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剧场的守夜人
无数的新生触手从它的体内冒出，喷吐着未知的液体，甚至自身也溶解成毒液。
就像一只形态不定的巨型毒刺水母。
尤菲米娅眼中的惊异一闪而逝，正想要拉上林恩暂避锋芒，却感到肩膀一沉。
“辛苦了，菲。”林恩斜举着魔杖，语调轻柔，“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话音未落，紫杉木的虚影去而复返，将布莱恩几人的魔力驱赶在外，竹子拔节般的气质迅速攀升，圣洁的魔力与幽邃的诅咒化作泾渭分明的两端，却并未冲突。
倏忽之间，轻薄却不可逾越的光幕矗立在牢笼的中央，恰似千里长堤，将来袭的毒液尽数阻隔，也让怪物仅剩的两只眼睛变得惊恐交加。
“唰”
昏暗的黑色魔力从林恩的杖尖冒出，速度不急不缓，看起来也平平无奇，却让每一个看到它的人汗毛倒竖。
“海尔波的匕首确实暂时杀不掉你，但他的魔法在我手上可以做到。”
他平静地说，用着最平和的陈述语气。
“！”
不知是章鱼还是水母的怪物剧烈挣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诅咒的辉光扩散，将整座囚室覆盖，让它无路可退。
时光的气息舒缓却不可违背地笼罩在它的全身，与那血红色的魔力绞杀在一起。
“虫子！混账的虫豸！你怎么敢！”
痛苦和寿命的萎缩折磨着怪物，但它并未束手就擒，而是将自己雄厚如海的魔力倾泻一空，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哪怕林恩不分昼夜地练习了这个诅咒，又有着雄厚的魔法理论功底做支撑，前期进展无比顺利，但也终究时间有限。
来到第五个层次的诅咒只能说接近了魔咒创造者海尔波生前的水平，却无法超越，比起匕首上的形态也只是各有千秋。
怪物的痛楚撕心裂肺，每分每秒都在折损数以十年、百年计的寿命，但它依然能够勉力维持，将自己的对手拉进决斗场。
这是千眼怪物能找到的唯一机会，也是一场非生即死的较量。
它惨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恩，就连身上的触手都在不断脱落和崩解，化作填补损耗的魔力，同时抵御着匕首与大范围诅咒的无情侵蚀。
饶是如此，它仍有着耗死眼前这个年轻巫师，与他身旁棘手的女巫的信心。
以魔力的总量论，哪怕是立于巫师顶点的邓布利多，也难以比拟这些几乎是由实体化的魔力构筑而成的生命。
事实也正是如此，魔力天秤开始倾斜，纵然合二人之力，也无法负载如此搏杀。
但怪物心头的恐惧丝毫未减，林恩脸上的平静之色也丝毫未退。
时间在以分秒计的紧张对峙中流逝，直到怪物延伸出体外的触手所剩无几，直到翻转的魔导书也耗尽了存储的魔力。
岁月的风霜已经爬满怪物全身，细密的汗水也让林恩的衣袍微微打湿。
“你……赢不了我！”
怪物的声音已透着老态，却充满欣喜。
它已经看到了魔导书的枯竭，也看到了几乎油尽灯枯的林恩和尤菲米娅的状态。
只要干掉这两个麻烦的家伙，区区几个巫师绝不是它自己的对手。
怀着满满的恨意与快意，它燃尽了自己最后的潜能，将嵌入体内的匕首逼出，也将血红色的光芒催动到极限。
这是最后的一搏。
诅咒的微光恰如它所料，后继乏力地缓缓退却，生命的气息重新占据肢体。
“你完了！我要把你撕成碎片！”
它声嘶力竭地挑衅着、宣告着，像是在宣泄自己先前的恐惧。
几条新生的触手已没了先前遮天蔽日的气势，重生的眼睛也变得魔力枯竭，但它们已经足以发动一次进攻。
然而，林恩却没有如怪物所料露出惊慌或绝望的神色，反而长舒一口气，面带微笑地握住了尤菲米娅的手。
“完蛋的恐怕不会是我。”
“？！”
在怪物愕然的目光中，半空的魔导书停止翻动，露出一张几乎是空白，却又仿佛写满了文字的羊皮纸。
它是那样与众不同，以至于脱落的时候都仿佛有千钧重，摇摇欲坠。
淡蓝色的火苗从纸张一角升起，徐徐燃烧，足足用了几秒钟才将它燃尽。
“！！！！！”
死亡的气息笼罩在怪物心头。
那是一团蔚蓝色的，不断扩张的火焰。
也是一只正在成长的巨龙。
火光中，它舞动的触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瞬间溶解、扩散。
毒液的狂潮也失去了威力，就连腐蚀性的气体都被完全湮灭。
隐约间，它看到一个瘦高老迈的身影，挂着讥诮的微笑，与此刻的林恩别无二致。
“享受来自巫师的馈赠吧，这是继海尔波之后最强大的黑巫师的魔法。”
这是怪物耳畔最后的声响。
也是它直到最后一刻才想通的，危机感真正的来源。
下一刻，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它的一切，尽数在碰撞中破碎、湮灭。
第223章 死亡是最大的公平
空前或许也绝后的极致厉火让千眼的怪物体会到了那曾被自己鄙夷的同类的绝望。
不仅是身体的破灭，还有灵魂的溃散。
它甚至未能留下自己的名讳，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世界就陷入黑暗。
只有还保持着些许生命力的残肢，仍然在本能的驱动下，试图重新拼凑。
就像数十年前，最终让格林德沃也无功而返的莱斯所做的那样。
但这次站在这里的不再是那位最危险的黑巫师，而是掌握了杀死它的能力的巫师。
彻底失去抵抗能力的它只是待宰羔羊。
虽然林恩和尤菲米娅也已耗尽气力，就连抬根手指都力有不逮。
为了让格林德沃留在魔导书里的底牌一锤定音，他们隐忍到了最后时刻。
但在他们身后，还有同伴的身影。
“动手！”
积蓄着的不甘和愤怒在此刻爆发，伊内丝扬起魔杖，幽黑的诅咒迅速扩散。
布莱恩几人也毫不示弱，将演练过不知多少次的魔咒合力施展。
束缚的卢恩从地面升起，化作无形的枷锁，将蠕动的怪物残肢死死压在原地。
两相叠加之下，已经失去意识的怪物最后的生路也彻底断绝。
做完这一切，伊内丝独自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擦拭着遍布焦痕的刀身。
在刚刚的厉火炙烤下，就算是传奇的魔法物品也难以安然无恙。
好在，附着在刀刃上的诅咒并未受损。
心底暗暗松了口气，她走到一块仍在挣扎的“肉块”边上，眼神凌厉。
“才没有什么杀不死的怪物！”
没有丝毫迟疑，匕首破空而出，从散落满地的怪物残躯上划过。
黑暗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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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过了小半天，脱力与福灵剂副作用双重打击下的林恩和尤菲米娅才在阿曼达的照料下稍稍恢复。
出于谨慎考虑，此时的他们仍在一间相对干净整洁些的墓室里休息，并未离开。
漆黑冰冷的囚室已经被厉火化作焦土，囚禁于此的怪物迎来了与七位英勇的牺牲者相同的死亡。
古老的贵霜帝国遗迹完成了使命。
跨越千年的历史绝响画上句点。
唯一令人遗憾的，或许就是那些被毒液腐蚀一空的“陪葬品”。
可以确信的是，能作为诱惑伪神的诱饵放在这里的东西不会滥竽充数。
然而，在不分敌我的毒液狂潮的冲刷之下，除了被维克多先一步拿到手的蓝宝石，大多数珍贵的魔法物品都被彻底破坏，甚至连残渣都没有留下。
这让勤俭持家的菲小姐捶胸顿足。
但更让她生气的还是众人的满不在乎。
林恩就算了，布莱恩几人也都是大手大脚，对花钱没个概念的人。
甚至就连伊内丝都喜滋滋地把玩着手里的海伦之眼，俨然已经和布莱恩他们打成了一片，嬉笑声不绝于耳。
“……真受不了你们。”
躺在简易病床上的她干脆捂住脸，眼不见心不烦。
“活页魔法而已，我回头再做一张空白的，然后去找帅老头帮忙，小问题。”
林恩凑到床边，见向来精打细算的女友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赶紧温声宽慰。
身体素质和魔力积累都更胜一筹的他恢复得更快，此时已大体无碍。
“那别的东西呢？早该先动手把东西收走的，这下好了，全没了。”
想起本应该填充组织库存的一大批财富不翼而飞，菲小姐感觉心在滴血。
“别这么说，都是身外之物，打起来哪还顾得上？”林恩笑着说，“早晚还能赚回来的，至少主要目标完成了。”
“说得轻巧……”又好气又无奈地摇摇头，她长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木已成舟，除了接受现实也没有别的选择。
她将目光投向正在伊内丝手上一抛一接的蓝宝石，神色稍缓。
虽然少了锦上添花，但最重要的两个目标终归还是落袋为安，冠冕的重塑也已经可以提上日程。
想到这，她的心情也好了些，本想着起个身，却觉得浑身发软，魔力损耗过度的后遗症还在持续。
没好气地拍了林恩一下，她重新躺倒，翻过身背对着他。
“看来我们今天要留在地下过夜咯～！”
阿曼达轻飘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调侃意味——就算是和尤菲米娅关系最好的她也很少能见到老友虚弱的状态。
携全胜而归之喜，曾埋葬古老英灵的陵寝内一派欢欣的气息。
而在角落里，再无半分生机可言的怪物残肢已经萎缩成小小的一堆，就像当初走向灭亡的莱斯。
或许这才是它们真正的本体，既没有崇高的神性，也没有恐怖的体格，只是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与某种特殊的生命形态。
它们很难被杀死，但所谓永生与不灭仍然是一戳即破的泡沫般的骗局。
在死亡面前，它们只不过能够比寻常的生物多挣扎些许时间，结局却一般无二。
难分昼夜的阴暗地宫里，手脚麻利的维克多已经开始布置起野外露营必备的魔法帐篷——正如阿曼达所说，考虑到尤菲米娅的身体恢复情况和离开此地的安全状况，在此过夜是最稳妥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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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忙碌整日又身上多少带伤的众人纷纷睡下，十几个或明或暗的防护魔法在帐篷外布下天罗地网，守得密不透风。
独立分割出的一间小卧室里，林恩并没有如伙伴们那样在沉睡中养精蓄锐，而是坐在书桌前，借着不算明亮的灯光时而思索、时而落笔。
【压缩到极限的厉火可以对怪物造成短期难以修复的巨大损伤。】
【诅咒可以发挥作用，但部分怪物存在抵挡诅咒的能力。猜想：或许是曾与海尔波交手。】
【单独施展的魔咒比匕首上的诅咒更灵活，更难遏制。】
【怪物的毒液攻击手段介乎于魔力与物质之间，与当前所有魔法都不匹配，需后续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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