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执笔者骨
“不过，能跟我说说，为什么吗？就因为我写了《亚瑟王传说》那本书？”
“这可不是‘就因为’这么简单。”
薇薇安娜正色道，
“小时候，我读了《最后的骑士》，所以梦想着未来一定要成为一名骑士。为此，我走上了竞技骑士这条路，这同样决定了我未来的人生方向。”
“现在，我看过了卡西米尔，我觉得这里不是我想要待的地方。而这时候，我读了您的《亚瑟王传说》，我对您，对谢拉格，对您笔下的故事和诞生能写出这种故事的您的国家感到好奇，于是我决定前往，这是我深思熟虑的选择。”
“我并不在乎谢拉格的风土人情，饮食文化，或者传统习惯，这些都是可以学习和适应的。”
薇薇安娜义正言辞，目光炯炯，盯得恩斯特都有些怀疑自己刚刚的话是否有些轻浮。却没想到薇薇安娜接下来的话更加重量级：
“我之所以决定去谢拉格，只是为了您！”
恩斯特倒吸了一口热气。
房间里的暖气拯救了泰拉全球变暖的趋势。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旁，不知道为什么换了一身儿童款式礼服的欣特莱雅表情还有些发愣，显然还没反应过来薇薇安娜刚才说了什么。
恩斯特瞅准机会，立刻尝试引导一下话题：
“但是，薇薇安娜小姐，谢拉格未来是要发展的，卡西米尔对我来说也有借鉴意义，谢拉格未来未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呀？”
他一般来说是肯定不会说这么蠢的问题的。谁家发展还能照着抄是吧？照着抄的有一个算一个不都梆硬了？走符合自己国情的道路，实事求是才是硬道理。
如此口不择言，他是真慌了。
怕一会房间里发生火并，第二天新闻头版头条是他的照片，报纸黑白的，连滤镜都省得加了！
可薇薇安娜显然没意识到，或者根本没有这话很奇怪的概念，而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无视了恩斯特的眼色，认真问道：
“您说的有道理，但您会变吗？”
“我....人总是会变的嘛.......”
薇薇安娜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哀伤：
“意思是，您也会变成商业联合会那样？”
恩斯特嘴角抽了一下，好问题，开斯特公爵的问题都没你尖锐。我们称呼反了，我该称呼你是“您”。
您老可真会提问！
面部表情调节失调是一回事，面对薇薇安娜的问题，恩斯特还是得给出回答。
这个回答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前世他说这句话都说的人耳朵起茧子了，很多人觉得这是一句空话，但穿越后，他的确也一直是这么做的。
“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为谢拉格谋发展，为谢拉格人民谋幸福。”
薇薇安娜捂嘴轻笑，眉眼都弯出了一个好看的月牙。
她知道，这话多少有些恩斯特在电视里“上宏大叙事和价值”的意思，放在这个场合下面说这话，他是不是觉得，稍微有点尴尬？
谁叫他刚才那么劝自己，显得她像是个行事轻佻，不经思考的孩子一样！就当是把那份尴尬还给他了吧。
而且，怎么说呢？作为对她问题的回答来说，字字切题，句句合规。她并不讨厌这个答案，甚至多少有些期待。
若是恩斯特真的能做到这些，那【骑士】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嗯，就像弗莱蒙特和恩斯特教导的那样，见过才知道！
再次端庄的向恩斯特行了个礼，这次是卡西米尔已经鲜少在城市中被人使用的，正式的古骑士礼。
再次抬起头，薇薇安娜冲着恩斯特有些俏皮的眨了眨淡紫色宝石般的右眼，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了房间。
直到这时，恩斯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感觉，这比和开斯特公爵谈累多了啊！女人真可怕啊，年轻的年老的都好可怕啊！
还好，欣特莱雅没做什么冲动的事情。恩斯特再次看向一旁的欣特莱雅。
欣特莱雅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了身旁的沙发上，她从自己的房间中大步流星的走出，手中握着一把复合弓，正向着阳台走去。或许是注意到了恩斯特的视线，她侧过头，表情核善的问道：
“老板，我记得移民是有武力要求的吧？不如让我去测试一下那女人的武力如何？”
“没有哦。”恩斯特道。
“没有吗？”欣特莱雅再问。
“真没有哦。”恩斯特再答。
“那现在加上可以吗？”欣特莱雅微笑道。
恩斯特汗流浃背了。
耶拉冈德大神，救我口牙！
第四百三十一章 娜斯提：得想办法让泥岩多学点东西
谢拉格，图卡里姆，城郊空地。
娜斯提拿着企划书，看着正在空地上施法的泥岩，表情有些纠结。
有关天空城的建造计划，她已经拟出了数个实验版本，正在尝试着进行模拟实验——将制造的微缩天空城放飞上天，并观察它在天空中停留的稳定性和持续时间。
实验结果不好不坏，总体来说还算过得去。目前来看，源石能源的确能够支撑飞行的消耗，但就和普通的移动城市需要定期在运行轨道上做补给一样，这种款式的天空城也有一段时间必须降落补充燃料的麻烦。
毕竟源石这玩意是地里长的，不挨着地，娜斯提上哪里去源源不断的供给这种廉价高效的能源去？找天灾借点？
嗯.......其实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理论上来说，烧感染者也不是不行。
但即便是抛开人性，道德，这些小瑕疵不谈，这个方法也仅仅是“理论上可行”。感染者身体里的源石数量少，纯度也不够高。如果想要物尽其用，就得抓住时机，一般感染达到百分之三十、四十的程度，感染者就会在极端痛苦中死去，然后身体迅速结晶化，这个时候显然是“再利用”他们最好的时间段。但代价也很明显。
这个阶段的感染者尸体是极端危险的，稍不留神，接触之下就会产生爆炸，进而感染出新的感染者。娜斯提不觉得自己能找到愿意干这收尸活的人。
更别说，她又不是独眼巨人，上哪里去预判什么时候一个感染者会死？又怎么能保证自己每次都能掐准时间点赶到收尸？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还仅仅是从她“科学理性”的角度做出的成本推算，如果真的要实行这种政策，恩斯特敢保证，为了达成娜斯提的“指标”，不少感染者会“自愿捐躯充当柴薪”。
政策的制定就是这么一种复杂的事情，所考虑的绝不单单是收益和成本，更多的还是稳定和影响。
而娜斯提面对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
她手上握着许多空中城市的方案，但她找不到一个能探讨的人。
克丽斯腾不在，她没办法与她一起讨论方案中存在的科学理论问题。
恩斯特不在，她没办法与他一起讨论方案中可能存在的社会问题。
正从一旁的泥土里捏石头人的泥岩是土石之子没错，但很显然是个混血，身为石翼魔，她甚至没有长出翅膀，可见血脉的驳杂程度。娜斯提倒不是瞧不起混血，有特雷西斯和特蕾西娅两兄妹珠玉在前，加上她所处的哥伦比亚的大环境，对于血脉倒不是很在意。
但泥岩那仅限于识字的知识水平，还是让她与泥岩数次展开讨论的尝试都无异于对牛弹琴。
所以，怎么说呢，泥岩建造城墙的速度是很快，几乎一声令下就能升起一面墙壁，忙活十分钟就能搭起来一座高楼，但这建起来的东西嘛........
娜斯提只能说：“形不成形，意不在意，再回去练练吧。”
事到如今，娜斯提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科学和玄学，或许在尽头的确殊途同归，但起码在现在，两者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娜斯提给了泥岩企划书中的模版，其中有关于建筑的分部，建筑内部的管线分部，整个城市的能源供给系统如何连接，以及反重力法术装置和源石动力炉要如何安置。
泥岩拿着这份企划书，把里面的内容全都背了下来，然后照着在娜斯提面前的空地上，像是搭积木一样搭起来了一个个建筑，一个个祭坛，一条条管道，看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但是......
我亲爱的石翼魔大姑娘啊，你这大楼怎么是实心的啊，你这管道怎么摆在地面上啊，你这祭坛怎么一点法术波动都感受不到啊。
虽然我和你解释的时候告诉你，像是搭积木一样就可以了，但我不是真的要让你摆一堆积木出来呀。
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娜斯提忽然感到了一阵心累。
果然，还是莱茵生命工程科自己的职员用起来更顺手，虽然那帮土木人没有泥岩这样方便的土木神技，但他们胜在能看懂图纸，理解自己的意图。
眼见泥岩又要“搭积木”搭好一栋楼，娜斯提连忙朝着她招了招手，大声呼唤：
“停停，泥岩小姐，停一下，别搭了。”
听到招呼声的泥岩停了下来，擦了擦额头上过度使用源石技艺透支体力的汗珠，转过头看向娜斯提，神情有些局促。
看到她这副表情，娜斯提也忍不下心去责怪什么了。
毕竟，让泥岩干这活的人是她，总的来说，是她自己的考虑不够周全。
还好，泥岩的法术并不需要什么太大的成本，如果真的让娜斯提拉着自己工程科的人来干，这么一大片的工程，如果盖成这样，那亏损的成本是娜斯提不能忍受的。
“泥岩，把这里恢复原样吧。”
“诶？”泥岩愣了愣，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娜斯提。
娜斯提当然知道她是在担心什么，见状也轻轻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没有要责备你的意思。”
“实验失败是很正常的事情，在哥伦比亚，我每天要面对这样的失败超过十次，任何一个小小的数据错误，都会导致整个天空城模型的崩溃。相比起那时候在计算机和大脑里构建虚拟模型，如今能够实地测验，带来的收获已经远超预估了。”
这不完全是安慰，也是事实。
就比如最简单的，升空问题，天空中的环境是怎样的？以往，娜斯提只能用无人机收集数据，然后通过计算机建立模型，再在数据层面计算，增增改改。但现在，她造的小模型和泥岩搭的积木，都已经有过上天的经历了。
加上摘星计划取得的隔离层近点数据资料，娜斯提有信心将计划变得更加完善。
泥岩依然有些失落。从娜斯提的表现来看，她也知道，自己大概做的并不如她的心意。
这让她多少有些抱歉。
虽然才来谢拉格没几天，但泥岩很喜欢这里。接应她的赫德雷没有说谎，这里的确是一个“能让萨卡兹也吃饱”的地方。
泥岩在赫德雷的引荐下加入了谢拉格的工程队，在那位大名鼎鼎的洛拉部长的手下做事，也参与了不少谢拉格的工程工作，在佩尔罗契领地里帮忙修补被驮兽撞烂的畜栏，在布朗陶领地里帮忙树立菈塔托丝女士和那位恩斯特先生的雕像，在图卡里姆也能帮忙修缮街道和房屋，凭借着一手天赋能力，可谓是混的如鱼得水。
她对这样的生活很满足，唯一可惜的就是，她依然没能帮到当初将她带进谢拉格的娜斯提女士的忙。
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似乎还搞砸了。
女妖对情绪还算敏感，看泥岩一直低垂着脑袋，娜斯提微微叹了口气：
“如果你确实感觉抱歉的话，你可以尝试学习一下基础知识。”
“谢拉格的学校里似乎会教授一些土木方面的知识，但我觉得那种程度的知识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处。当然，你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去看看。”
娜斯提淡淡道。
这就是现实，土木之子.....咳咳，土石之子的能力就摆在这里，泥岩的起点已经是很多人的终点。
泥岩的表情有些意动，但却似乎在担心什么一般，犹豫了片刻，她开口问道：
“学校的话？能让萨卡兹进吗？学费的话，会很贵吧？”
娜斯提微微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
“学校的老师之一就是把你从卡兹戴尔捞出来的何大雷，你觉得他们会有多排斥萨卡兹吗？”
“至于学费，你得感谢恩斯特，他搞的义务教育，至少据我所知，你要学的那些知识，是免费的。”
上学难，上学贵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泥岩会担心这问题也实属正常，放在大地诸国，鲜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哪个学校会允许萨卡兹学生入学。即便名义上没有禁止，那在普通人看来“并不高昂”的学费，对于一个萨卡兹家庭来说也是难以承受的。
萨卡兹要赚钱，不是当苦力，就是干雇佣兵。当苦力赚不到多少钱，负担不起学费，干雇佣兵刀口舔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对教育更是漠视。
不是所有萨卡兹都是赫德雷这样当雇佣兵还能写书的先知。
而唯厠独在这一点上，谢拉格“光荣孤立”，就是突出一个不合群。
恩斯特现在要的是海量可堪一用的基础人才，像是土木打灰，打螺丝，基础的数学，物理这样的理工科，不收钱，就是要鼓励谢拉格人多把孩子送来。而像是文学，历史这样的文科，恩斯特也没落下，政府同样在补贴，起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同样会是免费的。
娜斯提习惯了泥岩脸上的惊讶表情，她当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表情和泥岩也差不了多少。
需要人才才能发展，人才来源需要依赖教育，道理虽然是这个道理，但又有多少领导人真的愿意付出这个成本去做呢？
根据娜斯提的了解，如今泰拉，除开神秘的炎国之外，教育普及率最高的，不是霸主维多利亚，也不是新兴的哥伦比亚，甚至不是素来有源石技艺之乡名号的莱塔尼亚，而是乌萨斯。
很神奇吧，在人们印象中普遍野蛮粗鲁的乌萨斯帝国，反而是最先推广小学，中学，高中，大学这一套在恩斯特看来已经司空见惯的教育体系的国家。
虽然仍然没有挣脱时代的局限性，将学校分为了贵族学校和普通学校，但这依然是一个伟大的进步。
乌萨斯先皇至今依然被哪怕完全没有经历过他时代的年轻一代歌颂，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将大征服夺取来的财富，不止投入了军队、重工，也投入了教育之中。
欣赏了一下泥岩的表情，娜斯提道：
“我回去也会挑几本工程学的入门书籍给你，你要是能坚持看完的话，凭借着土石之子的力量，未来不可限量。”
泥岩这才抬起头，认真的回答道：“多谢，娜斯提女士，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