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261章

　　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并有缓缓凝结的冰棱。

　　“薇薇安，吗。”男人似乎有点意外地沉吟这个名字，然后摇了摇头，用不大的声音嘀咕，“真是巧合啊。”

　　然后他抬起头，用平和的声音对薇薇安说：“这女孩没有事，你不用担心。”

　　“这样啊。”薇薇安松了口气。

　　“不过她好像暂时不太能活动……你们住在这附近吗？我帮你送她回去。”男人说。

　　“那就麻烦你了。”薇薇安点点头答应。

　　梣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先不论来历，这个男人的确救了梣一命，也没有恶意，她们都认为他值得信任。氏族的其他人先不说，至少王妃能接受。

　　“那么——”

　　男人说着，便抱着梣从岸边站起来，还顺手将她的魔杖和帽子也捡了起来。

　　帽子还给了梣，被她捧在怀里，魔杖则由男人替她拿着。

　　薇薇安在前面带路，男人抱着梣在后面跟上。

　　本来以为是要被背回去的梣，现在彻底乱了阵脚，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陌生男性这样抱着。

　　隔着冰冷的衣服，男人的体温隐隐约约传来，她想自己的脸现在一定很红，只不过刚好能用天气寒冷掩饰过去。

　　寒冷？

　　梣忽然发觉，明明身上都湿透了，她却一点也不冷。

　　是男人使用了魔术，魔力环绕身体，构成了寒暑不侵的结界，守护着她的体温。

　　“你会使用魔术？”梣惊讶地问。

　　会使用魔术的人类也不是没有，但人类这种存在，通常寿命只有30岁左右，很少能见到对魔力掌控如此娴熟的存在。

　　而这样的人类就算有，常年不怎么与其他氏族往来的雨之氏族，也没什么机会见到。

　　“嗯，多少会一些。”男人说。

　　“对了对了，还没问过名字呢。”薇薇安这时候回头，“梣，你快问一下。不然连救你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梣恍然大悟：“对哦，你的名字——”

　　“汐见天溪。”他这样自我介绍。

　　“汐见……天溪？”梣满头问号，“好拗口的名字。”

　　“这样啊。”汐见顿时忍俊不禁，“总之叫我天溪就好了，或者连这个名字也拗口的话，就叫我……贤者如何？”

　　“贤者？”梣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比起这个，还是应该自我介绍，“谢谢你今天救了我，我叫——”

　　“梣。”汐见接话道，“对吧？刚才那边的薇薇安是这样叫你的。”

　　“……嗯。”梣感觉心脏好像漏了一拍，连应声都变得细若蚊呐。

　　明明只是简单地被称呼了名字，她却蓦地感觉连灵魂都随之摇曳。

　　他在喊她的名字时，声音平实而柔软，暗藏着即便经过漫长悠久的岁月之后，也不会褪色分毫的温柔。

　　然后，她渐渐想起来了，在昨晚的梦里，在冰棺用魔术封存的情报里，所要传达的某个事实。

　　那不是梦，而是未来的自己，将某件事告诉给了此刻身为『过去』的自己。

　　『这个男人是摩根的丈夫。』

　　先不论真假，也不管妖精与人类通婚就有多奇怪，偏偏梣知道这不是误判，那些资讯逐渐在脑海里清晰后，事实越发清晰可见。

　　她真正的名字，摩根·勒·菲，就算在雨之氏族里，也只有收养她的义母——雨之国的王妃——知道而已。

　　怎么会这样……

　　梣用帽子遮住脸，又偷偷地挪下来，用眼睛偷看汐见的面容，然后心跳得更快了一些。

　　“还好吗？你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汐见注意到这视线，低下头询问。

　　“没、没事。”梣目光闪烁，想躲开他的视线，又想多看两眼。

　　不管是在人类还是在妖精里面，汐见都算特别好看的那一类，光是看看也很养眼了。

　　何况……

　　“说起来，汐见……天溪？”薇薇安还有点不太习惯地喊出他的名字，“你刚刚说让梣喊你叫贤者，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啊……”汐见若有所思。

　　他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称呼，从那曾经看到过的梦里，拾取的某个称谓。

　　“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我就是为了梣，才来到这个地方的。”汐见说。

　　“……诶……”

　　梣满脸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眼睛，直直地看着汐见。

　　她拥有能够洞穿谎言的妖精眼，不管多么聪明的人和妖精，都无法用谎言瞒过这双眼睛。

　　他没有说谎。

　　正因为没有说谎，才比任何谎言都更加充满杀伤力。

　　梣彻底将头缩在汐见的胸膛里，不敢再看他，免得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喔——”

　　薇薇安的声音变得诙谐，以致于梣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换来更加促狭的笑容。

　　明明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汐见的怀里却异常平稳，很快，梣就因为今天这一连串的事情感到疲倦，在嘎吱嘎吱的积雪声中，睡了过去。

　　【历史】

　　妖精历4000年初的冬天，『乐园的妖精』在雨之氏族城外的森林里，与『贤者』发生了最初的邂逅。

　　在后世妖精不列颠的记录里，关于『贤者』的来历，是比『乐园的妖精』更加神秘的事情，无人知晓其真相究竟如何。

　　他以人类的身姿活跃在妖精国的历史舞台上时，已经是那之后的事情了。

　　当妖精历转换为女王历之后，这段往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仅有只言片语，以口耳相传的故事流传下来，被记录在书中。

第一章 友好相处吧

　　对着镜子，汐见整理了一下自己换上的新衣服。

　　纯黑绸缎制成的长袍上面，绣着银色的笔直纹路，透着古朴的气质。兜帽与披肩一体的斗篷，用色泽鲜明的金属链子连结，稳稳地落在了肩上。

　　他这样一看，觉得自己好像中世纪的魔术师，一点也没有武斗派的样子。

　　不过对于这个异闻带的遥远时代而言，又似乎不能这么简单理解。

　　他走到床边，看了眼自己换下来的衣服。

　　跟言峰绮礼他们一行战斗的事，宛如前不久的事，但又开始变得遥远而不真切，或许是受到这场特殊的『灵子转移』影响，他的时间感开始变得奇怪。

　　虽然衣服因为战斗，染上了些许尘土，还有破损的痕迹，总体却仍旧能穿。只不过之前一睁眼就看到梣掉进湖水里，他根本不顾不上思考，身体就动了起来。

　　摸着湿透衣服，汐见叹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活动，最好还是穿得不那么起眼一点比较好。

　　他将衣服用魔术烘干后，整齐地叠起来后，却在整理过程中，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到了硬硬的小物件，拿出来一看，是一枚戒指。

　　“啊……”

　　汐见呆了呆。这是当初摩根答应留下之后不久，两人在日本结婚时，他送给她的戒指。

　　彼时没什么亲朋，连个像样的婚礼都没有，只是在两个孩子的见证下，给摩根戴上了这枚戒指。

　　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戒指塞到了他身上，用意不言自明。

　　『这一次，将戒指不是交给身为从者的我，而是交给本来的我。』

　　没有说出口的话语，汐见心知肚明，也会这么做。

　　他找了根绳子，将戒指穿起来后，戴在脖子上，放进了衣领里面。

　　隔着衣服的布料，只能摸到一点坚硬的触感。

　　“……摩根……”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

　　然后，门在背后被推开。

　　梣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侧对着门这边的汐见，他顺着声音转过头来。少女顿时得相当奇怪，明明冬日的天光清淡，略显幽暗的房间，为何填满了清朗的微光。

　　意识到自己又看出神了，梣忙扶了扶眼镜，分散汐见的注意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已经换好衣服了啊……母亲大人想见你一面，如果方便的话，我现在就带你过去。”

　　“吃人家的嘴短。又是给好看的衣服，又是提供住宿的房间，我刚打算去当面道谢呢。”汐见走到梣的面前，认真地答应。

　　他比她高那么十多公分，一旦靠近了，梣就不得不抬起头来看他。汐见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又退后了两步。

　　察觉到这份奇怪的用心，梣不禁展颜，她主动向前走了一步，向他说：

　　“那我们现在过去吧，王宫不算很复杂，但你是第一次来，肯定会迷路吧。”

　　“好啊。”

　　跟在梣的后面，汐见离开了房间。

　　两人走在巨石筑成的王宫之中，梣向汐见重新做了个自我介绍：“虽然已经知道了名字，但还是重新介绍一下吧。我是魔女，也是在这个雨之国长大的妖精。『梣』是王妃，也就是母亲大人给我起的名字，是希望我像世界树那样，成为守护国家的王女。”

　　“世界树？”汐见感到好奇。

　　梣的脚步停在了廊下的窗前，这扇窗户正对着北面，从那里可以望见一棵外形古怪的参天巨树。

　　“那就是世界树，据说从不列颠岛诞生之初，就已经耸立在那里了。”梣向汐见娓娓道来，“可能已经有几千年了吧。”

　　“是这样啊……”汐见若有所思。

　　那应该是被叫做空想树的东西，是让本该在很久之前就被宇宙剪定的历史，再度出现在这颗星球上的原因。

　　但很显然，这里的妖精们——至少梣——不清楚其本质。

　　“不过这也只是氏族里流传的说法，母亲大人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梣收回视线。

　　“你没去那边看过吗？”汐见又问。

　　“没有。因为听说越靠近那边就越危险……”梣说到一半，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凑到汐见的面前，“贤者……天溪说过，是为了我才来到奥克尼，对吧？”

　　“为什么要再确认一遍？”汐见笑了。

　　“如果我打算探索世界树附近，你会赞同吗？”

　　汐见哑然，倒不是觉得危险，而是单纯意外于梣那饱满的好奇心与求知欲。

　　——原来你也有过这样的年纪呢。

　　他在心里默默感慨过后，郑重地点头：“当然可以。前提是得做好计划，不能脑袋一热就……嗯，脑袋一热也不是不行，我能理解，非常能理解。”

　　“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梣被汐见煞有介事的态度逗得忍俊不禁，然后意识到话题扯远了，连忙正色道，“不过母亲大人这么期望，真是给我定了个很了不得的目标呢。”

　　“不会啊，我觉得很适合你。”汐见笃定地回答她。

　　“……是，这样吗。”梣捧着双手，兀自窃喜，“对了，你是魔术师吧，而且是稀有的人类魔术师。”

　　跟随梣和薇薇安进入雨之氏族的城市，这里的居民全都是妖精，汐见已经大致猜到，这个异闻带并没有多少人类。

　　“呃，应该算吧。”汐见觉得这个形容词怪怪的。

　　“你是人类魔术师，我是妖精魔术师，同为魔术师，让我们友好相处吧？”梣用诚恳地态度对他说。

　　这一次，轮到汐见开怀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吗？”梣有点不满意，她明明是满怀诚意地向同为魔术师的他，传达友好相处的愿望。

　　“不，我只是觉得你好认真啊。”汐见抬起右手，掌心在自己的胸口，“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里的。如果不能跟你好好相处，我恐怕连『待在这里』这一行为，都会失去应有的意义。”

　　又是这种，连她的灵魂也会不自觉跟着回响的真挚话语。

　　梣听得既高兴又害羞，她明白自己真的多虑了。

第二章 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