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峰皋月
第一百二十一章 骤变
在不列颠，能够把巴格斯特这样打飞的存在，屈指可数。
不管是自己，还是女王和神王，都在这里，又究竟是谁……
这样疑问着，美露莘看清楚那个不祥的身影之后，也一时间愣住了。
“伍德沃斯……”
“哦？本以为已经应该无法再战，没想到还能回到这里。”汐见则冷冷地开口，“牙之亚铃，你穿越了地下的静脉回廊吧？”
“杀……杀了你……”伍德沃斯看上去狼狈不堪，身体有一半已经摩尔斯化。
自身强大的魔力与诅咒的灾厄混杂，正将他的理性一点点吞噬。
“真是愚蠢，兽神遗骸被我封印之后，不列颠的灾厄都已经消失，静脉回廊倒也算安全。”汐见的声音恢复了在不列颠一贯的冷漠，“可惜你的运气不太好。”
“放下……女王！”伍德沃斯发出咆哮。
“真是了不得地忠诚，但是我拒绝。”汐见却微微扬眉，“冬之女王已被我俘虏，卡美洛也成了一片火海，尔等的国家今日灭亡，若是还珍惜这条性命的话就赶快退下。”
一番话说完，摩根也无语了。
“这样……是否会有点火上浇油？”美露莘摆出临战姿态，仍不免感到疑问。
“不用恋战，麻烦替我们掩护吧，等我们出城之后，你也立刻亀脱身。”汐见对美露莘说。
“以为杀进了卡美洛，俘虏了女王，又把我们的王城点燃之后，还能像过去一样来去自如吗，神王？”
没等美露莘答应，密密麻麻的妖精大军从三个方向的街道向这边聚拢，土之氏族的族长斯普利根得意地质问。
是四个氏族的军队。
与伦蒂尼恩的交战拼尽了卡美洛自己的军队，各个氏族的军队反倒基本上没有消耗。
卡美洛的大火对于妖精而言，并不算什么要命的问题。
“你们的王城？”汐见扬起下巴，“我怎么记得这座王城是靠摩根的魔术完成的？你们这群妖精，又做过什么吗？也敢在这里侈谈‘我们的王城’？”
“真是不可貌相啊，没想到神王陛下竟然如此牙尖嘴利。”斯普利根似乎仍然觉得胜券在握。
“从女王陛下与神王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被俘虏了，难道说那个传言——”欧若拉故作惊讶。
她有着能够听见整个不列颠传闻的特殊能力。
因此自从成为风之氏族的族长后，欧若拉就捕捉到了风闻，并暗中调查。
无奈汐见做事滴水不漏，早就预想过会有妖精察觉到他和摩根的关系，销毁了大量妖精历时期的记录。
欧若拉也只能查到貌似可信却又不具备说服力的证据。
“今天的卡美洛真是比我过去两千年里任何一次过来的时候都要热闹啊。”汐见火光倒映在汐见的眼睛里，烧得这群妖精们心底一阵胆寒，“不想着救火，也不想着逃命，都围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当然是让你付出代价。”缪瑞恩得意洋洋地说，“你引以为傲的伦蒂尼恩军，已经被不知道为什么窜出来的灾厄从背后袭击，加上我等的围歼，现在只有那个什么黑骑士，带着残兵逃了出去呢。”
“是吗。”汐见叹了口气，默默制止了摩根想要道歉的反应。
灾厄自大空洞中重现，伦蒂尼恩军就算撤得足够快，前有妖精氏族的包围，后有灾厄的情况下，必然首尾难顾，遭到重创。
举着长兵器的妖精士兵围了上来。
“斯普利根……你们胆敢——”巴格斯特打退了试图擒拿她的妖精们，从地上爬起身。
她在冲向卡美洛西门路上，遭遇了从静脉回廊秘道中现身于城内的伍德沃斯，尽管对方受了重伤，却身缠灾厄，力量变得诡异起来，让无意为敌的巴格斯特反过来吃了大亏。
“他们就是敢呀。”汐见毫不在意地说，“妖精骑士高文，或者说巴格斯特，想必你也看到了，各个氏族背后的不臣之心。是要继续保护这些妖精，还是最后一次为你的女王尽忠，自己选择吧。”
说完，他忽地从地上跃起，落在了一处火势变小的房顶上，俯视着没能拦住他脚步的妖精大军。
“卡美洛也好，不列颠也罢，想要就给你们吧。”汐见的目光扫过三个氏族族长，最后落在了伍德沃斯身上，“灾厄的源头已经消失，但已经成型的灾厄还会继续用爪牙肆虐，与这些燃尽大地的火焰一起……”
汐见的声音冷得比奥克尼的冬天还要彻骨。
“你们就给自己的不列颠陪葬吧。”
话音刚落，已经疯狂的伍德沃斯冲了出来，向汐见发起进攻，缠绕着灾厄的利爪直奔面门，却被两柄不同的剑挡了下来。
“伍德沃斯由我来拦下，你快护送陛下离开。”美露莘对巴格斯特说。
“不，族长的失控由我负责，你才应该保护陛下——！”巴格斯特咬着拒绝。
伍德沃斯身上的不祥气息还在变得更加浓厚，转眼间，打算利用他来重创汐见和摩根的三个族长，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错的选择，值得称赞。”
汐见的话音落下，无数的卢恩盘旋在灼热的空气之中，凝聚成无数光之枪的形状，而后骤然落下，从背后洞穿了与巴格斯特和美露莘对抗的伍德沃斯。
房顶轰然倒塌，汐见与她们一起向后撤退，跟妖精氏族们拉开了距离。
“打败了？”巴格斯特不敢置信。
“没那么简单，不想死的话就别乱跑。”汐见稍显严厉地提醒，“要撤退了。”
随后群鸦凭空出现，环绕在他们周围。
就在妖精氏族追上来试图阻拦，透出的武器却落了空，连一只鸟也没命中，掉在地上时。
被汐见打落的伍德沃斯，体内的魔力和诅咒像是获得生命一般鼓动起来。
无数的触手以其身躯为中心，向四周伸出，被触碰到的妖精瞬间被变成漆黑的魔力吞噬。
片刻之后，一只数十米高的骇人巨兽从燃烧的卡美洛城中出现，咆哮着肆虐周遭的一切。
牙之亚铃在这一刻，化作了全新的灾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妖精的末日
灾厄完全可以说是一瞬间发生的，跟随族长进入卡美洛城的氏族军队，根本没有意识到，也不曾考虑过会发生什么。
当穿过静脉回廊的伍德沃斯被新生的诅咒污染，沦落为下一个灾厄，开始无情地吞噬周围每一个妖精时，所有妖精都像是被束缚住了一样，短暂地忘记了逃跑。
他们惊恐地望着只一抬手就能摧毁城内建筑的巨兽，以为自己在做什么真实的噩梦。
直到同类的死，终于唤醒了他们的恐惧。
“好痛……好痛……好痛！”
“拜托了！住手！快住手！”
“不要放火！好烫啊！烫死了！”
“不要欺负大家！不要欺负我们！”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似曾相识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翅之氏族的族长缪瑞恩作为第一个倒下的族长，终于惊醒了其他的妖精，他们四散着向周围奔跑，逃窜。
然而这个举动只会引起全凭毁灭冲动驱使的巨兽注意，引以为傲、远超人类的速度，落在这些妖精的身上。
啪叽一声。
宛如被踩碎的虫子般，发出清脆的声音，变成糊在砖瓦和泥土中的模糊血肉。
“慌什么！架起劲弩，射击这个家伙！掩护我！”
斯普利根强作冷静，对身边还未逃散的士兵下令，要求他们迎击变成灾厄巨兽的伍德沃斯。
然而就连最强壮的牙之妖精也要畏惧的土之氏族劲弩，却宛如命中了巨石般被摊开，落在了泥土里。
“不可能……不可能……居然毫发无损。”
斯普利根没想到彼此的实力差距如此巨大，他最后的冷静也彻底断线，转身丢下士兵先一步奔逃。
“斯普利根大人，不要丢下我们！”
土之氏族的妖精也同样丢盔弃甲，向着躲避着倒塌的房屋与燃烧木柱，试图逃离这被肆虐的卡美洛城。
这时，轰然倒塌的城中哨塔，横亘在妖精和斯普利根中间。
起初斯普利根还叫了几声，不一会儿那声音就变得断断续续，最后彻底消失。
空气的温度在不知不觉间继续升高，耐热能力小的妖精最先撑不住这份异常的升温，倒了下去，然后再一瞬间蒸发尽了身体的水分，烤成了干尸。
更多的妖精在诅咒中迅速转化为摩尔斯，向着近在咫尺的同类展开攻击。
被大火点燃的卡美洛，曾经象征着妖精们庇护之所的卡美洛，如今彻底化作吞噬这些跟着族长入城，试图清算女王的妖精。
灾厄巨兽发出一连串的咆哮，听着巨大但逐渐远离的咆哮声，欧若拉才勉强松了口气。
这个心怀鬼胎的风之氏族族长，在看到近乎暴走伍德沃斯被神王手都不抬秒杀时，就意识到情况不对。
神王跟女王是什么关系不重要，因为神王想的话，恐怕能轻易打败女王摩根。
借着神王离开时吸引注意力，欧若拉最先撇下氏族的妖精，带着少数亲卫向西出逃卡美洛。
不止是卡美洛，城外的原野上也到处都是燃烧的景象，空气中弥漫着尘埃，污浊又灼热，光是呼吸就让肺部仿佛快燃烧起来。
欧若拉和她的亲卫，一路奔逃至城外的河边。
“卡美洛已经毁灭了，索尔兹伯里也差不多……”欧若拉捧起河水，平时她根本不屑于喝这种野地的水，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冷却喉咙而喝下去，“往北边跑，北边应该还——”
她转过头，一如既往摆出优雅的姿态对身边人命令道。
镜之氏族和王之氏族应该还在，只要去到那边，她就有办法从头开始。
只要用她最擅长的话语和演技，一定也能让那两个氏族的妖精对自己……
想到这里，欧若拉忽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护卫自己的妖精们纷纷在远离自己。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后退？”欧若拉略微不满。
这都是她遴选出来的护卫，绝不会有任何不忠之心，不够听话的家伙早就变成了虫子。
“欧若拉大人……欧若拉大人要变成摩尔斯了，快、快逃——”
一名妖精的话音未落，就被欧若拉抬手变成了小虫子，只不过颜色看着更像妖精历传闻中的摩尔斯。
觉得奇怪的欧若拉，疑惑地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臂已经一片漆黑。
“我的手……”
欧若拉没能理解现状，也不再管开始四散奔逃的随从，而是转身望向河水。
借着倒影，她在河水中看到一张陌生的脸。
跟自己很像，但只有一半。
另一半则漆黑如幽影。
“这是谁？谁在跟我开玩笑？现在这种时候，怎么还可以——”欧若拉不悦地拨弄水面，搅乱了倒影。
被弄散的倒影随着水面恢复平静，重新变得清晰可见。
还是一样的脸。
仏“这难道……是我的？”
终于理解了现状的欧若拉，手指不受控制地抓挠摩尔斯化的半张脸，试图将诅咒剥下来，然而却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还没被诅咒侵染的手也变得污浊。
完好的半张脸则开始变得鲜血淋漓，欧若拉的越发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面颊，她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
自己是风之妖精，是风之氏族的族长，是这个不列颠最美丽的妖精。
只有自己是最美丽的，也必须是最美丽的。
不管是女王还是别的什么家伙，只要妨碍到妖精们崇拜自己，就必须消失。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抓住了把柄，能够推翻摩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不……不……这不是我的脸……这不是我……”
将自己的脸撕扯得面目全非，欧若拉发出嘶哑癫狂的声音。
摩尔斯化的过程，会因为妖精失去目的与生存意义而加速，在意识到自己被诅咒侵蚀后，失去了构建生存意志基础的东西，欧若拉变成了比伍德沃斯更加盲目的行尸走肉。
最终，鲜血淋漓的欧若拉倒在了河水边，看着四周涌动的摩尔斯与火焰。
不想死在这里，不想变成那么丑陋的东西。
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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