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NESIAN
“吃不下也要吃。”
陈胤坐在她身边，轻轻搂过她的肩头，将她揽在怀里：“就算《忘延心华录》能让你不吃饭也死不了。”
“可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呢？就算活着也是一副干尸的样子，多丑啊。”
虞灵小脑袋抵在陈胤的脸颊上，落寞地垂着眼。
陈胤知道。她依然没有从一个月前那噩梦般的一天里走出来。
他其实也不想过多逼迫她。如果可以，他想让她自己慢慢从创伤中走出来。
但是一个月了。她一点都没有想要走出来的迹象。
“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你若实在是心里难过，就跟我说说话吧。说不定会好受一点。”他轻柔地抚摸着虞灵的头发。
虞灵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良久才小声开口：
“我……对不起他们。”
“明明是他们那么相信我，相信我这个大姐头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能护他们平安的。”
她到现在还记得。
直到那个獠牙面具巨人出现之前，那些孩子都还围在自己身边，自信地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放心！有大姐头在，我们怕个什么？
……有什么问题能难得倒大姐头？
他们是那么信任自己。
仿佛在自己身边，天塌下来都压不着他们。
“我现在，一闭眼，就是小罗在我眼前哭着喊着求我救他的样子。”
虞灵忽然身子发抖起来。她声音哽咽地抱着头蜷缩起来。
“看到他在我眼前一点点腐烂，只剩下了枯骨。”
“我真的好难过……为什么我救不了他们……”
陈胤默然无语。
他也同样记得清楚。
记得花语怜温软的怀抱，搂着自己将下巴垫在自己脑袋上。
记得她优雅又带着俏皮狡黠的笑容，对自己温柔而认真。
还有，那个如花一般灿烂的少女。
初见时直率又自然地朝自己伸出手：“我叫司晴，你呢？”
酒席上，面颊酡红，吐气如兰地在自己面颊上湿漉漉地亲了一下，立马逃开，转过头朝自己甜甜地笑着挥手。
那个红着眼圈，用酸涩晶莹的眼神，泪中含笑地念着：
……这是我喜欢过一个男孩的证明。
……阅后即焚。
记得那个女孩一切美好的瞬间。
也记得她最后，在自己怀中缓慢枯萎凋谢的样子。
还有她最后，久久不愿闭上的眼睛。
陈胤都记得清楚。
“是我……是我害了他们。”
虞灵抱着膝盖，死死地咬着衣袖，眼眸和鼻尖都泛着阵阵微红，眼眸亮晶晶湿漉漉的。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想要救你们的。”
“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合格的大姐头，什么狗屁虞灵上仙！连自己的同伴都救不了。”
陈胤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可她硬忍着，眼泪再怎么在眼眶里打转，都没让自己完全哭出来。
仿佛一旦自己哭出来。
……他们就真的回不来了一样。
“这样。”
陈胤低声道：“你把粥喝了。我就告诉你，咱们该怎么去给虞盟的大家报仇。”
这是一个月以来，虞灵身子第一次颤抖。
她渐渐抬起头，眼眸从昏暗，到开始闪动着惊异的光芒。
“报……仇……”她声音有些嘶哑地呢喃起来。
“对。”
“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的。”陈胤表情也冷淡了下来。
那一天，巨人的话，也算是将陈胤心头的疑惑尽数解开了。
他终于明白，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因为什么了。
……三旬天劫。
名义上，美其名曰修复失衡之界。
实际上，无非是个借口噱头罢了。
恐怕，生灵本源回归上界，才是这些人真正的目的。
三旬天劫是如此。放出的那些天道之屑也是如此。
这些上界之人，似乎对下界的本源垂涎三尺，只是碍于无法破界掠夺，才想到以天道之屑为诱饵，吸引下界本源最为浓郁的天骄少年们，变为他们的饵料。
从一开始，所谓天命者，就是个骗局。
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命者。所谓天道之屑，根本就是上界用来钓鱼的鱼饵。
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巨大的谎言。
是上界的人，对下界进行的一场狩猎。
“上界的人从未把我们放在眼里过。”陈胤淡淡地说，“他把我们当饵料，当成狩猎的玩物。”
“总有一天，他们会付出代价的。”
虞灵原本失魂落魄的眼眸里，渐渐亮起了光彩。
“……报仇……”
“对。报仇。”
她喃喃自语起来：“上界……道尊。”
“三旬天劫……天道之屑！”
“我要修炼突破，飞升上去。”
“把那些人，全部杀了，给小罗他们报仇！”
“那，第一步。”陈胤举起了手里的碗，“是不是该先把粥喝了？”
虞灵盯着那碗粥看了一会儿，一把抢了过来。
陈胤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在怀里蔫蔫的少女，此刻已经坐直了身子，将一大碗肉粥囫囵进了肚子里。
还差点呛住，可爱地打着嗝，让陈胤不得不连忙拍了拍她的背。
“……这才对嘛。”他无声地浅笑起来。
放心。
我不会忘记他们的。
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还是两更吧。）
（白天带摆子去打疫苗，估计没时间了，周天白天也有事。）
（这两天先争取双更不断吧。之前欠的那几更我下周闲了再开始还。）
二百七十五、他的剑
蜉蝣山。
“天道之屑……吗。”
广场上，仙尊和陈胤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
“……抱歉。我终究只是一道神念，留存的记忆并不多。”仙尊摇了摇头，“不过关于三旬天劫，我倒是依稀记得一些内容。”
“三旬天劫，是三旬日的升级，每隔千年一次，每次出现无不是生灵涂炭，万物凋敝。”
“当年，也出现过三旬天劫。甚至与我的死有关。”
“可惜……我已经记不得我是怎么死的了。”他默默叹了口气。
陈胤也沉默不语。
“若是如今已是千年后，那么很有可能，这一次的三旬天劫已经临近了。”
“我终归只是神念，帮不了你。只能告诉你，每次三旬日上下两界产生波动薄弱之处。”
“……在不器山。”他一字一顿的说道。
不器山。
又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陈胤的情绪出奇的平静。
他闭上眼想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认真地拱手：
“多谢。”
“不用谢，说到底，这也不是你们的错。”
仙尊拍了拍他的肩膀：“三旬天劫若是来临，你们或许也凶多吉少。”
“蜉蝣山虽然不能对所有人开放，但是若你真的无处可去，我可以尝试庇护一二。”
“不必了。”陈胤眼神清冷。
“我会去阻止这一次的三旬天劫的。”
仙尊也沉默了下来。良久才眼里闪烁着光，声音凝重：
“你想清楚了？”
“嗯。”
“若是此番没能回来，或许往后都无缘相见了。”
“……无妨。”陈胤笑了笑：“总要试试才知道。”
“我说你这人啊……”
仙尊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不是说你不是此方时空的人，你就一定死不了的。”
“还是很危险的好不好？不要这么自信啊。”
陈胤惊异地望着他。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了？”
“你第一眼见到你，我就知道了。”
仙尊枕着手臂散漫地哼唧着：“不过嘛。不管你是从哪来的，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交朋友，不问出处的。”
陈胤看着他呆滞了一会儿，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恨生不逢时！”
“若再早生千年……不，两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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