬威，输了就赖账。到时候一看情况不对……嗝，就装作无事发生，我才不上套呢。”
青年直接从怀里摸出一卷文书，对利德说道：
“利德阁下，你以为是以前那种小打小闹？在灵武的势力范围内，拿击杀巨人族的数量为赌约，白纸黑字写的清楚，谁敢赖账？有我担保，保管没人敢在这上面玩花招，信我就行了。”
利德接过他手里的文书，瞪着眼睛都快把脸贴上去了，嘴里说着：
“那我赢了能得到什么东西啊？两千匹快马，一万枚金币……啊呸，这也太少了吧，闹呢？要赌就，赌、赌一把大的！这点钱东西掉街边上，要饭的都不稀罕。”
青年不声不响地把利德手里那份文书拿了回来，悄然换了一份，这一次上面的物资都翻了一倍，四千匹战马，两万枚金币，着实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御西城现在手上没多少骑兵，打起仗来确实要吃点亏，但战马不是那么容易搞到的，利德认识的领地里只有淮王领地产出挺多的，但他跟淮王世子的交情又确实不怎么样，要买的话估计会被狠狠地宰上一笔。
实际上，淮王领地的马商给御西城报价是四十金币一匹战马。
而根据赌约，利德输掉的话，要把旗下除御西城外所有的城送还给云阳，同时交出河月、方十三等御西城高层。
利德指了指最后一条，说道：
“这个不行，方十三她们虽然呆在御西城，但我没权利决定她们的未来，也不可能像交易货物一样卖给你们。”
利德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伸出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脑袋，笑着对青年说道：
“不过，如果我输了，我可以把这个给你。我死之后，御西城的人自然走的走散的散，挖过去多少算你们的本事。”
18.偷渡需谨慎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一张崭新的赌约在众目睽睽之下横空出世，朝北行还没正式开始，气氛就已经被炒得非常火爆。
到签字画押的时候利德非常谨慎，青年带来了一位名叫穆日升的人，据说是锡兰领地的四公子，也是锡兰领地除世子外势力最大的集团。不过利德很清楚光是一个穆日升肯定负担不起这么大的赌约，应该是几家拼凑出来的结果，也就是说虽然这次的代表是锡兰领地，但这背后还站着不知道多少参与者。
利德先确认了一下穆日升的身份，防止对方随便派一个不搭边的人过来签字画押。在确定眼前的人确实是穆日升之后，利德大笔一挥就在赌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整个过程非常豪放，看上去确实是一副酒壮怂人胆的模样。
穆日升同样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双方各拿一份赌约，利德大着舌头问了一句穆日升：
“你为什么要给他们出头啊？”
穆日升谨慎地回答道：
“云阳领主答应给锡兰更多的东西。”
利德点了点头，也就不再多问。
阿莱雅搀着利德回去，在他走后，之前过来忽悠利德打赌的青年马上揽过穆日升的肩膀，笑着说道：
“提前恭喜了你了，这笔生意做成，再在灵武好好表现一番，回去以后锡兰世子说不定就会直接易主了。毕竟锡兰现在的内忧外患也不少，需要像你这样的聪明人上台拨乱反正，锡兰领主不会不懂。”
穆日升点点头，将赌约贴身收好，淡淡地说道：
“到底是年轻人，挑拨几句就按捺不住性子。他是第一次来朝北行，我们可不是了，塞外的情报，我们绝对比他要了解的多。哪里是硬骨头，哪里是软柿子，我们都是拿了无数人命去试探才得出来的，像他这样初来乍到的，除了碰个头破血流之外不会有任何别的结果。再说御西城哪里有什么军队让他带来，我的麾下可是跟着上千名士兵的！”
青年深以为然，笑着说道：
“我们查过他的底细，利德在云阳的时候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经常在凌云城内横冲直撞，仗着自己云阳公子的身份胡作非为。到御西城后虽然有所改观，但也是有河月、方十三那些人在旁劝诫约束。现在他一个人来了北边，又喝的烂醉如泥，当然会完全暴露本性了。”
穆日升望着利德离开的背影，稍稍松了口气，也感慨道：
“所以怎么说人的教养是很重要的，被放养长大的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上不了台面的野路子。这世界上最怕的就是自视甚高，御西城是打了几场胜仗，但他若真的以为是自己的功劳，那就大错特错了。内政不出错的情况下，方十三对外作战还没输过，关他利德什么事。”
青年微微一笑，移开了勾着穆日升脖颈的胳膊，拱了拱手，说道：
“事成之后，我们淮王领地答应的酬劳绝对一个铜板都不会少。”
穆日升淡淡地说道：
“我相信你们的信誉，更相信你们那位世子想报复利德的心。但我劝你们别想着把我们锡兰当刀使唤，锡兰只会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青年微微笑道：
“我知道，但至少现在，我们有相同的利益。所以……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青年向穆日升伸出手，穆日升简单地握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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