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雍名
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像人类的肉体了。
除了轮廓。
宁青取出医疗箱，用镊子将嵌入体内的子弹给取出来。
“叮~”
随手将弹头扔到地上，宁青没有再收拾一遍的打算。
这次，应该是最后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了。
之后将这里烧掉，什么痕迹也不会剩下。
处理完了子弹后，宁青走进浴室中。
放水，而后将身体全部泡进浴缸里。
她就这么在里面坐了一会。
“……”
感受不到水的温度了。
这具身体似乎已经彻底死去。
她感觉自己此刻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
不再有任何生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仍然可以行动……
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倒下。
心底隐藏的急迫感让宁青在浴缸里面泡了十分钟，就准时起身出来了。
她拧开水阀，让没有温度的水从崎岖不平的身体上流过。
“……好像没有泡的必要……”
宁青恍惚间又意识到。
此前，在冲澡前，她会在冷水里面浸泡二十分钟，以此来缓解遍布全身的痛觉。
此刻那些痛觉已经全部消失。
也没有了泡冷水澡的必要。
只是习惯似乎仍然保留了下来。
就像是某种惯性一样。
某些东西已经彻底死了。
但惯性并未消失。
“……这样，或许也不错……”
闭着眼睛站了一会，宁青关上水阀，按照固定，但却僵硬了许多的流程将身体上的水渍擦干后，她走出浴室。
……
换好衣服，重新回到宁家的时候，宁青看见了飞奔出来的宁云。
“青姐姐——”
宁云直接抱到宁青的身上，急切地问道。
“你没事吧？”
“我没事。”
宁青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将她轻轻地推开。
“你去哪了——我，那个，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宁云说道。
此前宁青虽然也会晚上出门。
但是第二天宁云起床的时候，她基本都在。
很少会出现例外。
“只是稍微有点忙。”
“忙吗……你每天都很忙，明明好不容易才在家里休息了几天。”
“嗯……抱歉。”
“没事啦，这也不是你的错……！”
宁云连忙摇摇头。
看见宁青完好无损地回来，她松了口气。
然后才静下心打量了一眼宁青。
察觉到了宁青的变化。
“……青姐姐，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为什么这么说？”
宁青走进屋里，看了一眼出来确认情况的宁伟，相互点点头。
而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感觉你好像轻松了很多。”
宁云回道。
“就连动作都轻柔了很多……”
“……可能确实是遇到了好事吧。”
宁青回道。
她现在每一步的动作都很慢。
像是生怕用力过度一样。
但每次都察觉，实际情况和自己的预估有偏差。
宁青将柜子里的暗格打开，从里面取出堆叠着的票据，而后小心清点一番后，用纸包了好几层。
“这是……”
宁云有些惊讶地看着那些票据。
“可以去商行兑换现金。”
“兑换……这一张是多少啊？”
宁云意识到了什么，而后小声问道。
“基本上都是一百万。”
宁青随口回道。
“一……！百万……”
“嗯。”宁青点点头，将所有的票据全都收了起来，放进包里，最后再将包挂到身上，缠紧，而后披上一如既往的黑色长外套。
“原来你这么有钱……”宁云张了张嘴，犹豫了好一会，也只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她不是很想往那边扯。
因为那个数字，太沉重了。
除了宁青以外，她和宁伟根本不会认真去看——因为那根本就是一座不可能搬走的山。
你没有必要整天在意自己无法撼动的东西，否则每天就只剩下焦虑了。
宁云知道宁青一直都在为了那个数字努力，但是，今天她还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宁青努力到了什么地步。
“不是我的。”宁青看向宁云，轻描淡写地回道：“这是用来还宁家的欠款的。”
“……”
“现在已经够了，而且还有多余。”宁清用轻松的语气说，“之后，你和你爷爷身上的山也就不会再存在了，宁云，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了。多余的钱，足够让你们离开银城。”
“……”
宁云说不出话来。
只觉得这近在眼前的事情，好像距离自己十分遥远。
像是做梦一样。
“真的吗？我……”
“真的。”
宁云看着宁青那近在咫尺的眸子，泪水从眼眶中不受控制地涌出。
绑在她身上的枷锁，就这样被人轻描淡写地解开了。
她还年轻，有无限的可能。
此后，天高地阔，都可任她随意闯荡。
再无束缚。
19、自由身？做梦！
在安静地哭了一会之后，宁云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然后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宁伟。
“爷爷，咱们家的债可以还清了！”
宁云满脸的笑容，就像过年了一样。
不，她在过年的时候，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宁伟还是头一次在这个孩子脸上看见如此轻松的笑容。
“是吗？”
“嗯嗯！青姐姐已经凑齐了！”
宁云比划着手脚，连忙说明着宁青那里有多少张票据，每一张又算作多少钱。
宁伟一边微笑着一边看她比划，说道：“真是辛苦宁青了……”
“是啊，多亏了青姐姐！”宁云连连点头。
然后转身就出去帮宁青准备午饭了。
今天中午的午饭格外丰盛。
“今天得多做几个菜才行！”
“其实倒也不用这么隆重……”
“那怎么行？青姐姐好不容易才攒够这——么多钱！之后终于可以不用再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了！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才行！”
宁云摇摇头，一定要准备比平常多几倍的菜。
宁青拗不过，只好答应下来，然后和宁云一起做了一顿十分丰盛的午饭。
饭桌上的气氛非常轻松，宁云不断说着，之后要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
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终于得到了自由，开始竭尽全力扇动翅膀。
“银城一点都不好！我们一起离开银城吧！听说外面有什么，安全区那种地方，我们离开银城之后，就去安全区吧！”
“我一定要看看，安全区和银城究竟有多么不同。那边应该比银城大好多吧？应该很繁华。去那边之后，我们的钱还有用吗？”
“……外面用的是新币。”宁青回道。
“啊，那就麻烦了……那岂不是又要开始挣钱了？不过外面挣钱，应该不会那么辛苦吧？既然是安全区的话，一定很安全吧？
“……或许吧。”宁青只能随口回应。
她实在无法仔细说明安全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免得打碎了宁云对那边的美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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