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和尚异闻录 第4章

　　平宫千夜对此并不着急，与堀井铃音两个人绕着乡下的小路、田埂、河边小道闲逛。

　　轻松的姿态就像是正常放假出来外面踏青郊游。

　　“我还挺喜欢这样的环境，比城市里压抑逼仄的氛围好太多了。”堀井铃音有感而发。

　　“我家寺庙附近还依旧保留着大量自然风光。”

　　“我很期待到平宫同学家里做客。”

　　跟在两人后面的堀井雄二脸色越发阴沉，尽管平宫千夜在那一天晚上似乎救了他。

　　但是，女儿只有一个。

　　他越瞅越觉得着这两人有渐渐发展成情侣的倾向。

　　“之前所说的烙印留魂真的存在吗？”

　　堀井雄二强势插入两人中间的位置，抛出一个之前已经谈论过的话题。

　　“当然存在。”

　　平宫千夜往右边拉开一段距离，以免过于拥挤，“你们听说过只影留壁的故事吗？”

　　堀井铃音轻咦一声道：“我听过这个故事，说是有一面神奇的墙壁，可以将过往行人的影子留在墙壁里面。”

　　“每逢深夜，月光照亮墙壁，留在墙壁里面的影子就像是活了过来，有了生命。”

　　“他们如正常人一样在墙壁里面的世界正常生活。”

　　平宫千夜微笑点头，认可了堀井铃音的博学多识。

　　在他看来，堀井雄二所面临的情况跟这个差不多。

　　所不同的是，他的影子所留在的墙壁里面，仅有他跟另外一个人。

　　嗯，也可能不是人。

　　受此影响，堀井雄二才会时常觉得自己应该有一位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兄弟姐妹。

　　那就是来自残缺灵魂的影响。

　　当然，只影留壁只是一个大致的比喻。

　　可以留住魂魄的东西太多，一张纸，一幅画，一面镜子，甚至一汪水潭等都有可能。

　　……

　　夜里，月亮还未爬出深山。

　　乡下的道路上就已经看不见有多少行人的身影，十分冷清寂静。

　　平宫千夜三人根据别人的指引，来到那位铃木先生的家里。

　　他是一位四五十岁，两鬓头发微微花白，身形消瘦，双眼却依旧明亮的中年人。

　　堀井雄二特意带了两瓶日本清酒做为初次见面的礼物。

　　他们以学校民俗文化活动为由，向铃木秀田询问这个村子里曾流传或者发生过的灵异事件。

　　铃木秀田对此并没有抗拒，他打开一瓶清酒，拿了两个酒盏，并从厨房拿来一份干炸花生与干炸小黄鱼做为下酒菜肴。

　　他先是跟堀井雄二喝了点酒，聊了会儿这个村子过往的人事物，才渐渐打开话匣子。

　　他确实十分健谈，讲故事也富有节奏感。

　　从这个村子的古老传说开始说起，比如莫名奇妙丢失的铜牛、家里突然无故起火、睡醒之后发现自己在野外、河里飘来不明之物、河里游泳时遇到的河童……

　　夜里的风儿刮起，轻轻扇动还未关紧的门扉、窗户，连灯花也被吹得稍微摇曳生姿。

　　堀井铃音尽管也被故事所吸引，可这种乡下清冷寂寥氛围感加上精彩的鬼怪故事，让她还是有些胆怯。

　　她朝着平宫千夜所在的地方靠了靠，肩膀与肩膀碰在一起，闻着从平宫千夜身上淡淡的熏香，心情瞬间平静许多。

　　这是一种难以说清楚的自然熏香，应该是常年生活在寺庙里面的人才有的味道吧。

　　也可能是熏入味了？

　　这样想着，堀井铃音嘴角泛着一抹微笑。

　　正饮着酒，陷入过往回忆的堀井雄二并没有发现这点小动作。

　　当铃木秀田所讲的故事提及一盏糊着青纸的行灯时，平宫千夜开口暂时打断他的叙述。

　　“铃木先生，你们这里也曾发生过围绕着糊着青纸的行灯讲怪谈故事的事情吗？”

　　百物语的怪谈。

　　身边的堀井铃音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个传说。

　　铃木秀田先是顿了一下，然后微笑道：“这个故事是从昭和年代流传下来的，至今已有八十多年历史了吧。

　　我没有亲眼所见，但那时候的人们应该曾经尝试过，并发生一些事情，所以才能有这样的传说流传下来。”

　　“当然，这一切也可能大人们杜撰出来骗小孩的。”铃木秀田最后又补了一句。

　　平宫千夜微笑道：“铃木先生觉得这个故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我只是一个喜欢讲故事的普通人。”铃木秀田喝了口酒，脸上露出些许复杂情绪，“不过我想，这个故事应该是真的吧。”

　　此时坐在一旁的堀井雄二眉头紧锁，露出思索神态。

　　“我小时候好像也见过这样一盏糊着青纸的行灯，在我爷爷的书房里面。”

　　他曾经见过。

　　只是被他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面。

第5章 你们可曾见过从天而降的掌法？

　　明月终于从山头慢慢爬起，洒落一片片银色光华。

　　清冷的月光映照在乡下错落有致的房子、小道、水稻田，别有一番幽静。

　　平宫千夜三人已经离开铃木秀田的家里，正在前往之前那座废弃的房屋，松本老爷子的家。

　　据堀井雄二的回忆，他小时候见过那盏糊着青纸的行灯，但他不记得自己曾跟那盏行灯有过什么接触。

　　唯一还记得的是，松本老爷子很喜欢那盏行灯，在他们要搬家离开之前，他就曾前来讨要。

　　所以搬家时，他们才将那盏行灯以及一些用不到的物品留给松本老爷子。

　　过往的记忆总是连串浮出水面。

　　回忆起那盏行灯后，堀井雄二也渐渐想起松本老爷子在他爷爷去世的时候，也曾前来讨要那盏行灯。

　　那时候，他的父亲以过世遗物为由，没有将那盏行灯送给松本老爷子。

　　“真有会有青行灯这样的妖怪吗？”

　　路上，堀井铃音忍不住发问。

　　“我也没有亲眼目睹过。”平宫千夜微笑道：“但能够长久流传下来的传说，总有它与现实交集的地方。”

　　他在东京除灵驱邪，可并未遇到真正意义上的妖怪。

　　还以为这个世界里的妖怪都已经死绝，只留下都市里一些不怎么厉害的凶灵恶煞。

　　所谓的百鬼夜行，也只是一个遥远传说。

　　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所看到的世界太小。

　　也不知道降服一只真正妖怪能够给自己增加多少功德愿力呢。

　　月色下的废弃房屋，白日所见的杂草，宛如一只只从地下伸出来的鬼手。

　　绿色藤蔓好似一条条自心脏处滋生而出的黑色触手。

　　堀井雄二是警察，对于这样的场景并没有什么畏惧，拿着手电筒，走在前头，直接推开废弃房子虚掩的大门，进入杂草丛生的院子。

　　这里有两栋接连的三层房屋，各有一扇虚掩的大门。

　　“铃音，跟我一起往这边搜查，另外一边交给你了。”

　　不想给两人制造独处机会的堀井雄二很快就分配好行动方向。

　　平宫千夜对此没有异议。

　　他依旧先绕着房子外面转一圈，然后才走进去。

　　玄关、客厅、楼梯、走廊……废弃多年的木制房子，因脚步的走过发出一声声咯吱咯吱的声音。

　　平宫千夜走在二楼的走廊处，听着楼上偶而响起但又不明显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今晚又可以超度亡灵了。

　　正常人死后，没有进入六道轮回，遗留现世的存在，

　　普通的亡灵，正常人看不见，也不会为它们所害，甚至它们还下意识躲着正常人的接近，以免被阳气撞散。

　　危险值为0。

　　只有那些因怨念与凶性趋于极端的亡灵，才会化作害人的凶灵、恶灵，

　　它们的危险值一般在1～5之间浮动。

　　没办法，他目前所遇到的最强恶灵的危险值只到5。

　　“啊阿下萨嘛哈……”

　　平宫千夜双手合掌，口颂《六道金刚咒》。

　　恢宏神圣的颂咒声，穿透楼层、房间的阻隔，引领那些还留存于人世的亡灵得以获救转世。

　　文学作品里度化亡灵常见的咒语都是《往生咒》，那是净土宗的信徒比较常用的超度咒语。

　　平宫千夜自己更喜欢《六道金刚咒》，只需要合掌颂念六字真言，比较轻松简单。

　　一边颂咒一边打开房门，寻找疑似青色行灯的物品。

　　按照堀井雄二身上所出现的情况，他失落的一缕魂，应该还留存于那盏行灯里面。

　　当颂念多遍《六道金刚咒》所诞生而出的超度力量越发强大后，平宫千夜眼眸亮起。

　　真是意外收获啊！

　　他感应到三楼的靠左第二间房子里面存在一只危险值约有3的恶灵。

　　将二楼所有房间扫完，平宫千夜沿着楼梯上楼。

　　咔嚓。

　　木制楼梯突然传来不堪重负的声音，即将断裂。

　　平宫千夜弯腰深蹲，直接从原地一跃而起，双手攀在三楼的栏杆上。

　　而承受他下蹲力量的楼梯开始崩塌，

　　呼，一阵阴风裹挟着血腥恶臭的味道，从一间房间里面冲了出来，来到平宫千夜面前。

　　抬眼望去，那是一个浑身冒着黑气的老人。

　　老人消瘦的肩膀上扛着三颗脑袋，一颗与他同样老态的妇人头颅，另外一颗年轻点，面孔跟他有几分相似。

　　大概是老人的妻子与儿子。

　　老人的肚子被刨开，露出黑乎乎一片空洞，里面有大肠小肠向下垂落，拖拽在地上。

　　“阿弥陀佛。”

　　平宫千夜口诵佛号。

　　许是感应到平宫千夜身上让它不安怨憎的气息，老人朝着还挂在栏杆下的平宫千夜飞扑而来。

　　其余两颗脑袋飞离肩膀，各自尾部拖出一条黑色烟雾，仿佛化作两条黑色长鞭，沿着地面，朝着平宫千夜缠绕而去。

　　“你们可曾见过从天而降的掌法？”

　　平宫千夜双臂弯曲，十指用力下压，然后腾空高高跃起。

　　身子在天花板换了个方向，朝着下方的老人以及两外两颗头颅，左掌放在胸前行单掌礼，右掌五指微微张开往下压。

　　难以形容的澎湃力量，化作金色手掌压下！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