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142章

　　虚影对真祖来说毫无意义，在真祖的感官中，一眼就可以洞穿真实与虚妄的界限。

　　四目相对。

　　“……嗬……嗬……”

　　虽然语言仍不成型，然而那饥渴与疯狂，即便是野兽也可轻而易举地理解。

　　“哦，想要血么。”

　　红发青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像是认为自己对真祖的刺激还不够一样，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剑凭空出现在他的右手。

　　“放弃自我的蠢材，给我看这里。”

　　长剑被青年毫不犹豫地放在自己的左腕上，他的血肉在自己的长剑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皮肤，肌肉——种种组成人体的组织被轻而易举地被钢铁制品分割开来，暗红色的鲜血已经从长长的伤口中喷涌而出，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满意，而是又加了一把力气。

　　于是，迸射出的鲜血变成了鲜红色，和血河一起汇入了青年脚下的洞口之中。

　　——那不是普通的鲜血。

　　穆特斯泰恩本能一样地感知到了青年隐藏在人类外表下的异常。

　　魔力，生命力，以及绝无其他人类能够拥有的信息。

　　……从那个青年身上流出的血液之中，蕴含着远远超出人类应该有的范围的动向。

　　仅仅是生命力，或许都是数十倍，或许是数百倍。

　　对真祖的吸引力，也同样是数百倍。

　　足以让所有魔堕的真祖都陷入彻底的疯狂。

　　想喝他的血。

　　想折断他的手臂，想咬穿他的脖子，想扯下他的大腿，想掏出他的心脏。

　　在这一瞬间，连血河的吸引力都淡薄了几分。

　　俯卧在地的真祖，就这样，用四肢如同野兽一样奔跑起来。

　　两者之间缩短的，不止距离，还有空间本身。

　　如果一秒钟只能奔跑100m，而敌我之间有1000m，那么只要修改两者之间的距离，就能在一秒之内完成追逐。

　　这种对凡人来说绝对是天方夜谭的梦呓，对暴走魔堕的真祖来说却近乎本能。

　　穆特斯泰恩高高跃起，当两人的间隔快速缩短的同时，被那个红发男性释放出来的固有结界也终于在世界与世界的碰撞之中开始土崩瓦解——穆特斯泰恩前进到哪里，固有结界就在哪里消失。

　　青年显然没有任由宰割的打算，他甚至示威一样又挥动了一下那个已经被他自己几乎切开了一半的左手，随后跳进了身前的那个洞口。

　　就在这时，某种来源不明的危机感让还在半空中的真祖犹豫了一下。

　　真的，要跳下去么？

　　哪怕是如此甘美的血液……也值得么？

　　“——就是现在！arhcer！”

　　模糊不清的女声。

　　就在真祖于洞口踌躇的短短一刹那，快逾雷霆的箭矢从层云中降下，如同从世界外坠入大的陨石一样在空气中擦出赤红的尾迹，重重贯穿了真祖的后背，将他钉入洞穴之中。

　　——或者说，那扇【门】中。

　　在落入门中的一刹那，【门】就从他的背后消失了。

　　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渴血的狂兽。

　　那是水生的动物被飓风卷上大地时才会感到的恐惧。

　　【门】的后面，是一个边长大约十几米的立方体石质独立房间。他苦寻的血河与血液都的确正在这房间之中。

　　然而，真祖最为敏锐地觉察到了这个房间的独特之处。

　　这里不在地下。不在山脉之中。不在月亮上，也不在海底。

　　不然，他为什么会感受到这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呢？

　　——为什么，会连接不到地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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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功了么。”

　　即便是卫宫士郎，这个时候也感到了微微的放松。

　　即便他对魔力的感官远不如从者敏锐，但是也能立刻意识到，在真祖跃入这个狭小的半位面的一刹那，其身上源源不断的魔力供应骤然被切断了。

　　据代行者所说，真祖能够得到盖亚无限的支援的前提，是他们活动时并非出于私欲。而暴走的真祖自然能够更充分地利用他们的魔力，但是于此同时，也会逐渐被盖亚放弃。

　　——只不过，【逐渐】这个词，对地球来说，可能意味着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

　　在这期间，魔堕的真祖就是一个越打越强，既无法杀死，又无法控制，甚至不可战胜，让人完全束手无策的恐怖神话。

　　因而，魔堕的真祖几乎注定能把一个国家都夷为平地，是让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都胆战心惊的天灾。直到自从大约六百年前，一个新的真祖开始高效地捕杀这些魔堕者，这些各种意义上的天灾的危害才开始有手段加以控制。

　　但是，换个想法，既然真祖的本身实力有相当部分，甚至绝大部分就来自于地球的支援——那么，只要把他们丢到地球之外就可以了。

　　但是，创造独立于地球的半位面只是第一步，困难之处就在于怎么让对方进去。

　　这不是把大象放进冰箱的笑话，而是实实在在，不得不克服的困难。

　　“真是的，两相对比一下，才知道那一边的大地女神有多公正啊，如果还有机会回去的话，不向她多捐款一点表示敬意可不行。”

　　穆特斯泰恩缓缓从地上爬起。

　　原本俊美到可与圣武士相比的面庞已经因为狰狞而完全扭曲，肌肉从脸上鼓起，这种异常的变形在类人这种缺少毛发遮挡的面部上显得如此清晰而又可怖。

　　“这里应该不存在被人窥探的风险，那么，我就再掀起一张底牌好了。”卫宫士郎捂着仍然在喷射鲜血的左手，轻声说。

　　晕眩感正在加强。

　　固有结界是用心象世界侵蚀现实的魔术，而空想具现却是盖亚的宠儿获准改造世界的力量。

　　它们或许表现类似，或许甚至可以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对抗，但是这种根本就是试图用高温烧死火元素的疯狂行为，效率之低下远不止是事倍功半这么简单——或许是五倍，或许是十几倍于正常的消耗。

　　他大概还能活动几分钟就要晕过去了。在这之前，得把对面解决，然后传送回地球才行。不然如果在这个半位面昏睡过去，几个小时后才醒来的话，大概阿尔托莉雅她们已经要被吓死了。

　　在这个世界里，真祖的感官也失去了世界的支援，对他的前几次扑击都完全打在了虚影上，只有最后一击才把整个左手完全撕碎。这给了他展开攻击的时间。

　　——说来也奇怪，既然真祖是地球的延伸，那为什么会在月夜最强呢？

　　但是眼下他可没有进行学术研究的余裕。

　　银色的火焰开始萌发。

　　发际，五官，四肢，胸前——

　　丝丝银色的火苗如同一根根丝线一般从身体中渗出，将青年的身体团团包围。

　　从空气中浮现出的刀剑也以已经连行动都困难的真祖为目标，从四面八方呼啸而出。

　　劈碎关节，斩断肢体。

　　“……呼。”

　　在完成这一切之后，红发青年把燃烧着银色火焰的右手按在了真祖的头顶：“抱歉，我没兴趣救已经血债累累的生物。如果你现在还有最后一丝理智的话，说你的遗言吧。”

　　当最后的魔力也开始离他远去，不知为何，连吸血冲动也随之淡去。

　　穆特斯泰恩的理智在弥留之际终于微微复苏。

　　他无力地低喃道：“……就算变成这样，我还是没能看到真正的你啊……爱尔奎特……”

　　青年沉默了一下。

　　“爱尔奎特·布伦史塔德是么，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替你带到的。”

　　他喟叹一声：

　　“虽然，在人理修复之后，你甚至未必会死在这里就是了。”

　　“我真是个在不停地做无用功的蠢材。”

　　火焰炽烈起来。

　　一切结束之后所剩余的，唯有灰白的余烬。

二十七 战后

　　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用和黄沙同色的球形穹顶。

　　他大概是正躺在术式编织的防护小屋里，这个小屋应该只有他和拟像有能力释放，那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

　　很奇怪，感觉最后一刻看到的的场景和现在眼前看到的东西出现了奇怪的断层。就像是他被人偷袭重击，突然昏迷过去了一样。

　　果然还是强行使用固有结界和空想具现对抗太过愚蠢了，那种全身的精力都在像底部破了个大洞的水池一样滔滔不绝地向外流出的感受也过于痛苦了一些。

　　但是又不得不用，任由对方全力地展示自己最强的本领，然后赌己方一定能够在最终的火力对决中一击致胜这种战术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如果真祖没有被誓约胜利之剑几次重击的话，在狭小的半位面中的死斗，说不定就是以卫宫士郎先一步失能倒地为结局。虽然他是不认为那个吸血鬼有逃离半位面的手段，但是终究还是确认这个真祖的的确确在他面前消亡才能安心。

　　就在他挣扎着试图起身的时候，淡淡的幽香和倒立着蹲坐在天上的倩影飘进他的视界。

　　“……阿尔托莉雅……？”

　　是他的错觉么，这个场景好像已经出现非常多次了。

　　刚想撑起身，左腕处的猝不及防的微妙刺痛才让他的发散思维稍微收敛了一些，他情不自禁地抽了口气：“嘶……”

　　虽然断掉的肢体已经长回来了，但是看来残留在神经里的刺激可能没有被作为伤害而被清除。

　　“你还记得你昨天干了什么事情么？”

　　阿尔托莉雅静静地说。

　　卫宫士郎苦恼地按着眉心：“啊，我成功地把那个真祖引进了半位面，然后在里面打倒了他……”

　　“你在里面做了什么我不知道，”说上半句的时候，阿尔托莉雅的语气稍微弱了一些，“毕竟你把穆特斯泰恩骗进半位面之后，就把【门】关上了。”

　　她把头微微偏开：“……我只能在外面等待结果。”

　　她轻轻吐了口气，让自己呼吸平复了一下，才继续说道：“然后你浑身浴血地出来了，告诉我们你已经赢了，让我们快点去找有没有幸存者。”

　　听完阿尔托莉雅的话语，卫宫士郎断掉的记忆总算连接在了一起。

　　“……我记得，在阿拉什骑着飞马搜寻了三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幸存者。”

　　在沙滩上的一排排绵延几十公里，如同炫耀自己战功的的十字架上，残留的大部分，无论以多么宽泛的定义，找到的都只能算是残渣而已，已经完完全全地失去了作为人类的要素。其余的部分都已经被真祖化为了血河中的液滴。

　　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阿尔托莉雅的语气平静地接过了话头：

　　“然后，你就昏过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还不如说，你就那样对自己的手臂向外喷射着鲜血的惨状视若无睹，如果是人类的话，应该已经死去了才对。”

　　回忆起了昨晚看到的惨状，她也微微攥了攥拳头，好一会才平复了自己心中的暴怒。

　　哈啊……卫宫士郎吐了口气。

　　他没有对自己受的伤做任何处理，是因为银火的力量也不是短时间内用之不竭的，理应用来抢救更急需的伤者，而不是用在自己身上。他只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了。

　　一般来说银火哪怕暂时透支，回复起来也并不困难，但是昨天的战斗中，和空想具现的直接对抗的消耗过于超额，才会出现在大战之后劳累到直接昏迷的情况吧。

　　“所以说，没必要拿对一般伤者的标准来对待我，我现在睡了一觉不就恢复过来了么。”

　　阿尔托莉雅扶住他的肩膀，帮他坐起身来：“如果是正常人的话，在动脉都破碎的情况下拒绝治疗自己，应该会在几分钟内死去。所以，你的再生力到了现在，确实已经不需要再证明了。”

　　阿尔托莉雅语气中的平静终于变成了沉郁：“但是，即便如此，不代表就可以随便摧残自己的身体。士郎，容我再确认一下。”

　　她坐到卫宫士郎旁边，按住他的肩膀，仔细地盯着他的双眼。

　　少女的呼吸拍打到了卫宫士郎的脸上，让他胸膛的起伏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阿尔托莉雅，脸靠得太近了……！”

　　阿尔托莉雅没有理会，以不容置疑的坚决的语气问道：“你可以从通常而言的重伤中回复，那么，对你而言，仍然还是存在可以致死的无可挽回的伤害这一概念的吧。你是的的确确有不死之身，还是单纯的因为某种原因而生命力比常人强大而已？”

　　不死身……？当然是没有的。

　　“一般而言，当然是几乎不可能死亡的。”

　　断肢，器官缺损都不会导致死亡，确实对人类而言已经近乎不死身了。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阿尔托莉雅恼怒地把脸凑得更近了一些，以确认自己不会漏掉青年任何一点面部的小动作，“宝具呢！？如果你继续这么战斗，早晚会被宝具直击的，你面对宝具，你的再生力能起效到什么地步？”

　　当然是，至少也需要能保存下能被称为归属于卫宫士郎的部分。只剩下灰烬的话是不可能再复活的。换而言之，如果完全不做准备地被威力在A级以上的对军宝具或者B级以上的对城宝具命中，就足以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