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怀世
31.中六族核心血脉齐聚
一路上，利德用心留意了一下押送他的那头双足飞龙，得知了它的名字是邦格，是冬离的部下，也是冬离的狂热粉丝之一。
当然，关于它是冬离粉丝的这件事，利德不需要费心思从别人那里打探，光是它谈起冬离时的语气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对战精灵族的时候，我曾有幸和冬离大人一同奔赴战场。当时的场面我记忆犹新...…”
“那些黑皮精灵如潮水般涌来，悍不畏死，一往无前，漫天箭雨遮云蔽日，天上的飞龙浑身中箭，一头接一头的陨落。"“危难之时，冬离大人依旧冲在最前面。她一身是血，霜雪缭绕在她的身旁，天色阴沉如极夜，森林都为之冻结。”
“那一战我们杀了整整七万黑皮精灵，死在战场上的龙也多达两万。但我们还是赢了，冬离亲手杀了黑皮精灵的指挥官柏林特尔，借此一路往东大杀四方，再无敌手。”
“这也只是冬离大人诸多功绩中的一部分....喂!你这家伙，把耳朵给我竖起来，不许东张西望!”邦格一爪子踢在利德的后背上，将利德踢在了雪窝中。
利德起身，抹了把脸,起身继续向前走。
他不在乎邦格对他的态度，中六族对人类的态度大差不差，从他见过的魔族、精灵族和巨人族就能看出来。"上三中六下九"十八个种族本身就是一条天然的鄙视链，而龙族更是处于中六族中的顶尖地位，它们甚至看不起包括精灵族在内的其他中六族。
利德一边听着关于冬离的各种事情，一边也在进一步观察周围的地形。
如梅林所说，想在这里藏身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里的山峰比起常规意义的山，更像是从地表刺出来的石笋，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掩体，上面还栖息着大量的飞龙。而极低的温度、没过膝盖的积雪以及呼号的狂风，都让人类的身躯几乎无法在这里快速穿行。
而龙族早已适应了风雪，他们的金色眼瞳可以穿过风雪直接看到更远的地方，这也更加导致在这里几乎无可遁形。利德虽然竭尽全力记住了回到人类的路线图，但他想不出任何办法可以返回永天国。
局面比他在西秦时还要恶劣的多。
邦格是个话瘘，这一点倒是帮了利德不少忙，起码他不用费尽心思去探听，就能源源不断获取大量关于冬离的消息。通过邦格和其他飞龙对冬离的描述，利德在脑海中慢慢构筑出来了冬离的形象。
首先，她很强，是全龙族仅次于龙王的存在。这意味着她至少也是利德之前见过的，魔族东之王蛇瞳的水平。而当初利德在面对蛇瞳的时候，承受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几个境界的差距让利德各种武道手段变得极难施展
其次，她和灵武领主一样，打仗时能够身先士卒，在军中威望很高。但不同的是灵武领主更像是王，而冬离像是被整个龙族拥护的将领。她擅长的是进攻与抢掠，不擅长进行任何重建与发展，当然这也和龙族的环境有关，这片不毛之地属实没什么好发展的。
有了这些基础判断之后，冬离的形象在利德脑海中慢慢勾勒出来。问题在于，这样一个水泼不进的角色，要怎么处理?
她背后的龙王又要怎么解决...
利德的脸被冻得开始发红,但他的脑袋依旧转得很快。
邦格和它的小弟们似乎也习惯了利德的做派:不听号令，但也不会逃跑，任打任骂死不悔改，
身上还隐约有一种王血的气息。所以邦格后来也不怎么管利德了，它接到的命令是把利德完好无损地带回龙王的洞窟，它也不能做的太过火。
再一次休息的时候，邦格坐在距离利德不远的地方，一边看住利德，一边跟小弟们闲聊。
按照惯例还是先吹冬离，吹完之后，邦格的一个小弟好像想起来了什么，说道:
“不过你们说,那个叫患患的魔族，真的能够迎娶冬离大人吗?”
邦格哼了一声，说道:
"冬离大人会看上它?再说了，冬离大人将来要嫁的，怎么说也得是魔王的公子吧，它不过是西之王的公子，有什么资格跟冬离大人提亲。”
小弟也感慨道:
“是啊，只是不知道冬离大人对它的想法....王将它留在了洞窟附近，难道真的有意将冬离大人许配给它?我听说之前冬离大人拒绝与魔王公子联姻..…”
邦格冷笑道:
"你怎么不说巨人族和精灵族也派人来了?这次中六族的人应该都会来，冬离大人的名望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怎么说也是我们挑它们。不过要我说，中六族现在最强的就是我们龙族，和其他种族联姻毫无意义，还不如从我们内部选拔..."
其他小弟煞有介事地点头，每个人的脸上都多了一种若有若无的期待。
感受着这种明显大家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却谁也不敢说的氛围，利德差点笑出声。
西之王豹豹倒是引起了他的一些兴趣，当初他就觉得那位西之王虽然实力最弱，但说不定有韬光养晦的嫌疑。现在看来果然有那味儿了，如果豹豹的公子能迎娶龙族长公主，那么西之王在魔族内乱中取胜的概率就会大大提升。
不过这对利德来说肯定不是啥好事，到时候龙族和魔族合力攻打永天国，他的云阳首当其冲。
想到这里利德觉得自己又多
了新目标,起码不能让那个叫嶲患的跟冬离搭上太多关系。
而且从邦格的话语中，利德还听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巨人族也来了。
利德不清楚来的是谁，但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龙族与巨人族的关系并不密切，但他和巨人族是有交情在的。说句不好听的，泰希斯还在云阳，巨人族在利德与龙族之间会首先考虑帮助利德。
利德终于又在这棋盘上找到了一枚棋子。
他能感觉到局面渐渐变得没有一开始那么艰难了，当然之后的路要怎么走，还得等他先见到冬离再说。休息过后，邦格再度押着利德和阿莱雅上路，藏铮等深渊教会成员也跟在不远处。
这一次没有中途休息，利德再次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座广阔的洞窟前了。
32.像我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与当初在巨人族时一样，接近龙族核心血脉居住的地区时，利德也感受到了一种威压。
利德能从青云、嘉尔伯德和听潮先生身上感受到威压，是因为他们将自己的武道打磨到了极致。利德能从灵武领主身上感受到威压，是因为她既有数百年的沉淀，又有着天生的王者气概。
而利德能从眼前这宽广的龙窟内感受到威压，则纯粹是因为种族优势带来的力量碾压。利德稍稍设想了一下，如果没有护国大阵在的话，光是那位卧在龙窟中的龙王，似乎就能一口吐息烧尽永天国十几座城池。
就像是林间的野兽听到老虎的咆哮时，会感觉周身发麻一样，强大的威压让在场的所有生灵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押送利德的飞龙由于受到血脉压制，那种战战兢兢的感觉要来得更加明显。
只有利德依旧抬起头，看着那象征着权威的洞窟，那就是龙族之王栖息的地方。
凡是地上有智慧的生灵，都逃不开欲望的束缚。而对于这个时代的种族来说，豪华的宫殿似乎就是欲望的综合产物。它象征着王权，象征着虚荣，象征着身居其中的人能拿出来的底气。许多统治者都沉迷于修建富丽堂皇的宫殿，先不谈生活奢靡成风的精灵族，就算是物质同样匮乏的巨人族，利德都在那里见到过成规模的宫殿。
但龙族不一样。
龙王居住的是一处天然的石窟，顶多有做一些基础的修缮，但不管是周围的地貌还是装修都完全没有被动过的样子，除了规模巨大之外，这里和野兽的洞窟也没有相差太多。唯一能够称得上"美"的地方，就是石窟的周围生长着一种亮晶晶的草，草芯似植物也似结晶，即便是在风雪中也能散发出柔和的光。
现在看来，芙蕾的宫殿很可能是整个龙族唯一像样的建筑了。但放在人类那边，连当初御西城城主府的规模都不到。要知道当初的城主府，还是用御西城旧贵族的府邸改建的，放眼永天国已经称得上是艰苦奋斗，但在龙族这边却依旧算是一种奢靡。
这或许也是龙族强盛的原因之一。
利德只是多看了两眼，身旁的邦格就压低声音愤怒地说道:“看什么.....把头低下来。”
利德很清楚它在这里不可能对自己动手，眯起眼睛语气友好地嘲讽道:“看都不敢看,还想着娶那位长公主?”
“你他妈....…”
邦格被戳中内心的痛处，但身体还沉浸在龙族王室带来的威慑中，只能低低的骂了一声。一路之上利德虽然多次将它的话置若罔闻,但从来没有像这样直接讽刺过它。
利德丝毫不理会邦格的反应，面色平静地走进了龙窟。从芙蕾那里，利德已经确认了自己不可能被一见面就杀掉，龙族还有需要从自己身上了解的事情，而利德也需要先见一面龙王和长公主冬离。
邦格怕利德冒犯龙王，赶忙想上前将他按住，但伴随着龙窟内一声低沉的吐息响起，一个声音浮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中:“带他进来。”
邦格瞪了利德一眼，主动带他进了龙窟，不忘低声警告他等下不要乱说话。
利德顺着干冷的土地一路向里走，因为屏蔽了风雪的原因，洞窟的深处逐渐暖和起来。在洞窟的最里面，利德见到了那头巨大的、充满威慑力的龙。
只是看了一眼，利德就能认出它就是龙王，因为它的身上有其他任何一只龙都不具备的气势--那种明明收敛爪牙卧在地上，却依旧能让接近它的臣民全部跪下的气势。
在它脑袋附近的墙边，站着一个神色冷漠的美丽女性。她的外貌年纪大约二十五岁，穿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衣服制成的甲胄，一头浅蓝色的长发，头上还有着一对尖锐的龙角。从她的锁骨往下，白皙的皮肤许多地方都有鲜红的纹饰，脖颈还有一圈苍青色的鳞片。
如果说卧在那里的黑龙是沉稳的王，一旁的少女就像是龙族最锋利的剑。
黑龙的那金色的眼瞳注视着利德，很快，利德的脑海中便再次响起了一个声音:“你的身上有奥夫兰特的气息.....果然，是你杀了我的儿子。”
有了上次在芙蕾那边获取的知识，利德知道龙族对同类的气息很敏锐。所以他没有再尝试隐瞒，坦然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对，我杀的。”
黑龙沉默了一会儿，第二句话是:“感觉如何?”
利德回忆了一下，回答道:
“比想象中要弱。当时没有护国大阵压制他的境界，我也没有到十重，但我还是把他杀了。相较于奥夫兰特，当时那些飞龙给我造成了更多的麻烦，从王族国库中洗劫的各种兵器几乎赔了个精光。”
邦格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生怕龙王张口一个吐息，把它也波及进去。但龙王并没有动怒。
它依旧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利德，用一种普通的父亲的语气缓缓说道:
“是啊......他的境界确实太差了。连十重都没到，整个龙王的血脉中都找不出第二条这样的龙。
我也有错,奥夫兰特的性格
乖张，不适合习武，我就索性放任他专门去进攻一些低等弱小的种族……没想到，他会死在异域他乡。他死之前，有说过什么吗?”
利德笑着说道:
“他说自己是龙王的第九个儿子，杀了他等于对龙族宣战，还说让我留他一命。”龙王的声音再度响起:
“所以,他果然是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但你没有放过他。”
利德点了点头:
“是啊。因为我从来不觉得人类就要低人一等，天底下任何种族，犯了错就要担责，开战就要做好被反杀的准备。不能你们欺负别人的时候毫无底线，天月山三十万灾民说杀就杀，然后等自己败北的时候，打算用身份作为借口来乞求活命。这个道理在我这行不通。”
利德的声音很轻松，龙王也没有动怒，双方似乎都在谈论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情。
如果只看这喜怒不形于色的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旁人多半会以为他们只是在闲聊。但在场的每个人又都很清楚，奥夫兰特是龙王的第九个儿子，龙王经历的是丧子之痛，现在站在它面前的就是那个杀人凶手;而利德面对的处境要更加艰难，他一个人类在这里可以说是插翅难逃，眼前的任何一个生灵抬抬手指就可能要他的命。
但不管是利德还是龙王，看上去都很平静，他们的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龙王看着利德，许久之后，它问了一个利德没想到的问题。
它对利德说道:
“你这样的人类，在永天国，很多吗?”
利德想了想老国王、夕王还有方圆，又想了想小黑、小白和熙和，回答道:“不多，但还是有的。”
利德笑了起来，迎着那令广袤天地之生灵匍匐在地的威压，语气轻松地说道:“而且，在我的人接手永天国之后，会更多。”
33.狱中故人
龙王的眼神一刻都没有从利德的身上挪开。
利德也能从它的身上察觉到一种危险，力量之外的危险。
利德见过魔族、精灵族、巨人族，它们的身上都有一种傲气。就像龙王九子奥夫兰特一样，绝大部分都看不起人类，视人类为低等种族。而龙王的身上虽然也有傲气，但利德能感觉到它对待人类的态度似乎与其他中六族并不一样。
它那双金色的竖瞳中有骄傲，但也有警惕。
从它问利德的问题就能看出来，它虽然蔑视人类，但也认为人类中有许多值得注意的人。这样的对手是很难缠的，它们在战场上不会麻痹大意，而是会始终全力以赴。
利德的眼睛短暂地往龙王身旁的冬离看了一眼。龙王有这个想法对于人类来说已经很不利了，更烦的是冬离很明显继承了龙王的性格，她看利德的眼神中充满了审视，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龙王闭上眼睛,对身旁的冬离说道:
“将杀害奥夫兰特的人类押入牢狱，之后的事情，由你全权处理。记住，非必要的情况下，不要让深渊教会的人和他直接接触。”
冬离点了点头，回答道:“放心，父亲。”
她走到利德面前，看了一眼利德和阿莱雅，随后一言不发地将利德押送到了牢狱中。龙族的牢狱很冷，而且里面应该有许多人受到过严重的折磨，能够看到地上有不少血迹。
冬离没有将利德与阿莱雅分开，而是将两人关在一起。这个过程中，利德主动向她搭了两次话，但冬离一次都没有回应，让利德几乎没有从她身上获取到任何情报。
在利德进入牢狱之后，冬离没有走，而是撑着牢狱的铁栏，对利德说道: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一个很危险的人。虽然境界修为不强，但我总觉得你会把龙族搅得一团糟。我问了邦格，也问了藏铮，刚刚在龙窟还旁听了你和父亲的对白。我很清楚，你没有放弃挣扎，你还在寻求机会。
利德看着她，思索着冬离这么说的意图。
冬离顿了顿,对利德说道:
“虽然我认为你成功的可能性很小。但事实上，两年前我们也不觉得自己会入侵人类失败。当初的你能杀掉奥夫兰特，如今的你就有可能杀掉我,或者我的父亲。”
冬离抬起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下略微压了一下。
利德的大脑瞬间一空，身体本能地想要挣扎，但是冬离的动作太快了。回过神来的时候，利德首先感觉自己的双手变得麻痹，紧接着便意识到不仅仅是双手，冬离是把他肩膀的关节给打穿了，两个血洞在不停地流血。
阿莱雅也刚刚反应过来，目视冬离的眼神中瞬间就充满了敌意，一身的剑气澎湃浩荡，竟是刹那间突破了八重到九重的壁垒，锋利的剑气如潮水般涌向冬离。
冬离神色不改，食指和中指向右一划，阿莱雅的身体瞬间便朝冬离所指的方向飞出，撞在墙壁上。冬离全程没有看阿莱雅，只盯着利德。
在阿莱雅的身体飞出的时候，利德的眼神中便有了一闪而逝的杀意，冬离看得清楚，所以她放下手的时候依旧用了力，利德的喉咙又是爆出一片血花，仰躺在地上，呼吸都变得有些艰难。
冬离对利德说道:
“"你还有用，所以我不会杀你。但我会剥夺你的双手，剥夺你的声音，让你无法靠力量取胜，也无法靠声音玩弄阴谋诡计。我希望你安静一些,这样，你可以死的平静一点。”
说完,冬离转身离开，窈窕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她全然不管利德的伤势，她很清楚自己刚刚那两下不会要了利德的命。
阿莱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红白剑气不受控制，一时间竟有剑气暴走的预兆。她奔向自家少爷，迅速从怀里取出草药，敷在利德的身上。
“少爷...…”"
她将手放在利德的胸膛，利德勉强爬起来，咽下一口口水，只觉得光是吞咽这个动作就能痛得他浑身筛糠。但利德还是强撑着摇了摇头，他说不出来话，只能用额头碰了碰阿莱雅的脑袋，示意她没事，之后又指了指她身后的剑气，示意她先控制自己的境界。
阿莱雅只能原地坐下，开始控制身上的剑气。
八重上九重伐毛洗髓，剑气不仅外放，更是在她的经脉中游走，必须要小心控制，才能为将来的晋升更好地打下基础。利德坐在她旁边，脸上带着笑容，一脸的冷汗却从没有叫半声痛。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阿莱雅才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一抬头看到利德的伤势，脸上的神情顿时充满了心疼。就在这个时候，墙的另一侧，隔壁的牢狱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