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你们换个救世主？ 第313章

　　自然，摩根口中所谓亠的“诚意”，其实也就是让她知道迦勒底目前的处境。

　　因为不仅没有敌对态度，甚至与摩根同行的哈贝特洛特，还挑明了作为外交大使的身份，于是樱在顾虑中，带着摩根参观了Shadow Border，说明了她们目前的状况，以及如何进入不列颠的方法，满足了摩根的要求。

　　好在摩根无意此刻前往近海区域，登上Storm Border参观，倒是让一行人松了口气。

　　并非担心泄密，而是她们也不知道，现在该如何跟船上的大家说明情况。

　　“原来如此，暂且可以认定你们没有敌意。”摩根这时看向樱，“你名字叫汐见樱，对吧？”

　　樱愣了愣：“嗯，对——”

　　她明明还没介绍过自己的名字，摩根竟然已经知道。

　　“关于你们无法通信的问题，现在的我并没办法帮你们解决，至少这个地方不具备条件。”摩根说，“如果你们接下来想在不列颠活动，先来卡美洛觐见我比较好。”

　　然后哈贝特洛特一脸得意地介绍：“说出来可能吓你们一跳，出现在这里的摩根只是分身哦，和本体几乎一样的分身！”

　　但是预想中的惊讶反应并没有，大家都是一副“果然如此”的反应。

　　“如果我们如约前往卡美洛，女王陛下就会给我们提供相应的支援和帮助吗？”斯卡哈用略带揶揄的口吻问。

　　摩根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进一步说明：“至于这之后的情况，则取决于你们是否会给不列颠带来灾祸，又或者，会与我为敌。”

　　她的回答总体上符合一行人的价值观，再加上『摩根』和『没有敌意』这两点，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她们都认为有必要去一趟这个不列颠的卡美洛。

　　“但是这片海岸有着带有诅咒的浓雾，如果要我们前往卡美洛，就得绕到没有诅咒之雾的海岸重新登陆——”斯卡哈说。

　　摩根回首扫了眼这片浓雾：“说起来确实如此，这片浓雾对普通妖精是无可避免的诅咒，你们之中，应该只有个别人能够平安无事穿过『无名之森』与『忘却之雾』的诅咒吧。”

　　说着，她微微抬手，一面足以让Storm Border进入的合镜入口凭空出现。

　　优雅地坐在装甲车的车顶上，摩根示意出发，于是小达·芬奇回到车里驾车移动，穿过了水镜后，便来到了有着道路的原野上。

　　装甲车以时速40公里的速度，行驶在略显荒凉的原野之中。

　　站在驾驶室内，没有坐下来的摩根，透过车内的仪器看着外面的光景，她想起来曾经巡礼的岁月中，他们使用过的那辆木制的全地形魔术车。

　　原来是来自泛人类史的想法啊。摩根在心里说。

　　明明认识才很短的时间，哈贝特洛特已经跟玛修和立香她们混熟了，正在那里有说有笑。

　　“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不列颠的大地……看上去饱经战乱。”阿尔托莉雅问。

　　“你的直觉没有错。”摩根看了她一眼，“这片土地刚刚结束了长达两千年的战争，现在正处在名为‘十七年和平’的特殊时期。”

　　“长达两千年？”斯卡哈都不免感到诧异。

　　即便是她，也无法想象什么样的战争能够发展到长达两千年毫不停歇。

　　照理说，一直处在战争状态的话，不列颠早就应该化为一片白地。

　　“但是你作为当事人，却看上去没什么特别感想，仿佛这是理所当然地结果。”阿尔托莉雅又说。

　　摩根对此并没有表示，只是淡漠地看着伴随车辆行进，驾驶室内捕捉的画面。

　　很显然，在抵达卡美洛之前，她不会透露太多。

　　“算了，弄清楚这个不列颠的情况，本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你不反对和阻挠就足够了，女王摩根。”斯卡哈说，“在这之前，我……不，使我们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不知道他是否在这个不列颠。”

　　“说来听听？”摩根隐隐确信，斯卡哈问的是谁。

　　“他的名字叫汐见天溪，是一位……呃，相当出色的男性。”阿尔托莉雅迟疑了一下，觉得比起天花乱坠的赞美，不如言简意赅，“是我们迦勒底的同伴，同时也是樱的父亲。”

　　摩根的眉峰微不可察地扬起，比起被问到汐见，她更在意的是，阿尔托莉雅和斯卡哈在提到他的时候，言行中透露出的特殊感情。

　　那种感情摩根很懂。

　　因为跟她抱有的感情一模一样。

　　该不会——

　　“什么？汐见是你们的同伴？真的假的？”哈贝特洛特大感吃惊，“那家伙可是从六千年前就陪在摩根身边哦，会不会是你们认错了？”

　　“六千年？”斯卡哈脸上浮现出柔和的喜悦，“那就不会错了。”

　　先不论到底如何前往这个世界的六千年前，光是能活这么久，除了爱徒，斯卡哈不做第二人想。

　　“天溪……真的在这里。”阿尔托莉雅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她一直担心汐见其实不在这里，而是被异星之神或者隐匿者带去了别的异闻带，甚至更加难以找到的地方。

　　“没错，汐见天溪的确在这里。”摩根缓缓地开口，“不过他目前并没有跟我在一起。”

　　“目前？”斯卡哈捕捉到细节，并立刻与摩根先前透露的事情联系到一块儿去了，“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场持续了两千年的战争，交战的另一方，就是爱徒吧？”

　　“……真不愧是吾夫的师父，实在是清楚得很。”摩根语气变得有点微妙。

　　她在车内略略一甩手，衣裾柔柔地翻飞，面纱也稍稍开合。

　　“吵架了？”樱忍不住关心了一句。

　　“比吵架更复杂。”摩根说道。

　　阿尔托莉雅则立刻追问：“那么，天溪现在在哪里？”

　　“知道了又如何？你打算现在就去见他吗？”摩根隐隐有些不满。

　　“如果我们就此兵分两路，一路跟随你前往卡美洛，一路则去见你的敌人，会被视为两头下注吗？”

　　斯卡哈却反唇相讥，把问题丢回给了摩根。

　　“真是个好问题，而且跟他的口吻像得过分。”

　　尔后，摩根稍稍垂下眼帘，发出若有似无的叹息。

第九十九章 使者与客人

　　伦蒂尼恩，神王王宫。

　　美露莘单膝跪在大殿一尘不染的地板上，微微低着头，透过地板光亮的倒影，一窥坐在王座上的人。

　　统治伦蒂尼恩，带领人类向妖精发起长达两千年战争的神王。

　　同时也是让她从生死暧昧的状态中获得新生，赐予她全新生命与名字的男人。

　　汐见天溪。

　　此刻，他正慵懒地倚在王座上，不动声色地闭着双眼。

　　刚才美露莘奉上的国书，由站在汐见一旁身着华美服饰的少女接过去，代为阅览。

　　尽管少女戴着银质雕花面具，遮住了半张脸，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谁，但美露莘作为最后之龙的一部分，她的眼睛还是穿透了那面具上的认知阻碍魔术，认出了少女。

　　芭万·希，伦蒂尼恩唯一的王女。

　　也是现在伦蒂尼恩为了对抗卡美洛，被赐名为妖精骑士崔斯坦的，神王之下最尊贵的存在。

　　“摩根陛下向父王发来了问候，以及正式和谈，缔结和平条约的邀请。”芭万·希合上国书，这样告诉汐见。

　　汐见点点头：“这样啊。”

　　然后他将问题抛向美露莘：“妖精骑士兰斯洛特卿，这份国书你可有看过？”

　　“看过。”

　　“有什么想法？”汐见又问。

　　“这……”美露莘被问住了。

　　她其实并没有太仔细思考过国书的内容。

　　反正摩根与汐见之间，一定有什么心照不宣的密语，只从这种公开传递的国书上，是看不出东西的。

　　最多，也就是可以理解为摩根厌倦了这场稍微停歇了十七年的战争，想要缔结和平。

　　可汐见问的肯定不止这么点，也许他是在问美露莘的想法与信念。

　　“对于不列颠来说，能够早一日正式结束战争，让边境的冲突也收歇下来，不失为一件好事。”美露莘略带忧伤地抬起头，望着依旧闭着眼睛的汐见，“我随侍女王陛下，这两千年里已经见过了太多的鲜血与死亡……”

　　她此次作为使臣前来伦蒂尼恩，特地褪去了那身盔甲，换上了漂亮的衣裙，好让汐见能够多看自己两眼。

　　可是他却始终闭着眼睛，像是兴趣缺缺，连睁开眼看看的必要都没有。

　　美露莘很难过，却有能理解。

　　对神王陛下来说，重要的从来只有女王摩根，自己则是代替他去保护女王摩根的利剑。

　　不可再有这之上的非分之想。

　　“是吗。”汐见漫不经心地点头，“贵国女王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不日便亱会有做出回复。”

　　“多谢神王陛下体谅，只是我们女王陛下，并没有要求您立即做出回复的意思，请陛下不必如此匆忙。”

　　“当然要匆忙。况且卿来到我伦蒂尼恩一路辛苦，先下去休息吧。”汐见随意地一抬手，“若是下面的人招待不周，尽管说出来就是了。”

　　美露莘知道这短暂的见面即将结束，她甚至连靠近一点去看看，多说几句与公事无关话语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他如此体谅自己的辛苦，美露莘还是挺开心的。

　　如果……没有接下来发生的事的话……

　　王宫大门敞开着，无人进出，除了殿上值守的禁卫，任何人出入都会被发现。

　　因此，没等美露莘起身，她就听到了稳健的脚步声。

　　身披甲胄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宫殿中回荡着。

　　这脚步声听上去平缓，却健步如飞，等美露莘决定抬起头来查看时，对方已经从她的身边走过，她只看到了那名身材高挑的骑士，肩上随步伐抖动的纯白披风。

　　以及，汐见略微坐直的身体。

　　“你是——”芭万·希看上去惊诧莫名，面具后面的眼睛写满了疑惑。

　　汐见却稍微抬手，示意芭万·希别紧张，并旋即露出了微笑。

　　“是你吗？”他依旧闭着眼睛，表情与刚才相比分外柔和，“竟然到这里来了啊。”

　　“没有人阻拦我，就一路向着王宫过来了，防备是否有些太松懈。”女骑士的声音清澈如月色，与她身上散发的纯净气质相辅相成。

　　即便没能看清楚容貌，美露莘也确信这是一名强大又纯粹的骑士。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汐见按着扶手从王座上起身，缓缓走下王座前的台阶，来到了女骑士的面前。

　　“路上辛苦，吃过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下厨给你做点？”汐见认真地嘘寒问暖。

　　“……你似乎正在处理公事。”女骑士的声音听上去很开心，但又在介意自己突然到来，是否妨碍到了他。

　　“已经处理完了。”汐见自然地握住她的手，对方也无疑很习惯这个行为，“随我来吧。”

　　他旁若无人地牵着女骑士的手，向着王宫深处走去，芭万·希也在他们后面跟上了脚步，她在临走前，对宫殿一角点了下头。

　　不一会儿，就有侍女走过来，对美露莘说：

　　“兰斯洛特阁下，请随我前往您住宿的馆舍。”

　　“那名骑士是谁？”美露莘已经起身，怅然若失地望着通往宫殿深处的大门。

　　“应该是阿尔托莉雅阁下，不过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那位大人了，她的变化有些大。”侍女自然地说明，“想必是受神王陛下的命令，外出办事归来了吧。”

　　这在伦蒂尼恩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只不过一向没有谈论的话题价值，因此包括侍女在内，也只是知道而已。

　　因为没被要求封口，才更显得无足轻重。

　　“是……这样吗。”

　　美露莘心中满是疑惑。

　　汐见对那名女骑士的态度显然与对自己有着不同的温度差。

　　美露莘在过去短暂的共处时间里，只见过摩根有过这份殊荣。

　　您难道……不是只爱着摩根陛下吗？

　　她只能在心里质问汐见。

　　长久以来建立起的某个认知，现在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动摇。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这两千年的忍耐又算什么？

　　带着五味杂陈的心情，美露莘此刻的心情好像从山巅跌落谷底，主动请缨担出使伦蒂尼恩时的窃喜，此刻已经变成了更加酸楚的东西。

　　她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