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NESIAN
罗大仙的一张肉脸立马涨成了猪肝色。
在他面前，红裙翩然的罗巧巧看都不看一眼艰难半跪的父亲，而是径直走到陈胤面前，眨着眼望着他。
“你听到咯。”
“我可还没嫁人呢。要是就这么死在那里，我爹娘会伤心的。”她的声音清澈干净，还带着几分隐隐的娇嗔。
陈胤浅浅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那，我便现在提亲。”
罗巧巧脸上一点点绽开了满意的笑容。
“不急。”
“等打完回来，我要你风风光光把我娶回去。”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雀跃的像是小姑娘一样。
不远处，无数偷偷围观的天罗门女弟子们都发出了一阵阵低声惊呼。
罗巧巧娴熟地牵过陈胤的手，乖巧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陈胤也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穆素素，恭敬拱手：
“穆副门主。此次三旬天劫，我会好好照顾巧巧的。”
“陈公子客气了。”
穆素素婉约地笑着：“三旬天劫并非一家之事，我辈修士皆有责任。”
“巧巧也是大姑娘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再不济也有我与她父亲出力相助。”
“陈公子，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吧。”
“放心，陈公子不用分心，我们自会审时度势，尽力而为。”
陈胤再度深深一拜：“穆副门主深明大义。”
只有一旁的罗大仙依然苦着一张脸，话都说不利索，一副“为什么没人询问我的意见”的样子。
而罗巧巧和穆素素两个人，都只是瞪了他一眼。
罗大仙也不再说话了，只是仰天长叹一声。什么一家之主一门之主，全是放屁。
男人就是这么没尊严的。
——
最后一个地方。
咸云州。
魔道地坛，昏暗的广场上，无数魔修都退居在广场边缘，又惊又怕，虎视眈眈地望着台阶前的男人。
台阶顶端，黑袍冕服的魔道道主静默地望着陈胤。
……他的一臂，还空荡荡的只垂着衣袖。
“三旬天劫吗。”
魔道道主轻轻嗤笑：“阁下先前断我一臂，如今还来邀请我参战。不觉得，有些过分吗？”
“道主自然可以选择不答应。”陈胤的语气不卑不亢，无比平静。
两人就这么静默地对视了片刻，依然是魔道道主无声一笑。
“……无妨。”
“我能……再看一眼长明吗？”他忽然开口。
陈胤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乎长明。
但是这要求并不过分，陈胤抽剑而出，递给了他。
道主望着明澈若琉璃的长明剑，轻轻摩挲着。
片刻后，他忽然道：
“……长明并不完整。”
“你知道？”陈胤诧异道。
“不过……或许永远也不完整，也是件好事。”
魔道道主不再解释了，而是将剑还给了他。
“这一战，我参加。”
三百零一、劫起
或许这一战，应该再多一些气氛的烘托和沉重地铺垫。
可实际上，直到三旬天劫的当天，整个下界都是一如往常的平静。
只是偶尔会有宗门的弟子，突然寻不到自家长老了。
会有往日受仙人庇护的山村，突然受不到仙人的回应了。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
子晴州的不器山顶，还是和千年前一样的崎岖难行，
一千年了，这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陈胤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地方的特殊位置导致的，但是在他眼里，这里满是一千年前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伸手入怀。
他想起当时司晴送给自己的那个吊坠。
只是兜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那吊坠终归没有随着自己，一起回归这个这个世界。
陈胤忽然觉得很难过。
仿佛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在世界上最后的印记，都被抹杀掉了一样。
身旁，依旧是娇俏女孩模样的师尊，掸了掸宫裙，漫不经心地说道：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专心眼下。再考虑替他们报仇的事情。”
陈胤缓缓颔首。
偌大的山顶，此刻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携手而立。
一如千年前一样。
只是现在的师尊，稚嫩的小手牵着一旁的陈胤，就像个跟在大哥哥身旁的小妹妹一样。
……而山下，却有足足二十余名修士。
相熟的面孔，除了沈霜琏，香儿，罗巧巧和大巫女碧萝，还有不少人。
罗巧巧的父母，天罗门的两位上仙。
锦服折扇，风度翩翩的万香阁阁主万云海。
黑袍冕服，面具傍身的魔道道主。
甚至于沧合剑宗，当年与陈胤有过怨隙的居沧海。此次前来的时候，虽然也没给陈胤多少好脸色，但再板着脸，也还是过来了。
还有一个陈胤之前没想过的人。叶谎。
叶谎的确是当之无愧的是陈胤之前，修仙界剑道天赋第一人。
自从神里的事情结束，他破了心魔，带着女儿回山下住了两天，便顺利踏入太清了。领悟剑道更是水到渠成。
这一次，他带着鲲鹏门的太上长老，同样前来参战。
“贱命早该在内人死时一并追随而去。无奈女儿灵灵尚在人间。”
“这一次，我已经将灵灵托付于鲲鹏门里，这条命，也该报答陈兄弟了。”他是这么说的。
陈胤只是潦草抱拳。有些事情无需多言。
在不器山的半空中，化作真身九尾青狐的落落正有些紧张得凝视着半空。
在她身旁，清影在为她戒备护法。
“怎么样？还是紧张吗？”
“我、我还是练的不够熟练……”落落淡青色的狐眸不自觉带上了一份怯弱，却强打着精神。
“都怪我太没用了，要是有娘亲那么厉害，我就不用紧张了。”
“别妄自菲薄了，落落已经很厉害了。”
清影叹了口气，默默道：“我才是，好不容易累死累活踏入太清，结果因为没有悟道，也参加不了战斗，只能替你护法。”
“要是我也能下去跟他们一起打就好了。”
“可是，要是没有清影姐姐跟我一起，我怕我会更紧张的。”落落扭头，用自己毛茸茸的脸蹭了蹭清影，蹭的她痒痒的有些想笑。
清影被她这么亲昵地举动蹭的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安抚道：“落落也已经很厉害了。”
“要是你能成功的话，我们或许会小很多压力呢。”
一人一狐彼此对视一眼，都在给对方加油打气着。
——
所有人的气氛似乎都有些凝重。毕竟对于即将到来的三旬天劫，他们都是未知的。而人总是对未知的一切抱有恐惧的。
而唯二亲眼见过参与过三旬天劫的两个人，此时却出奇的平静。
山顶上，陈胤甚至还有闲情，一屁股坐在地上，将师尊小小的身躯抱在怀里。
“你也真是有本事，这一次叫了这么多人啊。”
“没事。”师尊淡淡地说：“他们大多不是自愿的。”
陈胤：“……”
“能让他们不是自愿的也能跟来，你也挺厉害的了。”
“好歹我也是现在市面上最老牌的太清境上仙，有点面子还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她浅浅垂眸，“我也不知道够不够。”
“若是这样都不够，那我们也尽力了。”
陈胤安抚一样揉了揉她玩偶娃娃一样的小脑袋，低声说：“况且，这次我们的布置已经足够丰富了。”
“是时候，给上界那些家伙一个惊喜了。”
师尊也惬意地往他怀里缩了缩：“而且，这次总不会再有内鬼了。”
提到内鬼两个字，陈胤的眼神低沉了一下。
“……怎么，还在记仇那个家伙啊。”
“当然。”他声音平静道，“我若是当时警觉些，或许能早点发现他在谋划什么。”
“也许，大家就不会——”
“没有那么多也许。”师尊伸手捂住了他的嘴，一双清眸亮晶晶地看着他：“你知道修炼时间大道，让我最深的感受是什么吗？”
“那就是，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没有过去。”
“时间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哪怕你参悟了它，它一样不会对你过多怜悯。”
“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你真相，让你提前去拯救虞盟的小家伙们，也只会谁都救不了而已。说不定还要把你也搭进去。”
“所以，与其纠结过去的事情，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揍上界那群家伙出气。”
她挥了挥小拳头。一副迫不及待地样子。
陈胤点了点头，将下颌轻轻抵在她的头上。
“能够改变的，只有未来啊。”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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