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圭山
哭得稍缓了一些之后，宋怀峰说：“起来吧，我……我不想死了。”
许哲这才站了起来。
宋怀峰还是躺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月亮，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少年，呆呆地说着：“真的很奇怪，想死的时候是真的想死，但是忽然一下又变了……”
许哲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
就在这时，又有汽车驶来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辆。紧接着，是匆忙杂乱的脚步声。
三个人出现在堤岸上，那是两位警察，以及宋怀峰的妻子，李彩霞。
他们立刻就看到了斜坡靠近水面处，一站一躺的两个人。
李彩霞叫出了声：“在那啊！他俩在那里！”
警察：“你慢点！”
另一名警察：“看情况挺稳的，女士你急什么？”
说归说劝归劝，李彩霞甩掉了碍事的高跟鞋，跑到了丈夫身边。她蹲下身，双手紧紧揽住了男人的臂膀。
“你怎么回事啊！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写什么遗书，吓死人啊！”
李彩霞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而她脸上的泪痕显示，在此刻之前，她早就已经哭过了。
宋怀峰看着她，低声说：“感谢一下这个小伙子吧，要不是他，你现在看不到我。”
李彩霞不由一震，扭头盯着许哲。
“谢谢，真的谢谢你，许哲，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往日里擅长社交的精明阿姨，此时在这个少年面前却变得笨嘴拙舌。
许哲摆了摆手：“没关系，没事。”
李彩霞又扭头看了丈夫一眼，忽然察觉有点不对。
她疑惑道：“你身上湿的是因为落了水，可是，你脸怎么肿了啊？”
宋怀峰：“……”
他觉得，如果现在指着人家刚刚见义勇为的小伙子说‘是他揍的’，大概会让现场气氛变得更加奇怪吧？
许哲却大大方方地说：“是我打的。宋叔叔实在想死，我只能想办法让他清醒一下。”
李彩霞：“啊？谢谢……”
看，还得谢谢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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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105归来
2023-09-06
许哲、宋怀峰和李彩霞，三个人坐上了警车，从西郊水库一路回到市区。
在车上，宋怀峰终于说出了自己弄出的亏空究竟有多大。
“补偿金和以前的存款，三十万都亏光了。另外，还欠了六十万的债……”
现在，民众财产尚且没有随着房地产市场而真正膨胀起来，在这座小城里，九十万的金额实在是令人咋舌。别说九十万了，光是六十万都足够买套新房加一辆车。
副驾驶位上的警察就忍不住吐槽：“您是真厉害啊，能欠六十万也真是种本事。”
宋怀峰低头沉默不语。
李彩霞昨天在家里还猛批丈夫呢，可现在经历了这一遭，已经完全不敢揭他伤口了。不仅不批，反而还说：“别说了警察同志，他心里也不好受。现在不想那么多了，回家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吧。”
宋怀峰的头更低了。
那警察不说宋怀峰了，注意力转向了许哲。他回头看了两眼，终于忍不住问道：“小伙子，我是不是见过你？”
许哲：“我好像也见过你。”
警察：“一中旁边有家台球厅……”
许哲：“没错了，那事也有我。”
警察：“还真是巧了。”
许哲：“谁说不是呢？居然又碰到您了。”
警察：“不是，碰到我很正常，咱们这片日常出勤的警察就那么些。但是小伙子，像你这样动不动就能碰见事儿，那可真不常见啊。”
另一个正在开车的警察年纪要大一些，此时也问道：“我其实就好奇一点，伱是怎么找到西郊水库的？你怎么知道他在水库？”
之前跟宋星叶说的是通过黑客手段找人，但面对警察，许哲可不敢这样糊弄。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试着围箭画靶：
“因为叔叔被目击到的地点在三中附近，是市区的西边。然后又已知他是双腿走过去的。一个留了遗书的人，往西走，目的地能是哪里？三中附近并没有高楼，这就说明他想要去的地方很可能不在那里，还要更远一些。我仔细分析过了，自杀无非就那么几种方式，跳楼、服毒、沉水、撞车……从他大老远往西走的行为来看，跳楼、服毒、撞车都不可能。而西边还有个水库，这就可以解释了。”
许哲说完以后，车里安静了好一会。
副驾驶位上的警察忽然问：“小伙子，你以后有没有兴趣当警察？”
许哲：“啊？”
警察：“我说真的啊，你这分析太牛叉了，准得很啊。而且在台球厅里那事我还记得，你的身手也不错。综合素质太好了，不当警察都可惜，真的。”
宋怀峰摸着越来越肿的腮帮子：“确实身手不错。”
许哲：“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才初中，现在考虑是不是太早了点？”
警察叹了口气：“也是啊……”
李彩霞忽然问道：“你们一直在说台球厅，那台球厅发生什么事啦？”
警察：“哦，就是三个小毛贼，在一家台球厅里试图行窃，被发现以后试图伤人，被这个小伙子制服了。”
宋怀峰不由一震：“他制服了三个贼？”
警察：“也不是，打倒了其中一个，另外两个跑了。不过根本跑不掉，一报警我们就把那俩抓住了。”
此时，三个人坐在后排，宋怀峰是被夹在中间，李彩霞在左而许哲在右。宋怀峰往右边扭头，盯着许哲。
许哲注意到了叔叔的目光，那眼神里的含义有些复杂，好像……有点敬畏的意思？
警察没有再说话了。
车子又往前开了好一会，宋怀峰却忽然往右边凑了凑，悄悄问道：“你让我打你的时候，那话，不是认真的吧？”
许哲：“什么话？”
宋怀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就是说如果我死了，你要接近星叶……”
许哲一拍脑门：“哦，你说那个啊，就是用来激你的，我当然不会那么想。”
宋怀峰纠结着，小心翼翼地问：“您和我女儿到底什么关系？”
许哲：“就是朋友啊，普通朋友，同班同学。”
宋怀峰不太敢信，但更不敢说不信。
————
宋星叶在家里走来走去。
母亲跟警察出门之前，吩咐她不要乱想，更不要乱跑，要乖乖上床睡觉。
但宋星叶又不是小孩子，知道发生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睡得着？心不在焉地洗漱完换上睡衣，她在床上也待不住，就在家里来回走。
就像个被困在笼子里的无助小动物。
突然，门开了。
此时刚刚走到客厅的宋星叶连忙回头，就看见了自家爸妈。
爸爸的身上湿漉漉的，看起来很狼狈，但这都没关系——看到活生生的爸爸时，宋星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怀峰看着女儿的笑脸，也笑了，神态变得非常的柔和。
李彩霞在旁边说：“好啦，快去洗澡，换一身干净衣服。”
宋怀峰去了卫生间。
李彩霞看向女儿，说：“这次真的多亏许哲了。你是不知道，我和警察一过去，就看到许哲和你爸在岸边上，身上都是湿的。你爸都已经跳水库了，被许哲硬是拉回来的。”
听到这话，宋星叶整个人都愣住了。
在电话里听许哲说要去找自己父亲时，她确实抱有期待，但谁能想到，居然真的是许哲把自己爸爸找回来的！
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充斥在胸口，转瞬间，就让女孩的眼前都模糊了。
最近几天以来，宋星叶都说不清自己流了几次泪。而现在是最为喜悦的一次。父亲平安归来的喜悦，再叠加上‘救了自己生活的又是他’的那种感觉，让女孩感觉自己胸口都被什么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李彩霞暂时没空照顾女儿的心情，忙着跟知道了遗书一事的亲朋好友打电话，报了一圈平安，然后又去看刚刚洗完澡的丈夫……
而宋星叶也想打一个电话。
女孩回到自己的卧室里，拿起手机，呼叫许哲……然而打不通。
“怎么回事？”
————
许哲回到家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位送他回来的警察。
看到这，曾静和许国伟都愣了。
不过紧接着两位警察就解释了一下，重点表扬了许哲同学的见义勇为，赞扬了该同学的勇气和聪慧，当然，还有那不凡的身手。
然后警察们离开了。
许哲却露出了惆怅的表情。
曾静：“怎么啦？快去洗澡换衣服啊。”
许哲从兜里掏出用了没多久的平果手机：“这破玩意儿不防水。”
曾静：“……”
许国伟笑道：“你这见义勇为还有亏损呢。”
许哲叹了口气：“那可不，亏了个手机。这次必须借我点钱了。要做游戏，我只能再买一个。”
许国伟大手一挥：“借什么钱，你爸妈连这点钱都没有吗？直接送你一个！”
许哲：“这么大方？”
许国伟正色道：“不管怎么说，救人是大好事。你既然救了人，做了好事，那就不能让你承受这种损失。”
曾静在一旁鼓掌：“有道理，老公你最近股市也赚了，拿出来买手机吧！”
许国伟不由一愣：“光是我出钱？你单位不也要发工资了吗？”
曾静微笑道：“当我不知道啊？你股市的钱，也是听儿子的话才赚到的，当然该你出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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