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隙之间
这刹那间的两人再次停顿于天穹之上，也像是暴风雨停歇之后的短暂寂静。
之后既是崩裂。
是‘神话’的崩裂...怦然一声！源武藏手中紧握的十文字长枪猝然碎裂开来，旋即便是笼罩其全身的扭曲混乱之光，更是他身上穿着的甲胄——如陶泥般的裂开了道道漆黑非缝隙！
‘源武藏’...输了！
在以‘无限’对‘无限’的交会之中。
在无数的‘枪’与无数的‘剑’的撞击之下，也更是在‘神话’与‘灵异’的针对之间。
他，一败涂地！
他那裂开的鬼面下的双眸更似略微颤抖起来...有些难以置信，有些无法接受。
“事实证明，无限也有高低。”
脚踩着幽石龙修长脖颈的李热瞥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绝仙剑’——感受着刚刚刹那间交手的余韵，也不由如此感慨。
虽然眼前的‘幕府将军’已带给了他足够的惊喜，从一开始的鬼神双分、再到眼前的神佛融汇，化为‘神话’，都让他犹然地感到惊喜。
但，无限之间，也有高低。
“无限的再生，终究比不过无限的‘过去’！”他略显惋惜、却又有些感慨的，如此道。
时间终究才是这世间最大的伟力。
或者说——时间所代表的，一切物质最本质的运动与变化，才是。
在此之下。
即便融合了‘稀土’的源武藏能够无限地增殖自身、复制自身，却还是输给了李热...以至于在刚刚的碰撞之间被更多的‘无限’击败、击溃！
“无限的‘过去’么...”
而听见了李热的话语，源武藏似也才回过神来般地——裂开的鬼面之下眼眸瞪大，凝视对面身影的神色也骤然变得恍然起来。
他道：
“是了...”
他说：
“没错。”
“我不是输给你——我只是输给了时间，但我还能成长...只要给我一定的时间，等我消化完了体内寄生的力量——肯定、肯定还能变得更强...”
他低声地说着，挣扎着，嘶吼着。
满脸不甘。
满是不服。
“我倒是不吝啬于给你这个机会——毕竟你也算是难得地让我用出了全力。”
是全力...但并非极限。
毕竟他还有‘鬼神宝库’中的诸多鬼神权能所化的武器道具没用，还有‘法天象地’没展现，还有存在于意识中的‘灵界大判官’未曾展现——他甚至连‘火’与‘雾’与‘魂核’的基础能力都没用。
只是出剑。
以无穷之‘我’，挥出无穷的‘一剑’。
但全力的平a，也是全力！
然而李热的表情却也突然变的平静了起来，古井无波地——不像是在看待值得期待的对手，更像是在看待一具将死的尸体般地开口：“只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没有机会...
源武藏眼眸瞪大之后再次又猛然收缩，他刚想说什么、但比话语更早响起的，却是咔嚓咔嚓的声响——更多的崩裂，更多的裂痕在其体表浮现，陶俑破碎般漆黑渐渐密布体表...放眼看去，更有些触目惊心起来。
正如李热所说的。
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融合了‘稀土’，脱离‘鬼神’、踏入‘神话’之后的他确实获得了更强的力量。
不再受到职业体系上的克制。
但他也受将制于神话。
而‘稀土’——亦或者说是‘息壤’，在神话之中虽能无限增殖，但其再生没有极限，积累下来的‘死亡’——同样不存在任何极限！
他刚刚已经死了无数次了。
现在这份死亡，也将一次性爆发出来——不同于李热的于现在死亡、却能从过去回归，他的死，也将是彻彻底底的泯灭。
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源武藏张了张嘴。
望着眼前的李热。
也不止没能坦然、没能回归死亡之前的安宁，反而变得越发怒目狰狞起来。
他怒目狰狞、低声嘶吼。
他龇牙咧嘴，那层层开裂的鬼面之下露出的一张平平无奇的青年脸孔却也同样布满了裂痕。
“该死的...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目标...”
“‘灵王’李热，都是你的错——你为什么要来东瀛，你为什么要接受那个巫女的邀请...你为什么要来插这趟浑水！”
“如果不是你，我已经成功了。”
“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
“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机会...”
“我一定能够重现德川幕府的光辉！”
“我一定可以...”
“‘灵王’李热，我诅咒你。”
“以我体内所有的鬼神之力，诅咒你——”
声音飘散，身影却几如尘埃——崩裂之后层层溃散，化作漫天飞沙，与那些掉落的鬼锁一同落入富士山火山口的滚动沸腾的熔岩之间。
最后残留在世间的，却也只是一道狰狞可怖阴暗丑陋的倒影。
事实证明。
哪怕‘白银级玩家’，在面对死亡的时候，都并不比常人来得好。
哪怕‘幕府将军’源武藏出身高贵，是昔年德川幕府的遗留的后人，也同样如此。
死亡或许是这世间最公平的东西。
无论穷人还是富人、无论老人还是年轻人，无论强者还是弱者，最终都会不可避免地迎来死亡。
“可惜这玩意对我倒是不怎么公平。”
全程目睹源武藏结局的李热如此想着。
他也知道——除却生死未卜的‘圣主’之外，源武藏也将成为现实世界第一个被证明已经死亡的白银级玩家。
而缔造这一次白银之死的自己。
又会迎来多少或是畏惧、或是忌惮的目光？
李热颇有些期待。
当然，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而现在——
“该往富士山下面探究了。”
探究这一股潜藏在富士山下的、作为封印真正源头的能量。
探究浅间神社档案与天之御中都曾提及的、幕府将军源武藏蜕变自身的‘稀土’——神话之息壤的由来。
但李热刚这么想。
刚想这么做。
还未动起来的身体却骤然僵住，连带着脚下的幽石龙也突兀地爆裂开来、化为无穷鬼雾。
“怎么回事！？”
幽石龙清脆稚嫩的幼女嗓音从鬼雾之中传出，又惊又怒。
祂惊怒地发现自己没办法凝聚成实体。
祂惊怒地发现，自己的力量好像失控了。
这次，李热却没有回应她的话。
他只是手握绝仙剑，脚踩着无穷鬼雾、停滞在空中，修长挺拔的身形却似细微颤动着，传出无穷鬼神之嘶吼。
这是...
“源武藏临死之前的话——”
“原来真的是诅咒啊！”
...
“呼...哈...”
“我这是...死了吗？”
东瀛，与京都相对，距离富士山数百里之远的东京边缘方向。
城市地下深处的某个空间之内，有身影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身影低沉喘息了一阵，感受着脑海中浮现的‘记忆’、面容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灵王’李热...富士山...功亏一篑...”
“想不到我之前做的准备，还真的派上用场了。”
“‘稀土’的力量果然不是能轻易触碰的——还好我提前准备好了一具与本体完全断开了联系的克隆体，能在本体死亡的瞬间接收到来自本体的记忆信息...”
“‘灵王’李热，也果然不简单！”
不过还好。
自己的‘本体’在临死之前将体内寄宿的鬼神全部释放了出去，化作世间最是恐怖的诅咒，缠绕在了‘灵王’李热的身上。
接下来，那个家伙肯定会被诅咒所‘杀’死。
而那诅咒的力量则会停留于其尸体之中。
届时，自己就能趁机出面，接收那股力量——迅速回复全盛时期！甚至反过来夺取‘灵王’身前的力量，变得更强！
既是源武藏、又不是源武藏的身影晃动着身体如此想着。
他当然知道自己只是有着源武藏记忆的另一个人。
但这样的事实，对于自己也好、对于原本的源武藏而言，也都无关紧要。
万物皆如尘埃。
只要能实现自己的大业，也没有什么事不可以抛弃的——包括自己在内...
而只有这样，才能实现真正的瞒天过海。
因为本质并非同个人。
所以任谁也都不会猜到，‘幕府将军’未死的事实。
是的...
谁都不可能猜到...
嗡！
下一秒，鸣声骤起，还未走出地下洞窟的‘源武藏’悚然一惊，迎面却见一道流光瞬息而至——一把长刀，笔直地穿透了他的胸膛。
之后既是长刀拨动入鞘的声音。
是人影落步于他身侧的身影。
“‘剑圣’...近藤九兵卫！？”
“是我。”
那到来的身影毫无疑问既是片刻之前还在富士山高处驻足围观战斗的‘东瀛剑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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