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星尘4195
第108章 艾泽的用意
在过去将近两年的时间中，作为副官跟随在艾泽身边的克里斯提娜·卡尔赛德，取得了极其巨量的战果，甚至在很大程度上逆转了那次大败仗导致的负面风评。
然而，在艾泽看来，这是远远不够的。
克丽丝拥有的潜力远大于自己，却仅仅作为一个言听计从的木偶，机械而单调地执行自己的安排，这是暴殄天物级别的浪费。
如果她能更多地发挥主观能动性，根据战局自行判断并且采取一些超出计划的行为的话，许多战斗的结果，能比其实际的结果还要更加地漂亮。
但是，没有如果。
克丽丝在这段期间，几乎完全放弃了思考，从来不会去思考艾泽的想法与意图。
毕竟，艾泽是神，而神的想法是不应该被揣摩的。
这些逃避和摆烂，现在变成了报应，结结实实地反应在了克丽丝的身上。
面对着眼前的这封信，当她第一次认真地想要猜测艾泽的想法时，少女惊讶地发现，除了那些诸如“师父牛逼，师父无敌，师父不可战胜”之类苍白的吹捧外，她对艾泽的思维模式几乎是一无所知。
一番头脑风暴无果后，克丽丝冷汗直冒，抱着脑袋几乎缩成了一团：
“呜，师父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啊……”
身后的某人，看着她的这幅样子，显得有些无奈：
“陪在他身边那么久，你不应该很了解他么？怎么会一点头绪都没有呢？你真的是克里斯提娜·卡尔赛德吗？不是哪里的冒牌货吧？”
“呜——”
直戳要害的评价，让克丽丝身子一震。
后者又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道：
“就连我——这个被他扔在圣都几个月都不来看一次的所谓主管——都知道，那家伙做事会尽可能地把所有变量都抓在手里，而不依赖不稳定的外部因素。那家伙的想法、计划，不都是这样的吗？”
“呃……”
总觉得这家伙怨念很重，是错觉么？
克丽丝甚至感觉背后一阵发寒，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服。
这些都姑且不论，刚刚的这段话，倒是给克丽丝提了个醒，也从一团乱麻的思绪中挣脱了出来，从头开始审视整件事情。
核心问题是，艾泽明知道魅魔的立场有问题，明知道这封信在交到她们手中后，必然被改得面目全非，却依然要寄。
为什么？
按照情报主官的说法，艾泽是一个讨厌不可控变量的人，他不可能去赌魅魔篡改哪些信息，而不篡改哪些信息。
那也就是说，这封信的内容从一开始就无关紧要，他想表达的意思，必不可能在这封信的正文中。
那寄信的意义何在呢？
假信，从一开始就没这回事，完完全全是魅魔彻底捏造引自己上钩的?
不可能。
信的开头就附上了此次行动前约好的、用以验明身份的秘密代码。
甚至，因为怕魅魔们篡改内容的时候不小心把这玩意儿给一起改了，艾泽还在上面直接标明了这是“联络代码”，算是帮那群暴露**碎了心。
所以寄信人肯定是艾泽本人，这可以肯定。
那么，真正要表达的内容，其实藏在信纸和信封中？
也不可能。
和内容一样，艾泽根本无法保证寄到克丽丝手中的信是原件，自然也绝不会把信息藏在那种地方。
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了。
既然信毫无意义，那寄信这件事本身，就是意义。
想到了什么，克丽丝猛然抬起头，激动地几乎下意识就要像身后转去。
还好，在最后一刻反应过来，压制住了自己的行动，转而在脑海中问道：
“情报员小姐，你手里那份从魔族那边获取的情报，也是由魅魔发出的，对吧？”
“是的。”
“那封情报保真吗？”
“对比了战前最后收集到的里尔巴斯物资储备情况的报告，扣除这些天作战的合理消耗的话，八九不离十，应该可以认为是真的。”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就明白了，师父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艾泽将一份真的情报交给了魅魔，魅魔将之分成两份，分别发给了克丽丝，和其他的魔族军队。
给克丽丝的情报，极大渲染了里尔巴斯目前的危急处境，意在逼迫克丽丝和帝国立刻采取救援行动。
这是基于魅魔一族自己的立场，所进行的暗箱操作。
作为极端享乐主义者的魅魔，对几乎任何种族甚至包括巨人都来者不拒，亡灵却是这其中唯一的例外。
因为，低级的亡灵没有自我意识。
而有自我意识的中高级亡灵，身体也已经腐朽麻木，基本没有活人的感觉，自然也无法榨取出任何快乐。
光是这也就算了，无非老死不相往来而已，关键是亡灵下手还特别黑。
不管征讨人类，还是魔族内战，亡灵占领一块地方后从来不留活口，一定会进行彻底的灭绝和转化。
如果他们攻陷了里尔巴斯，不仅里尔巴斯会变成死城，力量进一步增强的它们甚至会把半个帝国都付之一炬。
这对深耕人类社会多年的魅魔来说，是不可接受的损失。
所以她们寄出了这样的一封信，指望克丽丝和帝国不惜代价尽快救援里尔巴斯，守住这座城的同时，也能阻止亡灵得势。
当然，有点用力过猛，以至于克丽丝看到后的第一反应是守不了了，赶紧想办法帮着艾泽润才是真的。
这是符合魅魔立场的。
按照同样的思路，她们在给魔族那边传递消息的时候，则应该尽可能夸大里尔巴斯的人类战力，以吓退不朽王朝，让它们知难而退。
但事实上，她们传出的情报却相当靠谱，以至于违背了自己的立场。
两下对比，说明有人在逼着魅魔们配合魔族军队攻克里尔巴斯，而魅魔们对此是非常不情愿的，所以才阳奉阴违。
能逼着魅魔不情不愿却又不能不帮自己做事的人，世界上只有一个。
凌驾于十三首脑之上的唯一存在，魔族名义上的统治者，魔王本人。
“这就是师父想要表达的意思。”
克丽丝长舒了一口气，说道：
“他是想通过两封信所反应出的魅魔立场差异的对比告诉我们，这次一连串的事件真正操盘的是魔王本人！”
“魔王本人啊……但光是知道这个，对局面也没什么用啊。”
克丽丝隐约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叹了口气。
“魔人族本来就神秘，这一代的魔王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任何的情报，甚至连姓名长相都不知道，知道这个有什么用？”
克丽丝瞥了下周围，再次确认没有魔族或皇子的眼线后，轻轻摇了摇头：
“不，有用的，因为知道了这个的话，很多其他的疑点就能说清楚了。”
此次作战，以亡灵和不朽王朝所设下的陷阱为核心，其余魔族的一切行动，都围绕着其展开。
话虽如此，各族的配合与连携却堪称灾难，留下了多如牛毛的破绽，以至于被艾泽的回首掏钻了大空子。
这本来倒也不算奇怪，毕竟魔族之间的配合从来都是一坨。
但在有魔王本人深度介入，甚至连魅魔都拉入伙了的情况下，却还是搞成了这样的一个烂摊子，那只能认为是故意的了。
“故意？搞这种故意有什么意义吗？不是单纯的在……哦，原来如此，第一目标并非帝国或者艾泽，而是作为魔族内部最大不安定因素的不朽王朝。”
“是的，就是这样。”
一切，都是魔王的计划。
明知道不朽王朝的计策有问题，却还是用尽全力配合其执行，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把它们架在火上烤。
逼着它们跟艾泽与帝国决一死战，这样无论哪边倒下，对魔王来说都少了一个心腹大患怎么都是赚的。
如果两败俱伤？
那就更好了。
正在赶赴里尔巴斯的魔族援军，正好可以把两边一锅端，赢麻了。
包围圈中的艾泽，在看到魔族布置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一层。
现在，以一封毫无价值的信引出魅魔的立场作为七点，克丽丝和情报主管终于也算是明白了来龙去脉。
艾泽的期待总算是没有落空。
“真是的，真的比打仗还要累啊，师父这个坏心眼的~”
松了口气的克丽丝如是自言自语，随即露出了笑容：
“嘛，不管怎么说，这样就算是又赢了那个嚣张皇子一次了。呵呵，这种事，他是不可能做到的，对吧？”
“……你在说什么？这跟皇子有什么关系？”
“没事，一点个人恩怨，不要在意。”
虽然有点离谱，但克丽丝现在确实在莫名的暗爽中。
有些看傻了的情报主管赶紧催促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还是快想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行动吧。”
“嗯，这个嘛……”
克丽丝回过神来，再度开始思考。
眼下，不管是魔族意欲打开局面，还是帝国想要稳住战线，里尔巴斯——也就是艾泽，都是绕不开的关键。
能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跟艾泽到底能守多久直接挂钩，而这件事恐怕他本人也无法给出一个准确的数据。
因为变量太多了。
求稳的话，还是应该以救援和解围为第一优先要务。
然而，艾泽把魔王介入的消息传达给自己，显然要的不仅仅是解围这么简单，而是要在战略上狠狠地抽操盘的魔王本人一巴掌。
该怎么做，克丽丝倒是有想法。
问题在于——
“就算加上这里的全部战力，兵力也还是不太够，强行这么来的话，风险太高了完全无法接受，那个皇子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兵力的话，有的。”
“……啊？”
情报主管的发言，让克丽丝一楞。
前者因此有些无奈：
“啊什么啊，你以为我为什么来找你？总不能仅仅是为了给艾泽的小迷妹报他的平安吧？我还没那么闲。”
“呃……”
“艾泽本人之前下过命令，他失去了联络，那就由你来管事。就我们说话的这会儿，可有一大群的人在等待着命令是否采取行动，可别告诉我你完全没概念哦?”
在成为勇者后的绝大部分时间里，艾泽虽然名义上因为勇者的身份而从属于至高神教会，但实际则要更复杂一些。
以他为中心，已经在事实上形成了一个相当强大的独立势力。
那些留在塔菲亚、正在扩编和整训的骑士团姑且不提，王国、教会内部，都有一大群的人愿意随时配合他进行行动。
“银星小队的那几位小姐，在昨天早上得到了我送去的、关于艾泽被围的情报后，几乎是立刻就出发向着里尔巴斯去了——还带着一整支的圣战骑士团。”
“以风影为首的其他小队，目前则在配合各地的军队自行与魔族作战，教会驻守在前线的力量，也已经开始了行动。”
“还有王国那边，某位新手的女王大人，已经在跟贵族们争吵着要派人介入这次的事态了，当然具体的方案还没有敲定。兵力不够？加上这些够不够？”
克丽丝大脑短暂地宕了机，足足好几秒才理解到其中的意思：
“……这些？这些也能纳入考虑的吗？”
“只要你能就自己的战略说服他们的话，那为什么不能呢？你现在不是艾泽的代理吗？如果还只局限于帝国甚至家族，那有什么意义？”
并非仅仅以帝国的克里斯提娜·卡尔赛德的身份进行作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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