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308章

　　不列颠妖精不存在婴儿状态。

　　而梣这边也差不多，虽然是以婴儿的状态漂流至奥克尼，但抚养她的雨之氏族王妃，也没有经验，只能像培养人类一样那样做——

　　“咱知道咱知道，从工厂里诞生的人类，都是用具有魔力的营养剂养大到能吃正常的食物为止。”特特洛特举手回答。

　　“那只是不列颠这些特殊的人类啊。”汐见说，“正常来说，人类应该是从母体中生下来后，在不具备进食的婴儿期，依靠母亲的奶水来获得维持生命的营养。”

　　“母亲的……奶水？”梣没见过那种东西。

　　严格来说，不列颠存在乳制品，但却是来自类似奶牛的幻想种，据说还是被妖精豢养的人类发现能够饮用，才成为了不列颠的食物之一。

　　同时也是甜点的重要原材料。

　　“呃……”

　　汐见本以为梣能立刻联想到，见她一头雾水，他只能尴尬地拉着她往旁边走开几步，在她的耳边窃窃私语一番，梣才红着脸捧着自己的胸前。

　　“原、原来是这样吗？”她有些怪异地盯着汐见，“吾夫倒是很喜欢这里呢，每次都会——”

　　“别瞎说，那不一样！”汐见忙打断她“危乑险”的发言。

　　“……是吗？”梣还是不信。

　　一旁特特洛特好奇心顿时快要爆炸了，她连连追问：“什么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然后，梣又靠过去，拉着特特洛特耳语了一番。

　　——不过略去了汐见的个人喜好。

　　“真厉害啊！那什么泛人类史的人类！”特特洛特再度发出惊叹，声音大得把路边树梢上的积雪都震下来了。

　　汐见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提前打断这个话题。

　　虽然特特洛特能够继续追随他们，对梣来说意味着多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但有些话题往往会因为不必要的“分享”而变得很尴尬。

　　比如母乳喂养之类的知识。

　　但说到这个，他就蓦地想起来当初收养卡莲的时候，那孩子也差不多跟现在的芭万·希一样。

　　卡莲的母亲生前身患重病，光是生下来就已经差点要了命，根本无法喂养，是那间教会请来的乳母照顾。

　　汐见接手抚养权后，也采取了差不多的做法，一直到卡莲两岁，才带着她离开了意大利。

　　想来也是托这段经验的福，他对于接下来抚养芭万·希，还是很有底气的。

　　特别是，这次有梣在身边。

　　而且等芭万·希长起来，能够下地走路之后，还有特特洛特陪着玩——

　　想到这儿，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好像下意识把这家伙当成宠物了……毕竟体型摆在那里，真是失敬失敬。”

　　他兀自嘀咕，都没注意到自己步子走太大，把梣和特特洛特甩在了后面。

　　直到听见特特洛特在那里喊，他才停下来等待。

　　“你在想什么事情吗？”梣跟上来，略显不满地埋怨。

　　“在想今后的事……毕竟不能让特特洛特跟我们住一个屋，得帮她准备个空房间才行。”汐见如实回答，“还有就是芭万·希的床，我觉得摇摇床会更好点。然后再就是——”

　　他流利而快速地讲了一串，梣听得一愣一愣的。

第九十章 未来的计划

　　“距离大灾厄还有400年……如果我的预感没有错，这一次的大灾厄，足以毁灭至少九成的不列颠妖精，连同诞生下一代的基础也会消失。”

　　回到那间图书室后，特特洛特自己跑去整理自己的那个房间，梣则跟汐见单独说起了关于接下来的事情。

　　“恐怕赖内克和埃克托也无法幸免吧。”汐见坐在床边，一边整理芭万·希的头发，一边说。

　　梣愣了愣，然后低下头：“多半是的。”

　　“既然这里原本是剪定事象，是异闻带。我想最后促成这个世界被剪定的原因，就是下一场大灾厄吧。原本的灾厄循环往复，也并不足以让妖精们警醒，于是在不列颠诞生后的第一万两千年，爆发了更大规模的灾厄，让这个世界走向了没有未来的结局。”

　　汐见静静地说，并将某件事告诉给梣。

　　“当我抵达这个异闻带2000年后的未来时，不列颠已经成了一个荒岛，除了植物之外，没有任何生命气息。”

　　“所以我打算利用空想树的魔力，让不列颠在下一次大灾厄之后重生。”梣说。

　　“具体的做法呢？”

　　“让所有死掉的妖精不是作为‘下一代’，而是作为‘这一代’重生。并在这个过程中，植入特殊的令咒，收取名为‘存在税’的魔力。”梣看着汐见，“这一次我不打算治理，而是要支配这个不列颠。”

　　她说这话的时候，蔚蓝的眼睛宛如结冰，冷彻见底。

　　建立与治理伦蒂尼恩的一千年并非虚度。

　　梣在那段时间里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治理国家的方法。

　　虽然，这一次不再是温情脉脉的“治理”。

　　“也就是说，你打算成为女王吗？”汐见抿着嘴笑了。

　　“没错。已经没必要继续跟妖精们玩名为‘一起走向繁荣’的过家家了。妖精和人类只需要服从我，接受我的统治，或者去死就足够了。”梣说。

　　汐见却苦笑着开口：“别逞强了。我知道你肯定能做到让不列颠重生，让妖精们活在你的‘支配’之下。但……你真的能变成冷酷无情，坐在王座上颁布严刑峻法，眼皮也不眨地实施生杀予夺吗？”

　　“……当然。”梣迟疑了半秒。

　　“那么，先从我开刀如何？”汐见却这样说，“我不打算放弃成为不列颠的王，不列颠也不需要两个王。虽乑然无法杀死我，但你一定有办法封印我才对。”

　　“唔……”梣被诘问住了，然后努力解释，“我原本打算跟你一起统治，也就是所谓的‘二王共治’。”

　　“会想到这种答案，就已经说明你的不足。王应当是绝对且唯一的存在，怎么能允许另一个王存在呢？”汐见破天荒地用如此辛辣的口吻，批评梣的天真。

　　梣的脸渐渐憋得通红，她气势汹汹地拍着床铺：“那、那你说怎么办嘛！我觉得我的方案很完美！除非你拿出更完美的方案！否则今晚上你就睡地上吧！”

　　然后，她就被汐见坐过来抱住，两人额头相互贴在一起。

　　“方案很完美，但却无法否定一件事，那就是你到现在，即便见过过如此多的生死，也依旧还是那个内心纯良的你。尝试逼迫自己去进行杀戮，只会折磨你的内心，令你自己夜不能寐。”汐见轻声说，“所以……将剩下的那一部分交给我吧。”

　　“可你刚刚说过，二王共治很天真……”梣幽怨地看着他，觉得又绕回来了。

　　“二王共治很天真，但如果是二王相争呢？”汐见露出一抹笑容。

　　“我们……成为敌人？”梣不解。

　　汐见摇头：“只是徒有其表的敌人罢了。我在名义上会作为与你敌对的王，征伐整个不列颠，屠杀所见到的每一个妖精，以及不臣服的人类。你要做的，就是阻止我杀光所有妖精，迫使他们为了活命，乖乖地接受你的支配。”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不就是把敌人从灾厄，变成了你而已？”梣困惑地望着他。

　　而自己做的，本质还是身为救世主那一套。

　　得心应手，却也不明所以。

　　“当不列颠重生，异闻带转化为异闻世界后，岛上不会再有灾厄。”汐见冷静地宣言，“我将作为不列颠唯一存在，却清晰可见的‘灾厄’，永无止境地杀戮岛上的妖精。”

　　“难道说……”梣忽然明白过来。

　　之所以妖精们面对灾厄，也依旧时时刻刻想着胡作非为，不惜破坏眼前的安宁也要满足自己。

　　原因之一，便是这些灾厄宛如自然灾害，没有意志也没有动机，妖精们便不会意识到镇压灾厄的必要。

　　汐见要做的，就是让妖精们永远活在清晰可见的恐惧中，要么被他一遍遍地屠杀，要么效忠于梣，寻求一定的庇护。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维持不列颠的方法吗？”梣找不到反驳的角度。

　　她足够聪明，看得见这个做法的可行性。

　　整个不列颠最强的存在，便是她与他。

　　“不如说从很久以前就想这么干了。”汐见倒是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对不列颠妖精的耐心，在最初的300年就已经耗尽了。”

　　“……”梣微微揉了揉额角。

　　如果由自己的丈夫来做，他的确能够完美地完成任务。

　　别的不说，光是在伦蒂尼恩指挥禁卫军和圆桌军，对所有妖精不由分说地挥下屠刀，这份彻头彻尾的果决与冷血，都是她无论如何都不具备的东西。

　　即便梣想要模仿，也只怕是徒有其表。

　　只是……

　　这将成为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分道扬镳，不是在伦蒂尼恩时，那数日乃至数月的分别。

　　她在后方坐镇，他在前线征讨。

　　那只是亲密无间地配合。

　　一旦展开这个『计划』，以后就只能在战场上见面了。

　　哪怕他永远都是对她麾下的妖精们挥下屠刀，无法与至爱之人正常交谈，想必会无比寂寞。

　　“看样子，这才是唯一完美的方法。”

　　她伸出手，抚摸芭万·希安睡的脸庞，并接受了汐见的想法。

第九十一章 微小的变化

　　摩根缓缓地站起身，热热的温泉水从莹莹如玉的肌肤上滑落，她抬起手臂，解开了盘起来的长发后，坐在了温泉池边的岩石上，漫不经心地用手打理自己的头发。

　　“在这里啊。”

　　不用思考也能认出来的声音响起，她缓缓地抬起眼睛侧身看去，汐见穿过灌木走了过来。

　　枝叶上覆盖的细雪簌簌抖落，挂在了他的衣袍上。

　　“稍微过来泡个温泉，你要一起吗？”摩根笑着问。

　　“我就不了，而且你刚刚泡完。”

　　汐见走到她身边跪坐下来，从她手中接过头发，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梳，替她梳头发。

　　“没人规定说，泡过一遍温泉就不能再泡第二遍。”摩根惬意地揉捏肩颈。

　　身心的疲倦早已舒缓，她忍不住用脚轻轻地拨弄温泉水。

　　“下次再说吧。”汐见从肩后探过头，亲了一下摩根的脸。

　　他仔细地梳着摩根的头发。

　　回到这里之后，不知不觉间，她的头发已经褪去了黄金的颜色，变得宛如新雪般洁白，末梢则残留着仿佛过去记忆一般的冰蓝色。

　　因为见过救世主梣的妖精太多。

　　为了不让妖精们意识到这点，她让自己的身姿发生了变化，并决定今后以原本的名字“摩根”自称，将“梣”这个名字封存起来。

　　并在汐见的指点下，进行了言行举止的训练，如今已经与过去判若两人。

　　连特特洛特都觉得像是新认识了一次。

　　但对汐见来说，却只是看着她从一个熟悉的模样，变成另一个熟悉的模样。

　　并最终理解了前后的因果。

　　“最近你总是盯着我的脸发呆，梳头的时候也总是在想事。”摩根轻声说道，“事情是我们一起决定的。但现在时间还很充足，一切都还没开始，要重新考虑也来得及。”

　　“不，我只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看着你变成这个样子。”汐见如实解释。

　　摩根的脸色泛起微红，有些介意似地嘀咕：“不过是调整内在的魔力性质，让自己的容貌发生些许变化，我依旧是我，你比谁都清楚才对。”

　　“我知道。”汐见应声道，“所以才更加感慨。”

　　温泉周围的气温不低，奥克尼日常的飘雪往往在落下时便融化了，除非降雪的势头变大。

　　他看到有积雪落在肩膀上，低头去亲吻了一下，摩根只觉得十分受用。

　　“既然不是为了泡温泉，特地跑过来是要做什么？”她问。

　　“说好的新衣服，特特洛特做好了。结果你不在图书室，我就替她出来找你了。”汐见用手指拨顺她的鬓发，笑着解释。

　　摩根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把芭万·希丢给她照顾了？”

　　“别说得这么难听，只是让特特洛特陪芭万·希玩一会儿。”汐见努着嘴解释。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距离芭万·希变成婴儿，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有200年，但她却看上去跟特特洛特差不多高。不管是作为人类，还是作为妖精，成长都有点缓慢了。”

　　“在你看来，除了这一点之外，她身上还有其他异常吗？”汐见问。

　　“其他的倒是没有，无非是魔术回路，以及身体的资质与潜能，看上去很不错。”摩根摇头。

　　汐见想了想：“老实说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大概是那时贸然采取那种方式，让她作为全新生命重生，让她的本质发生改变后，付出的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