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向折花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是因为你坚守了自己的底线?”
利德摇了摇头:
“坚守个屁,是因为再不走的话我人要没了。”
向折花一时无语。
利德依旧是笑着,对向折花说道:
“其实在我看来,你的烦恼都算不上什么大事。你从小到大被人教授的那些东西,总归还是有用的。呆在家族里也能活下去,离开了你爷爷也能活下去,无非只是活的好不好而已。世界上有很多人,他们每天都在遭受着性命攸关的考验,但他们也都勉强活着。”
利德撩开向折花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看着她那双天生内媚的眼睛,对她说道:
“你的交际范围太过狭窄了。只和那些认识你身份的贵族待在一起的话,你永远都是作为向戈凌的孙女活着。你的所有反抗,所有努力,所有成绩,所有人际关系,全部都指向了你的爷爷,你自然会觉得自己离开了家族什么都不是。但至少对我来说,你是不是向戈凌的孙女没啥区别,因为我对那个老头本来也不感兴趣。”
向折花笑了起来。
笑完了之后,她擦了擦眼睛,对利德说道: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
利德看着向折花:
“不错嘛,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
这次换向折花摇了摇头:
“我这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向玲珑死了,向天歌和他背后的人都很生气,我爷爷大概也很生气吧。毕竟我这个做孙女的,亲手破坏了他们的计划……利德,我不想当什么领主的孙女,我也不想看着爷爷他们杀掉领主和世子。南楚并不需要一位投机取巧的领主,南楚保持现在的样子就可以了。”
利德将手中的秘册随手扔掉,反正这东西带在身上也是累赘。
他把行李中的茶盒翻出来,把里面的银票放入口袋,随后把行李箱也扔了。
他对向折花说道:
“既然这样,我带你去玩一票大的。不过现在还玩不了,中间差了一步棋。”
向折花皱了皱眉:
“差了一步棋……?”
利德反问道:
“你觉得,要怎么才能破坏掉他们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我刚刚已经说过了。”
向折花回忆了一下,错愕地说道:
“你是想——”
利德的眼神毫无感情,甚至还面带笑容地说道:
“继续杀!向玲珑死了并不能让案子完结,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去牢狱里杀了江月生。来的路上我曾经想,有这二十多天的时间,这里的证据应该都已经被消除完毕了,为什么他们还怕查?现在答案很明显了,这里有一个极其重要但又无法抹消的重要存在,那就是江月生。”
“对他们来说,江月生就是一枚危险的炸药……抱歉,那是我们云阳的特产,你理解成烟花就好。他们必须要小心控制爆炸的时间,才能把危机引向南楚领主和南楚世子,那我们就让这枚炸弹提前爆掉吧。之后的事情,就看各方势力如何去博弈了。”
向折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我要做什么?你又缺什么?”
利德摸出了自己装着现金的口袋,仔细地数了一下,随后对向折花说道:
“你要做的事,等下我详细跟你说。我们现在缺的是对外的消息传播渠道,咱们两个不管是杀江月生还是出城都很困难,就算能杀得了江月生,怎么把消息放出去闹得人尽皆知也是个问题。所以再等等,不必急于一时。”
48.有人一身锈
雨依然下着,但屋檐却不能长久地为两个人遮风挡雨,刺客终究还是会来。
这场大雨给了刺客很好的动手机会,因为下雨天出门的人相对较少,刺客有时间做各种各样的伏击和主动进攻。当然,下雨天也有不好的地方,对于大部分善于用毒的高手来说,这种天并不适合他们放毒。不管是氤氲的水气还是方向不定的狂风,都会让毒变得极难控制。
利德带着向折花走在街上,就像走在一方与世隔绝的幻梦中。
江湖豪情侠胆柔肠这里是没有的,但是刀光剑影和杀人害命却从来不缺。
雨台山的刺客似乎铁了心地想要看看利德的极限在哪里,利德也想知道损失多少人对雨台山来说才算得上痛,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打到后面对方似乎也有了点经验,开始频繁地对向折花下手,牵扯利德的精力。
这两年来,利德虽然境界一直都提升在九重大圆满,但实力却是在持续增长的。在王都那时候拿到了顺手的黑炎甲,在魔族那时候补上了欠缺的剑气,在海底秘境增添了小幽灵和克莱纳斯操控灵魂的法则。如今他离十重只差一线,不是被什么桎梏,而是和灵武领主一样主动放弃了踏过那个坎。
但是单纯以实力来说,他确实不再是当初那个单手护住希洛时会被十殿阎罗刺得满身是伤的御西城城主了。如今的他就算是护着向折花前行,也能做到尽可能地做到避开那些致命伤,同时将绝大部分刺客一击毙命。
大雨中,利德对向折花说道:
“你的任务,现在才刚刚开始。我会先带你去服装店,给你换一身行头;随后我们分开行动,我负责吸引刺客们的注意力,你去见向天歌。”
向折花这一次倒是没有过于吃惊,而是认真地回答道:
“向天歌不会相信我,这时候的他多半谁也不会相信。”
利德把手上的血在水中洗净,回头说道:
“所以你需要让他相信你,不必尽信,但也要一定程度地解除他的怀疑。”
向折花思考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
“你想让我扮演一个藏在你身边的卧底,靠出卖你的情报来换取向天歌的信任?”
利德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思路对了,不过只靠这个是无法打消向天歌的顾虑的。记住,最关键的一点是你要告诉向天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你爷爷安排的,包括向玲珑的死也是你怂恿我这么做的。他要是问你为什么杀向玲珑,你就反问他‘你觉得呢’;他要是问你为什么他不知道,你就说这件事只有你爷爷、你爹和你知情,他权限不够。”
向折花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目的呢?我跟在你身边是为了什么?”
利德平静地回答道:
“联姻。你爷爷希望把你嫁给我,把南楚的影响力辐射到西边的云阳,以此来打探和钳制云海的动向。如果顺利的话,当然也希望我能成为你的裙下之臣,让南楚能间接掌控云阳的局势。毕竟我是个穷乡僻壤出来的领主,身边的女孩子也多半是草根出身,你爷爷觉得像你这种世家小姐,无论从家境、嫁妆还是教养都要压他们一头,这不得稳稳地把我给拿下。”
向折花的脸一红,利德却继续说道:
“所以你爷爷私下里不希望我死,不仅仅是想给南楚少树立一个敌人,也是希望给自己多增加一枚筹码。”
向折花幽幽地说道:
“而我因为搞不定你,被迫选择离开?”
利德随手把冲出来的两个刺客脑袋对脑袋地按在了一起,结果掉他们之后,转头对向折花说道:
“不,你离开的原因很简单,就是雨台山把你也列入了刺杀名单。你觉得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想陪我一起死,所以提前终止了卧底生涯。只要你稍微透露一些主战派与主和派背地里联手的信息,他应该不会对你太过怀疑。”
向折花看着倒在地上的刺客,对利德说道:
“我知道了。所以等我见到向天歌,你希望我跟他说什么?”
利德指了指自己,对向折花说道:
“告诉他,我要来杀他了。我的目标是,锦绣城的城主来一个杀一个,直到对方有能耐又没表露过立场的城主全部死掉,血衣案的真相自然会浮出水面。向天歌势必会加强城主府的防御,但锦绣城内他能够调动的力量是有限的,城主府的防守增强,意味着江月生那边的防守减弱。”
向折花答应下来,随后开始仔细地思考到时候自己的具体言辞。
她觉得自己还是有演戏的天赋的,毕竟在被逼婚的那段时间里,她就许多次扮演过自己讨厌的那一类人。
利德把身后尾随的刺客全部干掉之后,进入了一间裁缝铺。因为下着大雨的原因,裁缝铺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竹杖芒鞋的老头,正对裁缝絮絮叨叨:
“再便宜点,二十个铜板一尺布。下雨天看不清东西,我那两个傻徒弟衣服被树枝刮坏了,我身上真的就这么点钱,多的没有了……”
裁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说道:
“没有就滚蛋,出去打听打听,二十四个铜币一尺布,已经是咱们这最低价了!还在这还价,我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老头咳嗽两声,似乎也有些窘迫,低声说道:
“这个,要不赊账,赊账……等我重振了师门雄风,这点钱一定给你补上。不,加倍补上。”
裁缝已经不搭理他,改看向利德和向折花这边,问道:
“两位客官,想要什么?咱这里什么布都有!”
利德把装着所有现金的布包扔在了柜台上,金钱震颤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
利德笑着说道:
“来套你们这最贵的衣服,给这位姑娘换上。没有合身的就扯块贵重点的布,我现场来做。”
利德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那位老人,对掌柜的说道:
“另外,今天来这里买东西的人,一律记账在我们身上就好。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到这里的事情,不要对外人说起。”
裁缝打开布包,映入眼帘的是一堆黄澄澄的金币,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明媚。他看了一眼那竹杖芒鞋的老头,哼了一声,说道:
“算你运气好。看中什么布,自己去扯吧!”
说完,裁缝不动声色地收了钱,一边打量着向折花的身段,一边去库房挑衣服了。
老头看着利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才低声道了谢,低着头去在最便宜的那堆白布中扯了几尺布,拄着拐杖离开了布店。
49.我有一个梦想
裁缝最终还是没能找到一身适合向折花的衣服,他带来了一件料子不错的衣服,但搭配的裙装却并不令人满意。不过对于利德来说,这不算是什么大问题,他扯了一块名贵的布,现场给向折花缝制了一件。
老裁缝对利德这一手制衣之术惊为天人,向折花关心的却是另一个问题:利德没有量自己的身段,直接就开始了缝制,最后交上来的成果却和她完美匹配。这说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利德对她的高矮胖瘦、腰围臀围都已经了如指掌。
不过向折花并没有点破,而是脸色微红地按照利德的指导沐浴更衣,擦干了头发,恢复成了往日那副世家小姐的模样。利德左看右看,最后亲手帮她戴上了一枚血玉花的头饰,这才满意地说道:
“差不多这样就好,去见那位大人吧。你从后门走,不必理会任何人,也不必害怕任何人,直接去城主府敲门即可。”
利德说完,吐出一口气,撩开了湿漉漉的刘海,把头发梳向后方。
向折花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但利德看上去还是狼狈的模样。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没有干,紧紧地贴在身上,不少缠着绷带的地方还渗透出了丝丝血迹。不过他也不在意,拍了一下向折花的后背,对她说道:
“人经常会安慰自己,说未来都是由自己的选择来决定的。但每个人在选择的时候,又往往被各种条件限制,最后很可能会选一个不尽人意的选项。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将种种不甘归结于当初强加在自己身上的限制,这是人之常情。但若是止步于此,说明这一生的上限就到这里了,想要更进一步,就要学会打破身上的枷锁,痛也要强忍着。”
向折花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
利德目送着她离开了裁缝铺,向折花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得很优雅。这座城固然满是刺客,但此时的向折花与方才逃难时完全不同,她将自己的容颜遮掩在了伞下,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这里与城主府的距离不远,中间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真正的危险一直都在利德这边。
他才是雨台山的首要目标。
出了裁缝铺,利德就看到了刚才那位买布的老人站在屋檐下,似乎是在躲雨。见到利德之后,老人的脸上露出一线笑容,感恩戴德地朝利德拱了拱手:
“刚刚,多谢恩公出手相助。”
利德也回给他一个笑容:
“几枚铜币而已,不必挂在心上。”
老人手中的拐杖敲了敲地面,认真地回答道:
“对恩公来说,只是几枚铜板。但是对我来说,却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天气转冷啦,我带着我的两个徒弟辗转到这里,手上的活完不成,只能挨饿受冻。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仅剩的一套冬装,却在雨中被刮坏了。我身为他们的师父,却没钱为他们添置新衣,惭愧至极。”
利德无言地看着他。
眼前的老头握着竹杖,朝利德一拱手,低头说道:
“小老儿无以为报,愿在接下来的刺杀中,让恩公先出三招。”
他的语气平缓,但声音沉稳有力,完全没有年迈的感觉。看他的身体,虽然垂老却不迟缓,眼中仍有神采,境界修为在八重中段左右,不过应该是因为年长导致的回落,年轻时的他应该要更强一些。
利德笑了起来,视线望着外面的雨,对他说道:
“我还以为除了我家的那位外,天底下再不会有自报家门的刺客,原来还是有的。你刚刚说自己有两个徒弟是吧,那你就应该好好把他们带大,不该去雨台山随便接一些任务。”
老头陪利德一起望着外面的雨,两个人看上去就好像在闲谈一些家长里短。
他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苦涩,脚上那双穿破了的草鞋慢慢被地上的积水浸透。
老人平静地回答道:
“是啊,不过我老啦,这条命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年轻的时候心高气傲,被师父赶下山去历练,却不曾想那一走就是永别。人到中年回山复命,才发现师门被灭,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晃晃悠悠,这辈子就要过去了……可偏偏等我老了,又梦到了年轻时师父摸着我的头,跟我说要戒骄戒躁,振兴师门……”
老人絮絮叨叨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平和:
“我收了两个徒弟,也和恩公你一般年纪。这世道,好苗子早就被那些世家挑走喽,我带的那两个,资质倒是不错,可惜都呆呆傻傻的。也不知道我这身子骨还能活几年,与其寿终正寝,倒不如利用最后的时间再去搏一把,不论输赢,到了地下都能坦坦荡荡地见我师父了。”
老人看向利德,拱了拱手,将手上的布包挂在门环上,说道:
“若是我死了,烦请恩公帮我把这些布寄放在这家店里。我那两个徒弟见我迟迟不归,一定回来找我,到时候就有布做新衣服了。可以的话,请恩公帮我再留一句话,就说——”
老人迟疑了一下,苦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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