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NESIAN
那他多半，已经炼出来过怜天丹了。
至少，也炼成一半了。
碧萝的眼神越来越危险。
她凝眸久久地盯着陈胤，像是弓起身子警觉地猫咪。
“……不要。”
“求求你。”她说出口的话，却出人意料的带着低声下气的哀求。
“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你想要我的身子也行。陪南潇湘一起服侍你也行。”
“我只求你……不要说。”她的眉眼深深垂下，纤长的眼睫还沾染着水雾。
陈胤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摇了摇头。
“放心。”
“把最后一片幻奏灵芝给我。”
“我保证，谁都不会出事。”
碧萝眼神恍惚犹豫了起来。
片刻后，她还是如同失了力气一样，疲惫颓然地伏在岸边。
“……最后一片幻奏灵芝。”
“在巫玄窟大殿正对的山头，午时山顶唯一能看见日光的树下埋着。”
陈胤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又听闻身后喊住他的声音：
“如果，如果实在没有把握的话。”
她抿嘴，如同哀求一样说道：“就不要浪费那一片幻奏灵芝了。”
“你知道它该用到什么地方的。”
陈胤深深看了她一眼。
最后，却平静转身。
“我不知道。”
“……你自己去告诉她。”
三百五十四、喜欢什么，就自己去看
之后的一周时间里，陈胤都和失联了一样。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连师尊和香儿都找不到。
而碧萝的情况，依然在每况愈下。
从一开始还会痛苦的撕心裂肺，到最后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终日都只是昏昏沉沉地泡在池子里。
南潇湘依然每天都坚持过来探查她的情况。
只是每次探查玩，她的表情里的苦涩都会让怜儿心头一凉。
“潇湘姐姐，大巫女她……”
南潇湘不敢说话。
她甚至连如何缓解碧萝痛苦的方法，都找不到了。
“……放心。”
最后，南潇湘还是一如既往，选择欺骗怜儿：“大巫女会没事的。”
怜儿低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
南潇湘怜惜地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沉默了很久才听到怀中的玉人怯生生地问：
“潇湘姐姐。”
“大巫女……是不是要离开怜儿了？”
“怜儿是不是……以后都会失去大巫女了？”
南潇湘抚摸着她的手，顿在了半空中。
她其实不会安慰人。
看着怜儿在自己怀中，眼眸黯然空洞地自言自语，她也会觉得心口一阵发闷的疼痛。
她是医者。见过的生离死别也不在少数。
可每次看到这样的画面，都还是会觉得很难过。
“我……真的不知道。”
南潇湘已经不忍心再继续骗她了，只能小声道：“如果陈胤没能炼出来怜天丹的话，可能……”
“但是，怜天丹的炼制难度又太过夸张，就算我们给陈胤再多压力也一样改变不了结局。”
“要是他没炼出来的话……”南潇湘沉默了。
怜儿知道她想说什么，默默地摇了摇头：
“我们不会怪大哥哥的。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是怜儿没用才对。”
“要是中毒的是怜儿自己该有多好啊。”
她晃悠着细长的双腿，默默呢喃着：“大巫女明明那么年轻，又厉害，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很厉害的大修士。”
“不像怜儿，只是个笨手笨脚的侍女。”
“好多事情都做不好，天天只会惹大巫女生气。”
南潇湘嘴唇动了动。
她看到，怜儿身后的池子里，碧萝缓缓眯开了一条眼缝。虚弱而疲惫地望着她。
“要是死的是怜儿……该多好。”
啪嗒啪嗒。
怜儿虽然忍住了哭声。
但是豆大的泪滴，依然一颗颗摔碎在地上。
南潇湘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嘴唇死死抿住，眼底带着一丝挣扎。
“怜儿——”
她话还没说出口，池子里就传来了一阵虚弱至极的低语。
“南潇湘。”
怜儿瞬间擦了擦脸，急忙跑了过去：“大巫女！你醒了？”
碧萝半睁着眼睛。
她的视线只是飘忽的在怜儿身上停留了一下，就转到了南潇湘身上。
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南潇湘很多话。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不许说。
南潇湘死死抿着嘴唇。
“大巫女？”
“过来。”碧萝虚弱地说道。
怜儿乖巧地凑了过去，碧萝从池子里伸出手，缓缓覆盖上她的头顶。
然后，像抚摸小动物一样，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你是我见过最笨的侍女。”她忽然开口了。
“什么都不会，最基础的端茶倒水都能打碎杯子。”
“不会看气氛，总是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台。”
“总是看我心软，就用撒娇来肆意妄为，把自己做错的事情偷偷敷衍过去。”
“资质还笨。修炼了这么久，一点起色都没有。”
“我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瞎了眼，要选你当侍女。”
怜儿被骂的越来越委屈，乌黑的眸子里已经泛起阵阵晶莹和水雾。
连南潇湘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想要出言相劝：
“大巫女，何必如此，怜儿她只是——”
“但同时。”
碧萝又缓慢道：“你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侍女。”
因为。
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侍女。
在我心里，你早就已经是我的亲妹妹了。
“巫玄窟已经没有了。”
她一边抚摸这怜儿的脑袋，一边强打起精神道：“往后，你就可以随便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无需再给人端茶倒水。”
“无需再忍受天天被人谩骂责备。”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大巫女……”怜儿可怜兮兮地抓着她的手，鼻头酸涩发红。
碧萝没有回话。
她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感官渐渐丧失，她只能勉强朝着面前虚弱地发声：
“南潇湘。”
“我在。”南潇湘也凑上前，轻柔地握住她的手。
“有个问题。之前我从未敢问过你。”
“你……当真没有因为当年之事，记恨过我吗？”
南潇湘美眸低垂，片刻后缓缓摇头。
“或许还小的时候，记恨过吧。”
“但若不是你废了我的根基，我也不会选择走上医道一途。”
“如今的我，很感谢你。”
碧萝眼神浑浊而无神，却勉强挤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你这女人。”
“圣母、虚伪又做作。”
……要真是这样，该多好。
但凡你的善良有一丝是假的。
或许我都不会抱着对当年的愧疚，结束一生。
“我真的很羡慕你。”
碧萝疲惫地说道：“要是有一天。我也能和你一样。”
不当什么巫玄窟大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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