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MNESIAN
陈胤一生都不会忘记。
他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不用骗我那么多了。”
“我身后也有人告诉过我一切的真相了。”陈胤静静说道，“成就天道就意味舍弃一切，抛却一切。以身化道。”
“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在这么偷偷摸摸地敷衍过去，然后又自说自话地装英雄了。”
师尊没有生气，只是轻轻噘起红唇，有些哀怨道：“就非得这么不听话吗？”
“就不能是你听我的话一次吗？”
“我是你师尊！”
“我还是你男人呢。”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小会儿，谁都不肯松口。
谁也都知道，对方也不会松口的。
最后，师尊只是泄气一眼，垂头丧气地懊恼起来：“真是的。”
“为师当初真是瞎了狗眼，怎么看上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逆徒。”
“我也是。”陈胤也没好气道，“千年前怎么就瞎了狗眼，看上你这么个娇蛮不讲道理的熊孩子大小姐了。”
可惜。
再怎么埋怨瞎眼。都已经晚了。
谁让两个人，都这么愚蠢又无可救药的喜欢着对方呢。
“最后问一次。”
师尊忽然表情渐渐认真起来：“你真的，一定要抢这个机会吗？”
“是。”陈胤回答的很坚定。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这么拼命。”她又说，“你若是成了天道，会有很多人难过。”
她看了一眼陈胤身后，正撕开空间急匆匆赶来的罗巧巧和落落。
她也知道，远不止她们。
“其实你可以安安心心呆在虞山，替我照顾好咱们的小美人儿们呢。”
“不好吗？”她眨了眨眼。
陈胤眼眸轻轻垂下。
“……是啊。或许会有很多人难过吧。”
“可你若是成了天道。”
“我会很难过。”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
一个都舍不得。无论如何，都想要看到你们每个人都好好的。
“这一次。”
“该我逞英雄了。”他缓缓举起长明。
三百七十七、狠狠地打你的屁股
当陈胤举剑的那一刻，周围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他和师尊二人所站的地方，一下子变成了无限延伸的虚空。
看不到陈胤和虞灵上仙的落落慌张了一下，急切道：“我、我感受不到公子的存在了——”
“别急。”乾渊道尊淡淡道，“是我创造了一片与世界没有任何因果关联的空间，当他们的战场。”
“唯有我亲自出手维持，他们才能肆无忌惮的全力一战。”
否则如今的天道，未必能承受的住陈胤和虞灵的出手。
“也就是说……”罗巧巧咬了咬嘴唇。
“这一战总归是要打的。”乾渊道尊声音依然平淡悠远，“他二人的因果早已纠缠到难解难分，非此一战不得结束。”
“没有人能阻止，也没有人能帮助任何一人。”
“我们，静静看着便好。”
虚空里，师尊看着陈胤举起的剑尖，沉默良久才没好气地撇撇嘴。
“早知道，当初不把长明给你了。”
“当初想着给你小子一件下山能用的装备，谁成想到了最后，剑锋却是朝着为师的。”
“当真是个白眼狼。”
“谢谢夸奖。”陈胤很不要脸的回到。
“你想好了，”师尊双手叉腰，看上去依然如同娇蛮的少女一样人畜无害，“为师要是真的狠下心出手了，可不会留情的哦。”
“到时候，你要是被打哭了，可别怪我。”
陈胤笑了笑。
“谁打哭谁还不一定呢。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在床上疼得要死要活哭爹喊娘的？”
“臭小子！”师尊俏脸倏忽一红，气呼呼地咬紧银牙。
“你死定了！”
其实嘴上吵吵嚷嚷，谁都影响不到彼此。两人心里都清楚。
道境之间，真正比拼的，便是道的强弱，以及对道掌控的程度。
虽然二人都是双大道，但是生死道师出同源。
真正比拼的，便是剑与时间。
陈胤知道。自家这个不靠谱的师尊认真起来有多厉害。
虞灵也知道。自家这个蠢徒弟一根筋起来有多麻烦。
两人都没有信心能稳赢对方。所以也没有人会留手。
便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陈胤手中长明已经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仿佛亘古长夜，压抑了数千万年，才终于撕破一切的剑光。
——第二剑！
陈胤真的没有任何保留。上来便是全力施展的第二剑。
长明剑出，睥睨万道，霸道的剑光所至之处，任何规则和大道都在锋芒之下退避三舍。
仅仅是他出剑的这一瞬间，空间外维系空间稳定的乾渊道尊，便立刻皱眉起来。
“……这家伙。”他缓缓合眼。
老实说，乾渊道尊觉得自己已经很高估陈胤的剑道了。
只是眼下，这一剑险些将自己辛辛苦苦维系的空间直接斩成泥粉，还是让他有些心神复杂。
“区区剑道……真能强到这种地步？”
乾渊道尊忽然回想起虞灵说的话。他的剑道若是到了极致，怕是连因果都斩了。
起先乾渊不信。
现在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而空间里，陈胤那霸道睥睨的一剑横越一切斩向虞灵的时候，她却安静地看着。
表情依然轻快平静，甚至还轻轻侧头，朝陈胤眨了眨眼。
而陈胤的剑，也忽然慢了下来。
像是渐渐降落停机的飞机。那气势无匹的一剑，肉眼可见的忽然减速，越来越慢。
与此同时，剑尖之上开始弥漫出一股腐烂破败的气息。
仿佛陈胤挥着一剑，从挥剑到斩落，过去的不是一瞬。
而是亿万年。
这种感觉，最为直观的便是陈胤。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那连空间都能斩开的一剑，忽然之间如入泥沼，变得越来越难以施展。
而且自己的容貌，每时每刻都在飞速的发生变化。
从俊秀、到沉稳锋锐、到沧桑、再到苍老腐朽不堪。
但陈胤眼神依然清澈。他的剑也纵使缓慢，也始终没有停下。
一直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缓缓刺入面前轻笑着的师尊身上。
只是在剑尖触碰到师尊的一瞬间。
师尊的身形忽然变成了画卷，轻盈的破碎开来。
而下一刻，陈胤忽然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周围人来人往，吆喝叫卖的商贩，姑娘们莺莺燕燕的娇笑。
陈胤呆呆地握着那柄几乎和自己身高一样的长剑，笨拙又沉重地垂在地上。
他看着自己身上完全不合身的宽大长衫，还有如同孩童般稚嫩的脸蛋。
“我……为什么在这里？”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我手上？”他有些狐疑地看着那柄造型好看的剑。
陈胤也不懂这剑值多少钱。
不过要是能卖了换煎饼的话，应该能吃好饱吧。
想到这里，他立刻警惕地四下扭了扭头，然后拎着剑撒腿跑进了小巷子里，爱不释手地擦了擦灰。
他在想该把剑拿去哪里当了。城东那家当铺知道自己是个流浪儿，肯定狠狠压价，到时候这么好看的剑只卖了几文钱可就不划算了。
要不去西头的当铺吧。想到这里，陈胤兴冲冲地准备捡起剑，脑子里幻想着买一兜煎饼的快乐场景。
只是还没走出小巷子，他又退了回来。
几个比他壮硕、年纪还大不少的孩子将他堵了回去。
陈胤再熟悉不过了。这几个人是城北王家小少爷的跟班。
那个王家小少爷平日里最喜欢欺负自己这种流浪儿，总是有事没事就喊人来羞辱自己。比如买几个饼扔地上，等自己想捡的时候往上撒尿，又或者故意把镯子强行塞进自己兜里，然后喊官府的人来抓人杖责。
“哟，小乞丐，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啊？”
“诶呦，好漂亮的剑啊！小乞丐，你又去偷东西啦！”
“这么好的剑，肯定价值千金呢！这你也敢偷？”
“你都不怕被人家原主人抓住，直接打死吗？”
“小乞丐，哥几个心善，替你把剑还回去，你可不要不知好歹啊。”
陈胤知道，他们当然不会还回去。
他们不仅会自己把剑抢走，还会去报官，说自己把剑私藏了。
反正没有人会相信流浪儿的话。到最后肯定又是自己挨一顿揍。
于是陈胤想也不想，拿着剑撒腿就跑。
只是巷子的另一头，也早就等到了几个年纪大的孩子。
最后一如往常。陈胤熟练地抱成一团，护住头和肚子，任由那些人拳打脚踢。
手里，还死死抱着剑不肯松手。
那几个孩子怎么强都抢不过，气的正要继续打，忽然一阵清风将他们全都吹得摔出了巷子。
那些孩子愣了一下后，叫嚷着有仙人，纷纷逃走了。
陈胤这才勉强挤开眼，抬头看了一眼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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