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353章

　　而艾尤岛的主人，自然就是在史诗《奥德赛》之中，扣留了刚刚攻陷了特洛伊的希腊智将，奥德修斯的喀尔刻。

　　她有着极强的魔术，同时和科林斯的国王是兄妹——换而言之，她是美狄亚的姑姑。事实上，她的魔术几乎只可能比美狄亚更强。

　　以她的身份和实力，能够守护整个岛屿，同时对特异点的把握远远超乎常人，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走在众人之前的摩根的步伐忽然慢了一下。

　　摩根的衣物极为光滑纤薄，如果不是长袍以黑色为基底，说不定她的皮肤肌理都一览无遗。几乎是毫无顾忌地在展示着自己身体的魅力。

　　也因而，她的身体的任何变化也都极为明显。

　　她的脊背突然微微颤抖了起来，手臂向上伸出，捂住了自己的嘴。

　　阿尔托莉雅扬了扬眉毛，试着挡在了她和卫宫士郎之间：“你笑什么？”

　　“……噗，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件好笑的事情。”摩根放下了自己的手，转过了身来。“没错，我既没有骗那头狐狸，也没有骗你们——的的确确就是艾尤岛的主人邀请你们来的。”

　　“厄琉息斯出现了那样的异常，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视而不见，果不其然，我的代理人的确在厄琉息斯堵住了你们。”

　　说到这里，就连摩根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虽然，就连我也没有意料到，得摩丰原来还有那样的底牌，我本来也以为那头除了命硬一无是处的狐狸是不可能出事的。”

　　眼下，妲己原本的嚣张气焰消了不少，此刻正老老实实地驾着车缀在队列的最后，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势。

　　“不要说这些无关的事情。”亚瑟冷淡地堵了回去，“我们接下来，是与艾尤岛的主人会面么？”

　　“哎呀？你在说什么啊？”

　　摩根掩口轻笑：“你们已经见到了她了。”

　　阿尔托莉雅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

　　飞鸟啼叫，昆虫嘶鸣。

　　虽然宫殿已经近在眼前，但是尚无人影。

　　随后，某种熟悉的不祥预感让她的汗毛都根根立了起来。

　　她立刻怒喝道：“……摩根，你最好不要以为，你可以依靠要挟，让我们对你的恶行视而不见！”

　　“你对喀尔刻做了什么！？”

　　亚瑟王的这个反应自然没有出乎摩根的意料，因而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成竹在胸：“亚瑟王陛下哟，你在指责我谋杀了或者绑架了喀尔刻？圆桌骑士之首，居然如此贸然地对自己的亲姐姐发出如此严重的指控，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咕。”

　　如果说有什么敌人是真的让亚瑟王也手足无措的话，摩根·勒·菲显然是其中的佼佼者。

　　亚瑟王的亲生姐姐，某种意义上甚至比阿尔托莉雅还有继承王位的资格的宣称者，将近半数圆桌骑士的母亲，不列颠最强大的妖精之一，梅林的死敌兼挚友。无数让王焦头烂额的事件的罪魁祸首。

　　更糟糕的是，她还是赠与了亚瑟王那把誓约胜利之剑与剑鞘的湖中仙女。

　　真正意义上的，厌之而不能去。

　　“好了，不逗你了。”

　　摩根·勒·菲显然非常满意阿尔托莉雅的反应。

　　“请让我隆重介绍，艾尤岛的另一位主人！或者也可以说前主人？”

　　她微微张手，那荡漾的湖波一样的纹路在空气中闪耀。

　　当纹路散去之后，一个人影从中浮现出来。

　　那是一位女性。

　　她身材适中而丰腴，看起来年龄并不大，气质温婉而秀丽，有一种上位者的自信气质。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

　　不同寻常的，是她的装束。

　　材质与摩根的衣物相近，但是黑白相间的长裙与希腊风格格格不入——

　　简而言之，这位女性正穿着和她的气质并不相称的女仆装。

五十九 前魔女

　　那是一个美丽到足以让任何男性怦然心动的女性——她的身上看起来年龄不大，但是却也有着罕见的温柔气质。

　　——简而言之，是能让几乎所有人联想到妻子这个词，进而让几乎所有人都想娶回家的类型。

　　假如那套剪裁合身的女仆服装是出自摩根之手，那这位妖精妃显而易见地在这身服装上下了相当的心思——这种理应宽松以方便活动的衣物却被调整得过于合身，裙摆短到甚至不能覆盖完她的大腿，露出了被黑丝包裹的圆润大腿。几乎在发光的双肩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这身衣物将她的完美身材丝毫不差地显露出来——以至于让这位美人的魅力正通过这更接近情趣的衣物无穷无尽地向外散发。

　　以至于连阿尔托莉雅都下意识地就往卫宫士郎的身前迈了几步，挡在了两人之间。她头上的那根长长的呆毛也有些不安地在卫宫士郎的面前来回地拨动起来。

　　这位女性，似乎就是摩根的口中的艾尤岛的前主人。

　　但是，不论是气质还是穿着——当然更加上她此刻的处境，都毫无疑问地大大出乎迦勒底所有人的意料。

　　这震撼的一幕让玛修·基列莱特的大脑直接宕机，原本凛然的骑士说话顿时结巴了起来：“……哎？哎？”

　　这唐突而毫无尊严的出场显然也出乎正牌的艾尤岛的魔女的意料。她的脸上也是露出了肉眼可见的手足无措，她白皙的脸庞瞬间就涨得通红。

　　她犹豫了一下，只能羞赧地把双手一只捂住了胸口，另一手抓紧裙摆，惊叫道：“……摩根小姐！你不是说过，不会让我穿着这身衣服出现在外人面前么！？”

　　“你在说什么啊。”

　　摩根与阿尔托莉雅的相貌是同卵双胞胎级别的相似。然而，几乎不可能有人会把她们两人混同。

　　只因为，哪怕抛开两人身体年龄上或许十余年的差距不谈，她们两人的气质是的的确确的天差地别。

　　就譬如说，亚瑟王有时严肃，有时温和甚至可以说和蔼。

　　但是无论如何，也绝不可能露出与此刻的妖精妃一样的表情。

　　看到原本的魔女反应，摩根·勒·菲的脸上露出了那一以贯之的淡淡微笑。

　　但是，哪怕迦勒底一行人与她的相处时间并不长，但只在这堪称短暂的片刻中，她们也已经理解到了——那微笑中，潜藏的是非人级别的恶质与幸灾乐祸。

　　一如一个以无下限的恶作剧为乐的妖精。

　　骑士王与妖精妃——这两个称呼恰好是完美地概括了两人的差别。

　　或许是出于同行之间的互相敌视吧，摩根显然对这位前魔女的反应非常满意。她笑意盈盈地继续说道:“亚瑟是我的唯一的妹妹。我们现在父母早亡，子女都不在身边，我们可是现在彼此最亲的亲人——以我们的关系，她和她的同伴自然不能算是外人。”

　　这言辞在实际上分明是胡搅蛮缠——她和阿尔托莉雅的关系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差，即便是仇人恐怕也难以互相敌视到如此地步。

　　但又格外的义正言辞——任谁也不能说，亲生姐妹的关系都不亲密。

　　“……哎？”

　　前魔女犹豫了一下，最终也只能低叹一口气，接受自己的命运。

　　她走到众人之前，向着迦勒底做出自我介绍。

　　明明处境极为不利，但是却依旧不失典雅的风度。

　　“……贵安，各位。我便是喀尔刻，艾尤岛原本的主人。正如各位所见，我已然选择与摩根小姐共享这座岛屿。”

　　“至于我的家系……请恕我不愿提及。我只是个会让我的亲人蒙羞之人。”说到这里，她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丰润的嘴唇，轻轻提起裙摆，微微欠身，声音低了几分：“……我与摩根小姐约定，只要她能够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灾厄之中，保护好艾尤岛。那么我会接受她的所有……。”

　　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建议。”

　　显而易见，无法被否定的建议与命令无异，而这身显然超出特异点本身的装束，就是建议的一部分。

　　不管怎么说，眼下实在不是和摩根翻脸的氛围。

　　哪怕想制裁魔女，也得找个其他的由头才行。

　　念及此处，阿尔托莉雅也郑重地走上前去，行以对女性最为郑重的礼仪：“日安，喀尔刻小姐，吾名为亚瑟·潘德拉贡，曾是不列颠的国王，只不过此刻投身于人理拯救事宜，也可以说已经暂时不是国王了，您将我看作一名普通的战士即可。”

　　“您说笑了，您是我见过的最为与国王之名相称之人。”喀尔刻浅笑一声，随后微微一愣，迟疑地向着正在微笑的摩根问道：“——哎？亚瑟小姐才是国王？明明是姐妹，并没有男女之别，却是妹妹继承王位？我以为只有姐弟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难道说在不列颠，是幼子继位么？”

　　刹那间，时间几乎静止。

　　阿拉什把头偏到了一旁——喀尔刻的言辞和内心之中都没有任何恶意，的的确确完全出于好奇。

　　然而，也正是这种无心之言，锋利更胜过刀剑。

　　妖精妃摩根原本还在得意洋洋，但是第一次，那恶质而自信的笑容完全僵在了她的脸上。

　　“哈啊……”亚瑟王虽然并不是钟爱言语伤人的性格，此刻也只能短叹一口气。

　　“……噗。”玛修和藤丸立香都立刻伸出手捂住了嘴巴，试图遮掩住自己的表情，然而有意无意的，短促的笑声从两人指缝中露了出来。

　　显而易见，如果说在这个世界上，几千年的时光之中，还有什么话题能够让这位妖精如此失态——不列颠王位到底应该归属于谁，自然是其中之一。

　　摩根对亚瑟王的嫉妒与厌恨，几乎伴随了她的整个国王生涯。

　　这一系列冲突的女主人公的嘴唇几度张合，最后还是只能憋出一句：“这是我的家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妖精像是又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讥诮的笑容：“你刚刚说过，你不愿意在这里说出你的家系，那需要我在这里讲讲，为什么魔术之城科林斯的城主的姐妹，却只能一个人离群索居，几乎与自己的其他亲人断了联系，还不得不仰赖外人的帮助么！？”

　　“……不。”喀尔刻此刻也意识到，她此刻提出了一个摩根最为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而摩根所说的，恰巧也是她最不愿意提及的。

　　她微微低下了头：“……对不起，请务必不要这样做。”

　　“哼。”摩根大概是觉得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对她也十分不利，也没有多做纠缠，将刚刚的气势收了回去，把头转向了迦勒底一行人：“废话已经说得太多了，跟我来，我的宫殿离这里已经不远了。”

　　她甚至还在【我的】这个词上加重了语调。

　　完全在相处关系中处于下风的喀尔刻也只能答道：“我明白了，请原谅我的失礼。”

　　终于挽回了颜面的摩根刚准备迈开步子，她的身后又传来了喀尔刻那充满好奇的声音。

　　“——说起来，亚瑟王陛下，您和这位先生是恋人么？结婚了么？在不列颠，女王的丈夫应该怎么称呼？”

　　摩根一个趔趄，险些踩在自己的长裙上摔倒。

六十 第六特异点

　　在前往宫殿的途中，气氛已经与一开始大异其趣。

　　原本游刃有余的摩根已经一脸铁青，心情显然差到近乎炸药桶，谁敢再撩拨一句，大概就得应对不列颠最强妖精的暴怒了。

　　而迦勒底一行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藤丸立香和玛修脸上的笑容却几乎要流溢出来。

　　随着一行人和宫殿的距离越来越近，四周的风景也从荒野与森林，越来越趋向于妖精的居所。

　　迦勒底一行人也就可以确认，第五特异点的格尼薇儿身上的妖精因子，的确已经在她的身上占据了压倒性的比例。

　　否则，她的住所风格应该不会和摩根如出一辙。

　　但是，摩根大概的确是妖精中最为强大与上位的那一批。

　　在他们所走上的道路的尽头，首先是一座同时充斥着希腊与魔术师风格的建筑——赫卡忒的神像，天空的星象，有着魔术价值的草药与藤蔓——这显然就是属于原本的魔女的住所。

　　而摩根的宫殿，却与在卡美洛时的住所相近而又略微不同。

　　它就坐落在喀尔刻的住所的斜对面，却又像示威或者说炫耀自己的力量一般，比喀尔刻的住所又高出了一截。

　　它被粗壮而充满生命力的橡树包围，与卡美洛中的纯粹的宫殿比，多了自然的生命之力，宫殿上精雕细琢的壁画与华贵的宝石却也清晰地彰显着，此间主人和人类的王权那不可分割的联系。

　　抛开主人的恶质的性格在一边，哪怕是阿尔托莉雅，也不得不承认，摩根的宫殿的奢华典雅丝毫不下于她的宫殿。

　　在通往两座宫殿的分岔路上，摩根自然是毫不犹豫地走向自己的住所，而已经沦落为实质上的仆从的前魔女轻叹了口气，也就跟在了摩根的身后。

　　当宫殿越来越近之时，一直在警戒周围的卫宫士郎才终于注意到了那壁画的内容。

　　在宫殿的大门的左侧，壁画上描绘的是一位少女。

　　她被一位身着华贵，头戴王冠的男性抱在怀中，而在他的身后，是一位容貌模糊的蝶翼女性——又或者说妖精。

　　这位少女被宫女包围，但每一个宫女都与她实质疏远，每副壁画上都不曾有任何人与她的距离过于紧密。

　　壁画群按照时间顺序向着外侧延伸，在视野的尽头，这位少女虽然已经长大成人，手中持握着法杖——然而，城堡的大门已经对她永远关闭。

　　——在另一侧，描绘的是另一位少女。

　　她被一个手持法杖，头发如同花朵一样散落的男性抱在怀里。

　　而在这个男性的背后，是正在仰天咆哮的红龙。

　　这位少女身上的装束一向都是由最为普通的粗布织成，也并没有享受过众星捧月的待遇，但是与另外两名一老一少的男性的亲密却是肉眼可见。

　　在视野的尽头，这位少女正站在一座石头之前，向前伸出双手。在她身前，是一把深深没入岩石，似乎用真正的黄金铸造的黄金之剑。

　　已经很多副壁画都没有出场的那位花朵一样的男性就站在她的身侧。

　　两个女性的相貌完全相同，但是境遇却天差地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