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迦
这会儿安素心和妹妹都不在身边，楚宵只能自己动脑子，还好，在那两位的熏陶下，楚宵也是能分析出一些东西的。
见陈志云没有否定，楚宵不由得有些担心：“实力相差这么悬殊，你们有胜算吗？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无论是从顾珂那俩了解到的，还是出发前安素心分析到的，亦或是自进入庇护所后，楚宵亲眼了解到的，庇护所里的警察们的的确确是处在绝对弱势的一方，正义的力量在阴谋面前黯然失色。
——即便这样，他也要去做吗？就如飞蛾扑火？
老警察轻声说道：“弱小不是借口，放任恶行本身也是一种恶，就算是为了救人，也不能当做借口。我早已经对不起我身上的制服了。但是，至少，我还有机会为我的无能，为那些因我无能而死的人，赎罪。”
老警察的身影猛然高大起来，他胡子拉碴的模样，俨然是一头疲惫的雄师，忽然睁开了眼睛。
“况且，也不算是飞蛾扑火，我们自然也有自己的胜算。”老警察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配枪，好像拍着一个陪伴多年的老伙计，“小顾的事就交给你了，早些休息吧，我走了。”
……
“陈队，让他知道这些不会出问题吗？”一直守在门口的李警官问道。
“放心，以我从警二十多年的经验，加上身为警察的直觉来看，那小子是个靠得住的家伙。”陈志云拍了拍李警官的肩膀，“况且，你以为孙白石猜不到我准备动手吗？”
孙白石利用救援任务，在收拢幸存者的同时，消耗警察们的力量。既然救援已经停止，那么就意味着对警察力量的削弱也到达了头。对孙白石而言，到这个时间点，警察们已经完全失去作用，双方也基本上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而陈志云自然也不是只知道等死的人，既然猜到了孙白石的心思，老陈当然也有自己的计划。
“我们现在不算那些帮忙的市民，一共有多少人？”
“加上便装混进来的兄弟，一百来号人是有了。”李警官小声汇报道。这些日子出去救援，可不单单是救援而已，他们还在救援的同时，收拢那些失联的警察同事，并且让他们化作便装，混进庇护所里。
所以明面上，庇护所的警察只剩下十来个人，但是实际上已经有了一百多人。
“那我们还有多少把枪？”
李警官嘴角勾起一丝属于年轻人的坏笑：“弟兄们几乎把局里的库房搬空了……我早就想那么干了！”
由于进入庇护所会被隔离加搜身，所以这批武器都是由明面上的警察分批偷偷带庇护所的。当然，为了取得这批武器，他们也损失掉了不少人。
陈志云没有笑，他并不觉得开心。正如他自己所说，为了今天，他放任了恶行，那么这便等同于作恶，任何借口理由都是苍白的，最终也只是变成了赎罪。
……毕竟，迟到的正义不算正义。
“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陈志云低声说道，“后半夜就动手。”
“好嘞。”憋屈了许久的李警官兴冲冲地走了下去。
陈志云掏出兜里的香烟，想要抽一根，却发现烟盒已经空了。他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庇护所的高处。
明明在他的准备之下，警察们在装备上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可是他心中的不安就是无法散去。
孙白石如果是这么容易就被他解决的对手，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也没有抓到他的尾巴。
只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
楚宵呆在顾珂的房间里，感觉自己第一次，在空间上与顾珂接近了。他想象着那个坚强的，也是爱漂亮、爱干净的女孩，如何忍受自己这样的环境中与愈发糟糕的处境对抗。
……所以，你跑到哪里去了呢？
在陈志云离开后，像小动物一样的云朵儿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小萝莉的毒舌小性子顿时又冒了上来：“这里实在是太乱了，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啊！”
然后，这个可爱的小姑娘一边嘴里喷着毒，一边认真地开始打扫起来。
楚宵看得出来，这个小丫头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姑娘，那样趾高气扬的说话方式，其实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就像是一只小刺猬，用尖刺保护着内部柔软的身体。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选择主动亲近自己？
楚宵笑了笑，向云朵儿问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
小姑娘的动作顿时僵了僵，似乎不是很想回答。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不告诉你，你会对我做什么？”这个时候，她的自称换回了“我”。
“什么也不会做，”楚宵开口道，“我不会管你，但是也绝对禁止你靠近我的身边。”
“那样不行！”女孩忽然抬高声音，声音似是极为慌乱。
楚宵听了，越发的好奇，云朵儿似乎执着于要跟在自己身边，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那就告诉我为什么不行。”这一刻，成年人的从容将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
云朵儿斟酌片刻，终于还是开口了：“如果不跟着你的话，我会死的。”
这个回答，确实是楚宵没有想到的。
结合刚见面时，云朵儿周身那堪称诡异的氛围，楚宵的直觉告诉他，这丫头说的是实话。
“具体怎么回事，你好好解释给我听。”
小萝莉嗫嗫嚅嚅，终于开口了：“因为……从那一天起，我就能感觉的到……”
第二十五章 信件
小姑娘的描述有些混乱，楚宵听了几遍才明白了她的情况。
总而言之，也是因为末日病毒的关系，云朵儿的一些地方出现了异常。她被强化的，恐怕是所谓的“第六感”。用小姑娘自己的话来讲，就是“好像有一个声音在脑子里说话”一样。
据说动物在危险发生时，会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于是开始逃跑。而人类在进化之后，得到了智慧，却失去了这种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云朵儿或许是因为年幼，病毒给她带去的，是某种本能的复苏。
之前她的就是靠着这个能力，强行拉着父母躲在家中，才避过了最开始的末日冲击。只是后来，她的双亲最终还是没有相信女儿这种特殊的“感觉”，最终命丧尸口。而云朵儿独自一人，凭借这种奇妙的预知，多次让她避开了死亡的命运，成功与救援汇合。
但是，尽管来到这处避难所，云朵儿依然感觉到巨大的危险，仿佛随时可能丧命，直到她来到楚宵的身边，这种危机感才渐渐淡去——就好像迷宫之中有无数条道路通往死亡，她在看到楚宵的瞬间，找到了唯一的生路。
于是，云朵儿便认定，这个男人，便是命中注定，能拯救自己的人！
楚宵目前知道的“病毒强化”的样本太少，身边的基本都是身体或是思考层面的变化，像是云朵儿这样的，是否是特殊个体还不清楚。
但是，云朵儿这种能力有多么重要，他还是分得清的！
“趋吉避凶”四个字虽然玄学，但是关键时候，能救命的！
顿时，楚宵看向云朵儿的眼光像是看向一个移动的小雷达：“这倒是有点厉害啊……”
小姑娘很是臭屁地哼哼了一声，自称也从“我”重新变回了“本大人”：“所以说，有本大人跟在你身边，你就庆幸好了，本大人会是你的幸运女神的！要好好保护本大人，知道吗！”
“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楚宵笑了笑，捏了捏云朵儿的小脸蛋。
云朵儿明显有着绝色的底子，稍微有些娇蛮，反倒让人联想到误入人间的小仙子。
“那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答应那个姓王的女人？”
云朵儿将房间里的垃圾堆扫到角落里，用袋子装好，同时回答道：“因为本大人感觉到，那个老女人很危险，你如果答应了她，一定会很惨的，连带着本大人也要完蛋。”
更加具体的原因，由于只是模棱两可的预感，云朵儿自己也说不清楚。
楚宵倒是想了更多，如果真的就像是云朵儿预感的那样，答应王嫚依的要求会遭遇“糟糕”的事情，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在他之前，被王嫚依招揽的“强化人”都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陈志云刚才没有提到类似的信息？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吗？
楚宵正在细细思量，云朵儿小小的身体在他面前来回跑动，显得十分勤快，以至于身为成年人的楚宵都有些汗颜。
青年看了眼手机，发现距离他待会儿要做的某件事情还有些时间，无论怎么说，意外提前从隔离室里出来，让楚宵接下来的行动时间充裕了不少。
他暂时放下想不通的事情，准备帮着做些打扫——否则光看着一只可爱的小萝莉打扫卫生，实在是让身为成年社会人的他有些无地自容。
结果，当他掀开长椅上凌乱的毛毯时，一张叠地很整齐的纸片飞落了出来。
楚宵出于好奇，将纸片展开，看到了上面书写着的一串极为秀气的字迹。
——“致元宵灯上”……
楚宵心里一颤，一种不知名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居然是她留给自己的一封信。
“我希望你看不到这封留言，那样至少证明你没有闯进这片该死的泥潭里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感觉，你会过来的。好吧，也许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你这个傻瓜会因为我那次不成样的呼救跑进来，所以我觉得有些事必须告诉你，以防止那千分之一的风险……该死，如果你真的看到这封留言，我一定会后悔那天晚上给你打什么电话了……”
“那些混·蛋已经越来越疯狂了，我今天发现他们居然故意将被丧尸抓伤的人混入隔离室里，故意让丧尸去袭击幸存者！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老陈——也就是我的上司。老陈好像明白他们的目的，但他的意思是暂时没办法出手阻止，真是憋屈……”
“而且那些小喽啰也开始明目张胆地欺压庇护所里的幸存者，甚至有王·八·蛋居然敢把主意打到姐的身上！简直找死！他们不知道，姐当初可是以警校第一的成绩毕业的，敢打我的主意，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当然，我也必须得夸一下他们的眼光不错……”
楚宵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种突然就自夸一下的作风，确实是顾珂本人没错了。
撇开一些没有营养，但是让楚宵看得很开心地吐槽，顾珂很快就写到了关键的信息。
“这家庇护所目前有两个区域是完全封闭着的，一个区域是位于地下的大型超市。由于里面的丧尸数量过多，我们没有能力清理，所以只能将其完全封闭起来；第二个封锁区域，就是这个商业中心的西区。”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座庇护所之所以能快速建立起来，全多亏了孙白石的建筑公司正在这一代施工。除了正在开发的楼盘外，这座商业广场正在扩建的西区，也是孙白石在一个月前开始承包下来的。但是现在，西区是无法进入的封锁区。我一直怀疑那个姓孙的混·蛋有秘密，很可能就藏在那个西区里，这是我身为警察的直觉，一定不会错的。”
楚宵读着顾珂留下来的信，嘴角挂着一丝笑意，他自言自语道：“真是的……怪不得你找不到男朋友，一口一个‘混·蛋王·八·蛋’，这谁能受得了？”
“……顺便说一下，最近庇护所里不断有人失踪，我虽然怀疑和孙白石的有关，但是没有证据，你要是进来了，可一定要小心。”
楚宵的眼神微沉。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导致顾珂有了危机感，这才留下了这封信……
“……你要小心孙白石这个人，在灾变之前，我们就开始调查他。他似乎有来历不明的巨额资金支撑他的事业东山再起，很遗憾，直到灾变，我们也没弄清楚他背后的人是谁，不过既然世道变成了这样，这件事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了……”
“我查看过了，三楼那边东南角落的位置有个天台，地方比较偏，下面的丧尸数量也不多，你找条绳子爬下去的话比较靠谱儿，算是一个合适的逃跑路径。把位置给姐记牢了啊！”
“因为已经断电了，所以写这封信的时候，姐我是顶着手机灯写的，眼睛都快花了，是不是很感动啊，臭弟弟。”
“……心情有些复杂，我也不知道希不希望你看到这封信……但是，听到你在电话里说要来救我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
“最后，如果你真的来了，谢谢你来救我，自作主张的英雄先生。”
“好好活下去啊。”
“顾影自怜留。”
第二十六章 未来
从时间上看，顾珂在挑灯写完这份留言后，人就失踪了，不知道她究竟遇上了什么事情。很明显，在写下这封信后，她一定去做了些什么。
看着这张留言，楚宵的心里有些复杂。
这哪里是什么留言，分明是一封遗书！该死，这个女人甚至连他的逃跑路径都已经考虑到了！
“三楼的东南角落的那个天台吗……原来你也注意到那个好地方了呀。”楚宵笑了笑，将这张留言纸条收好。
“好了，云朵儿，我有些事情要去处走走，你要不就先自己待一会儿？”
“不要！”云朵儿立刻表示出强烈的反对。小姑娘一跃而起，两条小短腿儿快速摆动，一把抓住了楚宵的衣角，“你别想甩开本大人。”
楚宵心想，自己暂时只是先去打探下庇护所里的情况，就算是带着这么个小姑娘，影响也不大：“行，你要跟着我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要保证，绝对不可以给我惹出事情来。”
小姑娘连连点头。
庇护所里的情况正如楚宵之前看到的那样，如同一片荒芜死寂的废墟，哪怕有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整个场所中却好像弥漫着一股死气。
云朵儿紧紧抓着楚宵的衣角，寸步都不敢离开。看着那些完全没有生气的人们，精致的小脸变得苍白。云朵儿这般模样精致似人偶的女孩在这样的环境里，简直就像是黑夜里的火把那般显眼。
无数的目光向她的投了来，让这个过于敏感的女孩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仿佛是在黑暗之中独自漫步，在看不清的地方，到处是充满恶意的眼神。直接告诉她，此刻自己正身处于漆黑的深渊之中……不，不只是这里，无论什么地方都是深渊，等待着她的，仿佛只有死亡的命运……
“你还在害怕吗？”楚宵时刻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在云朵儿的身上，当小姑娘的脸色不对劲时，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本……本大人……不害怕……”她还想倔强地强调一下，但是看着男人的眼睛，她最终装不下去了，小声请求道，“可以握住本大……我的手吗？”
相较于楚宵成年人的手掌，云朵儿的手实在过于小巧了，轻而易举就被楚宵握在了手心。她的手凉凉冰冰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手心里渗出的汗水。无论云朵儿再怎么用刺猬一样的外表保护自己，她毕竟还是一个年幼的孩童，陡然在巨大的灾难里失去父母，又流落到这样陌生的环境之中，担心畏惧是理所当然的。
楚宵忽然意识到，这个小女孩主动找到他的那一瞬间，那颗在恐惧中慌乱的幼小心灵，得到了怎样的救赎。
“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来得及介绍一下我自己。”楚宵对云朵儿说道，“我叫楚宵，你想怎么叫我都随意吧。”
云朵儿仰面看向男人，略微思考道：“那，需要本大人叫你爸爸吗？”
楚宵一口气儿差点没岔了：“我像是有你这么大女儿的人吗？”
“可书上说，男人最喜欢听到别人叫爸爸了。”
“那种书别看了，瞎说的。”
“那叫叔叔？”
“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楚宵轻轻在云朵儿的小脑袋上点了一下，揉乱了女孩乌黑柔顺的头发，“我像是那么老的人吗？”
小姑娘顿时嘟起嘴巴来，心道：不是你让我随便叫的吗？
“大哥哥……”云朵儿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嘟着嘴巴叫道。
“小妹妹，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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