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54章

作者:莱斯利格林

  因而,即便是在那肩高超过一米八飞马的身上,它也只能采用笨拙的下趴姿势俯卧在飞马的身上,并已然维持这个姿势超过了一个小时。

  玛修时不时回过头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的人形的状况,在不知道多少次发现那个人形趴在飞马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个,没关系么?那身装备感觉仅仅穿上都是极度耗费体力的事情,再维持那种姿势那么长时间,应该已经筋疲力尽了吧?要不要停下来休息一下?”

  就连它突然打破了这寂静的沉默时,发出的声音带着震荡,沉闷模糊,如果不是玛修和阿拉什有着作为从者的出众听力,大概都没办法在呼啸的风中听清它的话语。

  “啊,没关系,我曾经试过在一条仅仅碰触到一滴就能让之前人生全部化为乌有的大河中下潜,那时候用的魔法物品穿戴起来比达芬奇的装备更难受——啧,即便是我,也觉得那次连冒险都算不上的自杀行动实在是疯狂过了头,如果时间倒流,我可能也没有勇气再去第二次了。”

  意识到自己把话题扯得有些远,它继续说道:“——那样的潜行我都坚持下来了,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不算什么,我身体还是比较健康的。不要说得我是要退休的老年人一样啊。”

  虽然声音的正主的真实年龄在迦勒底员工也是一个有些热门的话题,但是显然不是应该在这个危急时刻应该讨论的东西。

  打开了话匣子之后,人形却也有了他想说的东西:“玛修,阿拉什,你们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月亮有些矮?”

  然而,即便听懂了,却也没能第一时间明了发言者的意图。

  “——矮?”玛修迟疑地重复了一遍。

  每一个字眼都能听懂,但连在一起就无法理解了。

  “哈哈哈,能不能说得更明白一些?”而阿拉什更是简单明快地作出了否定的回答。

  “不,也是我的直观感想,想要解释的话……”

  “——啊,这个话题。我觉得应该找所长来解决吧?”

  插入话题的是此时负责值班的医疗部部长罗马尼·阿其曼。只不过他的说话声中似乎掺入了奇怪的咀嚼声。

  玩偶不便活动,只能在飞马的背上微微颤动了一下:“确实,这个问题不寻找天体科的君主来解答是很奇怪,不过现在是阿尼姆斯菲亚的轮休时间吧?至少也应该找达芬奇亲?”

  “——这就是你对人心不够了解的体现啊。”伴随着奋力的吞咽声,罗马尼·阿其曼:“所长虽然看起来盛气凌人,但是那其实更接近色厉内荏啊,她对自己缺乏自信,也几乎没有从外人那里得到认可,魔术回路的性能不完备,在家系的知识上也不如她父亲的大弟子,所以一直以来不得不用强势伪装自己,不然她自己就先坚持不下去了。像这种性格的人,你如果去在她最擅长的方面请求她的帮助,她在发完小脾气后,反而会更开心哦。”

  玩偶沉默了,不知道是因此受到了启发,还是被罗马尼·阿其曼这如此有理有据的推卸责任所震撼。

  空气微微震鸣。

  “谢谢你,阿其曼医生,你的意见很有意义,就拜托去找一下阿尼姆斯菲亚了,希望你以后出众的心理学不要用在这种疑似推卸责任的地方。”

  “明明我是很认真地提出了意见!?”

  唯一被罗马尼·阿其曼忽视的问题是,那脾气未必会多么小。

  “——这种事情还需要看么!?”

  虽然奥尔加玛丽确实如他所想,并没有因为被从自己的魔术工坊叫出来而暴走,但是却也因为别的原因怒发冲冠。

  “这么明显的异常,为什么到现在才叫我!”

  白鬃的老虎的咆吼声在管制室内回荡,让不少工作人员都捂住了耳朵。奥尔加玛丽在自己的控制台前略微计算,便得出了结果。

  “……那个,所长,到底,哪里异常了?”

  大概是在特异点f中面对玛修时的恐惧尚未消除,虽然玛修的声音温柔,但是奥尔加玛丽的身影还是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别的就先不说了,就直接看最明显的一点吧。”

  奥尔加玛丽打了个响指:“——示巴,调出这一个星期的月相。”

  观察透镜立刻将七张月相图放到了所有人的面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连续的月相图,在昨天,就如同跳跃了两个星期一样,从新月瞬间跳到了接近满月。

  即便是傻子,此刻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异常。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玩偶笨拙地从飞马上直立起身子,对着面前的月相图提问道。

  “月亮的盈缺是在一个月中变化的,时间的误差不代表真的只有两个星期这么简单。”

  奥尔加玛丽调整了一番面前的控制台,对照着三人此刻所在的经纬之后计算了月与地的夹角之后,她的脸沉了下来,不自觉地咬起了手指。

  “——这不是已经冬至了么!?我真的只离开了一天?”

四十 盐与剑(一)

  到底什么样的能力,什么样的能够造成这样的现象?

  “——当然是不知道!”

  “太阳、月亮、时间、历法、四季、冬、天灾——和这些要素相关的英灵多如牛毛,说不定就有有哪个英灵的宝具能够造成这个效果,月神狄安娜(Diana)也即奥林波斯的阿尔忒弥斯,同样是罗马时代的重要神明,甚至当前皇帝尼禄的舅父卡里古拉,就有与疯狂之月相关的传说。”

  简而言之,从目前拥有的少许信息是无法锁定目标的。说不定希腊的亚里士多德就是个顶级的神代魔术师,从赫卡忒女神那里获得的传承中就有能做到这种事情的魔术。

  “就和那个正在当俘虏的时钟塔大侦探的口头禅一样,想通过这么少的蛛丝马迹锁定who dun it是不可能的。仅仅只将时钟塔的魔术考虑在内都尚且如此,如果将英灵的神代魔术和宝具、固有技能等等考虑在内,几乎所有的现象都会有不知道多少种可能,更糟糕的是迦勒底的档案库再过几百年也不太可能收容全这些信息,对照查询也是不太可能的。”

  而且这里还是特异点,虽然这个特异点之庞大是第一特异点的数倍,乃至十数倍,但是和整个地球相比还是太过微小了,在这个特殊的大环境之下,说不定就会再发生什么正常人类史上不会出现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why dun it。通过这个变化,到底谁受损了,释放者能从这种变化中获得什么。”迦勒底的所长抛下了这句话之后,就去了档案馆。

  虽然去档案馆查资料是个事倍功半而且几乎必定毫无收获的事情,但是总得有人去干。而且此刻本就没有到她值班的时间。

  “抛开宝具的要素不谈,改变了至少几万平方公里,或许还要加上几个数量级范围内的时间,仅仅这一点就能证明始作俑者必然是个极为破格的英灵啦。”

  这短暂的讨论以阿拉什的给出结论告一段落。

  大概是有些不甘心,从玩偶中传出来的回应更沉闷模糊不清,这次就连阿拉什的听力都听不清楚了。

  也许也是因为本来就只是单纯的喉声而已。

  玩偶重新趴了下去,看着在高速的飞行之中静静流淌的无边黑暗沉默不语。

  此刻三人已然到了科西嘉岛以北,地中海的利古里亚海的上空。

  正如奥尔加玛丽所言于,此刻的大陆已然到了一年之中最为寒冷的时刻,无缘无故的大雪只不过是这变化的一个表象,这气温的变化过于剧烈,乃至于让无垠的地中海都甚至跟不上变化的节奏,从地中海上升腾起的水汽甚至显得微微有些温暖。

  玛修紧张地观察着身下,此前的追击中,汉尼拔没有表现出飞行的能力,说到底,即便在英灵中,能够飞行的也绝对是凤毛麟角,甚至在神话传说中也不是凡人能够随意掌握的力量,能够像卫宫这样轻易地将高速飞行机动力赠与他人的魔术师也少之又少。

  还不如说,飞马在地球的传说中本是从被斩下头颅的美杜莎的脖颈中诞生的幻想种,能够将这种传说几乎没有代价地制作出复数,可以说,哪怕不属于魔法,但也是凌驾于魔术范畴的可怕奇迹。

  他们此刻距离到达罗马军营的预定时间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在他们的预计中,汉尼拔最有可能的埋伏位置,是他们即将进入地中海海域之时。

  那头巨象怎么看都不可能会飞,不在陆地上埋伏他们,难道还——

  “哗————。”

  沉闷的轰鸣声从下方传来。

  如果说是雷电,那不会是从众人的下方传来。

  如果说是生物的怒吼声,那声源又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广博,以至于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彼此交织,以至于她们不能明晰地理解那声音的正体。

  伴随着那轰鸣声而来的,还有在海风中沙沙作响,拍打在玛修铠甲上的白色微粒。

  ——自然,那是带有已然灰飞烟灭的民族最后的诅咒,冰冷的盐。

  “玛修!下面!”

  弓之英灵在英灵殿中都堪称数一数二的千里眼先一步捕捉到到了敌人的动向,理解了那奇怪前兆的正体。

  那是地中海终日不息的海浪被撕开的声音。

  皎洁的月辉中依然漆黑如碳的波涛不知何时悄然泛起了白色的泡沫,如同利剑剖开了名为地中海的肉块一样,地中海之中浮起的泡沫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从一个小点延伸到数百米之长。

  随后以浮沫为中心,整个海洋被切成了两半。

  就像是被海洋抚育的胎儿,在二百八十天之后,终于宣告呱呱坠地之时的到来。

  魔象背着独目的骑之英灵从海洋的裂口中上浮,以他为中心,寒彻骨髓的暴风在海面上肆意横行,大海被魔力卷起的轰鸣声变成了液体凝固的咯咯冻结之声。

  汉尼拔·巴卡昂然地仰头看向正驾驶着飞马从他的头顶数千米的高空中疾驰而过的三骑。

  来自古波斯的大英雄已然毫不犹豫地将远比地中海冬季的瓢泼大雨更要凌厉沉重百倍千倍的钢铁之林从天降下。

  面对高空的射手,地势毫无疑问是压倒性的不利。

  但是汉尼拔此行,本就不是来与阿拉什对决的。

  盐之风暴越来越浓,在杀戮之雨落下之前,盐粒已然厚重到近乎一堵实体的盐之墙。

  箭矢的锋锐轻而易举地贯穿了这粗糙的防护,将墙之后的敌人重重地钉进了大海。

  ——如果那个敌人还在那里的话。

  盐风微微遮掩玛修和阿拉什的视野的瞬间,魔象与汉尼拔的身影就已然消失不见。

  “糟了!”玛修立刻转过身去。

  那具如同玩偶的厚重装备还好好地趴在飞马的背上。

  玛修松了一口气,但是飞马却发出了一声嘶鸣。

  一阵气流吹过,玩偶毫无抵抗之力地从飞马背上摔落,向着海湾落下。

  理应穿着那身装备的人早已经不在其中了。

四十一 盐与剑(二)

  “你们很有勇气。”

  汉尼拔与迦勒底的御主,间隔了十几个小时的第二次会面,以Rider的夸赞为标志,拉开了序幕。

  一切运行都如骑之英灵所预料。

  来自后世魔术师的天真让他几乎要笑出声来。

  “如果你们真的缩回罗马城里,又或者去某个隐蔽的角落静静地等待世界的终末的到来的话,那么至少还能活到罗马军团灰飞烟灭之后,现在试图和罗马军团会师,却是正合我意。这个世界,可不是靠勇气与信念就能办到一切的。”

  这是一个不存在于世界任何角落的地方。不曾存在于人类史上的山岭。

  这里,是一个曾经的生者,曾经的民族一度拥有所有的情感在最后一刻化为乌有,灌注在他们最后的英雄的英灵之上,才凝聚出来的令人作呕的结晶。

  不祥的黄色毒盐如同尘土一样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飞扬,拒绝着所有的外来者。

  如果一个民族已然毁灭了,那么,自然所有尚且幸存于世的生者都可以认为是非本族的外来者。

  同时也是入侵者。

  而此时此刻,这个入侵者就被丢到了这座无边无际的盐之山的一座幽深山谷的底部,接受着这个世界主人的审视。

  Rider的独眼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谷底的少女的外表,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迦勒底的后勤支援能力真的很强……普通人类在我的固有结界之中几个呼吸就理应可以宣判死亡了才对,哪怕是魔术师,在没有做专门的应对的情况下,状况只会更糟,而你居然这么快就重新恢复了正常。这连我都不得不表示一下敬重了。”

  他皱着眉,攥了攥拳头。

  “这一次,先是让我都费了点劲才能把你从那套防护装置中直接拽出来,然后这次将你维持在固有结界中的魔力消耗量甚至翻了数十倍,大概也是在身上也加了什么抵抗固有结界的术式吧。”

  少女低着头,双手紧握在一起,遮住了令咒的位置,一言不发。

  “——然后,看来对我的固有结界的影响大概也做了些对策。”

  说着说着,看到少女依然没有用令咒的打算,汉尼拔嗤笑起来:“——然后呢,又怎样?即便你能在我的固有结界里生存的时间从六秒钟延长到一分钟,你该不会以为能真的对我的魔力储存造成什么影响吧。”

  “——不是一分钟。”

  在十几个小时前还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突然给出了意想之外的回答。

  “什么?”他问道。

  少女以冷静的语调回答道:“仅仅是以生存为目标的话,以我的身体能坚持十分钟。五分钟后我的声带会过度耗损无法正常发声,八分钟后四肢会失去运动功能。”

  寒意从汉尼拔的脊椎的最后一节慢慢升起。

  少女松开了手。

  手套上令咒的痕迹没有魔力的流动。

  她站在原地,咕哝了一句在这个距离下模糊不清的低语。

  随后,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出现在了身旁。

  人偶,分身?

  不管那是什么,Rider都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无法容忍的大错。

  魔象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四足踏裂了盐之山谷,庞大的身躯安装了弹簧一样高高跃起,如同从宇宙中坠下的陨石一样向着山谷中落下。

  被分化出的少女毫不客气地从本体腰间的包中摸出一个碧绿色的圆环,戴在了头上。

  那是作为保护罗马的报酬,从尼禄的宝库中拿到的玉环。是罗马之行以来获得的最贵重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