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
胃CA,3B期。
这一瞬间,阮茜如置冰窖。
什么样的胃病需要写英文?
她带着最后一丝侥幸,搜索什么是胃CA,结果显示,胃癌。
CA,cancer,还是她学过的词。
3B期,已经是中晚期了。
在浴室的淋浴声中,阮茜抱着腿,在床上无声地哭泣。她崩溃了,大脑时而混乱时而放空。为什么五一假要来看她?是想在住院前再和儿女相处一会儿吗?还是……
她把母亲的手机放回原位,她想,父母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一定比她更绝望吧?
那些美妙的,命运的馈赠,其实早就暗地里标下了价码,她早该知道,命运不会让她一直幸运下去。
当顾艺文从浴室出来时,阮茜站在窗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泪水,有一瞬间,她甚至恨这个世界。
“小茜,洗澡睡觉了。”
母亲的声音让她更加想哭。
如果自己没有发现,他们会一直瞒着她和小北吧?
她低着头,跑进浴室,晚春的凉夜,她冲了一身冷水,呆呆地站在淋浴下,刺骨的凉淌遍全身,她打了个哆嗦,没有停下,只有这样才能麻痹自己,让痛苦减轻。
渐渐的,她习惯了冷水,擦干自己,穿好衣服,推开了浴室的门。
“妈。”
仅仅一个对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爸爸的病……我知道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尚未准备好的话
五一三天假内,老师们改完卷,班主任毫无慈悲地在假期最后一天把成绩发到了班群里。
又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童谣找到小姑娘的成绩,年级140名,又进步了,随着小姑娘的漫画走入正轨,规划更加清晰,显然分出了更多学习时间,可喜可贺。
但童谣也有些怨念。
这两天多的时间,小姑娘没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只有微信上孤单的“晚安”两个字。她躺在沙发上,抬起手,戒指和灯遥相辉映,让她又想起那天私定终身般的亲密。
小没良心的,给她戴上戒指就不理她了。
当然,她也就心里吐槽一下,实际上她知道,小姑娘爸妈来了,难得的假期陪父母也是应该的。
只是,朝夕相处,仅仅分别三日,思念就开始升温。
晚上,学生陆续返校。第二节晚自习是她坐班,走进教室,才发现小姑娘的座位是空的,连书包都没有。
“阮茜呢?”她敲敲江一鸣的桌子。
江一鸣摇头:“她今天晚上没来过,可能请假了吧。”
童谣蹙眉,全勤的高中生一旦请假,往往不是小事。
她坐在讲台上,用手机给小姑娘发了条消息:
“怎么请假了?遇到麻烦了吗?”
没有得到回复。
她焦虑了整节课,下晚自习时,急急忙忙想走,纪晨又喊住她:
“童老师,数学作业收不收?”
有人小声嘀咕班长干嘛提醒收作业,他们还没抄完呢。
童谣下意识说:“收。”可接着又一愣,课代表都不在。她抿唇,转向纪晨,“那班长帮我收一下作业吧。”
纪晨点头后,童谣踩着风出门,在办公室找到了劳改。
“李老师,”她急急忙忙的,高跟鞋像是要把地板踩穿,“阮茜她为什么请假了?”
李汉强在泡茶,是学生家长送的龙井:“阮茜啊?她爸住院了,她妈妈给我请的假。”
住院了。
医生是崇高的职业,可跟医院扯上关系的事,总是夹杂着淡漠又撕心裂肺的生离死别。
“是……很严重的病吗?”她好像有种灵魂出窍的错觉,仿佛是听见自己在问。
“不知道啊。”劳改重重叹了口气,“这孩子不容易啊,又听话又努力,成绩终于起来了,前途一片光明,希望别被家里的事绊住脚了。”
“你们在说谁?”旁边的吕老师扭过头来,“阮茜?这孩子是不错。”
几个七班的老师对阮茜啧啧称赞,放在平时,童谣恐怕都要心花怒放了,但现在,她只觉得他们的话里有种唏嘘的遗憾,像是在感叹小姑娘的不幸和世事的无常,似乎一切已经注定。
她心乱如麻,快步走出办公室,在阴暗的实验楼走廊里,她拨通小姑娘的微信电话,觉得自己简直像等待诊断书的患者一样紧张。
铃声响了好几遍。
接通的一瞬,她像是在溺水中冲出水面喘了口气,急切地开口:
“软软?”
“童老师。”小姑娘的声音熟悉而疲倦。
“你爸爸……住院了,是吗?”她生怕伤害到这孩子。
“嗯。”阮茜轻声说,“不严重,我明天就能回来上课了。”
“不严重啊?那就好……在哪个医院?”
小姑娘沉默了。
“软软?”童谣小心翼翼地问。
“我这边比较忙,童老师你不用担心,没事的。”阮茜说着,语调突然一扬,“我这次又进步了,童老师有没有奖励呀?”
单纯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戴上了完美的面具,阮茜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可她不知道,爱她的人,总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她面具的裂痕,窥得她的内心。
对童谣而言,阮茜的演技拙劣得可笑,朝夕相处,只凭声音她也能分清其中的真实和刻意。
悲伤是真的,快乐是假的。
把她当傻子吗?
“当然有奖励。”她有些气,轻声说,“我来抓你了,小家伙。”
她把手垂下,拇指按下了挂断。
几次深呼吸后,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她的生活助理,多几个人的力量会更好找。要找出一个人在哪住院其实没那么难,本地的医院有名的就那么几个,给总台打个电话问住院部有没有某某某很方便,也不算透露病人隐私。
整个过程,大约花了十分钟。
阮琛,市人民医院,消化外科,15床。
得到这个信息时,童谣已经在车上蓄势待发了。她踩下油门,夜色倒映在眼中,一路奔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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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人民医院,住院部。
阮茜在公用洗脸池接了盆热水,在盆子里面洗苹果。她洗得用力而认真,想洗掉上面残存的农药,肌肤和果皮摩擦出光滑的声响。
洗完最后一个,她有些累,一直弓着的腰挺直,还附赠持续一会儿的酸痛感。倒掉水后,她拿着盆子转身,手指还挂着一个开水瓶,却在转身后的刹那驻足。
几步之遥,站着她魂牵梦绕的恋人。
“童……童老师。”她结结巴巴地说。
童谣没说话,只是上前一步,拎走了小姑娘手上的开水瓶,然后说:
“走吧。”
去病房的路上,只有白色和蓝色的墙,冷静而无情地构筑这个脱离正常生活的世界。
前面的房间,挂着14-15床的牌子,门是关的,阮茜以为出了状况,加快步子,却被门口的男孩拦住:
“姐,等会儿再进去,医生在里面。”
一门之隔,男人痛苦的哀嚎传到走廊,每一声都像一把刀扎进心里。阮茜双手发颤,靠在墙上,缓缓蹲下,把脸埋着,无声地抽噎,而门口的男孩低着头,不断用袖子去擦脸。
就像阮茜意识到自己分担不了父亲的痛苦,童谣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抚平阮茜的悲伤。
她轻轻蹲下,拿出纸巾,拭着小姑娘的泪水:
“是什么病?”
她没想到的是,阮茜猛地扑进她的怀里,泣不成声。衣服被揪紧,那些破碎的语句,她敏感地捉住,最终组成了完整的信息。
没人愿意相信,可现实容不得任何人不信。
走廊的椅子上,阮茜靠在童谣的腿上,哭累了,便闭着眼,顶着黑眼圈翻来覆去。
童谣抚摸着小姑娘的头发,抚平她的眉角,不断说着安慰的话。
“可以治好的。”
“老师去找最好的医生。”
“睡一会儿吧。”
“有我在。”
这时候的阮茜,只想听到希望,谁能给她希望,她就愿意去听,哪怕是骗子。只要能让她安心,谁还在意是不是谎言。
阮小北擦干眼泪,诧异地看着这个刚来的漂亮女人,他不知道她是谁,但自家姐姐这么依赖,他也没有多问,只是一个人静静坐在旁边。
“吃苹果吗?”童谣从盆子里拿了个红润的果子,递给男孩,“你姐姐洗的。”
阮小北摇了摇头。
“你们妈妈呢?”童谣把苹果放回去,剥了一个桔子,给小姑娘喂。
“买东西去了。”阮小北低声说。
医院的走廊并不安静,有的人睡在走廊的病床上,手机外放的声音很大,来来往往的护士没一个去管。童谣低头看看小姑娘,秀眉拧起,轻手轻脚地起身,让小姑娘迷迷糊糊地靠着椅背,自己去找那位音量外放的大妈。
“阿姨。”她走到那张床前,很客气地说,“能麻烦把音量调小些吗?走廊上的人也要休息。”
大妈也不是不讲理,哼着气翻了个身,把音量调低了些。
她回到椅子上,把小姑娘扶到腿上,阮茜有睡意,却睡不着,眼睛时刻盯着病房的门,少了活泼,多了疲倦。
不知是不是哄久了,童谣自己也有些乏,低头整理小姑娘的发辫。走廊上突然有异常的声响,她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个熟悉的女人,顾艺文。她一手提着折叠床,另一手是三大袋日用品,很难想象一个女人是怎么提到这的。
阮茜被童谣的动作惊醒,看到母亲,连忙起身去接,带着哭腔喊了声“妈”。阮小北迅速把折叠床接过来,初三的男生力气已经不小了,父亲住院,他似乎一下就长大了。
顾艺文看到童谣,抬起她憔悴挣扎且气喘吁吁的脸,竟给了童谣一个笑容:
“童老师,你好。”
“阿姨,您慢点。”
童谣赶紧分担了一个大袋子,袋子甚至沉得她脸色一变。
将一切安顿好后,医生从病房里出来,说会择日进行手术。
阮琛在病床上,不知是昏迷还是睡着。
每个人都做好了心理准备。
趁着小姑娘在里面陪父亲,童谣走到顾艺文身边,轻声说:
“阿姨,能跟我来一下吗?”
顾艺文一愣,跟着她去了楼梯间。
童谣很直白地问了顾艺文的打算,顾艺文也没有隐瞒。在这个时代,治疗胃癌这种较常见的疾病,如果手术成功而且不复发,那么花费就是大多数家庭可以承担的程度。如果手术结果不理想,那之后坚持治疗的开销就将是无底洞。
医生说先准备十万。以阮家的积蓄,还能够应对,但顾艺文显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她想卖掉那栋阮茜爷爷留下的老房子,女儿未来的嫁妆,以备不时之需。阮茜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唯独不同意的是阮琛,他的想法是如果手术失败,就放弃治疗,不再给家庭添负担,但没有人肯。
阮茜有时觉得自己很自私,哪怕手术失败,她也想父亲活着,痛苦地苟延残喘,而不是解脱。
卖房子是一种玄学,有时候几年卖不出去,有时候几天就被人看对了眼。遗憾的是,阮茜的那套房子,属于偏僻而破旧的类型,不压低价格很不好卖。
童谣听完,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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