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梅林擦了擦脸上的血,笑着说道:
“你刚刚说的那三个限制人类往更高处发展的因素,身体强度、护国大阵和十重雷劫,其实我年轻的时候也有想到过。所以我啊,是在人类领土之外的地方晋升十重的,这也是至今没什么人知道我境界的原因。”
梅林吐出一口带血腥味的热气,眯了眯眼睛,说道:
“但我现在依然无法跨越十重到达更高的地方。虽然积攒了很多力量,但这些力量就像是被锁住了一样,没法转化为境界的提升。传说十重雷劫可以改变身体构造让人变得更强,但真的如此吗?我搞不懂,也懒得搞,十重对我来说够用了。但如果你想更进一步的话,最好暂时别碰那道雷。”
利德点了点头,走入了风雪中。
94.夜晚出生的小孩
“神”,为何物?
不可见,不可触摸,不可与之交流。
只能仰视,只能跪拜,只能匍匐在地上心怀感恩地赞颂他们的威名。
永天国处处都是神殿,稍微大一点的城池中就可以轻松找到。光鲜亮丽的神官激情澎湃地向民众们传播着福音,衣衫褴褛的民众听得精神焕发,心甘情愿地掏出最后的几枚铜币,拱手送到功德箱中,对着神龛中的塑像拼了命地叩拜。
这,就是凡人乞求神恩的方式。
……
煌颜出生在一个贫苦的人家。
出生那天,星辰黯淡,月亮隐匿在乌云后,天地一片黑暗。
就仿佛黑夜不愿意将自己的颜色赐予这新生的婴儿,煌颜的毛发全部都是白色,眼瞳则呈现出一种很淡的灰。她降生的时候没有一声哭腔,接生婆担心她会憋死,用手去拍她的脸,拍得肿了,煌颜才发出一声短暂的呜咽,算是过了关。
年过七旬的接生婆擦着脸上的汗,把煌颜的父母拉到角落里,声音发颤地说道:
“天老爷,你们看这女娃娃的眼睛,像不像村里饿死人的时候盘旋在天上的秃鹫?”
迷信的父母小心地回过头,看到襁褓中的婴儿眨着眼睛,小小的手向上伸出,就仿佛要抓住什么天上的东西。
“她是魔鬼的孩子……”
这个念头深入人心。接生婆劝这对父母将孩子送去神殿,让神父来净化这不祥的血脉。在这种事情上神父才是专业的人士,上个月他们就曾把银制十字剑刺入一名新生婴儿的心脏,只因那名婴儿的额头有一块赤色的胎记,与传闻中魔鬼的三只眼有些相像。
不过,这对父母终究还是没有狠下心亲手把自己的女儿送上绝路。无论如何,这都是他们的孩子,并且是他们唯一的孩子。
煌颜就这样活了下来,但她却一刻都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那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隔三差五地殴打自己老婆,指责她生出了一个灾星祸害,还怀疑她和别的男人乱搞,因为煌颜长得一点都不像他。女人不敢还手,只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那哭肿了的、饱含着恨意的眼睛凝视着煌颜,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无数个夜里,小小的煌颜从梦里醒来,听到的都是母亲最刻骨铭心的诅咒。
终于,煌颜四岁那年,女人又生了一个男孩。那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几乎立刻就得到了全家人的宠爱。煌颜清晰地记得那时候自己的父母抱着一个小婴儿,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不停地逗着他开心。逗着逗着,两个人一同回过头,朝煌颜的方向看去,脸上的笑容在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贫苦的家里养不起两个孩子,而随着既能传宗接代又健康活泼的新成员出现后,煌颜的存在似乎也不再有任何必要。夫妻两人商量了一下,并没有把煌颜送到神殿里处死,而是采用了一种更加温和、让自己良心略微好受一点的做法——把这个孩子遗弃在荒野。
这是时下很流行的办法。很多家庭生了女孩,或者生了不健康的孩子,就会用篮子盛着丢到荒无人烟的地方,或是用木盆装着扔到河里漂走。美其名曰“吉人自有天相,如果运气好的话被大户人家捡去,说不定是一辈子的大富大贵”,靠着这种想法在一次次自我催眠中掩盖杀人的罪行。
正值冬日,大雪纷飞,一片严寒。
那天晚上一片漆黑,荒野上闪烁着阴森的绿光,野狼顺着气味缓缓接近。
懂事的煌颜没有哭闹,她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单衣,靠着一双小短腿在黑夜中笨拙地奔跑。
但小孩子显然是没办法跟四条腿的野兽比拼跑速的,饿狼很快就到了她的身后,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咬下。
煌颜举起了小小的拳头,瞪着眼前的灰狼,似乎想要把它打跑。
然而别说是一个四岁的小女孩,就算是普通的成年人也不可能赤手空拳应对这样的敌人。
头狼尖锐的犬齿离煌颜的脑袋只有几厘米的距离,突然被一根木棍挡了下来。饿狼一口咬碎了木棍,绿油油的眼睛大量着眼前的不速之客,喷出来的口水溅在煌颜脸上。
一位衣衫破败的男人站在那里,年纪大约在五十岁左右,外貌介于中年与老年之间。头发半白,胡子拉碴,一手端着个破碗,一手握着被咬碎了半截的棍子,正在对狼群一阵喝骂。
饿狼扑在他的身上,牙齿刺入他的身体。
男人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不停地用棍棒抡打着身体周围的狼,直到几头野狼在头破血流之后感到畏惧,转头退避到遥远的地方,男人才停下手,转过头,对站在那里的煌颜露出一个笑容。
他的眼睛只剩眼白,显然什么都看不见。浑身上下带着一股馊味,衣服上还沾着几片烂菜叶。露在外面的手脚就像是三年未下雨的地面一样,干枯开裂,没有丝毫的血色。这样的人走在街道上,只会招来周围人的白眼而已,但煌颜却意外地对他感到亲切。
因为这是煌颜第一次见到别人对她笑。从她往后的十八年人生来看,也几乎是最后一次。
瞎眼老乞丐用木棍戳了戳地面,俯下身,颤巍巍的手在一阵摸索之后碰到了煌颜的额头,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
“你爸爸妈妈呢?”
煌颜摇了摇头。
老乞丐咳嗽两声,血顺着他的袖口落在泥土中,他脱下生着跳蚤的外套,裹在煌颜的身上,将煌颜从冻僵的边缘解救出来。煌颜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一老一少就坐在荒野上,老乞丐问煌颜:
“我孤苦伶仃大半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死。我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每次出门要饭,看别人都有子孙后代在膝下承欢,我也羡慕得紧。你要是没地方去,就跟我走吧。我一穷二白,没什么可以给你;但只要你叫我一声义父,从今往后哪怕只有一口吃的,我也会分给你,可以吗?”
95.滚滚天劫从天而落
而后那些年,煌颜跟在老乞丐的身后,遍尝人间疾苦。
能要到剩饭剩菜的日子,在一年里的占比大概只有四分之一。绝大多数的时间是吃不到正常饭菜的,哪怕是馊掉的饭菜也只是奢望。食物这个概念通常来说指的是熬煮野菜、树皮和昆虫制成的糊状物,味道又苦又酸又涩,就像是直接喝胆汁一样。
不过多亏老乞丐是个有经验的人。十年前那场旱灾,永天国北方很多人会选择去挖仙神土吃,但他偏偏不让煌颜碰那东西。那是一种白色的土块,磨成粉后非常漂亮,像极了精制的小麦粉,味道也可以接受。很多人一边感谢神明降下救赎一边拿这种土回去蒸馍,吃下去以后土块在肠胃中凝结,一个个肚大如球,不久后就在万般疼痛中死去。
两个人最艰难的那段时间,煌颜两天水米未进,还患了高烧。那天晚上老乞丐把自己的手腕割开,把血放到锅里去煮,煮成血块喂给煌颜。
煌颜记得那天自己头晕晕沉沉的,只能感觉到有腥甜的食物送入了口中,牙齿自作主张地开始咀嚼,耳朵里是老人虚弱又固执的声音:
“记住,你是天厌之子,运气生来就比别人差。想要出头的话,依赖时运是做不到的,能相信的只有手里的刀。”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着。煌颜跟着老乞丐一天接一天地学习武艺,境界修为也慢慢开始成长。两个人行走在大江南北,从一座城去到另一座城,从一个领地辗转到另一个领地,煌颜的身材越来越挺拔,境界越来越高深,那副纯白的容貌与清冷的眸子也越来越不受常世之人的喜爱。
这期间,煌颜无数次见到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一边拍着肚皮一边从荒凉的街道上走过,他们的眼神中装着的不是同情和怜悯,而是深深的讥讽。他们总喜欢抬起手,指着那些挣扎在泥泞中的人对周围的仆从说:看啊,那就是不努力的下场,劳力者一辈子受制于人,这就是他们世世代代的宿命。
这期间,煌颜也曾无数次路过神殿,看着里面的神父和修女们煞有介事的祈祷,看着一场场荒诞可笑的神迹降临在人世间,看着无数的人对神明供奉到倾家荡产。他们的脸上还挂着笑容,仿佛这一辈子的苦难在下一辈子就会转化成无穷无尽的幸福。
“神”,为何物?
在煌颜看来,神与那些身居高位的大官们一样,不过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货罢了。享受着民众的敬畏与跪拜,彰显着自己的独特与高贵,他们又为这遍地疾苦的人间做了什么?每分每秒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因饥饿而死,多少人捂着或干瘪或肿胀的肚皮倒地呻吟,多少人跪在风雪中眼神呆滞,多少人衣不蔽体满身污秽地露出惨笑,试问天上神仙,哪个知道?
世间许多人活的连人都不像,一点人的尊严都没有。
天月山三十万灾民被困大雪之中,又有谁真的在意过?
每当看见这种情况发生,煌颜总会默默地握紧手中的刀,眼神中是难以遏制的怒火。
既然你们不管不问,我还敬你们做什么?
就是摆块石头到庙宇中,放个塑像在公堂上,又有什么不同!
这漫天诸神,一个个名号响亮,一个个威名盖世,到头来还不都是木偶泥胎?
煌颜曾问义父人间悲惨若此,那天上的神明为何就真的无动于衷?老乞丐哈哈大笑,用漆黑的打狗棒敲打着疼痛的颈椎,对煌颜说道:
“太平?那帮神仙们要太平干什么!这人间越是灾难频繁,人类就越会把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东西身上。一丁点的神迹就足以收买人心,将所有的信仰如稻谷般收割。你看这大大小小的神殿,哪个不是天天爆满?这破破烂烂却没有倒塌的永天国,就是神明们最希望维持的状态,这就是他们豢养牲畜的地方。”
煌颜默默地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老乞丐手上的打狗棒点点地面,又指指头顶的天空,语气轻蔑地说道:
“你要真正的太平,就先把这个国家灭了。把三十六个领地全部都踩在脚下,让那帮狗一样的大人物趴在地上当你的垫脚石!”
“这头顶的天空一天不换,世道就一天好不了;这片天永远是这样,世道就永远是这样!”
那天起,煌颜开始杀人。
劫富济贫,杀人证道,她蒙面的画像出现在各种级别各种样式的悬赏令上,被描述为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也渐渐多了一些追随者。后来有一天,瞎眼老乞丐把煌颜叫到身前,努力挺直了弯折的后背,举起手摸了摸已然比自己要高的煌颜的脑袋,对她说道:
“你长大了,义父也老了。走几步路就会虚汗淋漓,恐怕不能陪你去更远的地方了。但义父还能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就是豁出这条命来帮你从天劫中找寻一丝活下去的可能性。之后的路,你要自己走,撑不下去的时候,要一个人咬牙坚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都别忘了今日的仇恨,别忘了现在的愤怒……”
瞎眼老乞丐死后的第二年,煌颜起兵造反,兵锋直指整个永天国。
只因见过了太多流离失所,她早已不对任何人抱有希望。
她对这世道的恨已经深入骨髓,在她眼中整个永天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像白衣卿相乌米那样发起自上而下的改革是行不通的,唯有推倒重来。
所以才有了南部义军如野草般疯长的局面,哪怕永天国各家领地百般围剿,反抗的旗帜也从未被完全折断。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没能渡过十八岁这年的天劫。
她无法再带领他们前行了,但是没有关系。在动荡之后,多半会有新的领袖出现,哪怕在那之前又有不知道多少人要惨死在这吃人的世道之下。
如太阳一般明亮的雷光下,煌颜睁开眼睛,轻轻叹息了一声。
抱歉,义父。抱歉,追随在我身后的人们啊。
至少最后,我可以选择与自己相称的死法。
她站在雷暴下的土地中,怒视着漫天的雷光,对将要到来的死亡全无畏惧,对过往的人生毫无悔改。似乎是回应她的愤怒一样,一道天雷骤然落下,却没有劈在她的头上,而是像有意戏弄她一样劈在她的身前。随后一道道天劫落下,雷暴纵横,大地齑粉,她脚下的立足之地被完全摧毁,失去平衡的煌颜终究摔倒在尘土飞扬的地面上。
那一刻,“神”似乎满足了。
于是一道凶猛无比的神雷犹如天之琼矛般当头刺下,似乎只差短短的一瞬间就可以贯穿她高傲的头颅。
煌颜轻轻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那一刹那,漆黑的手甲猛地撞在了落雷之上!
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不停地响着,银色的雷光在短暂地延迟后被弹飞出去,偏离了原来的轨迹,在远处的地面上炸出了一个大坑。
煌颜睁开眼睛,满面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在她的身边,少年静静地站在那里,半条手臂透着焦黑,黑炎甲上雷光翻涌,热气不停地向上冒出。
被雷电烧焦了的手垂在身旁,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侧过头,看着煌颜,露出一个笑容。
“我利德今天就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这漫天的神雷,有哪个敢劈到你的头上。”
96.盟友
云沉了下来。
黑压压的乌云就像是承受不住雷暴的重量,开始向地面徐徐坠落,一直到距地面不足几十米的位置。中心地带形成了扭曲天际的巨大气旋,囊括了周围百里之内的天空。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沙尘与冰雪纷纷扬起,眼前的景色形同末日。
煌颜一时间有些恍惚,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她暂时闭上了那双眼,周围立刻陷入一片黑暗,不知何时汹涌而出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个不停。
煌颜抬起手,用袖子使劲擦了擦眼睛,脸上露出一个浅笑,说道:
“上次你说我不该来,这次还不是重蹈覆辙。”
利德吐出一口气,手上的黑炎暴涨。他凝望着风暴的中心,对煌颜说道: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把这称呼为勇敢、奋不顾身、令人称赞的英雄事迹,将我看做人世间最美好事物的集合体,最好是一出场后面就能跟着玫瑰花瓣特效的那种。”
顿了顿,又道:
“还有,你过去那煞气呢?你得支棱起来啊。”
他的衣衫在狂风与雷暴中飘荡,唇边的热气眨眼间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随着利德的出现,雷暴似乎迟疑了刹那,或许是两个“天厌之子”同时出现的画面前所未有,或许是刚刚天劫被挡下的那个画面过于诡异,也或许是想让站在地上的人说完最后的告别词……能想到的理由有很多,但指向的结果是一致的:漫天的雷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第二道天劫没有立刻劈下。
反倒是气旋外圈的雷暴如瀑布般倾泻到地上,数百里内电网犹如交错的树根。空气仿佛要烧灼起来,到处都弥漫着焦糊的气味。这似乎才只是开胃小菜,几乎要把眼睛刺伤的闪电不过是防止利德与煌颜逃跑的包围圈,真正的天劫还在后面。只需要抬起头朝天空看去,就会发现在那气旋的正中央有一枚如太阳般耀眼夺目的球状闪电,正在吸收着乌云内无穷无尽的雷光,变得越来越大。
利德看着那道雷,没有退缩,没有逃避,坦然地向天空中伸出了手。
拳头缓缓收拢,黑炎从大地之上喷涌而出,直冲天际。
第二道天劫落下。这一次远没有上次那么温和,犹如从天上激射下来的神罚之剑,准确地刺向利德的身体。毕竟这辽阔的天地间只有他还站着,不曾低下高傲的头颅,不曾为自己的命运哀叹。
合抱粗细的天雷在中途被熊熊燃烧的黑炎拦下。黑火与白雷撞碎在一起,掀起一阵令大地颤抖的热风。黑炎甲开始发出吱嘎作响的声音,【何寻】级别的它想硬接天劫也很吃力,在这种毁天灭地的威能下,人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
煌颜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雷刺穿了黑炎之盾,轰击在了利德的身上,把他那并不高大的身躯撞得向上弹起,血肉之躯上雷电四溢。他的眼球向外凸起,两颊深深凹陷,牙关紧咬,力度之大让牙龈处鲜血直流。
利德落地的时候,浑身上下冒着热气,头发被电得焦黑卷曲,半截身子已经充满了鲜血淋漓的创口。煌颜半跪在他的身旁,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血一直流,却没办法阻止。
利德不是天厌之子。但天劫并不会因此而减弱,相反会因为无法将他击溃而变得越来越强。
但这也恰恰是利德希望见到的局面。
从小史莱姆的描述中,利德知道了一件事情。
天劫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用来破开天厌之子的肉身,一部分是用来净化天厌之气。只要他能帮煌颜抗下一半的天劫,让剩下来的雷没办法完全毁掉她的肉身,那么就算是利德赢了。
在那之前,无论多少次倒下,他都会站起来。
煌颜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刀柄,嗓音沙哑地说道:
“你走吧……这天劫我自己扛了便是。进灵武那会儿我欠你一条命,随你杀穿巨人族的追兵,算是还给你了。你不欠我什么,没必要为我搭上自己的命。”
利德吐出一口气,一边等着不知道能否熬过的第三道天劫,一边对煌颜说道:
“你不是说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还计较这些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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