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选卫宫士郎，降临迦勒底 第91章

　　如果说他是一个医生，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宣布，他只能放弃对迦勒底中已然身亡的数十人的抢救了。

　　还是看一下眼下吧。

　　“士郎，那我们今天就到这里了么？”

　　“不。”

　　卫宫士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虽然不能复活死人，但是获取他们急需的线索，还有另外一个办法。

　　他走上前去。

　　“我祈愿（wish），于我祈愿结束之后，在数分钟到数十分钟之内，这位名为约翰·瓦内特的死者的尸体恢复少许活力与智力到能够回答我提出的问题的程度，从而可以与我进行交谈。”

　　“祈愿结束。”

　　魔力流动带起了不可见的风潮。

　　在阿尔托莉雅和阿拉什略带震惊的目光中。

　　它们灌入尸体的头部，让舌头重新活动，坏死的大脑开始运转。干瘪的皮肤恢复了淡淡的红润。

　　灵魂并未归来，但是躯体却短暂地“复活”了。

　　看来复活一直失败大概真的是灵魂上的问题。

　　卫宫士郎和拟像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卫宫士郎用清晰的英语问道：

　　“第一个问题，约翰·瓦内特，是你的本名么？”

　　“啊……”如同耄耋老人一样干涸的声音从平躺在床上的头颅中发了出来：“……是。”

　　好，运转正常。以他的魔力，足够提出十几个问题，已经算得上是绰绰有余了。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急着离开阿卡姆？”

　　“因……为……我的财产被人转移了……，我的大部分家产都被他转移去了英国，他在伦敦给我买了房子，而且还在伦敦大学投了我的简历，帮我答应了去伦敦大学任教，还给我订好了今晚的船票，存款也被转到了英国的银行，手上的现金已经非常少了…………我的房子也被卖给了亨利·杰基尔……转交期限是下个月……我是被他逼走的……”

　　………………哈？

　　完全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四个人面面相觑。

　　阿拉什迷茫地挠了挠脸颊：“这个状态，我也能读心……他想的和说的一致，都是真话。”

　　不管怎么说，接下来问什么都是十分显然的事情。

　　“第三个问题，是谁逼你离开阿卡姆前往伦敦的？”

　　头颅沉默了一会，已经干瘪的嘴唇在颤抖，显然他想说，但是却犹豫不决。

　　最后，单调的声音却依然带着凄厉与悲伤再度响起。

　　“我……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我不知道过去的几年发生了什么，就好像是做了一场长长的噩梦一样，我突然就已经失去了所有退路了，接下来要干什么都被安排得毫无选择余地了……！”

　　“很奇怪，士郎。”阿尔托莉雅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异常：“他的家产被转移了，但是却没有改变所属人，真要说的话，他其实损失少之又少，仿佛做这件事的人唯一目的就是让约翰·瓦内特去英国一样。”

　　阿拉什皱了皱眉：“……会是‘双重人格’么？好像亨利·杰基尔就是双重人格的代表吧，如果说小说中的杰基尔博士，是以他为原型，融合了他几个朋友的事迹最终诞生的话，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呢。”

　　“几年前……”卫宫士郎则捕捉到了另一个字眼：“几年前，约翰·瓦内特被我们熟知就是因为他是鼓吹多边形建筑的教授，在这座城市里是声名鹊起的名人，但是实际上，做出这件事的却不是我们面前的约翰·瓦内特么？”

　　他转过身。

　　“第四个问题，你和逼你离开伦敦的人，有过任何交流么？”

　　“……他给我留下了一封信……放在……我……的……床头……！我一醒来，就看到了它……！才知道这几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第五个问题，那封信现在在哪？”

　　“在我的住所，亚里士多德大街1号，已经……被我扔在壁炉里烧……掉……了……!”

二十二 夜谈（一） 独一无二的少女

　　在迦勒底，有这样一位独特少女。

　　不，应该说，原本她不够独特。

　　原本是有很多的，但是到了她十岁的时候，在她预定的设计机能成功地完成了初次测试之后，她的所有兄弟姐妹——或者说同型机都已经损坏，或者到了活动期限被废弃了。

　　因而，在现在，只有十岁的她已经可以算得上独特了。

　　她并不是作为独立的个体，作为人，而是作为从者的【住所】而被【开发】出来的。

　　过去英雄的影子，魔术正式学名为英灵的境界记录带，是无法完全降临于物质世界的，其最常见的存在形式，是通过名为圣杯战争的某种神代的降灵仪式的劣化模仿，以由分为七个职介的灵基作为凭依的基础，实现让境界记录带上的英灵的某一个侧面的最终降临的目的。另外一种常见的存在形式，则是英灵凭依在某个生者的身上，让这位生者获得这位英灵的部分能力，最终名为拟似从者的存在。并且不久后从者就会从生者身上消失，不留下任何影响。

　　其上两种，无论是从者还是拟似从者，都有着存在时间极短的特点，可以说是应对某种状况而由集体潜意识采取的某种应急手段的现象，通常其存续时间只能以天为单位来计算

　　而无论哪一种，都不能满足迦勒底的真正需要。

　　迦勒底期望获得从者的力量，而且希望这种力量的持续时间能够以年为单位。

　　于是，他们设计了“亚从者计划”。

　　不是从者，也不是拟似从者，只能称为亚从者（Demi-Servant）的独一无二的存在个体、魔术成果。

　　玛修·基列莱特，就是这个计划的最终产物。她是由迦勒底制造并进行基因调整的试管婴儿。她的设计目的，就是在迦勒底的控制下，能够与召唤出的英灵的灵基完成融合，从而让迦勒底能够长久地获得英灵的力量。

　　降临到玛修·基列莱特身上的英灵意识到了玛修·基列莱特的存在之后，立刻暴走，试图攻击当时的迦勒底所长马里斯比利·阿尼姆斯菲亚，但是最终被与他所在身体的主人玛修·基列莱特所阻拦，攻击无功而返。

　　然后，这位英灵便从此沉默，虽然仍然存在于玛修的身上，但是不会给予她任何力量。

　　玛修·基列莱特，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就依旧是虚弱的，距离最初的出厂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的雌性人类个体而已。

　　一个在其主治医生罗马尼·阿其曼的努力医治、照顾、扶助之下，努力地从空白、单纯到近乎机械与白纸的状态，逐渐成长的亚从者计划量产个体——

　　不，一个少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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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

　　玛修的双目再度睁开。

　　已经沉寂在记忆深处的过往又再度浮现在了脑海之中了。

　　只不过，并不是她此前十几年中一成不变的白色的墙壁与天花板，唯有极少数的蓝色花纹作为调剂的迦勒底的天花板。

　　现在回过来想一下，虽然玛修并没有对之前所过的生活抱有任何怨怼，但是在经历了人理拯救的壮阔旅程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原本在迦勒底中的近乎一成不变的学习生活，确实是有些苍白。已然远不如这数个星期的生活更加鲜明了。

　　亨利·杰基尔在《化身博士》中是英国人，因而这栋别墅的内部装潢，除了阿拉什先生发现的偏好曲线的装潢之外，都有着浓重的英式风格。

　　这个时代的高档住房所偏爱的古典气息的金色鎏金装饰与红色天鹅绒是这栋房间的主体。同时，弗兰小姐虽然一直穿着女仆的衣服，但是从她的行动和亨利·杰基尔先生的态度来看，弗兰小姐还是更接近女主人一些。

　　同时，大概是因为弗兰的个人偏好，因而在他们的卧室中的电器数量几乎是这个时代的缩影。许多尚未成熟，明显还比较简陋的电器也被安排进了卧室之中。

　　“呼……弗兰小姐有没有考虑到可能有的客人对这些电器还不够熟悉的事情啊。”

　　玛修小声地抱怨着。

　　这种设置，反而让玛修有些无所适从。如果对这些电器表现出不恰当的熟稔反而可能显得非常异常。

　　不过反过来说，其实她们对这些一百多年前的电器表现出的惊异可能是比较恰当的表现。

　　咔哒。

　　虽然屋内没有光亮，但是对亚从者而言，黑暗是近乎不会造成任何障碍的现象，所以玛修看到了屋内石英钟的此刻时针的方向。

　　时针转到了IV的位置。

　　玛修转头看了一眼旁边。

　　前辈此刻正背对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呼吸稍微有些粗重。少女的鼻息正一缕缕地掀起趴在她枕头边上的芙芙的白色软毛。

　　可能是做噩梦了吧。玛修如此猜测着。

　　不过晚上，为了掩护另外三人去调查约翰·瓦内特的行动，她们两人才安静地留在室内，同时也吸引这家住宅主人的注意力。她们两人入睡得比较早。本就因为有着从者身躯的玛修其实对睡眠的需求极少，在当前已经没有了睡意。

　　“呜，但是如果出门的话，会不会影响前辈的睡眠啊。”

　　玛修有些困扰地晃了晃头。

　　而且在阿拉什已经离开的当下，能保护前辈的就只有她了，虽然藤丸立香大概……不，前辈的话一定不会以自己的安全为由阻碍她的行动，但是玛修本人也拒绝做出这样不负责任行为。

　　玛修苦恼地思考了一会，她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外的一缕闪光与细不可闻的的嗡鸣。

　　——是玻璃花棚的方向。

　　在这么晚……或者说这么早的时候，却已经有人在玻璃花棚中活动了么？

　　玛修穿着睡衣小心翼翼地跳下床，生怕发出太大的噪音，不过以她轻盈的身体，发出的轻微震动早就被地上的天鹅绒地毯吸收。

　　于是，她走到窗边，找到了那闪光的来源。

　　那是一个正在花棚中小心翼翼地，用正在嗡鸣的电动工具【雕饰】完全用矿物形成的【花朵】的红发少女。

　　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玻璃花棚与同样隔音极好的别墅的话，说不定已经吵闹到人尽皆知了。玛修稍微有些失礼地如此想着。

　　同时，她也看清了火花的中心的主体。

　　是弗兰。只不过此刻她自然不穿着洁白无垢的女仆装，而是正穿着工人穿的厚重围裙，因而让玛修不由得呆了一下才认了出来。

　　弗兰此刻正站在玻璃棚屋的最靠近别墅的那一侧，也即这彩虹的【赤】之中。

　　片刻之后，弗兰放下了手中的工具，走出了玻璃棚屋之后，玛修才看清了那在女仆的手中刚刚诞生的红宝石玫瑰。

　　或许，整个玻璃花棚中的虹彩，美丽而绝无生命的花海，都是弗兰的作品。

　　玛修意识到了这一点。

　　“——弗兰小姐，好像不是单纯的有偏好，而是真的有很强的相关技能么？”

　　就在玛修迟疑的时候，藏在粉红色下的头发似乎注意到了几十米外正在黑暗中站在落地窗后的少女。

　　两人四目相对。

　　“啊——！啊——！”

　　但是出乎玛修的意料，弗兰并没有表现出之前的冷淡。女仆小姐主动朝着玛修的方向挥了挥手。随后就关上了玻璃花棚的照明系统，向着玛修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

　　玛修呆呆地看着弗兰提着围裙小步快跑到了自己楼下的门内，才意识到自己没有回礼。

　　“我是不是失礼了？不，现在是晚上，也许我应该假装自己看不见？不对不对，玻璃花棚之前是开着灯的，那我之前视力不好的时候也能看见才对……”

　　就在玛修因为自己的身份与力量的错位而陷入小混乱的时候，她和藤丸立香所在卧室的门口响起了一声轻微的敲门声。

　　玛修转身看了一眼48号御主的方向。

　　藤丸立香的呼吸从刚才开始就变得特别平缓。

　　玛修在落地窗外又巡视了一遍。

　　好，庄园内很安静。没有任何活动个体。

　　那样的话，如果能和弗兰小姐交流一下，对特异点攻略应该是很有益处的。

　　玛修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对着门前连通内外的小喇叭问道。

　　“是弗兰小姐么？”

　　“啊——”

　　回答玛修的是女仆小姐标志性的沙哑单调声音，只不过声音很小。

　　不过，当房门打开之后，迎接玛修的是一块巨大的白板和还没散去的机油味道。

　　随后弗兰费力——这费力的一大源头可能是女仆小姐地从白板后面探出头来，伸出手臂绕过巨大的白板，用极为别扭的姿势夹在手指中的笔在在白板上写字的缘故：【晚上好】

　　女仆小姐显然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脱下了那身带着油污的围裙，重新换上了玛修更熟悉一些的黑白蕾丝女仆装束。只不过仍然微微佝偻着身子，和玛修一样高。

　　——这么看，可能看似娇弱的弗兰肯斯坦的身材其实要比玛修更高挑。

　　“啊……”

　　玛修呆了一下。

　　她知道，弗兰是不会说话的，因而猜想过，弗兰小姐可能会用手语和她对话，她在开门前还特意复习了一下一遍最常用的部分。

　　——确实，弗兰可能不会说话，但是未必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