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因为他们已经拥有很多了，还是渴望着更多，却连一丁点都舍不得分享给帝国的平民——哪怕那些东西本就是从平民手里巧取豪夺来的。”
两个人的声音都压的很低，他们的不安来自对环境的不适，两个人现在完全可以称得上是身处敌营。
一阵新的脚步声吸引了他们的视线，又一位新的客人来到了。
“该死的，我已经开始头疼了。”
“我也一样。”
两人阴沉的注视着新走进来的那个人——帝国警察总监，瓦列里·戈尔杰夫少将，看着他如鱼得水的和那些贵族们打成一片。
当乔夜阑走进餐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诡异的一幕，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一边，满脸阴郁，其他人则高谈阔论，笑声不断。
只不过当看见乔夜阑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被一个仆人推着进来的，而且这是一张和他们格格不入的脸。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乔夜阑，西伯利亚副王领地首席行政官。”
科西切的人？
几个对视了一眼，都对乔夜阑客气的问好，不过也就仅限于此了。
唯有一个人凑了上来。
“您好，乔夜阑阁下，我是帝国劳工部的部长，叶戈尔·捷列金。”
他笑容满面的伸出了手，和乔夜阑握了握。
“您好，部长阁下。”
“您好，乔夜阑阁下，科西切大公的领地之大，可以说是乌萨斯之最了，辽阔的土地上也居住了很多帝国子民，您是否介意和劳工部进行一定程度的接洽呢？或者说，科西切大公是否愿意让劳工部从您那里招人，或者找我们帮忙进行一些建设？”
乔夜阑露出了一个颇感兴趣的表情，和对方浅浅的交流了一下，最好做出了答应向科西切大公提交申请的承诺。
“这个人有点意思。”
【一个工头罢了——我倒是奇怪，你怎么对我的领地那么了解？】
科西切满腹狐疑，叶戈尔的一些问题即便是她都答不上来，可是乔夜阑却答得非常丝滑。
“您都给了我这个名号了，装总是要装的像一点的，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您领地的情况——您是不是忘记了您名下有一半的矿产都是巴别塔负责开采和运输的？”
科西切不说话了，因为她是真把这茬给忘了。
乔夜阑继续把视线放到了一旁的两个人身上，亚历山大秘书长和奥列格法官，这两个人一个是保皇党，一个来自和地方贵族不对付的法官世家，也难怪他们和其他人聊不来。
没有等多久，叶菲姆就跟着一个金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对方的脸上挂着亲和的微笑，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他肩膀上的中将章表明了他的身份。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私人别墅，我希望你们在这里刚刚有一段愉快的体验，因为我们马上要开始办正事了——也许美味的点心可以稍后在品尝。”
“厨房已经准备好丰盛的午宴。”
叶菲姆不失时机的说道。
“很好。”
阿纳托利带头走向了会议厅。
秘书长走快两步，赶上了阿纳托利。
“中将阁下，关于这场会议——”
“亚历山大，你的到来非常关键，皇帝陛下的心情好吗？”
“陛下的心情都很好。我想询问您，这场会议所牵扯的部门和官员之多，本应向议会和陛下报备，秘书处进行——”
“稍等片刻，稍等片刻，我会告诉您理由的，现在请您先入座吧。”
阿纳托利显然不打算提前透露任何消息。
亚历山大沉默下来，看着对方的笑容，一言不发。
“先生们，你们的座位已经安置妥当，请入座吧，我想如果能快一些，也许大家用完午宴就能回去休息——这样的天气里，对我们都是一件好事。”
叶菲姆推着乔夜阑来到他的位置，然后发现桌子似乎高了一些。
“抱歉，我去给您拿一块垫板来。”
“不必。”
乔夜阑轻轻拨动旋钮，轮椅慢慢抬升到他觉得舒适的高度，转过头，看见了脸上带着几分讶异的叶菲姆。
“怎么了，上校？”
“没什么，如果您还有什么需要，请告诉我。”
“多谢。”
很快叶菲姆就回到了阿纳托利的身边，看了一眼旁边的书记员，见对方点了点头，他才坐在了阿纳托利的右手边。
乔夜阑环视了一圈，对方的位置安排的显然有些巧妙。
“我想大家之间应该互相认识了一下，不过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应该有助于拉近大家的关系——从瓦列里将军开始如何？”
阿纳托利亲密的拍了拍瓦列里的肩膀。
“少将瓦列里·戈尔杰夫，帝国警察总监。”
“帝国财政大臣，伊戈尔·乌尔里希。”
“我是亚历山大·伊万诺夫，维特议长的秘书长，感谢您的传召——但是我想要知道这个会议究竟是要讨论什么？”
“很快您就会知道，请多点耐心，问题会得到解决的。”
阿纳托利依然保持着那份亲善的笑容，并且将视线投向了他右手边的乔夜阑。
“乔夜阑，西伯利亚副王领地首席行政官。”
“奥列格·斯米尔诺夫，帝国司法部首席法官。”
“我差不多都认识大家了——叶戈尔·捷列金，帝国劳工部的部长。”
“瓦连京·维克托洛夫，东卡西米尔总督府国务大臣。”
“同属东卡西米尔总督府，中将安德烈·彼得罗夫，军务大臣。”
“上校叶菲姆·别里科夫，阿纳托利将军的秘书。”
很快话题就装了一圈，回到了阿纳托利这里。
“我是阿纳托利·罗曼诺夫，帝国中将，帝国军部安全保障局局长。”
说着，他打开自己手中的文件。
“你们面前都有一份文件，这些文件只有你们能看，不得有任何书面记录行为，同时也不能与任何下属讨论此事，所有的相关汇报只能报告给你们的上级，而有关此事的所有联络行为都只能与叶菲姆上校进行，任何违反者都会进我的安全保障局里进行审查——我猜没人会喜欢的。”
大部分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来不安，谨慎和严肃的表情，显然这次会议并不简单。
而个别人的脸色则变得难看起来。
只能与上级交流——这句话的意思是，上级已经知道了情况，只是没有告诉自己罢了。
“让我们开门见山吧——帝国现在面临着严重的经济问题，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大叛乱不久，且四周皆为敌国的情况下，一切必须要优先供应军事需求的情况下，我们有必要优化目前的国内各项政策。”
“因此，考虑到实际情况，过去一些过于软弱的法律与政策，已经到了不得不更改的时候了。”
奥列格的表情更阴沉了，他知道自己的预感一点没错，这帮家伙喊他来，就是为了对帝国法律下手。
“帝国拥有这片大地最辽阔的疆域，也有着仅次于大炎的庞大人口，因此我们认为，有必要做出一些表率性的行为，来引导泰拉国家们的选择。例如——在对待感染者的态度上。”
乔夜阑眯起眼睛，他的文件才刚刚翻了几页，但是阿纳托利的话让他有了一丝不好的联想。
“帝国的人口由多个种族构成，并且并没有设立任何种族法，更是严禁各种族之间的歧视，这是一个大一统国家应有的态度——但是感染者，他们不应该得到和健康国民一样的待遇。”
阿纳托利的脸上依然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但是其口中涌出的词语，已经开始变得逐渐让人不寒而栗起来。
“因此，在帝国面临困境的时候，我认为，是时候将多余的慈悲，从这些渣滓身上拿走，转而用在对帝国更有利的地方了。”
第三十七章 乌萨斯大聪明
“从帝国程序来说，您所说的问题应当提交到帝国议会，也就是我所在的部门进行审核，在经过陛下阅览后才能在议会上表决，而不是私下找一群——”
“抱歉，秘书长先生，我的发言还没有结束。”
阿纳托利打断了亚历山大的话，并且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亚历山大的脸上浮现出愤怒，刚想要发作，一旁的乔夜阑却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疑惑的看向乔夜阑，却发现对方晃了晃手里的文件。
“第四页。”
亚历山大低下头，没有听阿纳托利在那里描述感染者的存在有多么拖累帝国，直接将文件翻到第四页——
然后他脸上的血色陡然褪了下去。
【感染者已经成为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帝国必须立刻采取相关的军事行动，以免在时间上拖延太久，导致局势变得不可挽回。】
【因此我以军事命令授权阿纳托利·罗曼诺夫中将全权处理此事，各级政府机关与驻军皆需全力配合，并准允罗曼诺夫中将组建一支不超过一万二千人的特殊行动队伍。】
落款名，正是尼古拉·罗曼诺夫。
阿纳托利的父亲。
亚历山大抬起头，发现阿纳托利正在看着他，在看见他没有提问后，他才示意众人打开文件。
“请翻到第四页，那里有一份手写的口头传令，这应该可以解释你的问题了吧，秘书长先生？”
男人默不作声，低着头继续看文件。
“多谢。”
他压低声音对乔夜阑说了一句。
毫无疑问，阿纳托利大概正等着自己来问，然后狠狠的打压自己的气势，再树立他的权威。
亚历山大不再愤怒，转而专注的开始听阿纳托利的发言。
他倒要听听，对方能拿出一个怎样的计划来处理感染者问题。
“——我们必须将感染者从现有的城市与村镇中驱逐出去，至少不能让他们有可能影响到正常国民的生活，或者说，杜绝源石病通过传染者传播。”
“那我想要询问，驱逐出去后，你要怎么保证他们能有新的适宜居住环境，以及足以生存的物资？”
乔夜阑拉住了亚历山大，却拉不住奥列格。
这位法官以磅礴的怒气质问着阿纳托利。
“帝国将保证每一个国民的生命以及他们生存的权利，即便是农奴，也有《农奴修正法》来确保这一点——那是我亲手编撰的法律！他们也是帝国宝贵的财产，每一个国民都是为帝国添砖加瓦的功臣，而不是一句驱逐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阿纳托利看着愤怒的奥列格，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
“那就再加一个《感染者修正法》，让这群感染者的社会权利低于农奴就行了。”
全场寂静。
乔夜阑合上了文件，丢在桌子上。
BYD给老子气笑了。
已经不用再看了，阿纳托利只说了两句话，而他通过这两句话，已经搞清楚了对方真正的意图——
TMD是哪个大聪明想到的种姓制度？
帝国贵族——帝国军队——自由民——农奴，这原本是一个金字塔形状的常规社会制度，也是乌萨斯帝国一直以来的国家状态。
这个结构直到弗拉基米尔手上，才迎来了第一次改变的曙光，因为他一直在不遗余力的将农奴转化为自由民，甚至最后打算打一场灭国战，来将所有的农奴转换成自由民，从而消灭掉乌萨斯的奴隶制。
当然，后面的美梦被乔夜阑硬生生的截断了，但是毫无疑问这个金字塔结构已经开始了动摇，因为最底层的农奴阶层数量，已经被砍到了低于自由民数量的地步。
事实上弗拉基米尔已经算成功了，因为他放开了奴隶的上升通道，让农奴们知道了翻身的可能，也会为了翻身而更加努力。而自由民的增多则是让乔夜阑培育的新兴资产阶级贵族们尝到甜头，因此也在大力推动此事。
因此，接下来只要后面的皇帝们咬死农奴可以转为自由民，巨大的正反馈就能让整个农奴阶层开始自动转化，光是惯性就能砸死所有还反对这一点的贵族，虽然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最终还是能实现弗拉基米尔的梦想。
这也是乔夜阑这一次来找小皇帝的基础——就是打算给小皇帝来个隆中对，让他继续推动去奴隶化，并且他会以巴别塔商会的身份，借着伟大商路的东风去拉拢新兴贵族们帮小皇帝站台，正面和传统贵族们对上。
结果现在老东西们玩了一记釜底抽薪，差点让乔夜阑气的从轮椅上跳起来给对面两拳。
因为最糟糕的一点在于，无论是老东西们的计划，还是乔夜阑的计划，都能解决如今乌萨斯的问题。
因为被这一计划打落阶层的感染者，绝大多数都是自由民。
原因很简单——感染的农奴依然是农奴，贵族老爷们是不会因为你是个感染者就放弃你这个劳动力的。
这些感染者遍布各个行业，而身为自由民，他们当然拥有着至少够自己生活的财富与生产资料。
现在将这群人一杆子打翻在地，从中可以榨取的财富未必说能让乌萨斯脱胎换骨，但是至少撑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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