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鸣血
“万能的主啊……为何不改变【黄昏街】的氛围,让这混乱之地回归平和与安稳,令这里的人们得以安睡?”
曦望轻声问道。
“因为这是众人的选择。”
【祂】说。
“生活于这里的人们习惯并钟情于这样的【氛围】,外界的人们亦需要这里是这样的【氛围】。”
“这是一片被所有人推动、默许的【混乱之地】。”
“外界的掌权者需要这样的地方流放犯人,将那些亡命之徒或是难以处理之人驱赶至此处。”
“这里的人们需要那些亡命之徒,去做一些不适合放在阳光下的事情,去赚取丰厚的钱财来维持此地和自身在此地的权威。”
不太适合放在阳光下的事情……是比如非法的人体实验,又或者是……贩卖“成瘾性药物”……之类的?
真是让人厌恶——曦望不禁这么想着。
“你的心意是好的,想法亦是好的,你所表达的善意亦没有错。”
【祂】这么说道。
“只是,这里容不下这样的善意罢了。”
“众人的选择让这里成为了【黄昏街】,你没有能力去改变众人的想法。”
“你太弱小了,没有改变这里的力量。”
【祂】做出了结论。
原来……如此……
曦望恍然。
他忽然明白了当初刚见到言正神父时,言正神父总是那般无所谓的模样;忽地明白了,当他想要改善教堂时,言正神父总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当他收留难民时,言正神父脸上的笑容又为何发自真心。
想要改变这里,是难以做到的,但是那份善良的心意,是值得赞扬的。
可是……也仅此而已了。
而只凭借现在的,这样的我……是什么都做不到的。
想要改变这里,需要……【力量】。
曦望了然,意识也变得恍惚。
“唔……”
曦望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阿波尼亚的面庞。
应当是她在照顾着自己,能从她的脸上看到疲惫与憔悴。
“神父……很高兴你醒了。”
见到曦望醒来,阿波尼亚也连忙上前。
“如何,可还有痛感?身体可还有不适?你受的伤实在是有些重,失的血也实在是有些多了,仅仅是这些时日恐怕难以痊愈……”
“没事,我没事……我昏睡了几天了?”
面对神情充满紧张和关心的阿波尼亚,曦望稍稍抬手,止住了她想要触摸自己的双手,转而问道。
“还有……言正神父呢?”
“…………”
听到曦望的问询,阿波尼亚的神色黯然。
“你已经昏睡七日了,但好在,【祂】庇佑着你。”
“而言正神父……死去了,在与他们的交涉过程中。”
她如实说道。
“嬷嬷跟随他去了,为了增添筹码。”
“但她也死了,现在……是我负责这所疗养院了。”
曦望一时有些恍惚。
“我……想去教堂看看,可以吗?”
他有些茫然地说道。
阿波尼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还请稍作等待,我和你同去。”
说罢,阿波尼亚就要上前将他扶起,但曦望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虽然身上仍有些无力感,但正常行走足矣。
从阿波尼亚那接过属于自己的十字吊坠,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没有将其挂于胸前,而是将细链缠绕于手上,令自己得以将其握紧在手心。
曦望耐心地等待着阿波尼亚,等到她吩咐完疗养院中的孩子们后,两人才一同走了出去。
而当曦望离开大门,步入街道后,他便感觉到了,那周围不断传来的,略显扎眼的视线。
不论谁都是……兴许是那些逃难的人,兴许是那些黑帮的人……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他们的眼里或是嘲弄,或是愤怒,又或是……心虚和怜悯,其中的情感不曾掩饰。
只不过,即便如此,他们都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看了两人一会儿,而后视线又在阿波尼亚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才收回了视线。
不论是黑帮那边的告知,还是那名有些奇怪的修女,现在都不是他们来找两人麻烦的好时机。
于是,曦望和阿波尼亚就这么一路顶着众人有些扎眼的视线回到了教堂……这里变得有些荒凉了,周围也没什么人……倒也能理解,毕竟这里从原本可以得到帮助的【中立区】变成了被黑帮重点关照的地方,不会有人愿意来这里的。
最多……会有想要埋尸体的人来?毕竟墓园还在教堂后面,但黄昏街这个地方会不会有人专门来墓园埋人还很难说……
推开仅仅是几天就变得有些破烂不堪的围栏,走入前院,看着地面上还残留着的些许血迹,以及那杂乱无章的,几乎将一切都给践踏干净的脚印,曦望沉默无言。
继续向前,走入教堂,在这里,两人又遇到了一个人,他正拿着一块有些破烂的窗帘,不断拾取一些零碎的物件,连同着一个明显沾过泥土和水的铲子一同用窗帘布包好,而后将其背在身上,又从地面上拾起了几块被破烂的木板抱在手中。
曦望记得,那个铲子应当是教会曾有的,那些木板也应当曾是教堂里的座椅。
曦望还从他身上感觉到了潮湿的气味……是错觉吗?总觉得这次昏迷后,自己对水的感知更加敏锐了。
当然,更重要的是……曦望认识他,他曾和曦望一同为其他人分发过稀粥,他一手简单的甜味蒸糕让不少人喜欢,每当教堂中有富余的糖时,就会有不少人拜托他做一次蒸糕给众人分食,那简单的甜品能给人们带来小小的慰藉。
“啊,神父……你……你回来了啊……”
见到两人到来,他显得有些慌乱和紧张,他的视线飘忽着,几乎不敢去看曦望的眼睛。
“您好,有几日没见了……可还安好?”
“啊……还……还可以……”
“倘若可以……能告诉我,您在做什么吗?还有……”
曦望看了看空旷到极致的教堂,轻声询问道。
“这里……后来发生了什么?还有其他人……可还安好?”
“这个……那个……”
他下意识地将自己背着的包裹往身后藏了藏,犹豫了一会儿,咬了咬牙,还是如实说道。
“这里的人……都被他们分走了,只不过在后来,他们又将我们带了回来,让我们自己拿物丮资……他们说只要是教堂里的就行,任何能被我们带走的都可以,只要在被他们带走前能拿到手里,那么就可以归属自己,而这些会成为我们的【启动资金】,从他们那里换到最初几天的物资……”
“然后……为了能让自己在后续几天过得好一些,大家就开始哄抢了……像是布料、木制家具,还有玻璃什么的……只要是看上去有用的东西都被拿走了,那个时候大家都跟疯了一样,差点打起来……要不是他们上前阻止,恐怕还会有很多人因此受伤。”
他不敢向曦望描述得太过详细,因为当时众人的表现……实在是太过难堪,有一种想要向黑帮证明,他们已经和这里没有瓜葛了一般,仿佛他们对这个给予了他们短暂安宁的教堂没有丝毫的留恋一般。
他为自己和那些人做出同样的选择而感到耻辱,也对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也仍在关心众人的曦望感到心虚。
所以在那个时候,他并未上前和其他人一同哄抢教堂剩余的最后一点物资,他对众人以及自己的选择感到羞愧。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当时已经因为一手还算可以的点心手艺得到了青睐,因此不必去和那些人争夺……
至于现在为什么会回来,一方面是被几人拜托了要回来处理一些事情,铲子和收东西的窗帘布也是那些人提供的,另一方面就是来找找还有没有剩下的,还能用的东西。
果然,自己也是个虚伪的人啊——他这么想着,也愈发不敢去看曦望的双眼。
但……我应当还是留有一些良心的吧,和那些……拜托了我那件事的人一样,姑且……还算有一些良心吧——他这么自我安慰着。
“感谢您的解答……还请快些回去吧,若是因为我而遭到他们的责骂便不好了。”
“之后……还请照顾好自己,愿【祂】庇佑着您。”
希望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稍稍侧身让出道路,用着早已成为习惯的礼仪,礼貌地让对方离开。
“嗯……嗯……”
他急匆匆地走了,犹如逃跑一般。
“……修女,你且先回去吧,孩子们需要照顾。”
沉默了一会儿,曦望定了定心神,而后对阿波尼亚说道。
“至于我……需要静一静。”
“……我明白了,但……在日落前,还请回来,你的身体还需修养。”
阿波尼亚看着曦望瞳孔中那愈发闪耀的金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稍稍点头,在做出关心的嘱咐后,也缓缓离开了。
而曦望则是目送着她离开后,向着教堂后方,那个用于居住的小屋走去。
顺着潮湿的气味,找到刚刚离开的那人来过的地方,在这里曦望察觉到了混杂在潮湿气息中的,别的味道,血的味道,还有……属于尸体的味道。
很淡,仅仅是残留下来的而已。
仔细打量周围,寻找线索,而后继续向前,便能发现两个挨在一起的,明显是刚刚堆起的土堆,前面还有两块充当墓碑的木板,上面写着言正神父与嬷嬷的名字。
显然,这是那个刚刚离开的人做的,兴许……还有其他人的努力。
曦望跪坐于前,轻轻抚摸着这两块简单的墓碑,心中那不断上涌的情绪也稍稍得到了安抚。
原来,还有愿意这么做的人啊……
曦望这么想着,心中的狂躁也渐渐被平息,瞳孔中不知何时开始扩散的金色也开始减缓。
只要有就好……只要有就好……至少能证明,我们的努力并不是全部白费,我们的善意终究有回馈。
“呼……”
曦望长舒一口气,调整气息,再度睁眼时,表情已然变得坚定。
起身,深深地向两座墓碑鞠了一躬,而后决然地离开,回至那空旷的教堂中。
跪坐于以往祈祷的地方,将吊坠的细链缠绕于双手,将十字用双手的拇指抵在手间,闭眼垂头,令十字轻触额间,对着那早已空无一物的地方,献上自己的虔诚。
向【祂】祈祷。
“我所敬爱的【主】啊……”
向【祂】请求。
“还请您赐予我力量,还请您改变这里,改变这混乱之地吧……”
向【祂】祈求。
“让善良之人得到奖赏,让平凡之人得到安宁,让贪婪邪恶之人得到惩罚。”
“令众人所行皆得到应有的判决,令众人所行皆得到应有的结果。”
“至少,让这里的人们拥有一处得以安心的地方……”
【为此,你愿意付出何物?】
【祂】问道。
“我的一切。”
【……可】
【祂】似是思索了一会儿,而后欣然同意了。
【我予以你力量,你依我的言语。我将带你改变这一切】
【祂】并未提及准确提及曦望所需要付出的“代价”,兴许在【祂】看来,当曦望愿意以“一切”作为回答时,【祂】便收到了最最满意的“报酬”。
旋即,便能听到羽翼轻轻扇动的声响,灼热且锐利的感觉迅速传来,令曦望不禁想到先前曾见过的【有剑之火】,但很快地,这种感觉变淡去了。
“……神父?神父?”
恍惚间,能听到轻柔又有些焦急的呼唤声,肩膀处也传来了轻微被摇晃的感觉。
是阿波尼亚,此时已经临近夜晚,她因担心曦望而再度寻来,只是这个时候,她却发现,曦望……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上一篇:变成女孩子在惊悚世界靠
下一篇:粘液培养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