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塔基斯很理解云阳士兵们的心情。
打赢了又能怎么样呢？过往的人生中他对云阳领主有敬佩也有鄙夷，曾因为他赏识自己而纳头便拜，也曾因为打仗时军需严重不足而愤慨不已。但总的来说，他是忠于云阳的，就像阿西兰特和卡尔帕斯一样，都是忠于云阳的。
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地希望云阳输掉，为了云阳的百姓，也为了他留在南边的那四万边军将士。
思来想去，塔基斯长叹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向前踏了一步。他是军人，而非枭雄，若是真的能放下，当初呆在南边岿然不动就行了。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无论这个命令是否正确，也无论做出这个命令的是怎样的一个人。
塔基斯不打算跟云阳领主说军队的问题，但是他打算带着自己的精锐边军再发起一次冲锋，提振一下士气。战争发展到现在，云阳仅仅只占据了兵力的优势，这是明面上的。在云阳领主看不见的各个地方，御西城已经大幅度领先。这最后一次不顾一切地冲锋，是他唯一能为云阳做的事情了。
但愿从此之后，两不相欠吧。
艳阳高照，两边的军队依然打的浩浩荡荡，铁甲相撞，金铁之声仿佛要震破耳膜。御西城的将士开始有了越战越勇的迹象，因为他们的肩膀上背负着更加沉重的东西，也因为他们相信自己有更加清晰的道路、更加光明的未来。
望东一师师长卷柏垂下长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塔基斯正带着亲卫队朝这边杀来，两个人隔着漫漫人海，短暂地看了一眼彼此。
59.一转攻势
精锐对精锐，打就要打的酣畅淋漓。
云阳领主很满意塔基斯能够自觉地带军冲锋，没有拼命地把自己的嫡系部队藏在最后。此时的云阳领主虽然对三倍兵力未能击溃对方这一点感到有些棘手，但也并没有往更深的地方想。也许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意认定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军队会如此不堪一击，依然对这些一直以来都隶属于他的民众抱有一定的信任与幻想。
塔基斯和卷柏正面相遇，彼此之间的精锐砍杀在一起。卷柏的境界比较低，但有军阵的加护，完全可以和塔基斯过上几招。虽然倒不至于越过好几个境界将塔基斯斩于马下，但这种将领之间的对决本来就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的。
客观来说，南部边军的战斗力依旧很强。毕竟经历过许多次大战，而且平时也没有松懈。南部边军防守的是云海，而云海已经许多年没有和别的领地发生过纠纷了，换做别的部队驻扎在这种和平的地区，很容易出现腐化堕落的情况。由此可见塔基斯确实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这世界上能够做到居安思危的将领是很少的。
不过卷柏周围的亲卫也都是当年望东营里跟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兄弟，撞上经验丰富的南部边军也完全不虚。双方一时间将正常战争的激烈程度瞬间拉高了一个等级，卷柏的脑子很灵活，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不能退，咬紧牙关也要迎上去。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在这种王牌对王牌的战斗中，谁输了就会对自家的士气产生毁灭性的打击，云阳输不起，御西城也不想输。
卷柏长枪斜指塔基斯，冷声道：
“我与在场的兄弟，哪个不曾四海为家，哪个不曾饥肠辘辘？如今一粥一饭之恩，都是城主大人赐下来的！如今有一个机会，能够让我们的家人、朋友都世世代代吃饱穿暖，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这条命就算撂在疆场又有何妨，今后自然会有无数人记得我们的名字！”
卷柏吐出一口气，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扎着头带一往无前的时候。
“望东一师！随我杀上去——！！”
喊杀声四起，御西城这边的士气同样提振的一大截，再也没人有任何的留手。双方混战作一团，塔基斯本来也想喊几句口号，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什么“世受云阳之恩”、“今当仗节死义”，这些话曾经听上去也有那么点分量，可惜卡尔帕斯先喊了，喊完之后还被利德痛骂了一顿，让塔基斯现在也是兴致缺缺。
他不曾发自内心地认为云阳会赢，自然也没什么鼓励士兵的话可说。他只是平静地带剑前行，一马当先地杀向对方的军阵，给士兵们起一个表率作用。至于会有多少人跟着他一起，他不敢保证，也已经并不在意了。
太阳正烈，无风无雨。
塔基斯一剑砍在卷柏的长枪上，两个人离的很近。那一刹那塔基斯能看到卷柏眼中的光亮，那种光亮让他想起来以前曾遇到的一位故人。那个人也曾在云阳的军队中有很高的地位，却因为过于刚正不阿的态度被陷害入狱。那年塔基斯还不是云阳边军的将领，他选择了明哲保身，因为他谁也救不了。
卷柏长枪格挡开塔基斯的剑，愤怒的望东一师士兵已经杀入了云阳的军阵内，掀起了反攻的号角。哪怕是云阳的边军也隐约有些抵挡不住他们的攻势，这些人身体中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力量一般。如果没有边军的阻拦，他们会一直杀到云阳领主所在的中阵，杀到凌云城，杀到其他的各个领地，知道这个世界变成他们想要的模样，或者是他们尽数死在疆场上。
真好啊。
塔基斯笑了起来。
一名云阳的士兵突破重围，一剑刺入他的肩膀。塔基斯同样高举右手，一剑斩下了他的头颅。血如喷泉般涌出，但其他御西城的士兵却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们依然在竭尽全力地进攻，拼上性命也要给身旁的同伴争取到胜利的机会。
塔基斯很快就负伤累累。云阳领主意识到情况不对，立马派人去叫他回来，但塔基斯没有听云阳领主的命令。南部边军正在锐减，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了御西城的手里，塔基斯不愿意后退，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胜败都无所谓，唯有死战不退才能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望东一师的士兵们奋力向前，玄甲师也逐渐显露出了锋芒。重甲在这种防守反击的作战中优势是很大的，沉重的甲胄在牺牲了机动性时也换来了高额的防御属性，云阳的士兵身上携带的武器又十分一般，看似狂风骤雨的攻势，给玄甲营带来的杀伤却相当有限。
玄甲师、望东一师和望东二师同时向前，开始撼动云阳的大军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更多的骚乱出现在了云阳的军阵中，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失去斗志，军官为了防止手下人溃逃也不得不花费更大的力气。云阳领主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声，但他不断地告诉自己不会的，自己已经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去训练他们，又在开战前许下了各种各样的奖赏，云阳的军队不会这么容易散掉的——
方十三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了轮椅的扶手，脸上露出一线笑容。
她等到了。
无论云阳领主如何暴跳如雷地去呵斥身边的将领，无论将士们如何约束自己手下的士兵，都没有用的。只有一个人想逃跑时，这个人会被当成懦夫。但如果一支军队中想要后撤的士兵超过一定比率，那么其他人怎么想就都已经无所谓了。囚徒困境中，出卖对方总是可以获得最大的利益，当每一个士兵都无法相信自己的同伴时，他们采取的做法往往是惊人的相似。
就像利德曾经在某天晚上跟她说的一样：
——“打仗嘛，有的时候不是比谁冲得快，而是比谁更持久。”
云阳的军队声势浩大，名将数量也很多。边军的战斗力可观，其他士兵也都经受了基本的训练。
但是没有用的。云阳领主能给他们的只是物质上的东西，例如更好的武器，更充足的粮草，更优秀的训练。但有一点是没办法给他们的，那就是赢下战争的信念。他们看上去是一支成熟的军队，从军阵到军备，但光鲜亮丽的背后，云阳的军队依然是一盘散沙而已。
世间纵有聚沙成塔的本事，也免不了溃于蚁穴的结局。
60.大获全胜
“领主大人，左翼已经开始崩溃了！”
“领主大人！北部边军遭到埋伏，阿西兰特将军派人传信，说自己是一时间没办法抽身回来！”
“领主大人，退避！请立刻退避！对方的人朝这边过来了——”
云阳领主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黑色浪潮一般的军队在他的眼前崩溃，四散着逃往不同的方向。他惩戒了逆子、打开了府库，散尽千金打造出来了这支军队，这承载着他全部希望的军队却没能回应他的愿望。云阳领主握紧了手中的鞭子，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要面对这样的结局，云阳的基业就这么在他的眼前一点点消散，最终不复存在。
还对云阳忠心耿耿的将领拼命来到了他的身前，汇报军队的情况，请他拿一个主意。但云阳领主一时间却处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他怔怔地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塔基斯在耗尽力气后被乱刀砍倒在地，南部边军奋力向前却已经挡不住气势如虹的御西城士兵。
云阳领主能感觉到气运从自己的身上流失，胜利的天平不在自己这边。御西城的士兵如有神助，不断地朝他的军队发起猛攻，与之相对的则是云阳的军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下去，他们花费了那么久才积累下来的勇气，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丢的一干二净。
大势已去了。
“领主大人，必须要做决断了。”
一位军中将领扑过来，替云阳领主挡住几根飞来的箭矢，大声说道：
“人心散了，再打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再不走的话连领主大人都可能会被抓住，那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云阳领主这才回过神，愤怒地将那名抓住自己胳膊的将领扫开，喘息了几声，艰难地说道：
“我知道！马上回凌云城！只要我还活着，云阳就还没有灭亡……还有很多忠于我的人，我还可以找别的领地借兵！当年和我一起上过战场的领主都还活着，他们会帮我的……”
云阳领主紧紧抓着马缰，紧急调头，大声喝道：
“全军听令，回凌云城——”
云阳领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愿意跟随他一起。大部分的士兵都随着这一句话彻底开始了逃亡的生涯。极少数的人跟在云阳领主的背后开始往凌云城逃去，云阳的军阵出现了大规模的混乱。利德在人群中看着这一幕，目光无悲无喜，就像在看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卷柏握着长枪艰难地喘息，明乾则放下了手中的长弓。御西城的士兵仍然在不停追击着云阳的溃军，这些送上门来的军功不拿白不拿。方十三没有立刻阻止他们，而是稍晚才下达了停战的命令。
“已经没必要追下去了。”
方十三平静地说道：
“收拢兵力，不着急去打凌云城。优先进攻别的城池，只要城里的官员们愿意投降，御西城可以尽量免除对他们的惩罚，除首恶外其他一概不予追究。打下来的城池，按之前的方法进行安抚，具体的事情不归我们操心，让首辅大人去做。”
御西城的将领们点头称是，开始执行方十三的命令。
凌云城作为云阳最坚固的城，打起来还是很费事的。在这种局面下，已经没必要优先拿下凌云城，那座城在谁的手里都已经无所谓了。这次云阳兵败，大量逃兵必定会返回他们的家乡，极力渲染御西城强横的战斗力；再加上之前御西城优待百姓的事情就广为流传，可以预想到愿意反抗的人恐怕少之又少。
等到御西城全盘接管了云阳的领地，剩下来的那座凌云城便不攻自破。
对于很多领地来说，主城是一种象征，就像王都对于永天国的象征一样。不过御西城不需要这样的象征，因为此刻，民心就在利德那里，利德就算把御西城定为新的主城，民众也会心甘情愿地拥护这个决策。
沙场上到处都是残破的尸体，军队奔向新的战场，利德和阿莱雅则留在了这个地方。
利德在死河尸海中见到了奄奄一息的塔基斯。
这位云阳将领浑身铁甲破破烂烂，背后的披风碎的不像样子。在见到利德之后，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还打算混在尸体中找机会溜走，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塔基斯睁大了眼睛，看着利德，笑着说道：
“你赢了，小子。云阳是你的东西了。”
利德也露出一个笑容，回答道：
“是吗？我倒是没什么实感。”
塔基斯睁着眼睛看着头顶的天空，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
“是吗……看来你和传闻一样，是个怠惰的家伙啊……”
利德两只手抱在胸前，继续说道：
“怠惰不好吗？人的贪婪是无限大的，这是人类最宝贵的品质，也是最根深蒂固的弱点。我啊，像你说的一样，很快就要拿到云阳的全部了。但现在的我真的比当初在凌云城当纨绔子弟的时候快乐多少吗？我其实没有明确的感觉。除非今后我还能像以前一样，想跑出去玩就跑出去玩，身后有无数有本事的人愿意留在那里给我兜底。我对权力没什么兴趣，这东西应该成为我做事的阶梯，而不是我追求的目标。”
塔基斯笑了起来，就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眼泪直流。
他咳了口血，断断续续地说道：
“真是奢侈的想法……如果云阳领主知道的话……哈哈……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吧，领主也好国王也好，都很难擅自离开那个位置了。”
利德平静地回答道：
“是啊，所以我才需要人来帮我。为了不让我自己陷入这个怪圈，我需要有人来替我做很多事。我说塔基斯啊，南部边军将领这个位置，我看你干的挺好的，今后要不要继续干下去？”
塔基斯骤然瞪大了眼睛。
利德点了点头，自顾自地说道：
“算是默认了吧。黛丽丝，过来给他治疗。”
精灵族的王女踏着优雅的步伐，尽量不去踩地上的尸体，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冷漠地丢了个治疗术，然后在利德脑袋上敲了一下，算作对他直接吩咐自己的不满，然后又冷漠地走掉了。
翠绿色的光华涌动，塔基斯身上的伤开始慢慢恢复。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利德，而利德只是笑着向他伸出一只手。
61.为了更大的野心
人间太平。
云阳的军队崩溃之后，并没有再出现反复横跳的场面。上位者往往会高估民众对自己的忠心程度，觉得他们会自始至终都对自己忠心耿耿。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只要有机会，民众会选择对自己有利的上位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自古皆然。
北部边军将领阿西兰特自杀身亡，南部边军将领塔基斯投靠了御西城。尚存的四万南部边军将士全部拥护主将的判断，没人打算继续和现在的御西城交手。自此云阳不再有任何成规模的势力，各个城池基本上都是望风而降。
这段时期也是利德深受苦恼的时期，御西城的高层联合起来给他开了个玩笑，集体把对他的称呼换成了领主大人。利德每天出门见到河月，河月一拱手就是一个九十度长躬，语气严肃地说道：
“给领主大人请安了。”
利德赶忙溜出去，但途中遇见菲丽塔、芸叶、霜等人时，大家也都是差不多的反应。就连阿莱雅也跟着学坏了，每天早上送饭菜过来得时候，都要先来上一句“请领主大人用餐”，然后再静静地守在一旁。
再往后，河月直接做了一副对联，贴在利德的房门口。
上联是：日日夜夜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励精图治。
下联是：风风火火顺顺利利稳稳当当一统万年。
横批是：领主万岁！
利德每天早上起来，就看见这帮人在院子里双手合十，分列两侧，迎接自己的到来。就像某种邪恶的宗教仪式一样，深渊教会看了也得直呼内行。最后利德实在受不了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地把门口的对联撕了，自己又写了一副挂上去。
上联是：快快乐乐舒舒服服开开心心摸鱼度日。
下联是：婆婆妈妈磨磨唧唧拖拖拉拉啥也不干。
横批是：靠你们了。
河月看了之后眉头直皱，拳头不知不觉就硬了。不过一想到利德在作战期间确实有卖力干活，河月也只能悠悠地叹息一声，默许了利德的摸鱼行径。利德也不客气，借口外出巡查，带着阿莱雅把云阳逛了个遍，完完全全就是在公费旅游。
连着半个月，河月就没见到利德人影儿。
等利德终于晃晃悠悠地回来时，河月第一时间就以聚会为名义把他给抓捕归案了。吃饭的时候，方十三先跟利德汇报了一下最近的情况：目前除了凌云城外，其他所有的城池都已经收拢完毕。毫无疑问，目前利德已经成为了云阳的实际掌控者，云阳已经在御西城的控制之下了。
“当然，很多事情还是亟待解决。”
方十三汇报完之后，恶人还得河月来做。有些事情只能他这个内政首辅来提，毕竟权力总是伴随着责任的。河月看着正在用刀叉分割牛排的利德，缓缓说道：
“第一是云阳的民生问题。虽然我们已经竭力避免跟云阳领主打持久战，为云阳的百姓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但局势还是不容乐观。之前各个公子竭泽而渔的做法，破坏了相当多的田地，今年的秋收恐怕不容乐观。魔族那边运来的粮草可以解燃眉之急，但如果想要保证明年的春耕能够顺利进行，现在就必须着手恢复那些被毁坏的田地。”
河月竖起第二根手指，继续说道：
“第二是身份问题。不久前我写信给了乌米，问了一下王都的局势。国王虽然没有出兵帮助云阳领主，但似乎也不打算承认我们的合法地位，打算把我们当成暴徒来处理。他的目的应该是将我们和起义军打上同样的标签，让我们成为其他领地的眼中钉。这件事可大可小，关键要看如何处理。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公然表态支持起义军，和煌颜他们联手。”
河月又竖起第三根手指，对利德说道：
“最后，就是关于我们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了。利德，过去我们曾谈过很多关于未来的理想，要让我们的百姓生活的更好，要救下更多的人……那些，现在还作数吗？”
河月一口气提了三个问题，但从现场的人的反应就可以看出来，这三个问题的重要性无疑是递增的。最后一个才是河月主要想问的问题，事实上在场的每个人也都想听到利德的回答。这世界上固然有对山顶的风景充满兴趣的人，但绝大多数都在攀爬到某个高度后选择了休息。因为继续爬是很累的，停下来却很惬意。
大家之所以提前开始叫利德“领主大人”，其实也就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反应。
在这里，利德有着绝对的地位，哪怕他不说，其实所有人也都是围绕着他来做事的。而纵观利德之前的人生，跟他有仇隙的主要也就是云阳那一家子了。现在云阳大势底定，利德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那么他是否愿意继续往前走，将会是影响御西城将来发展方向的一个重大问题。
对于这个问题，利德给出的回答是——
“我想，各位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停下来吧。”
在场的人愣了一下，随后无不露出笑容。
利德也露出一个笑容，他用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黑椒汁，双手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继续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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