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雍名
除了通过林深的灵魂网络之外，谁都无法再联系上谁。
而即便是有林深的灵魂网络，她们也完全没有办法联系谁。
因为高频率的战斗开始彻底充斥了她们每个人的思考。
心智思考的所有东西，全部都变成了如何保命，如何将敌人击杀。
距离太近了，塞壬的主力覆盖轰炸就失去了作用，只能靠先锋部队的近距离作战来将冲进去的格拉斯哥她们彻底包围剿灭。
一般来说，这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其实还是挺麻烦的。
毕竟，一群蚂蚁，要怎么才能将一头大象给包围到死？
林深漠然地站在最后方，一边用长门，日向和提尔比茨，来吸引注意力塞壬的注意力，干扰它们的判断，一边间歇性为身陷重围的格拉斯哥她们提供必要的支援。
尽管对所有人来说，压力值都被拉满了，但是，她们却并没有死。
没有死，那就有活着的可能性。
现在每个人都被林深直接丢到了横跨悬崖的钢丝上面。
失误就会阵亡。
就会被四面八方的塞壬给直接包围绞杀。
即便是蚂蚁无法扳倒大象，但是足够多的话，还是能够对大象造成威胁。
就算是堆，也能够堆死。
如果堆不死，那一定是数量还不够多。
反正对于塞壬来说，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它们派出来的这十万普通的部队，加上主力部队，完全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实力尚未完全发挥出来，就被格拉斯哥她们这些装备精良的60级精锐贴脸冲了上来，开始疯狂收割。
十万人……
目前这个战场，塞壬的支援想要赶到这里来，需要至少七个小时的时间。
只要在七个小时里面将这十万的杂兵给吃掉，或者提前撤离，就可以确保战略上的不败。
但这是什么概念呢……十个人，分十万敌人，一个人要干掉至少一万个敌人，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
如果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概念的话。
嗯——如果她们真的可以完成的话。
即便初始好感度只有区区的0，将这一万个敌人全部都杀光了。
0就会变成100，还绰绰有余。
那余出来的部分，大约可以将-20点的好感度抹消掉。
也就是说，打完了这一场，林深就可以直接去向她们求婚了。
100的好感了，按照游戏里面的设定，是一定会欣喜地将戒指给接过去的。
遗憾的是，这毕竟是现实啊……现实再魔幻也还是现实。
虽然她们的好感度确实正在疯涨当中。
但态度却没什么变化。
……大概？
反正对江风而言，她所有的感知里面就只剩下了危险，危险，以及危险。
她不断地挥剑，挥剑，挥剑，感觉连剑都要被彻底砍钝了。
她不断地开炮，开炮，开炮，舰装上的炮口疯狂呼啸。
每次都能将等级远低于她的敌人杀死。
但依旧看不到头。
完全看不到头。
她像是走在一条漫长的，漆黑的狭路上一样。
身边什么也没有。
挥剑杀戮敌人，开炮毁灭敌人成了这个地方唯一的主旋律。
她从生疏变得习惯，从习惯变得熟练，又从熟练变得精通，现在已经从精通开始变成麻木了。
不是身体上的麻木，而是心智上面的麻木。
舰娘的身体，只要是有石油的存在，就可以活动。
舰装就依旧可以展开，依旧可以战斗。
但是心智上的疲惫……
除了停下来好好的休息一阵子之外，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恢复不了。
现在江风的心智承载，已经要逐渐逼近极限了。
甚至是卡在极限上面运转当中。
而且不知道运转了多久。
江风觉得自己要抵达极限了。
心智会崩毁。
身体也会在下一秒被十几发炮弹炸穿。
她的动作依旧没有变形，依旧能够做出最优解，战斗的行为像是彻底被刻进了骨子里面，又像是仅仅是从骨子里面慢慢跑出来。
——舰娘的确是天生的杀戮兵器。
蓦然间，江风的耳边好似响起了这样的声音。
若有似无，仿佛幻听一般。
她在注意力极度集中，心智极限运转的状态下，似乎进入了一种超深度冥想一样的状态。
意识穿越了层层记忆，仿佛转瞬间折跃了九天十地。
而在那瞬间跨越的旅程的尽头，江风看见了幻觉。
她好似看见一个与自己差不多的身影，站在无数的尸体之上，看着整个世界轰然坍塌碎裂，低声自语。
「他们说的没错，我们是怪物。」
「我们为杀戮而生，为杀戮而死。」
「这个世界的本质便是如此，真是可笑……」
「只是兵器与否，根本无关紧要。杀戮与否，根本无关紧要。世界存亡兴衰，根本就无关紧要。」
「只有行动的理由才是最重要的。」
「所有的旅途，第一步才是意义，终点如何根本无所谓。」
「我为什么会意识的这么晚……」
她喃喃着，便朝着前面迈出脚步。
那是第一步。
之后她走了很多地方。
做了很多事情。
看见了不同的衰败。
看见了战争的每一个细节。
舰娘不会流血，但猩红色的血液开始在她的身上流淌，像是从体内生长出来的红色荆棘。
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在走向毁灭。
这一点从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这场旅途没有意义。
吗？
不。
出发的理由，就是旅程的终点。
如果前面是地狱。
「……那便以猩红舰装铺路……此行，只为通往地狱的尽头。」
「在东煌，地狱有十八层。你说会有第十九层……」
「我已经到了。」
「这里没有第十九层。」
「也没有你。」
那似乎是一场更加残酷的战争。
敌人远比眼前的杂鱼要恐怖的多的多的多。
而类似的战斗，似乎已经重复了上千次，上万次，上十万次。
已经无以计数。
堆积成山都无法形容。
江风恍惚间能够看见无数个自己的尸体堆积在一起。
这似乎是幻觉。
又似乎不是。
又或者，幻觉与否根本就不重要。
江风蓦然从这转瞬间的幻觉当中回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已经抵达了极限。
但是却又似乎远远没有。
即便她不再关心战斗的事情。
身体都像是有了自己的思想一样，能够自如地以更加极限的状态穿行在上万的塞壬敌军之中。
心智的负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小了一些——
不。
是承载的上限突然拓宽了一些。
让江风瞬间感觉压力没有那么大了。
幻觉也是转瞬即逝。
所见的东西也在迅速淡出她的意识。
江风下意识保留了刚才的那种感觉。
她明白了一件事——虽然前因后果已经不知道了。
——地狱的尽头，只有她自己。
杀戮的尽头，也只有她自己。
所以杀戮并无意义，杀戮的理由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为何而行动，比行动本身更重要。
江风像是在战斗之中忽然顿悟了一样，这种转瞬间的顿悟，甚至让她的剑术都精进了几分。
其中多了那么一些出神入化，鬼神难测的感觉。
为什么？
——因为舰娘是一种很强的生物。
江风很自然地就知道为什么了，心中也是浮现出了像是原本就存在着的答案。
——可以强到超出人类认知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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