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当然是为了自己王女的身份啊——一个月前的她，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要多加上一点修饰词：
为了自己那可怜的、一文不值的、只有本人当个宝的王女身份。
为了这东西，海蒂把艾泽当工具人，更是把自己变成了彻底的小丑。
而这种回答，怎么能够说出口呢?
所以，一开始还带着些许火气和不爽的海蒂，被艾丽西亚这一个问题，给彻底地干沉默了，无话可说。
只能是心虚地扭开了视线。
而粉发的少女也只是眨了眨眼，继续默默地跟在一旁盯着自己，没有再多说什么。
但光是这眼神，就足以让海蒂浑身不自在了。
不仅是她。
一路上，那些知道自己是谁，曾经属于女神之刃的骑士，也都用或好奇或鄙夷的眼神，对着自己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虽然听不清说话的具体内容，但想来是没有多友好的。
对此，比任何时候都深知自己自作自受的海蒂，只能忍耐。
默默地跟随着两名骑士，走过了废墟破败的街道，穿过只剩半个洞的城门。
终于是摆脱了这些如酷刑一般的视线，来到了空空荡荡的城门外。
在远处的山丘上，停放着一辆相当大的马车，帘子的缝隙中可以看到有油灯的光芒流露出来。
“王女殿下，艾泽大人就在那里等您，您上车即可。那么，我们先告辞了。”
“嗯，辛苦了。”
骑士离开，跟随着的艾丽西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自己的观察，如出现时那般，悄无声息地消失。
一时间，周围只剩下了海蒂一个人。
此刻，面前那辆普普通通的马车，对海蒂来说却有种莫名的压力。
这份压力，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海蒂，胃里一阵阵地翻江倒海，甚至忍不住想要逃跑。
原因嘛，当然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艾泽。
就这么站在那里，愣了足足有半分钟后，她狠狠地抓抓了自己的手臂，下定了决心——或者说抛开了羞耻心，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地掀开了帘子。
第37章 给我一个理由
光线昏暗的车厢内，只有艾泽一人，靠在角落里等待着对方。
进入其中的海蒂，在与艾泽简单地视线相交之后，几乎是立刻如同躲闪一般地，把脑袋扭到了一边。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各种感情，在这一刻重新地又翻腾了起来。
甚至让海蒂一时发懵。
而把这一反应看在眼里的艾泽，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和预料的反应很不一样，既没有一开口就大谈特谈自己的身份以及这一路的不易，也没有直接扑上来继续以前蹩脚的表演。
没准……真的不一样了?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艾泽轻轻地叹了口气后，率先开口道：
“总之，先坐吧。”
“……嗯。”
海蒂微微地点了点头，在艾泽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这期间，她始终垂着脸，无处安放的手下意识地抓挠着身上本就破烂的衣服，就是不敢和艾泽对视。
怪异的沉默，就这样持续了半分钟。
“你为什么会在……”
“艾泽，王都发生了严重的血疫，城内情况已经濒临失控。”
说不好究竟是下定了决心，亦或是在逃避那些敏感的问题，海蒂在一阵纠结之后，突然决定直入主题。
而随着这句话的说出口，王女殿下终于是抬起了头，直接地看向了艾泽。
“公……公爵联盟与教会勾结，完全封锁了出城的道路，想把里面的人全部困死，然……然后再出来收拾局面。”
说着，海蒂麻木僵硬的脸上，终于是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愠怒。
放在膝盖上的手，也随之紧紧的握住，似乎想砸烂些什么一样。
“这情况，我已经无能为力了，不管是自己的王位，还是城里百姓的命，我……我什么都救不了，但是……”
海蒂猛地咬紧牙：
“但是艾泽，你……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能救下他们的，所以……求你了，求你帮帮我，帮帮那些人……”
吞吞吐吐，生硬死板，如同小学生背课文一般的叙述。
要是被平时的海蒂听到了，估计会觉得很是丢人吧。
而艾泽也没有急着表态。
出于自己的立场以及大局的考虑，他必然是要介入这次事件，以求其平稳落地的。
但怎么介入，却很有说法。
自己如今刚刚放弃勇者的身份，随意地掺和这些事情，只会让自己立刻变成众矢之的，甚至立刻翻车。
所以，在做出具体的决定前，他必须要完全地明白现在的海蒂，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想法与态度。
这也有利于日后更长久的打算。
而现在，海蒂的话显然没有说到点子上，还远远不够。
所以，他只是撑着脸，装出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然后摇了摇头：
“我现在连教会的人都已经不是了，要怎么帮你?直接去圣都找莉亚或者罗莎琳呗，有勇者表态的话，教会也会有所行动吧？”
这话，让海蒂的脸一阵颤抖。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莉亚……她现在的情况我不太了解，但听说是被抓了起来。罗莎琳……你是了解她的，想找她帮忙，不太可能……”
这句话艾泽不能同意更多。
“而且，我在王都被封锁之前，就已经派遣了使者去教会求助，但是到现在这么多天了，一点音讯都没有!他们一定……一定是跟公爵联盟勾结在了一起……这群该死的神棍……”
说起这事，海蒂就异常地愤怒。
抛弃信徒的教会。
抛弃人们的贵族。
这两群虫豸还真就是门当户对的一组，都TM该死。
而对此，艾泽只是轻轻地一笑
“所以，那边走不通，就来我这里了?”
“……嗯。”
“王女殿下只有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才会想到来找我艾泽帮忙啊，怎么说呢，还真是挺荣幸的~”
这话，就多少带点个人恩怨在里面了。
也让海蒂如同触电般猛地一抖，下意识地站起身，几乎用尽全力地否定道：
“不，不是的!”
“什么不是?”
“我不是——”
王女殿下一时语塞。
毕竟这话难听，但好像还真的找不出什么能够反驳的点。
只能是在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后，不断地摇着头，带着满脸懊恼的表情，重新坐回了位置上，用小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那个……以前，一直在利用你……还把你当成蠢货来耍……之类的事情，真的非常抱歉，我……不，总之，对不起……”
海蒂一字一字，极其艰难地挤出了上面的这段话。
不用说，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完全不够。
脑内一阵翻江倒海后，她猛地抬起头，再度站起身，鼓起勇气下定决心直视向了艾泽的双眼，然后用力地说道：
“艾泽，拜托了!拜托帮帮我!以前的事情，你要什么，或者要我怎样都行!所以……所以现在，求你了！我……拜托了！”
对于一向傲慢的海蒂来说，如此的表态也算是她所能做出的极限了。
但这不是艾泽想听的内容。
道歉也好，补偿也罢，对于过去艾泽遭遇的那些经历本身，并没有什么价值，只会让这一页迟迟翻不过去，像跟鱼刺一样永远地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所以，艾泽决定继续加码：
“要你怎样都行?”
“是!怎样都行!”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
“……唉?”
海蒂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艾泽撑起身子，收起了脸上任何多余的表情，用异常严肃又认真的语调，说道：
“公爵联盟为什么要封城?无非是想把你困死在里面，等到情况彻底不可挽回的时候，再下场收拾局面。”
“这样一来，就能兵不血刃地，排除掉你这个阻碍，顺利获得继承权。换句话说，他们针对的不是王都的人民，而是你。”
“既然如此，那事情不就好办了?你说怎么都行，那为什么直接宣布退位呢?只要你这边宣布退位，那边，他们自己就会先一步地打起来，事情不就结束了?”
“……”
这段发言，让海蒂彻底石化在了那里。
这种解决方案，她当然是想到过的。
甚至在事件刚刚开始恶化，王都刚刚被封锁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但是，对王位的重视，却让她的大脑在第一时间不经思考地便排除了这一选项。
甚至还把它拉进了黑名单中，之后都没有再想起来过。
可现在，清楚这一点的艾泽，将它重新拿了出来，以一种不可回避的形式，直接地摆放在了海蒂的面前。
让海蒂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是的，恐惧。
恐惧于这一提案的正确性。
在眼下这种近乎绝望局面，任何哪怕一点基于理性的思考，都会让这一提案向着成真的方向更进一步。
而这，才是艾泽真正想要听到的内容。
对于血疫事件来说，我不是不能帮你，但你总得给我一个帮你的理由。
为了王都的百姓?
要真的仅仅是这样，你自己退位不就好了，为什么要大老远跑到这里?
那说到底，还不是抓着王位不放么？
于是，事情的性质，就从艾泽帮忙解决血疫，变成了帮忙抱住海蒂的王位。
那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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