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301章

　　只有芭万·希可以继续这么称呼他们。

　　像格里姆和特特洛特这样的，则只会喊名字，他们也没介意。

　　身份与称呼，是用来区分亲疏内外的象征之一。

　　“这一次的讨伐作战很顺利啊。”梣说起了正事。

　　“只从战术层面来说，是的。”汐见摇摇头，“反伦蒂尼恩的残存势力仍旧存在，不愿意与人类共存，依旧想维持过去那种豢养人类的状态。”

　　“麦布呢？”梣问。

　　自从『夏之战争』过后，『王之氏族』成立，麦布便鲜少再有如那场战争一般大规模的活动，也不怎么离开北部，潜心经营着爱丁堡。

　　“当然是不服输，现在你在管理伦蒂尼恩，她自然想要将爱丁堡建设得比伦蒂尼恩还要出色。”汐见耸肩。

　　“不，我问的不是她在做什么，而是对于伦蒂尼恩这几百年的扩张与征服。”梣说，“牛津、索尔兹伯里的领土已经附庸于我们，但——”

　　“也只是领土，对吧？”

　　汐见挥挥手，示意芭万·希去休息，自己与梣一同返回了宫殿深处的寝殿，坐在露台上喝茶。

　　“上一次是麦布，这一次是我们。”梣揉了揉额头，“不知道她会不会出于报复，阻碍你带领『圆桌军』镇压所有氏族，统一不列颠。”

　　“如果我建议你敲响最后一口钟，取得全部的力量，确保万无一失，你会同意吗？”汐见笑着问。

　　梣旋即皱眉，露出不满的表情：“别说笑了。我已经告诉过你，光是敲响五口巡礼之钟，就已经让我内心的天平无法完全向你倾斜，如果全部——”

　　“到现在为止，我们在一起已经多少年了？”汐见柔声问。

　　“大约3600年。”梣说。

　　“你觉得这3600年的时间，还比不过乐园给予你的使命吗？”汐见问。

　　“可是……”

　　“那就搁置吧。”汐见认真地回应，“不想做的话就不做，顺应自己的感受最重要。”

　　“唉……你总这么说。”梣有点无奈，“弄得我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汐见摇头：“不，我只是在想，妖精与生俱来的『目的』，其实和人类的『起源』有点像。人类无法更改『起源』，所以妖精也——”

　　“吾夫的『起源』是什么？”梣问。

　　“不知道啊。”汐见抱歉地摇头，“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

　　“确实，连我的眼睛也没办法……”梣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汐见，然后摇头。

　　她站起身，走到露台边上，看着热闹繁华的伦蒂尼恩。

　　“关于最后一口巡礼之钟的事，我会再想想。”梣说，“毕竟我们已经很接近最初的理想了。”

　　汐见想了一会儿：“嗯，你尽管考虑就好。毕竟我们现在做的事，确实可能偏离了你原本的使命。如果敲响最后的钟，没准你自己都会抗拒继续下去呢。”

　　“倒也不至于那么夸张……我只是在怕自己变成满脑子事业，不会再有心思想你的事。”梣像个孩子般，视线害羞地游移。

　　“恋爱脑吗。”汐见忍不住吐槽。

　　“那你也一样吧。”梣展颜一笑，做出反击。

　　汐见赞同地点头，然后说：

　　“反抗势力在收紧，我打算等这股势力汇聚起来，但立足未稳的时候进攻。”

　　“……什么时候？”

　　“最迟不超过秋天。”

　　“秋天……吗。”

第七十七章 纺织管理部门

　　“裁缝！完成！接下来就是刺绣的图案！”

　　纺织管理部门的工房里，特特洛特兴奋地喊着。

　　“梣的衣服是紫色蔷薇！汐见的衣服……嗯……”

　　在决定服装纹样的时候，特特洛特犯了难。

　　她发现自己作为同伴，竟然一点也不了解汐见天溪的爱好，反倒是对其他同伴了解得非常多。

　　“就用银线绣的蔷薇吧。”

　　汐见的声音在工房门口响起。

　　特特洛特意外地抬头，看到他和梣一起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芭万·希。

　　“诶诶诶诶？汐见你打完仗了？”特特洛特抱着头，在她的专属工房里欢快地喊了起来。

　　“我寻思梣给我安排的欢迎仪式，全城都去看热闹了，你没去啊。”汐见并不计较，而是跟梣默契地对视一眼，互相表情都有些诙谐。

　　梣拿出劝解的口吻打趣：“好啦好啦，都是这么久的同伴了，一次不迎接有什么关系。毕竟她一直在专心设计我们的新衣服。”

　　“不管是正式场合穿的，还是私下场合穿的，都有很多了吧。”汐见表示。

　　特特洛特顿时露出得意的表情：“这可不是一般的正式场合，这是等你加冕为不列颠之王的时候穿的衣服。那个时候梣就是王妃，也要衣服的嘛。”

　　“加冕仪式……”汐见挑眉，有些没辙似地摇头，“我不是说过，还远没到那种时候么。”

　　梣在房间里找了个椅子坐下，拿起放在桌上样品端详：“吾夫打仗雷厉风行，处事却格外谨慎是没错。不过也不能忽视不列颠的民心所向。”

　　“魔女大人所言极是，在贤者大人的领导下，伦蒂尼恩已经成为了不列颠最强盛的国家，土之氏族和远在北方的镜之氏族都表示了臣服的意愿，牙和风的领地也已经纳入囊中。翅虽然还在观望，但也只是时间问题——”

　　芭万·希顺应梣的话语，简明扼要地陈述了现在不列颠的状况。

　　虽然伦蒂尼恩的实际控制区域只是不列颠的东南区域，但这些年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不列颠只剩下零散的不愿臣服，也不接受人类与妖精个共存这一理念的势力。

　　“还有王之氏族啊。”汐见看着特特洛特翻开册子，给他看上面的纹样设计稿，“别忘了，『夏之战争』如果不是最后出现那样的局面，战事也不会那么草率收场。”

　　“麦布真的还愿意再打一次吗？”梣说，“伦蒂尼恩建立以来，她没少跟我们联络，进行一些外交和贸易活动。”

　　汐见若有所思：“没准这只是麻痹我们警惕心的策略，等的就是我按捺不住加冕为不列颠之王时，再站出来振臂一呼，将其他反对势力收入囊中。”

　　“唔……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梣被汐见稍微说服了。

　　“哎呀，咱觉得你们都想得太麻烦了，衣服可以先做，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特特洛特笑嘻嘻地表示，“咱是不懂那种战略到底要怎么考虑啦……只不过如果哪天真的又变成了『夏之战争』那种情况，咱也会上战场哦！”

　　梣一脸担忧：“动作没有生疏吧，特特洛特？”

　　“咱可是妖精，才不会生疏呢！”特特洛特表示。

　　但是汐见却不这么觉得，她环视芭万·希和特特洛特：“不列颠的妖精，最多只有几百年的寿命，但你们却一个个地，在我们身边跟了一千多年……”

　　“不，我能感觉到，自己没有任何衰老的迹象。”芭万·希如实回答。

　　“咱也是咱也是！”特特洛特说，“那边不是还有黑骑士，他跟你们更久了吧，不也是一直都是那副样子？”

　　梣想了想：“按照以前掌握的资料，不列颠妖精死亡，基本上都是失去目的后，或者在灾厄的袭击中化为摩耳斯。再加上大大小小的纷争和战事，能活得久的只有个别上级妖精。”

　　“比如说风之氏族的密涅瓦！”特特洛特指出来，“我记得那家伙已经当了三四千年的风之氏族族长了。”

　　“是吗。”汐见想起来了。

　　多半是雨之氏族覆灭那件事过后衍生的结果。

　　所以反过来说，特特洛特、芭万·希，还有黑骑士这样长久跟在他们身边的妖精，总体上得到了他和梣庇护，不会殒命于灾厄，更不用应对赢不了的强敌。

　　想到这里，汐见也觉得有点开心。

　　毕竟活得越久，人就越是珍惜老朋友。

　　他抬手揉了揉特特洛特的帽子。

　　“话说回来，比起王，王妃应该更加耀眼一点才行吧？”他说。

　　“怎么说怎么说？”特特洛特来了精神。

　　当事人的意见最重要。如果自己费尽心思做的衣服，不够符合他们的喜好，特特洛特也会留下遗憾。

　　“裙摆上用珍珠装饰，并追加世界树的纹样吧。”汐见看着梣，“世界树比蔷薇更适合她哦。”

　　“世界树也不错，不过会不会太干枯了。”梣说。

　　“那就换一个思路，纹样完全用珍珠点缀？”汐见又说。

　　梣差点被刚刚端起的茶水呛到：“那样是不是太奢华了？”

　　“你是要与我一同治理国家的王妃，不光彩夺目地加冕可不行啊。”汐见走过去，牵起她的手。

　　“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梣微带着埋怨，笑着对汐见说。

　　从游历整个不列颠，促成各个氏族联合，到摇身一变，成为了伦蒂尼恩的主人，开始征服与讨伐反对势力，逐渐开始用征战的方式统一不列颠。

　　每天都要思考很多事情，生活充满了目不暇给的变化。

　　只有偶尔这样跟回过头来查看，才能发现这种剧烈地变化，仿佛某个时刻成为了分水岭。

　　梣不是在抗拒现在的一切，只是偶尔会这样回顾此前的经历。

　　“一步一个脚印，走到这里的啊。”汐见想了想，“特特洛特，衣服的事麻烦你继续斟酌，要是有新的方案也可以随时差下属送过来。”

　　“那不行，咱还是亲自给你们送去比较放心。”

　　“都行，看你的想法了。”

第七十八章 『巫女的预言』

　　在特特洛特的工房里，跟她又沟通了一些加冕礼服的需求后，汐见和梣离开了纺织管理部门，芭万·希依旧紧随其后。

　　如果汐见需要独处，他会示意。

　　现在没有这么说，芭万·希可以离开，也可以继续跟着他们。她更愿意选择后者，毕竟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事好做。

　　只有为他们工作的时候，她才会觉得自己的生命充满了鲜活的意义。

　　曾经一无是处，只会吸血的下级妖精芭万·希，现在也能帮着尊敬的魔女和贤者打理一座城市。

　　她觉得很幸福，也希望这份幸福还能延续到下一个千年，以及之后无数个千年。

　　芭万·希，将为了贤者和魔女而活。

　　“这次出征，顺带寻访了一下牛津和索尔兹伯里，找到了一些古老的资料。”

　　走在花园中，汐见淡淡的声音将芭万·希的思绪拉回现实。

　　忙翻开手中的记录簿，芭万·希打算记录汐见说的东西，梣却示意她不用记下来，只要用心听就够了。

　　“是指调查不列颠历史的事情吗？”梣说。

　　这件事她也知道，自从当初考察过大空洞之后，汐见就越发仔细地搜集起来资料。

　　只不过同时还要治理人类和妖精混居的聚落，带着他们一步步地发展成伦蒂尼恩，所以整件事都变得断断续续。

　　特别是他越来越活跃，伦蒂尼恩城主之名响彻不列颠后，无数的眼睛密切注视着他。

　　仍旧希望这件事处在保密状态的汐见，只对梣和心腹同伴说过。

　　“说来也有趣，这次我查到了特别的事情。”汐见说，“『巫女的预言』。”

　　“巫女？”梣一愣。

　　目前所知的全部历史中，都没有提过巫女的事情。

　　“那个巫女，是人类吗？”芭万·希看过很多遍这方面的历史。

　　因为贤者大人说那是妖精们的原罪，她就努力地去记下来，然后思索原罪的成因。

　　“真是敏锐。”汐见跟梣相视一笑，“巫女的事稍后再说，先说预言的部分吧。”

　　他伸出手，拂过花园里参差不齐的花朵：“简单概括一下就是，巫女预言上说，不列颠会在经历春夏秋冬四场席卷全岛的战争后，被『奈落之虫』毁灭。”

　　汐见的声音云淡风轻，但梣却没办法跟着轻松，芭万·希更是惊得双腿发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春夏秋冬……现在『春之战争』和『夏之战争』都发生过了……剩下的只有秋和冬还未发生。”梣说到这里，忽然想明白了某件事，“天溪，你说要在秋天对反对我们的残余势力发起总攻，是想印证预言中的『秋之战争』吗？”

　　“不，我也是在看到预言后才意识到，可能我们迄今为止的行动，都恰好符合预言实现的条件。不管我想不想，入秋之后开始进攻势在必行，过早过晚都只是治标不治本。”汐见的声音沉下来，“但是——”

　　“但是？”梣又问。

　　“若我们将不列颠统一，也由我们来一起治理人类和妖精，就不会再有战争。『冬之战争』无从谈起。”汐见说明道，“既然未来无法确定，那就由我们来做出选择，回避那个毁灭的预言。”

　　梣暗暗思索，汐见的想法无比契合她的思路。

　　曾经作为『妖精们的抑制力』，一边游历不列颠，一边镇压灾厄，调解纷争，但还是无法根除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