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口少女
黄昏时分。
白衣青年来到了感应传来的地方。
只见不远处的溪流岸边，正坐着一个与天真年龄相仿的小女孩。
小女孩的神情认真而严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也因为这样，她并没有察觉到白衣青年和天真的到来。
“她就是呼唤你的人？”
天真看着那个衣着朴素的小女孩，小声询问道。
对方身上并没有任何修为气息，明显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凡人。
可白衣青年却没有回答。
天真疑惑地抬头看去，却见白衣青年脸色茫然，就那么愣在原地。
她不知，在看到小女孩的第一眼，白衣青年脑海中便浮现出了无数记忆。
而他也顿时知道了，自己与这小女孩之间究竟有着何种因缘。
白衣青年终于回想起了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那由他亲口请求沧玄真人封印的记忆！
尸横遍野的死城之中，尚是少年的他浑身血色，神情死寂，身上血煞之气挥之不去，就那里矗立于尸山血海之上。
他想起来了。
魔修死于雷劫之手只是一个意外，是对方太过倒霉了，因为雷劫想劈的根本不是魔修，而是自己！
‘我……不是应运而生之人。’
直至此刻，白衣青年恍然大悟。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并不是沧玄真人苦寻千年的那个会在日后终结五域战乱的应运而生之人！
恰恰相反！
他是顺应五域界壁消散，将在日后引起五域彻底大乱的应劫而生之人！！！
没错。
白衣青年脑海中的记忆并不只有他之前被沧玄真人封印的记忆，因为那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而剩下那大半部分记忆的来源则是……天道！
天道向他灌输了大量记忆，而这记忆不是别的，正是五域原先应该正常发展的世界线！
在这个世界线中，沧玄真人没有推演出他的位置，也因此他没有被带回雪灵墟，而是会被路过的魔修捡去，拜其为师，成为魔修！
而那魔修不是别人，正是数十年前被他亲手斩杀的混元大教教主！
白衣青年成为了混元大教的魔修，并且得到混元教主的悉心教导，日后成为一尊比混元教主更加强大的魔修大能！
五域界壁消散之后，北域发生空前绝后的战乱，正魔两道势力征伐不休，而作为混元大教的少教主，他会率先统一北域魔道，进而逐渐吞并北域，将所有势力都踩在脚下，成为唯一的北域至尊！
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带领魔修向其他四域发起战争，并且屡战屡胜，越打越强，直至差点成为五域共主！
但就在这个时候。
真正的应运而生之人诞生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问答
在这条世界线中。
北域被由他所带领的混元大教彻底统治，其余正魔势力不是臣服便是灭亡，亦或是选择逃离北域，唯有一个宗门特殊，那便是位于北域极北深处的雪灵墟！
即便集齐北域所有命道大能推演，亦是找不出雪灵墟的宗门之地。
也因为如此，雪灵墟成为了北域唯一一个超然于世外的宗门势力，但这种情况也持续不了多久，因此为了拯救雪灵墟，拯救北域，当代墟主血月远遁中州，寻找对敌之策。
没错！
在这条世界线里，血月并未逝去，因为白衣青年没加入雪灵墟，她也没有因为献祭自己而提前陨落。
进入中州，血月在一场战争遗址上收了一个弟子，经过数年苦修之后，弟子修为日渐强大，彼时四域沦陷魔修之手，唯有中州仍在垂死挣扎。
她整合残余反抗势力，共同迎击由白衣青年所率领的魔修，虽然一开始节节败退，但却愈战愈勇。
经过数年大战后，在万众瞩目之下，白衣青年会被她亲手杀死！
至此，连绵了数百年的五域乱战结束！
“……”
白衣青年此时心绪复杂至极。
他对自己是不是什么应运而生、应劫而生之类的都不感兴趣，他只知道这段记忆终于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师尊说她身负重创而寿元无多的事情是假的，她并没有在什么雷劫中伤到过根基，相反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飞升上界。
但她却为了预言中的应运而生之人，将毕生修为都传给了自己……
可自己却并不是师尊一直期望的那个应运而生之人，相反，自己才是酿成五域大乱的应劫而生之人。
‘如果没有将我带回雪灵墟，师尊她也不会那么早逝去……’
白衣青年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想法。
“你错了。”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温和，可以悄然抚平心境波动的温柔嗓音在耳旁响起，将白衣青年从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他微微低头看去。
只见刚才还坐在溪流岸边，一脸思索着什么的凡人少女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面前。
“你错了。”
见白衣青年看向自己，凡人少女没有一丝对修士的畏惧，抬头看着他，眼眸深邃如若满天繁星，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之色。
白衣青年蹲下身子，与凡人少女视线持平，声音疑惑：“我错了？”
虽然从天道记忆中得知，自己本该作为魔修大能被面前的凡人少女亲手杀死，但不知为何，白衣青年对她没有一丝厌恶，反而带着一种莫名的亲近。
仿佛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而是早已相识了无数年的好友。
“嗯，”
听到白衣青年的话语，凡人少女缓缓点头：“你错了。”
白衣青年愈发好奇：“我错在哪里？”
他很期待面前的凡人少女会如何回答。
“无论是应运而生，还是应劫而生，都只是天道的定义。”
凡人少女的第一句话就镇住了白衣青年。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她没有停顿，继续说着：“世间万物皆在变化，并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结局，如同五行之道相生相克，劫、运亦是相互依存，亦可相互转换。”
“也就是说，”
“劫可是运，运可是劫。”
听着凡人少女的话，白衣青年一时间竟是完全沉醉进去，思索着她话中的深意。
“你本是应劫而生之人，会在尸山血海的死寂孤城中苟活数日，然后被混元教主带走加入魔门，并在多年之后率领魔修吞并北域，以一域战四域，成为五域历史上空前绝后的魔道大能。”
“可这终究只是天道剧本下的剧情走向，实际上你并没有加入魔门，而是被雪灵墟墟主带走，成为了正道修士，并且在数年之后灭尽北域魔道，亲手杀死魔道大能混元教主，而后沉寂闭关数载，等到再度出关时，以一己之力平定五域战乱。”
凡人少女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会儿，而后才继续说道：“如此看来，你觉得你应运而生还是应劫而生？”
“可是师尊却因我而死……”
虽然从未在清月几人面前说过，但这件事一直是白衣青年心中永远的自责与遗憾，他才是害死师尊的罪魁祸首！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那师尊也不会逝去。
白衣青年无法原谅自己。
“她的确因你而死。”
凡人少女没有否认，但她旋即说道：“可她以自己之死，换来了北域魔道式微，换来了芸芸众生的性命。”
“若是没她传功与你，你也不会这么快晋升九境巅峰，跻身当世至强者之列，更不可能凭此灭尽北域魔道，换来一身重创，于闭关中悟得大道，为后世修士开拓大道。”
“不久之后，你会平定五域数十年来的战乱，并率领群修抵御天魔侵袭，甚至反攻天魔界，于天魔王庭中斩杀王庭之主，为五域赢得百年安定。”
“而这种种功绩，仅仅只需要付出一人性命作为代价，”
凡人少女的目光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没有丝毫名为人的情绪存在，反而像是煌煌天道那般，神威摄人至极：“难道，你不愿？”
白衣青年沉默良久，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晦暗之色尽皆散去，复归往常。
他以一种极其认真的神态，仔细地看着面前的凡人少女，缓缓开口回答：
“我不愿。”
若是这一切都要以师尊性命为代价才能换得苍生安定，那他不愿！
不！
就算是以清月的性命为代价，以殷慈的性命为代价，以玄素的性命为代价，以……
这些都是白衣青年所不愿意见到的，他不愿别人牺牲，因为没人生来就是要为了什么大义，为了什么众生而甘愿赴死的。
如果他早知道师尊传功会导致自身逝去，那他绝对不会同意！
因为即便没有师尊传功，他也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跻身九境巅峰，并且如现在一般，悟出十境之秘！
倘若……
真的要牺牲一人的话，那他情愿那个人是自己，而非师尊、清月、殷慈、玄素……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大梦谁先觉
听着白衣青年的回答，凡人少女眼眸中的煌煌神威散去，终于流露出一丝人的情绪。
“你还是这般。”
她温柔地注视白衣青年，脸上露出释然地笑容：“即便轮回再生，重历一世，依然如此。”
“……？”
白衣青年闻言茫然，虽然听不懂凡人少女此话何意，但看着对方脸上的笑容，他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疼。
仿佛……
仿佛他与对方早已认识了许多年。
可还不等白衣青年出声询问，凡人少女却率先开口，言语晦涩：“大梦一场，你也该醒了。”
她眼眸泛起一丝泪光，笑意却愈发温柔，轻声呢喃着：“能再见你一次，我已是心满意足。”
“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别忘了替我与‘我’打声招呼。”
白衣青年张口欲言。
天地骤亮。
纯白的光芒遮蔽了视线，等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不在刚才的溪流岸边，凡人少女、天真也已经消失不见。
“轰隆隆……”
震天动地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漆黑如墨的昏暗世界内，如龙似蛟的蓝紫雷劫游走不定，散发天威赫赫。
而他则身处一株枝干直入云天，遮蔽天地的无边巨树之内，簇簇树叶随风拂动，撒下翠绿清莹的神辉之光。
蓝紫劫龙悍不畏死，咆哮着从四面八方朝巨树发起进攻。
“嗷！！！”
可每一次都还没接触到巨树，蓝紫劫龙便在神辉的照射下灭去，即便如此，它们仍是不断消散，不断凝聚，如此反复不断，仿佛没有疲倦般进攻。
巨树不为所动，可翠绿清莹的神辉之光却在蓝紫劫龙的疯狂攻势下，以缓慢的速度黯淡着。
这是哪里？
白衣青年神情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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