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影源2002
形态如棉花的暖黄色光团顿时牢牢附着在金币表面,随后迅速变小、变淡、变平。
就像是夏天遭暴晒的铁板上的冰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彻底消融了。
而伴随着光团的消失,那枚为它所附着的金币,却似乎更加具有光泽了一些,并且在黛西独特的感知之中,金币的内部多了一股平静而稳固的特殊气息。
仿佛那团由“衰败之雾”凝结而成的光团……与这枚平平无奇的金币融为了一体。
看着这一切,黛西已经明白了什么,原本迷茫的双眸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嘴巴微微张开成“哦”形,动作很缓慢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
柒季的右手仍飘浮着“黄昏侍者”,左手则收回斗篷之内,摸索一阵后从夹层里拿出了一件漆黑而光滑的扁平之物:
“你用它划一下试试。”
黛西目光游移到柒季的左手,只见她手里握着的是一柄黑色且工艺精巧的匕首,全身由未知的金属铸造,刀柄是刷上了深色油漆的木头。
正是从第一名黑衣杀手身上“缴获”的武器。
而在看见柒季所抓握的位置后,黛西的瞳孔下意识收缩。
只见那只小巧精致的手竟毫无顾忌地抓着匕首的刀刃,把柄则对向黛西自己。
漆黑如乌木、双面开刃的刀刃紧紧贴在娇嫩白皙的肌肤上,让后者微微陷下去几道痕迹,令任何旁观者都提心吊胆,生怕她稍微动一下,就让那细腻无瑕的小手出现伤痕。
黛西也是产生了这样的担忧,但出于对柒季实力的信任,她没问什么,伸出两只手,非常小心地抓住了指向自己的刀柄。
“嗖——”
她的双手才刚刚抓牢,柒季就松开了手,紧接着那枚融合了光团的金币就凭空浮动,灵动地飘到黛西眼前,十分稳当地悬浮着。
黛西一只手松开,单手握紧黑色匕首,刀尖上挑,笔直地指向正上方,对准仍没有离开天顶位置的白银之月。
深吸一口气,再长长吐出,她调整好状态,持刀的那只手的腕部与上臂发力,并不算很有力、但十分稳定地切下!
“刷!”
金币是宽面朝向她的,那漆黑锋利的刀刃正好切过它的中轴线,一瞬间就穿了过去。
黛西十分清楚地感受到,当刀刃与金币接触的时候……并没有产生任何额外的阻力,仿佛那枚金光闪闪的硬币只是个虚幻的投影,而刀刃只是划过了什么都没有的空气。
但黛西知道实情并不是这样,因为在她的感知之中,原先蕴藏于金币内部的那股神秘气息此刻已经消失。
仿佛它在“保护”了金币不受利刃损伤后,便已经被彻底消耗殆尽了。
回想起法师姐姐把这光团称为“预设”,黛西不禁感叹这一称谓简直太准确太传神了:
它蕴藏了“衰败之雾”的力量,却并不会立刻释放,而是稳定地内敛于某一附着物内。
只有附属物遭遇到特定的刺激,它才会将自身的效用释放出来。
预设,就是“预先设置”的意思……简直太吻合它的表现效果了。
这么一来,当初爸爸妈妈的状态和身上发生的变化就很明白了。
法师姐姐事先制造了两枚“怯懦”之力的“预设”,然后分别放置在爸爸妈妈的身上。
当那名隐藏在暗处的杀手突然现身,袭击他们的时候,划过的刀刃触发了那两枚“预设”,使得“怯懦”的力量施加到了匕首之上。
“怯懦”的力量能使施加的对象失去“效用”,让它在一定时间内无法实现原先的目的,哪怕一切前置条件都充分满足,也会毫无道理地被“无效化”。
爸爸妈妈就是在这力量的保护下,得以幸存。
原先的疑惑就此解除,但一股新的疑惑由从心底产生:
“法师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在爸爸妈妈身上留了‘预设’的?”
首先肯定不是在战斗的时候,一来是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二来柒季施展的每一次“衰败之雾”的力量,黛西都会在“直播画面”中实时感受到。
而那时,她并没有感知到柒季施展过任何与“怯懦”相关的“衰败之雾”力量,只有一次“怠惰”一次“堕落”。
也就是说,在很早之前柒季就已经将那两枚“预设”植入爸爸妈妈体内了。
柒季哼哼笑了几声,伸手比了个手势:
“你们刚出残阳教堂的大门的时候,我就已经做了。”
“啊?”
这个答案让黛西又是一阵意想不到的诧异:“这么早?!”
“我说过了,”柒季含着笑意再次重复道,“魔术师不做没有准备的表演。”
在她们说话期间,一行人已经在略显清冷、但又不至于荒无人烟的街道上步行了十几分钟。
屋顶呈现深邃幽蓝的“深蓝教堂”和总体棕黄、有橄榄绿花纹装饰的“丰收教堂”也出现在了视野的远处。
微微昂起头,望着那轮硕大明亮的白银之月越过最高点,在晃眼的苍白光芒地簇拥下,逐渐向西方的地平线沉去。
柒季的思维,不知为何自然而然地发散开来。
“三天了呀……”低沉而不知意味的暗叹,从兜帽之下幽幽飘荡而出。
请假条,今天只有一更
状态实在有些不好,从昨晚睡到现在才醒,整个人都是神志不清的状态,待会儿要去门诊看一下,所以今天就只有一更了,十分抱歉。
第143章 思念
月明星稀,万里无云。
璀璨如灿日的白银之光,自无穷辽远之处泼洒而下,为这座小小的边陲城镇……镀上一层薄薄的、雪一般的衣衫。
让一切,都深深沉沦在万籁俱寂的静谧之中。
圣堂教国,东沃舒侯爵领……
斯帝欧。
在空旷、平整的大庄园中央,肃穆而庄严的鸢尾宅邸巍然屹立。
灰白色的墙壁与石柱上,漫长的岁月在表面留下了明显的痕迹,使其失去最初的光洁,变得粗糙而染上些许昏暗的污渍。
但这些瑕疵并未让其气势遭到消磨,反而赋予了它沉甸甸而深邃的古老气息。
高大且威严的鸢尾宅邸内,一间宽敞的卧室中。
卧室墙壁上的凸肚窗并没有被窗帘遮盖,厚实且有形的双开帘被充分地拉至两侧。
清凉的晚风从敞开的窗户外吹入房间,让厚重的窗帘微微荡起,再缓缓落下,不断重复着这样的循环,为岑寂的卧室增添了几分动态的气息。
巨大的白银之月已迫近地平线,刚好对准了这扇凸肚窗,明亮梦幻的月华灌入,照亮了卧室内的每一寸角落,照亮了摆放在小圆桌上、早已凉透却还有一大半的红茶。
也照亮了……静静侧坐在窗沿上,背靠窗框、望向窗外的,身材纤细、面容清秀而有气质的美丽少女。
“三天了啊……”
伦西两手放在大腿上,意味深远地眺望着亮如玉盘的白银之月,发出一声悠长而深沉的叹息。
已是后半夜,她却没有穿睡衣,而是一袭相对常便的装束:
下身是有荷叶边的浅色长裙,上身穿着白色的女式长袖衬衫,领口系着个黑色的蝴蝶领结。
小栗色的中长发披散,笔直柔顺的发梢刚好盖住肩膀。
幽绿色的眼眸之下,深深的迷茫和忧郁在黏稠地流动,让原本灵动开朗的她多了几分沉着的气质。
距离所谓的“狮子匠宅邸惨案”,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
在危机化解、柒季失踪后,来自东沃舒大教堂的三位教堂牧师就赶到了现场,对整座斯帝欧进行了极其严密的排查与搜索。
基本成为废墟的狮子匠别墅群被彻底封锁,那三位境界达到“阐道者”的教堂牧师联合施展神术,用一下午时间制造了足以笼罩整片别墅群的金黄雾霭,阻隔了外界的窥探。
并且,从那天开始,又陆陆续续有更多恩典圣教的后续人员抵达这座原本不起眼的小城,持续加固封锁。
这座边陲小城,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发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
表面看上去,一切民生活动似乎没有太大改变,北区的商人、手工场主、冒险者们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仍在照常进行基本的交易活动、商品生产、委托交接。
东区的小商小贩、工人也依旧在温饱线上下徘徊,操心着柴米油盐酱醋茶,忧虑着尚未平息的热疫风波……好奇着老爷们居住的中央区为何总是弥散着神圣庄严的雾气。
南区的包身工、流浪汉、罪犯、窃贼仍然没有任何存在感地艰苦生存着,为了微薄的活下去的机会出卖良知和健康。
中央区的几位贵族倒是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开展宴会、下午茶、茶话会、沙龙等各种社交活动的频率有所降低,四位贵族家主露面的次数也减少了,似乎忙于处理一些事务。
但倘若仔细观察,却会发现……不论哪个城区,都偶尔能看见有圣职人员打扮的男女出没在街道各处,状似漫无目的地游走。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审视的意味,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人或物。
而斯帝欧的居民,也偶尔会被在三更半夜敲响房门,紧接着几位衣着神秘的家伙不由分说地走进来,用粗糙的手晃醒主人,一边盘问一边不接受任何反对地搜查整间屋子的每一处角落,最后再不留下任何理由地消失。
最初,人们有些人心惶惶,但几天过后,大家发现并没有谁被这些家伙所伤害,便识趣地不再谈论了。
而每一处进出城市的关卡,也被治安队和圣职人员们把守了起来,不论是商队还是普通市民,都必须经过严密的审批才能放行。
整座斯帝欧,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看似一切如常,实则暗潮涌动。
更具体的细节,伦西也无从得知,但她大致能猜出教会和皇室在干什么:他们正在调查关于那起事件的一切。
不论是狮子匠男爵,还是兰彻斯特,抑或前教堂牧师罗萨戈,乃至于自称“望月谷魔斗士”的雪伦……这些人本身,以及这些人的一切人际关系,都在他们的调查范围内。
经过几天的时间,教会逐渐将注意收束在了目前唯一一位生死不明的人士身上:
雪伦小姐,或者说……柒季。
身为与柒季接触最密切的人,伦西自然受到了最详细繁琐的盘问。
对此,伦西并没有做任何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如实陈述。
因为,前来询问她的……是一位身穿金纹白袍的老者,他衣服的左胸上,亮金色的线条刺绣出了“法律左手”圣徽。
这位老者,伦西知道。
他是东沃舒大教堂的大主教,圣考斯曼·昕旦之辉!
能被冠之以“圣”这个前缀的人物,只有“圣徒”及以上的圣职者才有资格!
而圣考斯曼,正是一位境界达到了“圣徒”的顶级圣职者,距离女神的天使或使徒只有一步之遥。
面对一位几乎触摸到女神神国大门的顶级强者,伦西知道自己作为一介淬技武者,任何欺骗和隐瞒都是毫无意义的。
刻意耍小心思,除了让他怀疑自己的诚心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但伦西也并非全无保留,她如实将自己在东境大森林中偶遇柒季、南区捣毁鬼狼窝点、调查狮子匠男爵贪污勾结等事件一一供述,却有心调整了一些说辞。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无比渺小,但她仍旧竭尽所能,为那位只有几天缘分的神秘少女争取一些好处,哪怕只是用可笑的话术让其形象偏向正面。
“说真话,不一定全部是真话,也不一定是全部的真话,更不一定是以真实的顺序排列的真话……”
伦西心中默念着,她知道如今恩典圣教一定在全国各地搜寻着柒季的踪迹,只不过没有明面上说出来。
第144章 月照之途
对此,伦西的心情是喜忧参半。
一来,她不相信也不愿意承认,柒季就那样死去了,甚至连一点痕迹、一点愿念都没能遗留下来。
她真心希望能凭借教会的强大力量找到柒季,因为这样的话,她就能确认柒季安然无恙了。
但……二来,倘若柒季真的活下来了,那么她之所以失踪,肯定有她自己的理由,让她不愿意露面,接受教会与官方的褒奖,接受斯帝欧人民的崇拜。
如果真的被教会找到了,'对她而言还真不一定是件好事。
这种极其矛盾的心理让她无比煎熬,以至于连续两天都没能睡好,重重加码的精神压力让她的身心备受折磨,脸色都憔悴了不少。
望着将亮得刺目的光芒直接洒入窗内的白银之月,伦西忽然有所触动。
一股莫名的冲动从内心生发,她抿了抿嘴唇,挪动双腿,从凸肚窗的窗沿上跳了下来。
那是抹奇怪的躁动,让她难以静下心来待在房间里。
望着窗外的白银之月,在窗边伫立良久,她叹息地沉吟:
“出去散散心吧……”
说着,借助明亮的月光,她在没有开灯的卧室中摸索一阵,很快在角落的柜子里拿出一双长袜和短靴。
一般来说,除了睡衣以外,她的房间内是不存在其他衣物的。
因为作为鸢尾家的大小姐,她若想要更换衣物,只需要吩咐一声佣人,便立即会有贴身女仆带她到专门的更衣室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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