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第147章

　　“嗯，基于案件中涉及人员所属家族的不同，每个家族都会以不同程度介入法官对于一起案件的宣判，更普遍的情况则是案件其实根本不会被递到法官面前，法官们只会得知一些事件已经被摆平，或者需要他们私下摆平，”拉维妮娅点点头，认同了科什埃的理解，随后继续说道，“如果你们能调查得再仔细一点，就会知道，我也曾与你的父亲，尤利西斯先生聊过这个话题，他曾向我承诺过一个理想的未来，叙拉古的城邦法官向来只有两种命运，要么与家族同流合污，要么死，尤利西斯先生的庇护让我免于一死，但我一直认为，这种来自于家族的正义，从根本上就是不对的。”

　　“所以你有时候会不按照家族的意志去判决一些案件，以此来贯彻自己所认为的正义，对吗？”

　　科什埃已经大致知晓了拉维妮娅的意图，于此基础上猜测道。

　　“我并不是一个会沉浸在这类命题中，而让自己和周围人的生活变得沉闷的人，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在叙拉古，司法会变成这样？我每天和那些家族的成员们坐在一起，听他们告诉我要做什么，我也绞尽脑汁地想应该怎样去帮助他们把这件事做好，这样对每个人都是好的，因为我这样做了，第二天一切看起来都是无事发生，”拉维妮娅说着，不禁攥紧了自己的双拳，“我能看到那些普通人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恐惧，站得越来越远，他们甚至不敢在宣判过后光明正大地哭，光明正大地来找法官控诉，我曾以为我可以在尤利西斯先生的管理下找到平衡，但身处泥沼之中，没人能保持纯洁，我最终也只是沦为了另一种帮凶，那我到底是在做什么？是在维护法律的公平正义吗？是在维护叙拉古的稳定治安吗？我都没有，所有法官，所有法院，整个叙拉古的司法体系，都在做家族的帮凶，然后曾经怀有理想的人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却什么都没做到。”

　　“你恨他吗？对于尤利西斯，对于家族。”

　　听着拉维妮娅越发激动的话语，科什埃深吸几口烟，态度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恨，他曾给了我希望，却没有给我实现希望的机会，我现在只能看着他留下来的那个希望，那个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触碰到的希望。”拉维妮娅低下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紧握着的双手，“但我更加恨什么都做不到的自己，以及什么都没有做的你，喀斯喀特先生。”

　　拉维妮娅突然抬起头，用一种犀利的眼神盯着科什埃。

　　她的眼中有一股怒火，一股压抑许久却不得释放的怒火。

　　“……以上的话就当作是我这个失职法官无能为力的抱怨吧，喀斯喀特先生。”

　　见科什埃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拉维妮娅有些失望地开口道。

　　“不，你说得很好，拉维妮娅小姐，即使是我也有点哑口无言，”科什埃与站在拉维妮娅身后的诃息对视了一眼，微微笑了笑，这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人才，“或许叙拉古确实难以改变，家族伴随着叙拉古而生，把这个国家一点点塑造成如今的模样，但我们确实不应该习惯于此，我们必须相信仍有一种新的可能。”

　　“喀斯喀特先生……”

　　拉维妮娅愣了一下，方才她在叙述自己看法的时候，科什埃所露出的表情过于严肃，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对方会认同自己的观点。

　　“常有人说，法律是道德的底线，但底线并不是天生就存在，它来源于所有人的共识，当人们将暴力认定为秩序时，法律就已经沦为了仅供仰望的空想，”科什埃掐掉烟头，将双手放在书桌上，十指轻轻相抵，“无论是家族，社会，还是国家，人们往往以利益相互捆绑，如果将这看作理所当然的事情，那我也早该从这个位置上下来了，坐在这里抽着烟换不来公义，这一点我也完全清楚。”

　　“那为何……”

　　“但奈何，在我所信任的人中，并没有拥有能对司法体系进行改革的能力的人，”科什埃双手撑着桌面，站起身，在拉维妮娅的注视下，绕过书桌，走到了她的身侧，向她伸出了一只手，“不过方才你所说的这些，让我得以看见一个险些被埋没的有为之士，法律不容藐视，它自会证明它的价值。”

　　“喀斯喀特先生……”拉维妮娅不禁愣住了，她有些不可置信地低下头，思考并斟酌了片刻后，又抬起头，站起身，将手伸了出去，“和我相处不用那么小心，我并不会只根据死板的法律条文判定人的善恶，获得您的支持是我的荣幸，我们可以通力合作，彼此扶持，但我希望事先说好，这并不意味着您能影响我的决断，无意冒犯，只是一些前车之鉴罢了。”

　　两只手简单地握在一起，象征着叙拉古司法体系的大改革。

　　“但愿您主导的这些并非毫无意义。”

　　拉维妮娅如此说道。

第十六章 家族律师

　　“如今，叙拉古的个人崇拜主义色彩太强了，民众都依赖着为首的那一个人，也就是您，”书房中，拉维妮娅在书桌前来回踱步，一只手抚着自己的下巴，思考着什么，“倒不是说这样完全不好，但处于家族管理下的叙拉古，并没有那么轻松，很多人依然在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民众对您的崇拜主义中，相较于依赖与尊敬，更多的是畏惧。”

　　“这一点我知道，”科什埃倚靠在书桌旁，看着走来走去的拉维妮娅，“在尤利西斯教父逝世后的那段时间里，过早上位的我做过些什么，我自己心里也有数，我没有父亲那样的魄力与冷静，相比较现在，那时的我还真是不堪入目。”

　　“在那段时间里，叙拉古的众法官常常聚在一起，讨论今后的出路，但大多数人都已经对被家族掌控这件事感到习惯与无力了，至少安分点可以保命，他们是这么想的，”拉维妮娅的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脸颊，随后目光落在科什埃身上，“但也有人不服于现状，叙拉古最高法院的一名大法官就因为受不了家族的限制，选择了辞任。”

　　“那他在辞任后，得到了放松与自由吗？”

　　科什埃的视线与拉维妮娅交汇在一起，他能感觉到她在迟疑着什么。

　　“他成了一名杀手，但还没有见到您，就死在了您家族里党徒的手上，死在了我的面前。”

　　拉维妮娅说着，不禁挪开了视线。

　　科什埃沉默了片刻，这是一个令人尴尬的话题，不仅是对他而言。

　　“嘛……不过我也说了，我并不会只根据死板的法律条文来判定人的善恶，”良久，拉维妮娅又解围道，“但我早已将自己的生命安全置身事外，所以会在您的面前大胆地提出自己的观点和不满，无数次在言语上对您不敬。”

　　“我承认我的管理有太多的不足之处，叙拉古现有体系的问题也很大，”听了拉维妮娅的话后，科什埃也明白了她在迟疑什么，“但也正因如此，我需要一个足够可靠且成熟的新体系，才得以改善现状。”

　　虽然科什埃说得很含糊，但实际上却是将话头放在了拉维妮娅身上。

　　“一个可靠且成熟的体系吗……”拉维妮娅微微低着头，回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所有假设，随后坦诚说道，“有，但目前只是一些粗糙的思路，而且我并没有实行这些思路的机会与权力。”

　　“那么我便赐予你你所需要的权力，如果你真的有能力去改变叙拉古，那就打着我的名号，放手去做好了，”科什埃没有进行太久的思考，就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想法，“但在此之前，我也需要对你的能力进行考验，以证明你确实有资格担此大任。”

　　“考验？”拉维妮娅似是来了兴趣，她直直地盯着科什埃，仿佛有一种好胜心在作祟一般，有些急切地问道，“什么样的考验？”

　　虽说如此，但其实拉维妮娅自己也有些拿捏不准自己的实力。

　　由于叙拉古的法官一直以来都是如同空架子般的存在，所以除了入职时的笔试与面试之外，在入职后基本就没有什么正经的考核，对法官的要求往往只是够听话，会善后，能做到这两点就足矣。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会雇佣你作为喀斯喀特家族的家族律师，”科什埃微微仰起头，以俯视的视角看着拉维妮娅，“与城邦法官不同，家族律师更加趋近于私人性质，且拥有掺和并影响家族内部大小决策的权力，这样就足以让我近距离地观察你的判断能力，同时你也能借着喀斯喀特家族的名义，对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员进行盘查，包括家族成员，如有足以定罪者，便是供你表现自己手段和想法的机会，不用因为对方是否属于家族而犹豫，借此机会将你粗糙的思路细化得更加完善吧，拉维妮娅。”

　　“这种即将为了自己相信的东西而工作的感觉，真是很久都没有体验过了啊……”拉维妮娅对科什埃这个大胆的决定感到惊讶，但片刻过后，她也只是笑了笑，“不过这次，我会做出公正的判决，法典中未曾详述的，我也会用实践来探明。”

　　看着虽然有点不自信，但干劲十足的拉维妮娅，科什埃也算稍微放下心了。

　　“诃息，”科什埃转过身，望向一直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诃息，“着手调查叙拉古的所有人员，从大的家族与企业开始，喀斯喀特家族的党徒也包括在内，不放过任何一个情节严重者，同时与拉维妮娅进行情报分享，不……干脆让她来分担你的工作，毕竟今后就是喀斯喀特家族的家族律师了，由你们两个进行后续事宜的决定。”

　　“恕我直言，教父，”诃息站正姿势，并没有接受科什埃的任务，而是非常直接地说道，“虽说拉维妮娅小姐是一个可塑之才，但毕竟您和她才不过认识一个小时，如此轻易地将家族内部的重要事宜交由给她，真的好吗？”

　　“所以说，是由你们两个进行后续事宜的决定，”科什埃知道诃息在担心什么，况且他自己也不是那么草率就会将内务交给刚认识的外人的人，于是解释道，“这是给拉维妮娅小姐的一场考验，而将她带到了这里，引荐了她，并有可能在今后与她共事的你，自然也是她的监考考官，诃息。”

　　“是，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教父。”

　　诃息点头，接下了这个任务。

　　“又要麻烦你了呢，诃息。”

　　科什埃轻轻地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有着丝丝笑意。

　　PS：拉维妮娅这算不算是被迫自荐（）

　　PSS：不过如果各位仔细看的话，或许就会发现，现在的科什埃处理内务相关的事宜时，似乎都在避免由自己负责后续的跟进工作。

　　毕竟要不了多久，就得动身去哥伦比亚了呢。

　　PSSS：求推荐，求评论。

第十七章 一窍不通

　　“那么我们就先行离开了，教父。”

　　宅邸门口，诃息对科什埃告辞，拉维妮娅则跟在他身边，轻轻地点了下头。

　　“呼……”

　　待两人离去后，科什埃关上门，长长地舒了口气。

　　自从诃息等人跟随科什埃回到叙拉古后，虽说近期事务繁忙，但有了这几名萨科塔的帮助，好像很多事都解决得非常轻松。

　　不论是迦楼罗的事，还是拉维妮娅的事，亦或是帮忙照顾鸢尾花和训练党徒的事，皆是如此。

　　而现在处理完了拉维妮娅的问题，科什埃也想到了爱莉莎薇塔的存在。

　　他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前，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需要帮忙吗？”

　　他问道。

　　“啊，房间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

　　爱莉莎薇塔坐在床边，虽说她的语气相较于之前和善了许多，但她的视线还是无法自然地落在科什埃身上，目光有些躲闪。

　　科什埃注意到，爱莉莎薇塔抬起了一只脚，搭在床沿上，按揉着脚踝。

　　“你的脚，是不舒服吗？”

　　毕竟是于今后而言比较重要的人，科什埃还是关心地问道。

　　“嗯……可能是因为之前光着脚在地上跑的原因吧……”似乎是想起了丢人的回忆，爱莉莎薇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感觉关节有点疼，但是不妨碍。”

　　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脚上沾着一些尘土，毕竟是公路，脏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这样啊……”科什埃对此也没有多想，他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随后说道，“本来想问问你要不要出去逛逛，顺便买点生活用品，既然脚不舒服的话，我就自己去了，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

　　“嗯……”爱莉莎薇塔揉着酸痛的脚踝，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我自己带了些衣服，其他的东西……你看着买吧。”

　　“看着买吗，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科什埃开玩笑地打趣了一句，随后朝门外指了一下，“浴室在二楼走廊另一边的尽头，既然你带了换洗的衣服，那就先清洗一下好了，浴室里有没拆开的浴巾，换洗的衣服放在篓筐里就好，洗手台下面有好几个篓筐，所以不用担心跟我的衣物混在一起。”

　　“嗯……”

　　爱莉莎薇塔侧着头，抿着嘴唇，显然没有继续对话下去的欲望。

　　“那我出门了，有什么事手机联系。”

　　见此，科什埃摆摆手，转身离开了房间。

　　听着科什埃走下楼的声音，爱莉莎薇塔向后躺倒在床上，深深地吸了口气。

　　“没能……开口呢。”

　　感受着脚踝处传来的轻微疼痛，爱莉莎薇塔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但即便是这种非常轻的声音，也逃不过科什埃的耳朵，走在楼梯上的他只要集中精神，就能将爱莉莎薇塔房间里的任何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这个女孩……有什么碍于说出口的话吗……

　　不过也算是托了姆西斯哈的福，虽然一开始还不适应，但现在的科什埃已经将这种能力运用得收放自如了。

　　「可算是想起我了，你这家伙。」

　　科什埃还在心中感慨的时候，姆西斯哈的声音便出现在了他的耳边。

　　‘别搞得跟个怨妇似的，姆西斯哈，’对于这个已经陪了他半年的老朋友，科什埃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最近可是忙死我了，而且这点时间对你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嘛……话是这么说，」科什埃隐约好像听见姆西斯哈咋舌的声音，随后祂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地说道，「不过看你这段时间忙碌得连睡觉时间都得压缩，不知不觉连我都感到有些疲惫，该说是感同身受吗？反正不经意间就眯了一段时间。」

　　‘眯了小半个月是吗……’科什埃的眼角不禁抽了一下，闲谈间，他已经离开了宅邸，站在街上，‘不过你来的正好，我想跟你请教个问题。’

　　「女性的日常生活用品是吗，」姆西斯哈毫不拖沓地道出了科什埃的疑问，毕竟住在他的脑子里，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这个问题你就算问我也没用，我又不像你们人类，需要那么多繁琐的东西作为活着的辅助。」

　　‘……’

　　有的时候，科什埃就是讨厌思想共通这一点，心中的想法总会被一览无遗，这种感觉可算不上舒服。

　　尤其是现在的科什埃心机越来越重，像这种被窥探内心的感受，他是不可能会习惯的。

　　「不过真要我来提意见的话……」姆西斯哈的声音顿了一下，像是在卖关子，但见科什埃并没有什么反应后，祂继续说道，「为何不直接去问问别的女性呢？」

　　姆西斯哈提醒了科什埃，这确实是最优解。

　　爱莉莎薇塔与徳斯蒂尼还有安洁莉娜都不一样。

　　徳斯蒂尼还活着的时候，父亲与母亲也尚在，日常采购一类的事情往往也会交由家族里颇受信赖的党徒去做。

　　而安洁莉娜……科什埃还从未了解过她日常生活上的需求，与她之间的感情进展往往也都是通过各种巧合与意外而出现。

　　可以说，科什埃对于女性的各方面需求，基本是一窍不通。

　　所以姆西斯哈的建议，确实是一个可取的方法。

　　但关键在于，这种问题科什埃可以去向谁询问呢？

　　鸢尾花现在的情绪还很低落，科什埃能不能与她进行正常的交流都是个问题，更别说谈及爱莉莎薇塔的事情。

　　帛曳现在与鸢尾花住在一起，同时还要安抚鸢尾花的心情，也不一定脱得开身。

　　达娜和吉尔的话……达娜先不说，讲实话，科什埃几乎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女性来看过，而吉尔则刚跟他发生过那么尴尬的事情，现在再回头去找她……

　　至于瑰洱和迦楼罗，科什埃与瑰洱的关系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聊日常的程度，迦楼罗……他甚至还没有完全信任她，只是有亚伯汗的担保，他才会暂时将她的事情放在一旁。

　　而且作为和Ω情况相似的哥伦比亚实验体，科什埃也不确定她是否拥有正常的生活认知。

　　像红这样的猎狼人就更不用提了。

　　最后，即便科什埃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任何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嘛……还是顺其自然吧。”

　　于是乎，他唯一能做到，也只有硬着头皮往商业街的方向赶去了。

第十八章 机缘巧合

　　早上接连应付了爱莉莎薇塔和拉维妮娅的问题后，现在已经磨蹭到了中午的时间段。

　　科什埃站在商业街的入口，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店铺，不知为何后背一阵发凉。

　　从以前起，家里的采购基本就没有让他来负责过，再加上需要的是女性用品这一点，现在的科什埃可以说是毫无头绪了。

　　而且……

　　“这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繁华了……”

　　与他记忆中完全不符的街容，和这在工作日都可以称得上多的人流量，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怯场过的科什埃不禁产生了撤退的念头。

　　不过既然都走到这了，现在回头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