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滑稽的幽默
城中什么情况,守城军兵当然知晓。
孟知祥这次出兵并不光为了抢地盘。
还打算着诸侯合力,连岐国和李昌平一起干掉。
所以这次抽调的精兵多之又多。
多到让守城军兵看到李字大旗的一刹那,就升起了投降的心思。
面对如此凶猛的对手。
这个时候放箭,逼的不是对面,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
因此没人敢放箭,或者说,都在等着别人放出第一箭。
“哼!”
思及此处,李昌平冷笑一声,也不打算多说,径直往城门处走去。
而随着越走越近,他也听到了城头上低沉又窃窃的议论声。
“将军,怎么办?连战神李存勖都挡不住他,连朱友文都被他杀了。他来了,这城肯定是没的守了!”
“是啊,我们这可没有比那俩还厉害的人,蜀王带着大军在外,肯定是赶不回来,不如降了……”
“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临阵倒戈?算叛军了?”
“放屁!若对面是番邦外寇,那自然死战到底。可如今是回到大唐怀抱,我们算哪门子叛军?跟随正统皇室,不比跟着蠢蛋孟知祥强的多?”
“倒也是这么个理,但这位殿下对我们态度如何?若是蜀王归来的话,他会不会放弃我们……”
“应当不会!听闻殿下有重开盛世,共赏太平之意。毕竟是太宗嫡系血脉,相必这点肚量应该还是有的。”
“哦,对了,据说长安已经重行府兵制。给这位殿下当兵,可以得百亩田地嘞!”
“是么?那可真是好事,我等既能参军,当是身强力壮之辈。有这百亩田地,便可以尽数交付那些身体孱弱之人耕种,每年只需收些税银。到时即便马革裹尸,家中妻儿老小也有保障。”
“你也就能想到这,有这百亩税收。我们就能打造出更精良,更锋利的盔甲刀剑。当然要随殿下打下更大的疆土,获得更高的战功。”
“地盘多了,便需要更多的军队驻守。军队多了,亦需要更多的田地分配。如此循环往复,未必再造不得那国土无边的大唐盛世!”
“大家伙,扯远了……目前摆在眼前的,还是……到底投不投?”
“我投了!”
“不投都对不起那百亩田地,对不起抠搜的孟知祥给咱开这俩铜板!”
“投吧投吧!当今乱世,府卫崩坏。都知道钱好使,都喜欢铸钱。娘的谁知道这铜板里掺杂了多少杂货?我老家都开始以物易物了,谁知道哪天这铜板就花不出去了?还是实打实的良田令人心安!”
“可不是?这个月铜板又比上个月轻了有一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炼出来的。上个月还能买只鸡的钱,这个月是连根毛都买不起了。”
“那我可真投了?”
“投投投,必须投!”
“我来开关,你去落锁,放下吊桥,将军去取印鉴,咱们迎大唐正统进城!”
……
初时还叫着他,慢慢变成正统皇室,最后更是口呼殿下,言语间皆是恭敬。
李昌平从没想着有一天,自己能达到让人望风而降的地步。
听着城头上渐渐平息的讨论声,不由得嘴角都抽动起来。
心中升起一丝欢喜。
这群人就这么相信自己?
不怕自己一开门来个屠城啥的?
旋即又有些失望。
兴元就这么投了,自己满腔的热血和表演欲望无处发泄。
本来还想着复刻一把西楚霸王。
在乱箭之中脚踏飞箭,登上城头。
然后众目睽睽之下斩掉守城将官。完成一人夺城的壮举。
到时候自己站在城头哈哈大笑,兴元府军民和歧军一定敬自己如天神,往后美名流传,定然是很爽。
不过这样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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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昌平撇了撇嘴。
虽然兴元望风而降了,但自己孤身一人,威服汉中的战绩,也够别人吹嘘一顿的了。
嗯……总之,不亏!
第81章 制止
而就在李昌平刚刚好,走到城门前的时候。
却是异变突生。
“不能投!”
随着一声嘹亮的大喝从头顶响起。李昌平抬头观望。
只见城头上风度翩翩,多出了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
“嗯?小白毛?他怎么在这?”
先是一愣,随即李昌平把眉头皱起。
张子凡的到来确实是有些出乎他预料的。
不过倒是也没过度惊慌。
只要不是孟知祥带着大军来就好……
心中微做感慨。
不愧是继袁天罡之后的第一持棋手,单从细枝末节推断出他的规划。
凭此一点,就比那些诸侯之辈强了太多。
正愣神之间,却又见城头垛上出现了数百上千道身影。
有的身着道袍,有的却是便装。
不用问,这就是天师府的人了。
却见张子凡将折扇一摆,满脸都是尽在掌握的自信。
“李昌平行此偷袭之举,亦欲掀起战乱,我夜已传信蜀王,不日大军便会归来。有我这天师府千余人马,加上兴元府诸位,足以守住城池。这蜀地,还轮不到他李昌平掌控!”
说话间,便是纵身从城头跃起。
在空中做了个大鹏展翅的动作,而后以手扶地,稳稳当当落在了李昌平马前。
随即,又是数道身影闪出。
或胖或瘦,或高或矮,也是尽皆落到了张子凡身后。
“李存义……耶律塔不烟……耶律塔不花……”
一个个念出人名,李昌平目光中绽放出无尽寒光。
垂落在身侧的手掌中,更是有血色真气缓缓凝聚。
面上显露出嘲讽之色,他淡淡道:
“无故掀起战乱?呵呵……孤倒是有些不知,那孟知祥在襄州做什么?他不起兵,孤又怎会来这汉中?”
听到此话,张子凡“啪”的一声收起折扇,随后向前一指,厉声质问道:
“若不是你进取长安,欲夺潼关,李存勖怎会西征?他不死,其余诸侯又怎么会起兵?看看那生灵涂炭的漠北,再看看这满身尘土的歧军,最后看看兴元惊慌失措的军民,这一切皆因你而起!如今还不够么?”
“说到底,还是孤的不对了?哈哈哈哈……”
李昌平笑了起来,从初时嘲讽到后来的张狂。
手中真气随之熄灭,
眼角眉梢间,则毫无保留的外露出无尽杀意。
张子凡眉头一挑,继续说道:
“天不为人之恶寒也辍冬,地不为人之恶辽远也辍广!天道运行自有规律,你仗着李唐皇室身份逆天而行。待蜀王大军回归,便该是你的报应了!”
“逆天而行么?”
仰望苍穹,李昌平喃喃自语,眼中杀意却是丝毫未减:“若天意该是如此,那这天不要也罢!”
“简直是不可理喻!”
张子凡嘲讽道:“连袁天罡都翻不了这天,你还想着挥剑不成?夫霸王之所始也,以人为本,争天下者,必先争人!你连这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就凭借那杀戮来成就你的霸业么?”
铿锵有力的话语,让张子凡身后的倾国倾城,还有李存义都连连点头。
唯独李昌平有些不置可否:
“那你所谓争的人,便是那些诸侯么?”
“修礼者王,取民者安,敬士者荣,使贤者强!诸侯只是连接将帅的桥梁,你胡乱掀起战端使民不安,不敬贤士,不尊礼制以天子。”
“有长安一地尚不满足。迎接你的,是召寇、肥敌、亡国、危身,你那些祖先的老道路。”
张子凡像开了机关枪一样,嘚不嘚嘚不嘚一顿诉说。
李昌平就这么冷眼看着他,一直等到他说完了,才冷笑道:“尊礼?这府崩乐坏的乱世哪还有礼?敬贤?哪有贤?谁是贤?莫非你是说那些诸侯?”
“哼!”
仿佛知道李昌平是什么意思,张子凡冷哼一声,继续说道:“臣诸侯者王,友诸侯者霸,敌诸侯者危。你如今成为万众瞩目,被诸侯群起攻之,不就是因为敌视他们。”
却在此时。
李昌平本就为数不多的耐心渐渐消失,声音也更添了几分寒意:
“呵……作为蜜罐子里长大的贵公子,你那眼高于顶的视线,也就只能看到诸侯大臣了吧?”
“我不是李嗣源的儿子!”
一句话仿佛被戳动了痛处。
张子凡极力反驳,像是竭力抹除着身上属于李嗣源的印记。
可在接触到李昌平目光以后,声音戛然而止。
“你被谁生,被谁养,孤管不着。孤只知道,你从未因一顿饭而发愁,未因一粒米而拼命。你不懂什么叫人烟几尽,亦不懂什么叫,选男女羸弱者,以给军食!”
“什么?”
张子凡蓦然连连后退几步,嘴唇发白,手掌不自觉的握紧。
想去反驳,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就听李昌平继续说道:
“你口中的那些贤能,他们跟你一样,目光所及,皆是千里沃野,那些贫瘠之地,从未入他们眼中。各国分战,马踏良田。那些给他们提供不了税收,没有东西给他们掠夺的人会怎样?你从未考虑过。你也没想过,为什么一地小国,却能连年征战?成男男子征战,家中田地荒废,他们的军粮从哪来?”
“才者骇政,莫若惠之。乱世用才,不论……”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辩驳,但颤抖的嗓音却表示着张子凡心中不平静。
“说了这么多!荀子没告诉过你……乱世当中,实力为尊么?”
说着话,隐含红光的紫霄剑缓缓出鞘。
其上锋芒与李昌平眼中寒光交相辉映,让这片天地的温度都下降几分。
“你不是一直在说孤逆天而行么?你不是说争天下者,需先争人么?”
“孤现在就告诉你,什么是天!什么才是人!”
随着话音落下,内力喷涌而出,紫宵剑红芒大放,将护城河的河水都渲染上了一抹血色。
在他身后,那五千军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见到李昌平手中绽放的血色以后,便是满腔的热血喷涌而出,目光一瞬间布满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