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虎鲸
他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怪梦甩出脑外,看着照进房间内的刺眼阳光,他用手臂遮挡住眼睛,下了床。
“已经八点多了。”
看着墙壁上的挂钟,他穿好衣服,将桌前的椅子拉到床边,并在椅上坐下。
是晨祷的时间了。
他微微低下头并闭上了眼睛,十指相扣放在鼻前,就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在内心祷告着。
良久,他睁开眼,头顶的一对狼耳抖了抖,他听见一些嘈杂的声音。
推开彩窗,他看见楼下的街道上此时簇拥了很多人,他们看见少年探出头,渐渐安静下来。
关上窗,他将挂在衣架上的西装和大衣披上,走出房间。
科什埃·喀斯喀特,这是他的名字,也代表着叙拉古最大家族,喀斯喀特家族的长子,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
他的父亲,现在家族的教父从小便对他格外严厉。
“女人和孩子可以犯错,但男人不行。”
父亲一直这么教导他。
那时年幼的他也曾疑虑过,不解过,为什么只有男人要承担一切责任和痛苦呢?
但自小他就受父亲的指导与教育,在叙拉古的十几年,他学会了很多,也见过了许多,现在的他或许也有些理解父亲的苦心了。
今天是他的成人礼,刚刚楼下聚集的那些人,都是他们家族的党徒。
而他今天要经历的,也是每个党徒都曾经做过的。
对教父,即对他的父亲起誓,成为一个正式的党徒。
一般在成为党徒之前,教父会吩咐他们去做一些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对他们而言却似乎无法办到的事情。
而科什埃·喀斯喀特,他身为下一任教父,下一代翘楚,他了解父亲的身份和地位,所以他一直在修正自己的做事方法,希望能达到父亲的期望。
就在昨天,他刚刚解决了一件让父亲头疼许久的汽车炸弹事件,党派人员不能与警察同行,所以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将目标正法。
科什埃从这栋宅邸中走出,周边的党徒见他出门,都自觉地向两边退开。
他现在要去哪里?教堂?
并不是,他将前往教父的宅邸,叙拉古虽信奉宗教,但他们在忠于上帝的同时,也必须忠于教父。
在党徒们的陪同下,科什埃来到了父亲的宅邸前,看着这栋豪华的宅邸,他扫了眼党徒们,便走了进去。
大厅很暗,没有开灯,科什埃沿着地上所铺的地毯一路走到一间房门大开的房间。
他走进去,这里是父亲的书房。
而他的父亲,喀斯喀特家族的教父,尤利西斯·喀斯喀特,则坐在靠椅上,察觉到儿子的到来,他转过靠椅。
“你来了,科什埃。”
父亲的身上有一种迷蒙的忧郁气质,还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清醒,他习惯于权力,甚至不需要说话就能让人感觉到,他是个狠角色。
“你应该知道流程,科什埃。”
“是的,教父。”
无需父亲多言,科什埃就已经主动跪下,将双手向前伸出。
教父从抽屉取出一张圣母的照片,将科什埃的食指割破,让他的血滴在照片上,然后用火机点燃。
科什埃一动不动地捧着这团火,直到照片燃尽的时候,他的双手合十,将火星熄灭。
“我向您起誓,教父,愿您见证我的忠诚。”
他低下头,脸上的表情是无比的虔诚。
“暴虐的恶人围阻正义的道路,以慈悲与善良为名引领弱小的人,”教父为自己点上一根烟,说道,“我从不会怀疑你的忠诚,我的孩子,但你要学会看清身边的人。”
“是,教父,我明白。”
看着科什埃过分认真的模样,教父停顿了片刻,深吸一口烟,将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直以来,教父都秉持着最小的满足。
他从不吝啬于付出,因为他根本不缺钱,他只在乎别人对他的态度。
在教父面前,科什埃的所有思想都几乎能被看透,他看得出儿子非常尊敬他,这令他很满意,但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对自己抱有的态度与那些党徒和有事求他的人一样。
科什埃是下一任教父,他得学会如何使用权力,如何保持高傲。
“你先去吧,科什埃,今天是你成年的日子,我不会给你指派任务,去做你想做的事,放松放松。”
“我明白了,教父。”
但他甚至不愿叫他一声父亲。
有的时候,连他自己也怀疑过,自己是否对儿子太过严厉,而导致了他如今如此认真的样子。
科什埃离开了书房,走出宅邸之外。
喀斯喀特家族的党徒们就这么安静地聚在门外,见他出来,其中一名党徒径直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举了起来。
“祝贺教子正式成为党徒!”
“喔噢!”
随着他的话语,其他党徒也都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正如教父所教导的信条,科什埃时常会接受他人的求助,即使是家族的党徒,他也会施以援手。
可以说,这些人在成为党徒前所需要完成的各种任务,也都不少科什埃的帮助。
他帮助他们,却不求其他回报,只求纯正且真实的友谊,这也是为什么他在党徒们中分外受欢迎的原因。
“行了行了,说到底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的功夫而已,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
科什埃轻轻地挣开那名党徒的手,转而从兜里的烟盒中取出一根烟,叼在嘴上。
“请让我来帮您。”
还未取出火机,便已有四五个人凑上前来,争相用他们手中的火机为他点上这根烟。
“呼……”
烟头点燃,科什埃吐出一口烟雾,看着这些将他围起来的党徒,内心思索着。
那么今天……该去做些什么呢?
第二章 拉普兰德
叙拉古有一家科什埃常去的酒吧。
酒吧的装饰很普通,外观上没有任何特点,酒吧很小,内部的灯光也很昏暗,黑洞洞的窗户上残留着干掉的褐色液体。
很多客人都被这种脏乱差的环境劝退,但是这家酒吧却依然在那里继续营业着。
科什埃推开了这家酒吧的门。
这里的味道很差劲,但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或者说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酒精的气味散布在四周,他来到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
“晚上好,欢迎来到Valhalla酒吧,请问你想要点些什么。”
暗淡的灯光轻闪。
“老样子,来杯惬意一点的就行。”
科什埃说道,一条手臂放在吧台上,手指轻轻敲打着台面。
“是你啊,教父,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一阵调酒杯摇晃的声音过后,一杯盛着绿色液体的古典酒杯端了上来,顺带着这名酒保的打趣。
“别调侃我了,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迎来那一天呢。”
苦酒下肚,科什埃看着吧台上反射出来的影子,反驳道。
“但那一天总会到来的,不是吗?就像这间小酒吧总有一天也会倒闭一样。”
酒保似乎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
“你还好吗,吉尔?你看起来有些心事。”
看着酒保的样子,科什埃也不禁关切地问道。
“嗯,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房租的事情。”
她回答道。
“房租?”
“嗯,再过两天就要交房租了,”吉尔叹了口气,说道,“而且酒吧快要倒闭的事情也让我烦心,昨晚我甚至花了一个小时自言自语,房间里到处都是啤酒罐,我养的猫还不知道把我的存折叼到哪里去了。”
“这……确实是有点糟啊……”
科什埃不禁替吉尔擦了把冷汗,或许他自己根本不会遇到这些情况,也几乎不会为这种事情烦心,但吉尔她只是一间小酒吧的酒保,生活上的不快可是多到令人发指。
“嘛,不想那么多了,现在可是在工作中,怎么能这么低落呢?”吉尔拍了拍自己的脸,给自己打气道,“生活中的90%都取决于自己如何对待,寻找事物光明的一面!”
看着虽然失落但依然在给自己打气的吉尔,科什埃也不知该作何感想。
他虽为教父的儿子,从来不愁钱财,但并非没有价值观,不懂市民所受之苦。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他知道这些人都希望能生活在一个更加自由的时代。
没有人会去要求他们做什么,没有人命令他们必须达到什么,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在社会上过着日子,也不用为柴米油盐的繁琐小事操碎心思。
他帮助过许多人,其中也包括来向他寻求帮助的普通市民。
他知道叙拉古这个国家处处充满着暗疮旧痍,黑手党立于政府之上,法律也几乎是虚设的东西。
科什埃·喀斯喀特,他的身份在这里几乎无人能及,但他并不会蔑视别人或剥夺他人的自由。
他的父亲曾和他说过,大恩如大仇,那些被他们帮助过的人尝尝会因为担心自己需要回馈与之对等的代价,这会让他们背负很大的心理负担,而这种负担累积起来,就会成为恶感。
他从不希望与谁结仇交恶,所以他会向求助者要求回报,但只求微小的回报,比如帮他挪个车,请他吃顿饭之类的。
时间对谢意的侵蚀比对美的侵蚀还要更快,他牢记这句话,并以此为戒律,避免给那些他帮助过的人带来不必要的负担。
就像吉尔,就像这家酒吧,他每次来喝酒离开时都会留下数额可观的小费。
这是他帮助吉尔的方式,而作为回报,他则要求吉尔记住他喜欢的酒品。
“哟!老板,给我来两瓶烈酒!”
正当科什埃思考的间隙,一道豪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回过头,看见一对银色的狼耳。
“我说过多少遍,我不是老板,只是一个酒保,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吉尔嘴上虽然抱怨着,但手上也熟练地从酒柜中拿出两瓶威士忌,“你这次别又喝得伶仃大醉了,拉普兰德。”
“你可别把我看扁了啊,吉尔。”
拉普兰德笑着,走到吧台前,在科什埃身旁的位置坐下,故意露出了腰间那两把造型奇特的长刀。
她伸手揽过吉尔放在吧台上的两瓶威士忌,自觉地从一旁拿来一个干净的古典杯。
她拧开瓶盖,为自己倒上了半杯酒,然后又向科什埃已经见底的杯中也倒了半杯。
“吉尔,他的酒钱我请了。”
拉普兰德将酒瓶放下,对正在偷偷翻酒品配方的吉尔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的腰包从来不会瘪,拉普兰德,还是说,你赚了一单大的?”
虽然这么说着,但科什埃也还是端起了酒杯,与拉普兰德碰了个杯。
“这不是有几个以前的仇家找上门了嘛,”拉普兰德饮下一口酒,另一只手则抛起了几枚金币和一枚怀表,彰显着她的战利品,“放心啦,我知道你不喜欢欠着别人,就当陪我聊聊,你去帮你父亲办事的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可是无聊死了。”
“这倒也无妨,现在也差不多忙完了,才有点空来这里小喝几杯,”科什埃也饮下一口烈酒,满足拉普兰德的意思,率先开口问道,“之前跟你一道的那个伙伴呢?”
“艹,上来就破我防是吧?”拉普兰德差点呛了一口酒,但随即说道,“不过,德克萨斯的话,多半去寻找她想要的生活了吧。”
“你竟然没有和她一起走吗,我还以为你会为了她离开。”
“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离开叙拉古的,但我可不是什么会被感情冲昏头的白痴,”拉普兰德的手指摩挲着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狗牌,说道,“我知道我和她以后的轨迹不是平行线,我们也不会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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