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雍名
“你不是说要抵抗到底么？”
“我是抵抗到底了，但我们已经输了。”叶雯婷神情晦暗。
有一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本不打算说的，但现在，她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其实，从对方开始行动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输了。”
“是么……”宁青依旧一脸的平淡，对此毫不在意。
在宁云从银城离开以后，她就没有任何在意的东西了。
“我所有的动作，都是在赌，赌对方会有所顾忌，但是我赌错了。敌人真的没有将银城的这些人放在眼中，我们一开始手里就没有半点筹码。”叶雯婷语气低沉。
“倒是意料之中。”宁青道，“不过，其实我以为，你的动机会更加纯粹一点。结果，也不过是别有目的么？”
闻言，叶雯婷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苦笑：“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是不带目的做事的？难不成，世界上真的存在圣人么。”
“我以为你可能是那个圣人。”
“那真是抱歉，我不是。”
“没有别的底牌了吗？”
“我的底牌已经放弃我了。”
“……那真是可悲。”
“所以你可以走了，你——”
“我没打算离开银城。”
叶雯婷撑着下巴，一个人坐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脸上带着莫名的神情：“你不去找宁家的那两个人吗？没必要陪我死在这的。”
宁青目光平静，语气也没有波澜；“事实上，我已经走不了了。”
“哦？我本来还想最后再做点好事，真是可惜。”叶雯婷叹了口气，然后才问；“为什么走不了了？”
“你只是打算最后再报复一下那些家伙吧……因为，我的心智已经快要烧光了。”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通俗来说，我马上就要死了。”
“……还剩多久？”
“不久。最多，在一场战斗之后吧。”宁青平静地说：“正好可以把你的人情给还了。”
“嚯……我还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的。”叶雯婷道：“对方既然已经动手，我可不确定，宁家会不会也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按照对面这么彻底的作风，他们可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宁青沉默了一会，也只能摇摇头：“就算那样，我也帮不了他们什么了。心智彻底烧光的时候，就是我魂归……”
宁青顿了顿，笑着改口说道：“我这样子，用东煌的话来说，算是魂飞魄散吧。”
“舰娘还有灵魂？”叶雯婷好奇地问。
“有。心智就是舰娘的灵魂。”
“按照你刚才的意思，如果舰娘死亡的话，难不成灵魂不会死？”
“大概是不会的吧。”
“……这么玄学？”
“倒也不是，只是，我有种若有似无的感觉罢了。如果是正常的死亡，灵魂会回归……起始之地。就像是，重新滚回到娘胎里一样的感觉吧。”
“还有这种说法么……那你现在呢？”
“我现在？摇篮里面已经没有我的位置了。”宁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说道，“其实我已经死了……现在你看见的，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等那条操控尸体的线断掉了，也就彻底结束了。”
“……那还真是，可怜。”叶雯婷沉默了一会，也只能说出这样的感想。
她实在不知道，魂归摇篮是什么感觉。
这种说法过于抽象了。
“可怜吗？倒也不算，我想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做完了。”
宁青双手抱在胸前，靠在办公桌的边缘，随口说道。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
“是么。”
“你打算在这里坐一整晚？”
“本来是没有这个打算的。”
叶雯婷瞥了一眼窗外。
她听见了炮火的声音。
那声音，她可太熟悉了。
之前宁青舰装开火的时候，她就听见过。
那炮火声由远及近，很快就抵达到了这栋楼的楼下。
这种变化，如同死神一步步走来一般。
带着死亡和终结。
32、如怪物一般死亡
“看样子，是时候说再见了。”
叶雯婷靠在椅子上，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坐姿。
外面的护卫队完全无法抵挡分毫。
整个银城，唯一能够与对方对抗一二的，只有已经强弩之末的宁青。
“不试着逃跑吗？”宁青问道。
“逃不掉。”
“所以干脆也不尝试了？”
“嗯。”
叶雯婷低声回应，而后从大衣的内侧口袋里面，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枪。
“自杀？”
“嗯。为了避免被活抓，还是我自己送自己最后一程吧。”
“……”
宁青和叶雯婷对视了一会。
后者突然笑出声。
“噗——哈哈哈哈——努力了这么久，结果什么也没有捞到。你说，我像不像一个小丑？或许，我还不如和那些家伙一样，逃出银城算了，这样说不定我还可以继续苟活着。可惜我走不了，其实我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叶雯婷的表情变得扭曲了许多。
她并不想留在这里。
但是她想不想并不重要。
有人需要她留在这里。
棋子，怎么配有自己的想法。
在叶雯婷发泄地抱怨了一通后，宁青问道；“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你还记着人情呢？”
“我的原则就是有恩必偿，总不能死前给自己留遗憾。快点吧——我本来还打算保你一会的，结果你却要自杀……你们这些家伙，真的只考虑自己呢。”
“啊……这样啊。”
叶雯婷的表情忽然恢复了平和。
她想了想，说道：“那你，就帮我杀掉几个敌人吧，总不能让他们一点伤都没有。可以做到吗？”
“嘛，姑且可以试一试。”
“那就拜托你了，狠狠地揍那些家伙一顿吧——”
叶雯婷说完，便将枪口对准自己的下颚。
接着扣动扳机，没有丝毫犹豫。
“嘭——”
血溅在了后面的墙壁上，在月光下像是一块暗斑。
宁青双手抱在胸前，低垂着头，依旧半倚靠在办公桌边缘。
真安静。
她的心智也前所未有的安宁。
像是太阳即将熄灭一般。
安静而又……热烈。
这两天里，她想通了很多事情。
也察觉到了自身本就存在的一些隐秘。
只可惜没有什么用了。
“……我大概确实没法去找你们了……”
在恍惚中，宁青仿佛又看见了那几个家伙。
她们都在终点等着自己。
但……这次自己依然掉队了。
“……掉队的人，是我啊……”
宁青在心中喃喃着。
“……灵魂再也无法魂归摇篮，我也没法再站到你们那边了。我的终点……是一片虚无，是彻底的消失……不过就算如此，似乎也不错……对吧？”
“……”
自然，没有人回应她的内心低语。
短暂的几分钟死寂后，一道道脚步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几道身影也从门口那边走了进来。
窗户碎裂。
哗啦啦的玻璃碎裂声在月光下响起。
有几道身影直接从那边走进来。
她们将宁青围在中间，视线落在了叶雯婷的尸体上。
【星】的头目死了。
银城的反抗力量，也就此失去了领头者。
之后想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最后唯一剩下的，也只有面前这个了——
宁青抬起头，瞥了一眼对准自己的舰炮，看向了某人的眼睛。
顿时有点诧异地说道：“啊——你们……是变异体啊。”
“……”
没有人回应她。
宁青自言自语般说道；“本来还以为，最后的战斗会挺无聊的。呵呵呵呵呵——这下有意思了。说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和变异体交手，倒是和复制体打过很多次架。不过，那些铁疙瘩，就算打赢了也没有什么意思……”
她露出一抹此前从未有过的笑容，配合上那只剩下骨架的脸，显得颇为狰狞：“希望你们不会让我失望——让我好好地揍一顿吧。”
“啧，区区一个残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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