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啊哈哈哈……我又来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揉着自己蓬松的深棕色头发，亚历克斯打着哈哈，大步流星地走进客厅，献宝似的取出了一瓶瓶珍贵的药剂。
见伊内丝定定地盯着自己，他赶紧笑着招呼道：“你是加西亚女士吧？我是亚历克斯，亚历克斯·泰勒，请多指教！我是专门给你们送魔药的，祝你们探索顺利！”
“叫他胖子也行，反正我们都这么叫。”阿曼达斜倚在尤菲米娅身上，故意拖长了音调，“不过他的魔药还行，姑且有点用。”
“你这疯女人说什——”
“每次见面不到三句话就能吵起来，你俩干脆搭伙过日子算了，还热闹。”
书房里的林恩也不知是忙完了事，还是被两人吵得头疼，拎着一张羊皮纸走了出来，这才让屋子里重新恢复平静。
看着满屋友人，他笑着说，“应该都听说过，我就不用额外介绍，希望大家通力合作，把那个几年前遗留的问题彻底解决，并找到我们需要的宝物，修复拉文克劳金冠最重要的组件。”
“当然，我可是等很久了，林恩！”维克多气势十足，“上次我帮不上什么忙，这次不一样了。”
作为四年前唯一一个参与到林恩和尤菲米娅贵霜遗迹探索的观星者，他亲自体验过那个埋藏在地底深处的怪物的恐怖，也最清楚这次行动的意义。
那是比黑巫师更邪恶和危险的存在。
伊内丝看到了羊皮纸上的纹路，问：“这个就是最后一部分魔法回路吗？”
“没错，我和菲加了几天班，总算是把它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到时再微调。”林恩颇为自得地比划着，显得活力十足。
“加了几天班指通宵三天是吧？”阿曼达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举起魔杖，“真不知道菲是怎么忍受你这家伙的！以伊戈尔之名，苍翠的灵魂！”
晶莹的绿光从杖尖冒出，同样是伊戈尔的精神治疗魔法，却有点新奇的特色，洋溢着更加浓郁的生机。
林恩有些意外地摸了摸眉心，那种微微蹙起的紧张感一扫而空。
“你这是又把它优化了？”
“当然，你教了我那么多次，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又得被你啰嗦。”
“我才不啰嗦好吧？你问布莱恩他们，我从来都只是给你们一点小……”
“小小的建议？你指的是动辄十几张羊皮纸的【研究意向】吗？”
“咳咳咳！”眼看阿曼达越战越勇，说得林恩难以招架，尤菲米娅清了清嗓子，帮腔道，“这还不是你太懈怠的缘故？”
“……你变了，菲。”阿曼达幽怨地说，娇小的身材让她整个人直接扑在尤菲米娅怀里，不依不饶地摇晃着。
如此做派，看得几人忍俊不禁，伊内丝也觉得少了些距离感。
虽然都是名声远扬的强大巫师，但在私底下的场合里，也都和普通人没多少区别，这让她为接下来的合作多了点信心。
逃过一劫的林恩暗暗松了口气，魔杖一挥，大大小小的物件就从房间各处飞来，收进他的魔法手链。
比起跟在邓布利多后面摘桃子的时候，准备独立处理遗迹怪物的他准备得更充分。
“都抓紧准备一下，我们这就出发，时间不等人。”他朗声说，“索妮娅，记得查验傀儡的附加魔法。维克多，检查素材。阿曼达，你跟亚历克斯整理魔药。”
刚刚还懒散不已的四人立刻行动起来，只有伊内丝站在原地，和自顾自喝茶的布莱恩大眼瞪小眼。
“伊内丝，这颗复制品交给你保管，到时重点观察一下。还有海尔波之血，这东西还是给你用比较合适。”
就在她略感尴尬的时候，漂亮的蓝宝石和黄金匕首悬浮在身前，正为众人保养魔杖的林恩头也不抬地说。
“交给我吧！”
事实证明，眉开眼笑只需要一瞬间。
伊内丝欢快地应下，把胸前的绝壁拍得砰砰作响。
第216章 兴都库什的风霜
连绵的山脉望不到尽头，遍地都是嶙峋的怪石与丘陵，几乎找不出平坦的地块。
强劲的风卷着黄沙，在只有岩石难觅植被的山间呼啸，妆点着被战火燃尽，满目疮痍的世界。
这里是古往今来的兵家必争之地，也是二十世纪后半叶麻瓜世界最惨烈的博弈场。
阿富汗，兴都库什山脉。
从欧洲最西部远道而来的林恩几人行走在风沙中，几乎寻不到人烟。
连绵战乱为这片土地带来无尽创伤，也催生出专为适应战争的野蛮与蒙昧。
十几年前，强大的军队怀着傲慢的野心闯入这里，又在留下难以计数的死伤后灰头土脸地离去。
而在同一时间，与麻瓜政权达成了前所未有的深度合作的巫师也来到了这里。
一半是为了策应麻瓜军队的行动，另一半则是寻找掩藏在漫漫黄沙之下的历史遗存。
这是连接东亚、西亚与南亚的交通枢纽，也是曾孕育多个繁盛文明的沃土。
失落的历史，珍贵的秘宝，还有隐于黑暗中的危机，也不知是出于天真的理想还是野蛮的贪婪，那个年代的北方巫师开启了一场浩浩荡荡的“远征”——却以无比惨痛的失利宣告终结。
林恩当年就是在他脚下的这座小山上第一次认识那位俄国傲罗，德米特里·米哈伊洛夫。
那时的他正在游历各国，与这位正直到有些不近人情的傲罗也算不打不相识，还因而有了一段并肩作战的经历——与某些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黑魔法生物。
德米特里的许多部下都牺牲在了那场战斗中。
相隔多年，他重新回到这里，看着一如往昔的风沙与荒芜，心中颇为感慨。
视线的尽头，远方矗立着一个个小小的村庄或部族，散落在群山中，荒凉而破败，就像战争并未离去。
时间在这片土地上已失去意义，生活在这里的人似乎只能顶着“坟场”的名号，在蹉跎中迎来一个又一个黑暗的百年。
“走吧，去见见我们的老相识。”
独自在一座小土包前站了片刻，林恩默默放下怀里的白百合，走向等候的众人。
几人离开后，漫卷风沙吹动，小小的花瓣腾空而起，落在斑驳的石碑上。
几个名字依稀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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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什么人，来做什么？”
走向村庄的路上，狭小的隘口外，几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端着枪拦下了几人。
他们用的是当地民族语言，普什图语。
这是一种介乎于梵语、印地语、阿拉伯语和波斯语之间的语言，融合了四种语言的诸多词根，甚至直到今天还保留了许多古伊朗语的特质，很符合此地亚洲枢纽的社会和地理学定位。
林恩独自上前，摘下兜帽，用熟练的普什图语高声回答：“我们是来见朋友的，曼苏尔，你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为首的青年眯起眼睛，远远打量一番，神情舒缓下来，“不用紧张了，快去通报！就说来了贵客！”
全神戒备的部族青年们这才从藏身处纷纷走出，曼苏尔从土坡上灵巧地滑下，就像矫健的猿猴，在风沙与土石间如履平地。
“林恩！林恩·埃里克！我没想到你还会来我们这里！”
“我们是朋友，当然会来看望你们。”林恩微笑着说，朝身后一招手，尤菲米娅也带着几人一同前来，迎着风沙摘下了兜帽。
“尤菲米娅、维克多，还有……？他们也是巫师吗？”曼苏尔记性不错，一眼就认出了曾来过这里的两人，但对其他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也是我的巫师朋友，我们想拜访纳西尔，可以吗？”
“当然，你们是贵客！随我来吧，纳西尔一定会很高兴见到你们的——那个怪地方最近又有动静了，大家都有些害怕，部族里的巫师兄弟也没办法，他正准备给你写信呢。另外，你的普什图语越来越流利了。”
曼苏尔连说带比划地招呼着几人，脸上的笑容从见面的那一刻起就未曾消退。
但也是走近了才能看出，眼前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几岁，却显得消瘦而沧桑，额头上甚至已经多了些皱纹，皮肤也变得格外粗糙——这是重体力劳动和风沙侵蚀所致。
哪怕身处拥有巫师的部族，他们的生活仍不宽裕——虽然比起周边已经强多了。
谈笑间，一行人通过了隘口，在几个持枪的年轻人护送下沿着狭长的山道向前走去，直至一片难得能见到绿色的山谷。
这里毗邻一座约莫公元四世纪建成的贵霜帝国陵寝，地形独特，恰好可以阻挡四面八方的风沙，孕育出了一片虽然不算肥沃，却也足以供养部族生存的土地。
名为纳西尔的部族头人已经先一步等在村庄外，热情地将他们迎进一座看起来最豪华的房子里。
这并非是谁的住所，而是祭祀与接待贵客的地方。
这个部族也并非传统的普什图人，而是一个哪怕在欧洲也极为少见的，巫师与麻瓜混居，融合了多个地区文化特色的特殊聚落——就像曾在贾拉拉巴德出土的文物“毕马兰舍利盒”一样。
按照阿富汗人待客的习俗，三杯清茶下肚，纳西尔点起水烟，自己先深吸一口，然后将它递到林恩身前，这是他们传统的风俗，宾主共吸一袋烟，以示双方的友谊。
林恩虽然不会吸烟，但也客随主便，拎起呛人的水烟吸了一口，呛得愁眉苦脸。
“哈哈哈！你都这个年龄了还是不会抽烟，这可少了许多享受！”留着长胡子的纳西尔笑眯眯地拍打着他的后背，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过比起几年前还是强多了，至少没咳得满脸通红。”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活得健康一点，纳西尔，至少你们这些水烟我是无福消受了。”林恩哭笑不得，赶忙把话题引向正轨，“来的路上，我听曼苏尔告诉我，那地方又有异动了？”
纳西尔也没了笑模样，沉重地点点头：“大约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周围的草木开始大范围的枯死，放牧的羊群也开始本能地远离那边，这不太正常，我正准备联系你。”
“那我们来的还正是时候……”林恩摆弄着手里的水烟袋，“国际巫师联合会知道了吗？”
“他们早就没影了，还不如那些俄国佬！”说起这些人，纳西尔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片大地从未得到真正的救赎，只有历经苦难的人自己拯救自己，又或者是像林恩这样远道而来的友人，怀着异于常人的信念做一些外人看来费力不讨好的事。
这世上的精明人太多，以至于天真的愚蠢有时都显得弥足珍贵。
第217章 边缘是无法言说的痛
一场充满中亚风情的全羊宴席后，得到热情款待的众人婉拒了纳西尔的带路邀请，在林恩的带领下离开村庄，迎着正午酷热的阳光前往那座十几公里外的古代遗迹——确切说是贵霜帝国的陵寝。
走出这座小小的村子，一路上，他们不时看到往来的山民，是附近村庄的人。
黝黑粗糙的皮肤和矮小瘦弱的身材是他们最大的共同点，饱经风沙与饥饿洗礼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愁容，但更多的是麻木。
他们已习惯了这种数百年如一日的困苦生活，现代文明的成果似乎根本传递不到这种几乎是世界边缘的角落——他们既是被遗忘的人，又仿佛不是与其他人相同物种的存在，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甚至嬉戏玩耍的孩童都显得没多少活力，严重的营养不良侵蚀着孩童的身心。
见过不少类似情景的林恩还好，几位女士则显得心有不忍。
更远些，越过一座矮山，又有少许可供耕种的土地——并非良好的耕地，只是山路上偶然的平坦处，能生长些植物。
这里密密麻麻地生长着许多作物，几个面黄肌瘦的半大少年正在照料它们。
“……”阿曼达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当作没看到吧，我们管不了。”林恩目不斜视，“这不是哪个具体的人或组织能解决的。”
“麻瓜没有巫师这样超凡的个体力量，却能创造更大的灾难。”伊内丝沉声说，她曾作为赏金猎人遍历各大洲，这样的人间悲苦，她也不是头一次见。
“几百年来，这片土地的主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历史并未前进，而是在无意义地循环。”
林恩加快了脚步，“没人给他们选择怎样活下去的机会，他们就只能不择手段。创造悲剧的人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注脚。”
回应他的只有沉默，以及更加急促的脚步声——几个因饥饿、疲惫和炎热而木然的少年甚至没有觉察到有人经过。
只有一个坐在山岗下，看着十来岁的小女孩摆动着双腿，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好奇。
她的腿上趴着一只纯黑色的小猫，相貌却与其他的猫不甚相同，慵懒的目光深处透着点凌厉，却对女孩格外亲昵。
“喵？”
见抚摸自己的手停了下来，它仰起头发出疑惑地叫声，嘴角还沾着点面饼残渣。
“抱歉呀小黑，我看入迷了，那些大人看起来不太开心的样子。你吃饱了吗？”小女孩温柔地笑着，又显得有点无奈，“我们的口粮只有这些了，我也好饿，对不起。”
“喵～！”
小黑猫直起身，双爪轻轻拍打在女孩的胸前，力道柔和，稍稍撒了会娇就重新趴到了腿上，闭着眼睛打起了盹。
睡觉是节省体力的好办法。
而在这个无人目睹，也无法发声的世界边角，这样的办法或许最实用。
甚至是唯一可操作的途径。
越边缘，就越无法言说，因为无人关注他们的处境，因为无人在意他们的痛楚。
这是横亘在整个世界面前的，结构性的弊病，也是无数灾难的源泉。
在人的欲望面前，万物都变得脆弱。
迷迷糊糊的小女孩似睡非睡，胃里传来火烧火燎的痛。
朦胧间，她梦到了一顿美餐——那是好几年以前，村子里的长者庆祝寿诞，她吃下了许多面饼，还分到了羊肉。
晶莹的口水在嘴角亮起，她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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