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大概就是背负着沉痛过往，也要为了他人的幸福而战斗的人吧。”
于是夏尔平静地回答苍老男人：
“我不是勇者，大概也还没成为英雄。”
“但埃尔维斯叔叔救了我，所以……”
“我想拯救更多的人。”
［未完待续］
——
75.提林协议
蕾茜儿忍不住了。
她边掉小珍珠边在心里责怪夏尔搞那么帅干嘛，弄得她都……都忍不住跟着热血沸腾起来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向前一步，站在了夏尔身旁。
就像夏尔举起了圣剑那样，她擦掉眼泪，取出了魔杖，对准挡在夏尔面前的苍老男人。
夏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果断地与他并肩作战，便下意识转过头看她。
然后，被她瞪了回去。
“看牛魔看！”她咬着牙，狠狠地骂夏尔，“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不告诉我！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尔愣了愣，却并未反驳她，而是格外安心地，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好。”
这样一来蕾茜儿反倒没办法说什么了，她迅速把头转了过去，不想让夏尔看到她红透了的脸。
因为她同样……她同样也没告诉夏尔她真实的身份。
所以她小声嘟哝了一句“这下咱们俩扯平了”，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表情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伪物又怎么样？
虚假的勇者又怎么样？
至少在她眼里，夏尔就是真正的勇者，她不容许任何人诋毁夏尔！
如果有人要诋毁夏尔，称夏尔为虚假勇者的话，那她……
她拿出了身为白塔联合创始人，晨昏魔女应有的威严，她冷冷地看着那苍老男人，与其针锋相对：
“如果拯救了伦蒂海姆，又协助我们白塔解决了迪赛尔危机的夏尔是虚假的勇者，那么你们这群姗姗来迟，什么都没做的家伙又算什么？”
“伦蒂海姆出问题时你们不在，迪赛尔陷入危机时你们不来，现在局势稳定下来你们倒蹦出来了。那我想问问啊，卑劣怯懦如你们，凭什么质疑身为英雄的夏尔？”
她越说越气，声音便愈发冰冷下来：
“——想否定夏尔，你们也配？”
然而刻薄的言语未曾对那苍老男人产生丝毫干扰，他的眼中似乎就只有夏尔和那柄圣剑。
所以他并未回应魔女，他只是张开冰冷而坚硬的右手，在细微蒸汽的鸣响中，缓缓向夏尔抓去。
魔女率先反应过来。
她激发了积蓄在魔杖上的，早已被准备好的炽炎法术——在法师们的设想中，能够穿透装甲对驾驶员造成杀伤的炽炎法术是用来对付那些铁罐头的，最有效的办法。
就像锡兰人喜食的某种贝类，从礁石上采摘下来之后甚至无需使用厨具烹饪。因为原本保护着它们柔软肉体的两片甲壳就是最好的厨具。
只要对那些蒸汽甲胄使用炽炎法术，那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法师们都这样认为。
蕾茜儿自然也不例外。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法师们以傲慢的态度先入为主地揣测维多利亚所组建的蒸汽甲胄部队，因此理所应当的，他们将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构成炽炎法术的魔力被“抹消”了，从根源上，就宛若勇者斩断有限许愿机那一剑，看不见摸不着的力场排斥着所有魔力，声势浩大的炽炎法术便自然而然消弭于无形。
最后只残余了一簇火苗，几颗火星。
暗红机体丝毫没有在意那点火光，任由它们撞击在装甲上，迅速熄灭。
而它的机械手去势不减，依旧直直向夏尔抓去。
蕾茜儿愣了愣，下意识惊呼道：
“这是……禁绝法术？”
夏尔也产生了短暂的惊讶，但他的战斗经验显然要比魔女丰富得多，因此他瞬间便反应了过来，一只手揽住蕾茜儿的腰将她拽到身后，另一只手紧握圣剑，自下而上猛地迎向暗红机体的那只手。
“铮——”
随着叫人牙酸的碰撞摩擦声响起，夏尔架开了暗红机体的机械手，并迅速转为反手握剑，同时借助反震力将圣剑楔入地面，以其为支点，猛地跃起，踢向暗红机体如今唯一的弱点，那颗仍是血肉而非钢铁的头颅。
但他这一击并未奏效。
暗红机体的灵活度远超他的想象。
只是稍稍扭头，苍老男人就躲开了他这一脚。紧接着，在尖锐的蒸汽迸射声中，那具蒸汽甲胄的炉心泵出了恐怖的动力，通过遍布机体全身的管道为其提供力量。
“咔哒——”
齿轮飞速旋转，甲胄手臂和制式圣剑上刻意被保留下来的喷口内堆积起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压蒸汽。
然后，就像一张被绷紧的强弓，在蓄能结束后，隐藏在装甲之下的锁定机关依次打开，将所有积蓄的力量一并释放了出来。
——弓手松开了弓弦。
在极具力量感的短暂顿挫和停顿后，暗红机体挥动了手中被蒸汽所驱动的制式圣剑。
就像在打棒球一样，带着破风声和蒸汽的嘶吼，制式圣剑拍向了夏尔。
夏尔只来得及将蕾茜儿护在身后，以及举起圣剑挡在身前，制式圣剑便倏忽间出现在了他面前。
“砰。”
在那沛然巨力之下，夏尔和他身后的蕾茜儿像断了线的风筝那样一并被拍飞了出去。
在空中，夏尔竭力控制住身体，转过去抱住了蕾茜儿，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而蕾茜儿则咬着牙，忍住刚刚夏尔撞在她身上的疼痛，捏紧了魔杖，打算用法术让他们俩先“停”下来。
不过还没等她默念出法术指令，她就感觉到有一张柔软轻盈的网在她和夏尔身后张开了。
但构成那张网的也同样是魔力——让蕾茜儿觉得很熟悉的魔力。
「是老登！」
蕾茜儿迅速反应了过来，并立马抬起头，小声提醒夏尔：
“快把禁绝法术关掉！”
夏尔点了点头，低低“嗯”了一声，关掉禁绝法术，任由那张网把他们接住了。
暗红机体施加在他们身上的冲击力被那张网很好地缓冲掉了，他们便得以安然无恙地重新回到地面。
紧接着，他们身旁的空气忽然泛起淡淡的涟漪，几位身穿白塔制式法袍的法师从涟漪中走了出来。
为首的正是手持魔杖，满头银发的白塔之主，维尔莉登。
她先是格外担忧地看了眼蕾茜儿，确认了蕾茜儿安然无恙后松了口气，然后又把目光转到了紧紧抱住蕾茜儿的夏尔脸上。
老登的表情精彩起来。
但她并未对夏尔说什么，而是在一众法师的簇拥下，缓缓走到了那支蒸汽甲胄部队面前。
她似乎认识那台暗红机体的驾驶者，但显然，她并不打算和她那位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叙旧。
相反，老登皱起眉，毫不客气地问：
“唐纳德？你这老东西怎么还没死？”
被称作唐纳德的驾驶者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摇头：
“你都没死，我当然也不会轻易就被死神收走性命。”
“可我看估计也不远了，”老登的视线在包裹着唐纳德身体的甲胄上游移，“何必要把自己弄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呢？”
唐纳德闻言居然笑了笑——这实在叫人难以置信，原来这个宛若钢铁般冰冷而坚硬的男人也会笑。
虽然他的笑容没有丝毫亲和力，只让人觉得不适，就像被某种嗜血的猛兽盯上了。
“还能是为了什么？”他操控着蒸汽甲胄，抬起那只机械爪，五指张开又合拢，“当然是……为了能与你们这些法师抗衡。”
老登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过这时候蕾茜儿已经赶到了老登身旁，把至关重要的情报告知给了老登：
“那些蒸汽甲胄疑似列装了禁绝法术，或者缄默法术！”
这消息让老登不由得严肃起来，她紧盯着唐纳德，问：
“蕾茜儿说的是真的？你们这些蒸汽甲胄，真的列装了禁绝法术或是缄默法术？”
两种法术代表着两种大相径庭的可能——
前者代表维多利亚窃取了历代勇者的力量，而后者……老登几乎不愿想象维多利亚那群学者和工匠为了将缄默法术列装在蒸汽甲胄上而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而那份代价中的相当一部分，恐怕都是由精通缄默法术的法师们所支付的。
人体实验、涉及各种禁忌领域的研究，以及鲜血、死亡、有悖于伦理道德的尝试……
在很早之前，白塔尚未被建立起来时，在那些巍然矗立于泛大陆各地的法师塔中，时常发生这样骇人听闻的惨剧——
这也正是促使她建立白塔，试图革新世界的重要原因之一。
而如今，在白塔建立之后，居然还有人，甚至说一整个国家想要开历史的倒车，将那些已然被扫进垃圾桶里的禁忌技术偷偷捡起来……
无论如何，老登都无法容忍这种行为。
因此，她神情郑重地向唐纳德宣告：
“如果你们维多利亚真的试图通过禁忌实验染指缄默法术，试图将之列装到蒸汽甲胄上。那么，作为现任的白塔之主，我得警告你们——”
“你们已经违反了学界当初拟定的「提林协议」，而根据协议的内容，你们将受到来自全体法师的制裁……”
她说到这儿，唐纳德忽然打断了她。
“「提林协议」？是指那份由你们法师手持刀叉在餐桌上达成的口头约定？”
他说着，缓缓抬起手中沉重的制式圣剑，用剑尖遥遥指向老登：
“可你忘了，维尔莉登，在那张桌布上签下名字的就只有你们法师，没有我们维多利亚——在你们这些自诩高贵的法师眼里，我们维多利亚只是食物，食物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唐纳德面无表情地质问道：
“所以，我们这些食物为什么要在乎你们法师的意见？”
［未完待续］
——
76.都是魔女
老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凡人与法师之间的矛盾早已尖锐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白塔无权管束那些眼高于顶的法师，即便在「提林协议」生效后，依旧有部分顽固分子宣称法师生而高贵，他们甚至力图证明法师已然是超脱于凡人的新人类。
他们认为凡人只是他们的宠物，服侍他们的仆从，用以实验的耗材。
事实上，在白塔联盟成立之前，他们不仅这样想，还付诸了行动。
彼时，每年光是因各种禁忌实验而死的凡人便数以万计，而这还只是明面上的，粗略统计后得到的数据，至于真实数据……
在白塔联盟成立之前，罕有法师会在乎凡人的性命。
就像人类并不会在乎他们这辈子究竟会无意中踩死多少只蚂蚁一样，对旧时代的许多法师来说，凡人都只是会说话能思考的蚂蚁。
在这样残酷的局势下，大部分凡人选择顺从，俯首称臣。只有一小部分凡人奋起反抗，并在一部分对他们抱有怜悯之心的法师——也就是白塔联盟前身的帮助下，建立了属于他们的国家。
而那便是维多利亚帝国的雏形。
因此不管怎么说，白塔联盟都对维多利亚这个凡人国家施予过颇为重要的恩情。可如今，来自维多利亚的蒸汽甲胄部队的领袖却如此对老登出言不逊，简直都称得上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了。