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抛开事实不谈
起初,生了两天闷气,他也有些心痒难耐,有心往一众姐妹身边去凑。
可一想到书局和故事,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却又兴致缺缺。
加上姐妹们如今都住在园子里,他不去园子,也难得遇上一回,时间一久,愈发抹不开面子。
这日,午后突然阴云密布,变了天。
贾宝玉在屋里实在憋闷,没了午睡的心情,便起身四处溜达。
他素来爱与女儿家厮混,姐妹们如今搬进园子,又有故事分散了精力,不论是空间还是心理,都觉得距离远了。
而贾母那边鸳鸯又不爱搭理他,思来想去,便来到荣禧堂。
恰巧王夫人在里间小憩,金钏双眸微闭,睡眼惺忪的坐在旁边捶腿。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金钏身后,忽的把她耳朵上的坠子一摘。
轻声笑道:“怎么就困成这个样子?”
金钏一惊,抬头见是宝玉,又把心收回了肚子里,仍闭上眼,举起粉拳,在王夫人小腿上有气无力的捯饬着。
当日,受了赵姨娘蛊惑,她一时心动不已,可冷静下来,却又患得患失起来。
她的想法虽好,却也清楚,贾宝玉见了贾政,犹如老鼠见了猫,倘若知道要与贾政争夺,只怕避之不及。
虽说,如此也能混个老爷的侍妾身份,可贾政毕竟有了春秋,加上还会引得王夫人不快,故而一直犹豫不决。
贾宝玉见金钏并不搭理自己,便献宝似的从荷包里掏出香雪润津丹,伸手向金钏的嘴里送去。
金钏迷迷糊糊的,噙住了送来的香雪润津丹。
贾宝玉见她含住了自己递的香雪润津丹,便得寸进尺,上来拉住她的手,悄悄笑道:“我明日便和太太讨了你,咱们在一处罢!”
近来姐妹们也不似往日,总围着他转,他不免心下失落,想找些存在感。
金钏不觉一怔恍惚,可不等她开口,贾宝玉又道:“不然我等太太醒了就讨了你。”
他一面说,一面已然欺身而上。
金钏这才猛然惊醒,慌忙把他推了出去。
她心下后悔不迭,倘若没有给赵姨娘开口的机会,这会子还能顺水推舟。
可赵姨娘如今已经给贾政带了话,她又岂能佯装不知?
她虽然读的书少,可耳濡目染,也听王夫人抱怨过假正经,道貌岸然之类的形容。
倘若叫贾政以为自己不识抬举,即便真的跟了贾宝玉,也不可能长久。
甚至,还要落下个挑唆、勾引贾宝玉的污名。
想到这,她忙道:“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就有伱的,我倒告诉你一个巧宗,你往东小院里拿环哥儿和彩云去!”
贾宝玉舔着脸笑道:“凭他怎么去,我只守着你……”
他一面说,一面又再度欺身上前。
只是,话音未落,躺在贵妃榻上小憩的王夫人,倏然坐起身,照着金钏的脸上就是一掌。
指着她骂道:“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叫你给教坏了!”
她睡的本就不沉,贾宝玉一进来,她便听到了动静。
她本也想将金钏送给宝玉,只是碍于贾母阻挠,可若是贾宝玉自己讨要,以贾母的溺爱,多半不会反对。
所以,她才一直装睡。
对于贾政这些年流连赵姨娘屋里,她本就心生怨怼,偏偏金钏非得撺掇贾宝玉去东小院,这就触动了王夫人的逆鳞。
故而,在‘都’字上,更是加重了语气。
贾宝玉见王夫人突然醒来,勃然大怒,顿时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之前讨要金钏的话,早吓得一溜烟跑了。
金钏半边脸火热,心里却犹如被冬日的寒风席卷,一片冰凉。
做为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又怎么会连这点敏感性都没有?
只是面对贾宝玉一而再的撩拨,情急之下才口不择言,忽略了榻上的王夫人。
偏偏面对王夫人的怒火,他这个刚才还信誓旦旦的始作俑者,却只顾着逃之夭夭。
别说刚才讨要的话了,就连替自己求情的话都没有一句,叫她如何能不心寒?
她深知王夫人因何发火,更不敢拿贾政通过赵姨娘递话,来分辨,只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态度。
奈何事与愿违,只听王夫人对慌忙赶来的玉钏,吩咐道:“把你妈叫来,带出你姐姐去。”
金钏连忙磕头如捣蒜,哀求道:“我再不敢了。太太要打骂,只管发落,别叫我出去就是天恩了。我跟了太太十来年,这会子撵出去,我还见人不见人呢!”
虽金钏苦苦哀求,可王夫人却铁了心要赶人,到底唤了金钏儿之母白老媳妇来领了下去。
做为身边的大丫鬟,最重要的就是忠心,王夫人对于金钏,已经不再放心。
更不敢再旧事重提,让她去贾宝玉身边伺候。
对于贾政的心思,她心知肚明,少了这个阻碍,只怕贾政还得拍手称快。
只是,一个赵姨娘已经够让她烦心了,再多一个金钏也就罢了,却绝不能容忍,她与赵姨娘安通款曲,眉来眼去。
所以,干脆打发出去,一了百了。
……
(本章完)
第239章 置之死地
白家。
被领回去的金钏,一脸死灰的站在堂屋。
白老娘却没有关心女儿的心思,指着她质问道:“好端端的,太太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还非得把你赶出来不可?你这是要断了咱们一家人的活路啊!”
金钏被赶出来,看似只是她一人的问题,可家里必然也会殃及池鱼。
他们一家都是王夫人的陪嫁,荣辱全在王夫人一念之间,她哪里还有功夫,理会金钏的心情?
面对白老娘的质问,金钏无言以对,原本最少也能被抬举做个侍妾。
忽然之间,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一时间也有些茫然。
一旁的玉钏见状,忙道:“我之前在外头,看见宝玉从里屋逃了出来,该不会与宝玉有关吧?”
白老娘惊呼出声:“怎么会?你不是说太太有意将伱许你宝玉?莫不是你得罪了他,才叫太太赶了出来?”
对于王夫人要将其送给宝玉,对于白家来说,这本是一件好事,金钏并未瞒着家里。
可贾政通过赵姨娘传话,一来时间短,二来她也不知从何说起,一直没告诉家里。
此时被白老娘问及,她也不再隐瞒,便断断续续,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老爷既然已经叫赵姨娘传话,女儿自不能当做没听见,宝玉当时又……我也没想到太太并未睡着……”
“这……”白老娘身子一软,颓然跌坐在椅子上。
倘若只是得罪了贾宝玉,王夫人即便恼怒,也只是一时的,且只是金钏个人言行问题,说破天也就是金钏被赶出府,绝了跟宝玉的机会。
只要王夫人依旧信任白家,大不了把她放在家里养着。
可王夫人明显是因为她提及赵姨娘生疑,连带着白家恐怕也会遭到怀疑。
白老娘和金钏能够想到这一层,玉钏不及她们的想得深。
“为今之计,求老爷只怕还会火上浇油,若非宝玉,姐姐也不至于有此劫难,太太素来最喜爱宝玉,只要他肯开口替姐姐求情,太太必定会从轻发落的。”
她说着便转身道:“姐姐莫急,我这就去找宝玉。”
白老娘深吸一口气,叮嘱道:“你千万记得别埋怨他,好生求一求他,便是他不肯答应,也别顶撞了他……”
金钏似乎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虽然看贾宝玉当时的表现,愿意求情的可能性不大,且王夫人也未必会理会,可心理到底还有所寄希。
玉钏走后,母女二人相顾无言,沉默了片刻。
金钏方一脸决绝,斩钉截铁道:“女儿知道是自己惹出的祸端,便是太太真的不肯原谅,大不了自证清白,决计不会牵连到家里!”
刚才二人并未阻止玉钏去求宝玉,也是有些话,不想当着她的面说。
至于如何自证清白,金钏并没有说。
不过,白老娘似乎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泪水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王家待下人,远不如贾家宽厚,这一点从王熙凤持家的手段便可见一斑。
一旦被认为吃里爬外,以后非但与肥缺无缘,就连一家子的生计,恐怕都成问题。
这个时代,遇到灾年易子而食的都不在少数,能够保全家,损失一个女儿,对于白老娘来说,已属万幸。
母女二人,正泪洒当场,却见周瑞和周瑞家的,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进来。
白老娘连忙在脸上抹了一把,强行挤出一丝苦笑,迎了上去。
“周管家!快请里头坐,可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她一面沏好茶,招呼二人坐下,一面道:“这孩子不懂事,还得劳烦您二位,帮忙跟太太……”
话还未说完,周瑞便抬手打断道:“你也是跟着太太陪嫁的老人了,有些话本不该我提醒你,年前赵姨娘那般往太太身上泼脏水,你们怎么敢跟她扯上关系?”
他不动声色,便将金钏的话,归结在白家头上。
白老娘哪里敢认,连忙分辨道:“周管家明鉴啊!我们对太太忠心耿耿,断无二心,这孩子只是一时口不择言,还请二位念在几辈人的交情上……”
“别介!”周瑞再次打断道,“连砍头的事都有人敢干,何况只是吃里爬外?到底是口不择言,还是心直口快,我又不是你们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够分辨?”
待他说完,周瑞家的方看向金钏,开口道:“我来只是替太太问你一句,为何撺掇哥儿去东小院?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金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昂着雪白的脖颈,倔强道:“劳烦禀报太太,金钏只是想支开宝二爷,并无旁的心思!”
她心里十分清楚,再拿贾政说事,王夫人只会愈发生疑,故而一口咬定,只是想摆脱贾宝玉的纠缠。
“还敢攀扯哥儿!”周瑞家的横眉冷对道,“太太本就有心将你送给宝玉,你难道不知?便是哥儿有什么不妥,你何至于非得支开他?”
“知道!只是,当时太太在场……”
说到这,金钏顿了顿,掷地有声道:“劳烦周大叔和婶子禀报太太,奴婢知道口不择言,倘若太太仍信不过奴婢,奴婢自会向太太证明,绝无二心!”
“好!”周瑞一拍椅子把手,倏然起身道,“念在咱们几辈子的交情,这话我会带给太太,你们好自为之吧!”
他自然听懂了金钏话里的意思,既然金钏有这个勇气,那么王夫人想必也不会追究白家。
此前,他们抱着公事公办的态度,此刻,倒也不介意卖一个人情。
二人拂袖而去,正撞见回来的玉钏。
她向着二人微微一礼,快步进屋,一脸急切道:“可是太太回心转意,让周管家过来……”
话说到一半,方看见白老娘和金钏的表情,声音也戛然而止。
白老娘抹了把脸上的眼泪,连忙问道:“宝玉怎么说?”
“这……”
本就愣在当场的玉钏,闻言更是身子一僵。
“宝玉……宝玉他……”
在白老娘的追问下,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把事情讲明白。
起初,贾宝玉听闻金钏被赶,倒是还没等玉钏开口,便自告奋勇,要前去求情。
可到了王夫人荣禧堂前,却踌躇不前。
待听到里头传来王夫人摔东西的声音,更是撒丫子就跑,哪里还记得开始的承诺。
听到此处,白老娘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而金钏,则挪了挪膝盖,面向白老娘,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方一言不发的起身回了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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