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23章

　　就在她稍微走神的一瞬间，她在冰川上行走时，脚尖碰撞到了某块凸起的坚硬物体，险些被绊倒在地。

　　真是失态，她如此想。

　　以她此刻的身体素质，居然还会出现险些被绊倒的糗事。

　　她叹了口气，低下身子看了一眼。

　　“……！？”

　　虽然隔着层层寒冰，但是她集中注意力之下，勉强可以看到，在冰下有某种金属的残影。

　　她拔出无毁的湖光，将厚厚的冰层熔开，看到了那金属的正体。

　　——那是一面过于巨大的双刃斧头。仅仅斧刃，就至少有一米五的长度。如此沉重的武器，重心必然严重向前偏斜，因而也对使用者的力量有着大的可怕的要求。

　　如果要说什么人能够用的了这个体型的巨斧，他一定是个远远超过两米的壮汉。

　　玛修找到了斧刃上一行在积年累月之下微微有些磨损的铭文。

　　她轻轻念道：“……赠与我永远的朋友，”

　　“阿斯……忒里俄斯。”

二十一 倪克斯之子（一）

　　【狄俄尼索斯之赠

　　奇物，神器

　　这个酒杯是来自希腊十二主神之一，葡萄酒之神，狄俄尼索斯的至宝，里面永远盛着淡紫色的透明液体，浓郁到连暴风都无法吹散的香醇酒香不断从中散发出来。其内的酒液的甘甜微辣，是狄俄尼索斯为了挑战仙馔密酒而研究出来的珍品。但是不要被它的甜美欺骗，它实际上有着足以让身体最为强健的神代英雄都醉倒在地的力量。任何嗜酒之人，只要稍微尝到一口，几乎就必然忍不住狂饮到大醉不起为止。

　　如果刻意向外倾倒，那么其中的液体一滴都不会洒出，只有将这个酒杯放到唇边，其中的酒液才会流入口中。

　　这个酒杯每秒钟能流出200ml的酒液。狄俄尼索斯大概是拥有能够将酒倒出的更上级宝物的，但是看来我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好。此外，不列颠的红龙能够坚持到400ml，阿拉什或许能翻倍，而藤丸，可能嗅到气味就会醉倒吧。】

　　卫宫士郎写完了最后一句观察记录，合上了笔记本。想了一下，打了个响指将一个火苗丢到了酒杯上。

　　“轰——！”

　　在火焰与酒液碰触的第一个一瞬间，跳动的紫红色火苗立刻就占据了整个液面。

　　“嘶……”卫宫士郎把金杯举起来摇了摇，看着已经变成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炬的至宝，不由得叹了口气，“这杯酒里面有没有水分的啊……该不会里面只有酒的吧！？”

　　空气中闪过一声冷哼，酒杯上燃烧的火焰猛地熄灭了，而酒杯的液面高度甚至没有过变化。

　　很显然，酒神并不希望他的宝物变成一个华贵的火焰杯。

　　好消息是这个酒杯中的酒液是不会洒出来的，这样保存起来要方便得多。卫宫士郎可不想某天打开自己的容器的时候，惊奇地发现里面已经被美酒给淹了。

　　想到这里，他有些心虚。

　　……希望酒神没有在这方面加上机关什么的。

　　就在这时，迦勒底管制室发来了通讯。阿尼姆斯菲亚的影像浮现了出来。

　　“——卫宫，陛下。藤丸她们那边在外面有了发现。”

　　“了解了。”卫宫士郎在地上捡起一块瓦砾，作为之后返回这里的传送锚点，“阿尔托莉雅，我们离开这里吧。”

　　阿尔托莉雅猛地抬了一下头，有些睡眼惺忪地眨了眨眼睛，随后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抱歉……士郎，酒劲似乎有些太重了。我现在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

　　她出了一口气，重新站稳身子，看向了正趴在冰冷的石桌上酣睡的未来医学之神和他的魔蛇：“那我把他背——”

　　“完全不需要他和赫奥斯就交给我来背你在一边休息就好了！”

　　……………………………………………………

　　“……是一把神兵利器啊。”

　　卫宫士郎略微花了一些力气，把这把足足有三米长的惊人巨斧放平在地上，在冰面发出了一声闷响。火苗舔舐过银色的刃锋，将其上的厚厚积雪和寒冰融化。

　　“保养得很好，也很锋利，武器的材质用的也是最好的钢材。说不定和刚刚完工时几乎没有多大差别。”

　　卫宫士郎的手指在长长的斧刃边缘拂过，十分确定地说：“这把战斧恐怕不久之前还被人保养过，刚刚被冰封住没几天……而且似乎毫发无损，在从他的主人的手中失落之前，没有经历过什么艰辛的大战。”

　　阿尔托莉雅沉默了一下，补充道：“又或者，连反抗之力都没有。”

　　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武器上的铭文。

　　阿斯忒里俄斯，或者在后世更为闻名的名字，弥诺陶洛斯。

　　他是克里特国王的王后与克里特的公牛交媾而诞生的牛头人，据说是后代所有牛头人传说的起源。

　　即便忒修斯是闻名遐迩的英雄，但是也无法正面靠武力战胜这个被藏在迷宫之中的魔物，他实际上是依靠偷袭杀死了阿斯忒里俄斯。

　　“……阿斯忒里俄斯这个名字我明白。”

　　藤丸立香苦着脸戳着这把利刃：“——问题是时代不对啊！雅典国王忒修斯在克里特冒险并击杀阿斯忒里俄斯，带走阿里阿德涅。但是这都是他年轻时的事情，而在忒修斯中年之时他才尝试去抢走海伦甚至冥后泊尔塞福涅，并因此被囚禁在冥府，并最终被赫拉克勒斯救出——”

　　她重重地拍着自己的脑门，打开通讯装置：“所长，现在我们离克里特岛有多远？这把斧子有可能是机缘巧合之下飘到这里的么？”

　　阿尼姆斯菲亚答道：“——你在说梦话么，虽然现在测绘工作进行得非常困难，我们甚至难以确定你们的所在的经纬度，但是我可以保证，克里特岛距离你们至少有几百公里。同时，这把至少有一百公斤的巨斧也绝对不是海浪能托起的东西。”

　　那么，结论就很明显了：而这把巨斧显然是这几天才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并被接连不断的暴风雪冰封在地面上的。

　　就在他们在这里短暂驻足的时候，天空中的暴风雪没有一刻停歇，呼啸的风雪正不断地蒙在刚刚被清理出来的锋刃上。

　　阿尔托莉雅因为饮酒而来的迷蒙已经在这寒风下消散了一些，她此刻也蹲下了身子，盯着斧刃上细密的魔纹，说道：“……这面战斧上的附魔手法我认识，恐怕是出自雅典的工匠之手。”

　　玛修愣了一下：“阿斯忒里俄斯在传说里是死于尚未成为雅典国王的忒修斯之手，但是现在雅典人却给他铸造了一把大斧……”

　　阿尔托莉雅喟然长叹道：“或许，忒修斯陛下在依靠阿里阿德涅的丝线破解了米诺陶的迷宫后，并没有杀死阿斯忒里俄斯，而是带着他返回了雅典吧。或许是因为他计划利用阿斯忒里俄斯的武力来镇压不满，又或者食人的传说不过是后代的污名，忒修斯在那个迷宫中认识了一个朋友。”

　　——但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这位一度逃脱了迷宫的束缚的牛头人，最终却没能逃离塔纳托斯的追击。

　　……甚至，置他于死地的有可能不是比喻意义上的死神。

　　“这个希腊的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卫宫士郎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拉什，这附近没有发现冥河么？”

　　“没有。”站在远方的阿拉什喊道，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也没有找到这位牛头人小哥的尸体，乘坐的沉船之类的，在这个天气下找东西还是太难了。”

　　此刻的神箭手依然站在不远处的冰坡上。他向着周围看了一圈。

　　“——如果只是警戒是否附近有侵入者还好说，但是如果是翻山搜海，恐怕时间单位就要以天来计数了。但是至少在冰面上，我没有看到过他们的身影，如果他们也一样落难了，那多半是早就被冰封了好几条了。”

　　换句话来说，就是他们没有那个时间。

　　迦勒底没有时间去搜寻他们，而得去急着前往厄琉息斯——而阿斯忒里俄斯，可能也撑不到迦勒底的到来。

　　卫宫士郎摇了摇头：“我联系一下国王号吧，确认一下他们的位置。阿斯克勒庇俄斯现在还是很虚弱，恐怕还是得到船上静养啊。说不定连清醒过来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

　　在乐师的琴声之中，原本正在张牙舞爪的毒龙倒下了，发出了如同雷霆一样震耳欲聋的酣睡声。在毒龙的身后，一块金灿灿的柔软羊皮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样，你就拿到金羊毛了。伊阿宋先生。”美丽的王女轻声说。

　　“是的。”阿尔戈号的年轻船长的声音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在多少次的夜里，都做着毒龙倒下的时候，把那温软的金羊毛压成一团，结果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队友因为种种功绩而功成名，但我却只能浪迹天涯的惨状……”

　　王女在他的身前踮起脚来，捧住他的脸颊：“但是，只要你还爱着我，我就永远和你在一起。”

　　伊阿宋的眼睛红了起来：“……我也是一样，美狄亚。”

　　就在两人即将亲吻之时，伊阿宋看到，原本理应正在一睡不起的毒龙猛然睁开了眼睛。

　　美狄亚，快跑——！

　　这一声惊呼还没有说出口，毒龙就张开了血盆大口。

　　但是，从中喷出的并不是吐息，而是一个红发魔术师的声音。

　　“——我是不期望你们为阿斯克勒庇俄斯的安全惴惴不安，茶饭不思，但是在我们辛辛苦苦走钢丝的时候，你甚至离开岗位呼呼大睡也太过分了吧，国王号的船长先生！？”

　　“噗哈！”

　　突如其来的美梦异变吓得伊阿宋打了个激灵，猛地坐起身来。看到熟悉的船长室舱室之后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而美狄亚也安安稳稳地睡在身边，发出可爱的呼吸声。

　　“哈哈哈……”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原来是梦啊……”

　　【喂，醒了么，我们已经救回阿斯克勒庇俄斯了，请让美狄亚发信号。】

　　【我们现在找不到国王号的位置。】

　　可惜，冷面魔术师的魔术发来的讯息无情地冲刷进了船长的脑海里，打破了他的幻想。

　　伊阿宋愣了一下，立刻反呛回去：【那我刚刚做的噩梦……】

　　【你还好意思说，如果不是你白日宣……总之，请·快·点·发·讯·号！】

　　……………………………………………………

　　太阳帆的功率上升到了极致。

　　它们积蓄的能量在赫卡忒的大祭司的指挥之下在一瞬间完全爆发成光辉，向着周围炸开，与其说是指引方向的讯号与灯塔，还不如说是一种可怕的攻击形式。

　　但是在这种奇异的风暴天气之中，也就只有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才能够突破飞雪的重重阻隔了。

　　美狄亚微微闭上眼睛，感受着空气中魔力的流动。

　　然后目光一闪：“——他们来了。”

　　下一瞬，迦勒底一行五人和依旧昏睡着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出现在了船只的甲板上。

　　一同响起的还有卫宫士郎不满的声音：“——你们的航线怎么偏到这个方向了！怪不得我们找不到！”

　　“这条船毕竟也是只有理论上在风暴冰原上航行的能力，并没有进行详细试验过，有种种问题也是十分正常的。”伊阿宋的目光刚刚落到自己的曾经的队友的脸上，就禁不住叫了起来。“——喂喂喂，为什么阿斯克勒庇俄斯也和二十年前一点变化也没有啊！”

　　“明明这些年来，你变的也就只有脸上的胡子长度而已。”美狄亚掩口轻笑一声。

　　她快步凑到了阿斯克勒庇俄斯身前，伸出手用术式探测了一下医神的身体状况，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真是狼狈啊，阿斯克勒庇俄斯，这不是已经能看到卡戎的渡船了么。这就是医生的宿命么。”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着迦勒底众人说道：“他现在还是非常虚弱，如果不好好休息的话，说不定会就以这样衰弱的姿态死去也说不定。”

　　卫宫士郎答道：“以一个在寒冷中忍耐饥渴数日的人的标准来说，这种状况已经不错了。就麻烦您照顾一下他了。”

　　“阿斯克勒庇俄斯是我和伊阿宋的老朋友，该道谢的是我们吧，那么，请容我告退……等一下，赫奥斯怎么也昏了？”

　　卫宫士郎犹豫了一下，答道：“它不幸沦落为了一位神明的牺牲品，说不定从此以后都会远离葡萄酒吧。”

　　美狄亚用魔术托起阿斯克勒庇俄斯和赫奥斯，把他拖向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空房。就在她的身影刚刚消失在甲板上方的时候，卫宫士郎扯住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抬腿欲走的伊阿宋的衣领：“——你们是什么情况，为什么穿着睡衣就上甲板了？”

　　“你这个把我们夫妻两个从床上强行叫起来的罪魁祸首可真好意思说啊！？”

　　伊阿宋骂骂咧咧地拍开卫宫士郎的手，指向他的身边：“——明明你们迦勒底现在也累得哈欠连天吧！我和美狄亚可也是被冥河吓得不轻，这段时间精神也很是紧张好吧！”

　　“——啊啊，圣剑使甚至刚刚还打了个酒嗝，怎么看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啧。”卫宫士郎刚刚回头看了一眼。

　　诚如伊阿宋所言，藤丸一组在冰天雪地的冰原上侦查并警戒了几个小时，极度紧张之下显然消耗了不少精力。阿拉什虽然身体强健，但是魔力在不断地高强度使用透视眼的情况下也显然消耗不少。

　　而被狄俄尼索斯强灌了五杯神酒的阿尔托莉雅在回到安全的环境下之后，也显然松懈了下来。

　　她毕竟还是人类，在没有剑鞘在身的时候仍然是肉体凡胎，和卫宫士郎这样能沐浴岩浆的躯体的差距还是十分巨大的。

　　“好吧好吧。”卫宫士郎无奈地叹了口气，“是我强人所难了。”

　　“安心安心，等我睡完回笼觉就回岗位上，不会一直让你一个人守望的，总之，稍后再见啦。”

　　“抱歉，卫宫先生，我平常虽然自觉还是比较能熬的，但是穿着这身战术装备活动实在是太累，我确实是撑不住啦……”在和伊阿宋挥别之后，类似的话语也从藤丸立香一行人说出。

　　“是是是，我就来守夜好了。”卫宫士郎没好气地答道，挥了挥手把他们赶进舱室。

　　而且迦勒底的管制室的运作虽然十分困难，但是起码的警戒作用还是有的。

　　“……那么，抱歉，士郎。”阿尔托莉雅一直站在他身旁，直到除了她们两人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经走进了舱室，她才用一种慢慢悠悠的腔调说道，“狄俄尼索斯的酒，似乎，比我想得还要厉害一些，我可能，也得睡一觉才行。”

　　她刚刚尝试走到舷梯上，就差点一脚踩空，卫宫士郎连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这副醉醺醺的样子，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就在走廊上睡着啊。”

　　“嘿嘿……我想应该不会吧。”阿尔托莉雅笑了几声。

　　怎么看都是一副已经完全醉倒的样子。

　　到了这个地步，他肯定是没办法让她一个人到床上去睡了。他干脆和她一起到了舱室之中：“怎样，如果要吐的话就趁现在。”

　　已经躺下的阿尔托莉雅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有点困而已。”

　　“……那么，晚安？”

　　“晚安，士郎。”

　　她大概是一直在强撑着吧，几乎在道完晚安的同一瞬间，她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声就变得绵长起来。那安详的睡姿让他都困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