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雀鸣蝉惊
三场看起来与自己无甚关联的血案,让蔡岩至今摸不着头脑,而死者的身份,也会让蔡岩分不清这究竟是冲谁来的,或许现在,他还只是以为,皇帝的目标依然只是户部,只不过是打算借着这个机会敲打他一下,还没有到他必须拼个鱼死网破的地步。
乔夜阑的想法也很清晰——就是要用这些烟雾弹迷惑对方,趁着蔡岩没做好反击的准备,彻底了结他的手下,让他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资格,也没有资本来进行最后的垂死挣扎了。
这就是温水煮青蛙,等到青蛙反应过来的时候,其实已经连跳的能力都没有了。
汪直给乔夜阑和皇帝重新添上一杯热茶,又将乔夜阑手里的汤婆子换了一个。
“爱卿接下来要做什么,朕倒是很想一听。”
“那自然是为陛下鞍前再添一员大将——臣会去劝说陈尚书弃暗投明,完全站到陛下这一边来了。”
啊?
后面的汪直人都听懵了。
虽然他不敢直接去看皇帝的表情,但是从后面漫长的沉默来看,显然CPU被乔夜阑一句话烧掉的不止他一个。
“爱卿的计略......还真是鬼神莫测啊。”
皇帝憋了半天,只憋出来这么一个评价。
之前太傅死活对自己没反应,结果乔夜阑过去之后太傅突然就在朝堂上给自己站台了,甚至还把兵部拉下水,这才完成了对蔡岩的当头一棒。
现在刚刚还说分裂蔡岩和陈帆,集中火力对付高成,结果现在突然变成了陈帆马上要效忠自己了。
你是个什么品种的魅魔,能给对面迷的这么神魂颠倒的?
但是皇帝不好意思问。
自己的下属为自己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最后自己连乔爱卿的手段都想不明白——
饶是以皇帝的脸皮,也觉得这有点坍台了。
一直等到汪直推着乔夜阑离开了,皇帝还坐在后花园里,苦思冥想乔夜阑到底要怎么做。
直到有宫人来找他。
“陛下,该用膳了。”
被打断思绪的皇帝嘴角一抽。
坏了,这下中午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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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大炎皇帝,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他当然不好事事都问乔夜阑,但是作为太监,又被派过来跟着乔夜阑好好学习掌握新少府的汪直,可就没这个顾虑了。
他一向是个有问题就问的好学生。
“乔大人,奴才实在是好奇,您究竟是打算凭什么理由,去说服陈尚书来为陛下效力呢?”
“依然是前面那个我和陛下说过的理由——陈尚书,真的有把柄在我们手上。”
乔夜阑平静的解释道。
“陈帆参与龙门走私一事,已经是板上钉钉,而且几乎是整个户部都被他拉下来水,只待大理寺继续往下挖即可——因此无论何时陛下想要处置户部,都是有理可循,有迹可查,这一点,陈尚书自然也很清楚。”
“而正是因为陈尚书了解这个事实,我才有办法说服他。如今这第三场看似不相关的血案,已经被我用一张王记商号的银票,将祝融徽和王掌柜,以及王侍郎牵扯到一起,户部更是因此变得愈发动荡不安——那么你觉得,陈尚书目前的想法是什么?”
汪直琢磨了一下。
“陈尚书现在......一定是想要赶快了结这件事?”
“正是如此,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在保住自己钱的同时,还能平安下场,而此时,我们还没有完全暴露出这一系列动作真正的意图是对付蔡岩。在明面上,皇帝的主要精力也还停留在针对户部,对蔡岩也只是敲打——那么此时的蔡丞相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他的话......应该也想要把自己摘出来吧?”
“没错,但是这只说对了一半。”
汪直一愣。
一半?
“他们的确都想把自己这件事里摘出来,但是后半段不同——但陈尚书想的是平安下台,可我们的蔡丞相,想的可是如何继续保住自己的地位和政治资本。”
“毕竟,我们的蔡大人,可是觉得自己的胜算依然很大——他还想继续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呢。”
男人坐在轮椅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这才是他能在如今,彻底分裂蔡党这个利益集团的根本原因——一个想的是如何平安落地,一个想的是继续兴风作浪。如今这两个人连利益导向都已经不同了,那么自然,他们也再无合作的可能了。
“可是陈尚书与蔡丞相即便没有合作的可能,您怎么就有把握能劝服他效忠陛下,对蔡丞相倒戈一击呢?”
汪直还是没弄明白这个逻辑。
“陈帆想要求一个平安,他是去找蔡岩办这件事容易办成,还是来找皇帝办这件事容易办成?”
“自然是去找蔡......”
后面的话,突然就断在了喉咙里。
是的,蔡岩在朝堂里的话语权确实足够,也有能力帮助陈帆安稳的度过这件事——可问题是,他会答应陈帆的请求吗?
在现在这个他最需要朝堂支持的节骨眼上?
蔡岩要的可是恢复对朝堂的控制,这个时候,陈帆想要退一步,他是绝不可能答应的——因为他现在承受不起失去户部站台的代价!
尤其是今天,陈帆被太傅逼到了蔡岩的对立面之后。
蔡岩当然能理解陈帆的选择,但是能理解,不代表能纵容——只要蔡丞相的野心一天没有消失,他就一天不会放松自己手上的权柄,而作为组成他权力之中,户部是必不可少的,因此他绝不可能放手!
原因还是之前说过的——蔡岩手上也没有能代替陈帆的人。
所以,他为了自己的利益,迫切的需要陈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继续顶下去,继续站在他这边,和皇帝作对——
哪怕大理寺已经查到了能把户部掀翻的证据,他依然会坚持这么做。
因为他们的利益,已经不再统一了。
“这就是他们的根本矛盾,而我要利用的,则是陈帆知道大理寺已经查到了足够的证据,而以这些证据作为借口,羽林卫抄他家都是够了的——我让陛下派遣郑公公带着羽林卫去包围丞相府,为的就是给陈帆营造一种错觉,让他以为皇帝并非不敢动他们。”
乔夜阑笑着摊开了手。
“可陈尚书不知道的是,无论是我还是陛下,这时候真的都没打算要动他——可是他不知道这个事实,而他又会恐惧于这件事的发生,于是这就是我可以拿来与陈尚书交易的筹码。”
“那就是我可以帮他从这件事里脱身,甚至帮他保住户部尚书的位置”
汪直现在是听懂了,而且大受震撼。
合着这位乔大人,是去空手套白狼的啊。
“大人的谋略可真是......环环相扣啊。”
“环环相扣?不,不是的,越长的计策,就越容易出问题,决定我使用什么计策的,是被我算计之人的反应——因为他们任何的反应,我都有相对应的手段反制,并且将结局倒向我唯一需要的那个。”
乔夜阑纠正道。
“举个例子——汪公公,假如这一次我过去之后,陈尚书铁了心要再赌一把,打算和蔡岩并肩作战到底,这时候,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
汪直瞠目结舌,乔夜阑对利益的剖析都到了这种地步,陈帆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拒绝站到皇帝这边吧?
“如果,就是个假设嘛,面对这个反应,你会怎么做?”
“我......奴才愚钝,实在不知道怎么做。”
“其实答案很简单,我们去收买那些户部的侍郎与郎中。”
乔夜阑笑了起来。
“收买户部的侍郎和郎中?”
“连陈帆这个尚书都想着要平安落地,你觉得这些拿了钱的侍郎和郎中,有谁还有胆子不跑的?”
男人的声音很随意,就好像这样的计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只要随便用陛下的名义保几个人,告诉他们,在朝堂上的时候,随大流的顶撞一下蔡岩就好。那么所有人都能意识到,陈帆其实已经失去了对户部控制——那么陈帆的态度就没法再代表户部了,而他对蔡岩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可怕的不是身在局中,可怕的是自己身在局中,还失去了价值。”
汪直仔细的咀嚼着这句话。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为什么乔夜阑不担心侍郎和郎中拒绝被收买了——
因为在今天朝会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到了,陈尚书反对了蔡丞相的提案,站在了皇帝这一边。
顶头上司都知道要见风使舵,都知道必要的时候得站在皇帝这一边,那这些在官场混了这么些年的家伙,会不知道这是该给自己找退路的时候了?
不论是收买陈帆,还是收买侍郎,结果都是一样的——户部将站在皇帝这一边,对蔡党落井下石。
这其中最不重要的一环,可能就是陈帆对这次拉拢的态度了。
陈帆能想到这一层?
或许能。
可想到了,又能怎样?
想不到,又会怎样?
没有区别。
乔夜阑说了,陈尚书在今天朝会上站出来,说的那句【臣附议】,就是提供了蔡党棺材板上的最后一根钉子。
现在,他要去亲手钉上这个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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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推着乔夜阑,抵达了陈府。
“大人,请见谅,这几天我们陈府谢绝外客,大人说忙于政务,不见其他人。”
对于陈府门房的反应,乔夜阑并不意外,这时候陈帆已经是惊弓之鸟,不过他早有准备。
“我就是来和陈大人商量政务的,烦请通报一下吧——请告诉陈大人,在下是来和他商谈王记商号的事的。”
门房立刻跑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陈府的门便打开了。
“乔大人,我们家老爷有请。”
一路穿过大大小小的院落,乔夜阑最后在书房,见到了这位神情颇为憔悴的陈尚书。
Ace和陈府的下人很快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陈帆和乔夜阑。
“陈大人好像对我的来访有些意外。”
“户部和少府一向少有往来,少府监这次来拜访,又提及王记商号之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帆没有跟乔夜阑玩那些弯弯绕的寒暄,开门见山,一双眼睛牢牢地盯着乔夜阑。
他摸不清这个人此时来访的原因。
“没什么,只是接下来少府要扩张了,尤其是要扩张在龙门那边的业务,因此很需要熟手,王记商号的账房伙计们都算是经验丰富,所以少府想要全部吃下来,麻烦陈大人给签个条子。”
签条子?
陈帆对于乔夜阑的话完全是始料未及。
王记商号原本是打算来个换汤不换药,好把之前在龙门走私的账本和痕迹全洗掉——结果负责的王掌柜和王侍郎两家先后被灭门,这件事彻底不了了之了。
现在这些商行的伙计、账房和分掌柜们,一部分直到内情的人都被困死在龙门,而留在京城这边的人,都是惴惴不安的等在家里,被死亡与大理寺审问进行着双重折磨。
这时候压根没人敢跟这个商号扯上关系,毕竟这时候谁敢对这个商号伸手,不是马上就要被怀疑是凶......
陈帆腾地站了起来,死死的盯着乔夜阑。
所有人都没有看得起过这个坐在轮椅上,摆明了是皇帝千金买马骨才擢升到三品的白衣,这个人除了一开始就全城收购商号伙计之外,就只做了在朝堂上故意把王掌柜之死闹大这一件事。
可是直到现在,陈帆才想起来,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从这个人到了京城之后,才开始的!
第九十二章 老东西爆金币咯
陈帆没有失态的大吼大叫,或是愤怒的咬牙切齿。
他很清楚,能把他和蔡岩都装进圈套里的计谋,这时候不是自己吼叫两声就有用的——
尤其是当疑似是主谋的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
但是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来见自己,要么是落井下石,彻底把自己一脚踩死,要么就是......
大伙还有的谈。
“你要王记商号的所有人手?”
他强行抑制住自己抽搐的面皮,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询问着乔夜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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